母狼低低吠了一声,一颗硕大的眼泪从缝隙中流出来,冰冰凉凉的,打湿了洁白的毛发。
“我知道了,会保护你的孩子们的”,
司徒彻认真承诺,毕竟除此之外,她没有什么别的可以为它做了,如果没有发现公主是小雪花,她或许真的会放走这只白狼。
“你别恨公主,她比你还要不容易,是她救了你的孩子,你实在要恨,就恨我吧,诱饵是我布下的,你的命也是我要的”。
“下辈子别做长虹了,也别做狼……”
“公主,那家伙好像很舍不得长虹,不会趁机把它偷走吧?”
周楠抿唇,其实她也有过这个想法,甚至有些生气,难道自己在她心中竟不如一匹萍水相逢的狼吗?
不过后来她想通了,既然愿意为了非亲非故的自己跳入陷阱,为了这狼……自然也说得过去,何况这狼,是怀孕的母狼,平心而论,这里没有几个人忍心直接对它下手。
“她不会”。
当初被人冤枉,她没有私逃,现在答应了自己,她也不会食言。
“唔……”
明月若有所思。
“对了公主,决明师父给你回信了,她有说什么吗?”
说到决明,周楠神色缓和了许多,点了点头,
“师父很高兴,说是怀孕的母狼最好”。
“为什么呀?”
“「沧浪之瞳,长虹之血」,这是师父说过用来寻找长虹的线索,后面还有,「血脉相承,至阴至纯」”。
“这是说,长虹生下来的狼崽,也是长虹吗?”
“嗯,长虹难能可贵,只有母狼代代相传,且生育的后代稀少”。
“那我们这就相当于抓了两只长虹?可以让皇后娘娘复活吗?”
周楠眼中闪过疼痛,
“不可以,复活也需要完整的尸首,母后她……”
“对不起,公主,是奴婢多嘴了”。
明月说着就想抽自己的嘴巴,周楠抬手拦住了她,
“不怪你,再说本宫答应她了,这只狼的幼崽,本宫不会伤害它”。
“君无戏言”。
第24章 遇袭
“这怎么可能,她从你的陷阱活着出来了?”
跪在大堂中央的人点头承认,不为自己的失败辩解一句,而站在他身前的华贵女子倒也未有责怪,柳眉倒竖,
“周楠的命实在是太硬了,八年前能安然无恙地回来,现在没死,居然还能找到长虹!她是怪物吗?”
“卑职无能,请娘娘责罚”。
“你啊”,
华妃稍稍拉长了音,有些无奈,
“本宫责罚你什么呢?你为本宫做的够多了,这宫里再也找不到一个对本宫如此忠心的人了”。
“可还是没有能为娘娘把公主解决,卑职根据公主的体型量身定做的坟墓,只是没想到少将军会突然出现……”
“呵,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留下她,一刀杀了免得夜长梦多“,
姣好的容颜露出阴鸷的表情,有些骇人,
“看来那老和尚说得没错,不能让司徒彻待在她身边,影响本宫的心情”。
“要不要卑职再去一趟,把长虹——”
“不用”,
华妃从他身边缓缓经过,身后的丝滑绸缎划过柔软的地毯,那张艳丽妖娆的红唇轻轻启合,语气带着无限魅惑,说的话却又那么狠毒,
“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得到长虹吗?哪里需要本宫亲自动手?”
“娘娘英明,卑职这就把消息散布出去”。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紧随着摆动的衣裙,痴迷又克制,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阿韶……”
华妃的身形一滞,喉头有点发紧,她多久没听见过这个名字了?竟然有些陌生,她牢牢记得姐姐叫卫珺,却还要想一想才能记起自己叫做卫韶。
正好一枝娇艳,当筵独占韶华。
周晟当年封她为华妃,她便忘记了自己的原名,脑海中只剩下这句诗,哪怕总是缠着周晟叫她的名字,也只是企盼他能唤她一句「华妃」。
那又如何呢?现在没有卫珺,只有华妃,一枝娇艳,一妃独宠。
“展侍卫,记住了,叫本宫华妃”,
居高临下,气势凌人。
“是,华妃娘娘”,
展飞低下头,如梦初醒,万般纠结挣扎后,将情绪埋藏在一片桃花之中。
“公主……要直接饮长虹的血吗?”
司徒彻低着头跟在周楠身后,一行人已经翻山越岭,再过半月就可到京城,那匹狼近日也有些躁动,经常舔舐腹部和尾巴的毛发,估计是快要到产期了。
“怎么,不行吗?”
周楠眉梢上扬,有意要戏弄她,决明大师已经在赶回京城的路上了,自然是要等师父回来亲自处理,她并不太相信江湖上流传的茹毛饮血一说,活兽的血不干净,她跟着师父那么多年,自然是知道的。
“没有”,
司徒彻连忙否认,
“只是野兽的生血腥臭,臣担心公主难以接受”。
“不接受就没命,你说本宫要不要接受?”
“臣知道了”,
司徒彻看着她,眼神依旧柔和,带着浅浅笑意。
公主殿下心里升起一丝从未有过的郁闷,这人好无趣,不欲再与她多言。
这一路上来打劫抢长虹的人太多了,不过好在,周晟派了更多的侍卫过来保护,倒也不需要司徒彻出手。
她每日除了给周楠做饭,就是跟长虹聊天,时刻关注它是否要生产,十足的闲人。
这夜,宿在山林,司徒彻又去给周楠抓野禽做补品,顺带给长虹弄点新鲜的畜肉。
夜间巡逻的侍卫不少,精神奕奕。
周楠难得下了马车到后面的囚笼里看望长虹,长虹盘在角落里,坐立不安,她心头一跳,恐怕是马上就要临盆。
她跟着决明大师学医学武,但对动物的了解并不深,只学着司徒彻平日的动作,犹豫着伸了手进去,触及狼毛便又收了回来。
比想象中的柔软,长虹也抬眸望着她,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似乎要把她吸进去,她把手掌捂在狼的眼皮上,母狼温顺,不知是不是把司徒彻这几日说的好话听进去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有些凉。
“公……公主,你怎么也被那家伙带坏了”,
明月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深怕长虹下一刻就张开血盆大口。
“母爱如山”,
周楠有些伤感,她的母后亦是如此,一定是因为她,才会愿意留在宫中勉强自己吧,她这些日子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卫珺总说皇宫是牢笼,她那时不懂。
“不知师父是否有办法留住它的命”,
毕竟小狼生下来也需要母亲照料,而且若小狼也是长虹,绝不可能把它放归山林,那无异于送死。
其实她有些担心,世人之心皆自私,她现在找到长虹,真的能把小狼放走吗?且不说江湖有多少想要利用它提高武功的人,就是皇宫里的,她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会不动心吗?
没有哪个皇帝不想长生不老,长虹又是传说生物……
“公主,若是生了小狼,一定会是长虹吗?”
看吧,连明月也明白这个道理。
“极大几率会是”,
周楠摸到它的腹部,那里有轻微的起伏,小狼似乎已经不太/安定,想要闹着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长虹舔舐得更勤快了,彩色的瞳孔流露出一丝脆弱。
囚笼里冰冰凉凉的,周楠有些不忍,于是起身回马车想给它拿一条毛毯,再下来时手脚有些无力,外面的侍卫倒了一片,似乎睡着了,明月也软绵绵地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糟了!周楠屏住呼吸,可还是晚了一步,手中的毛毯掉落在地上,她自己也顺着滑倒在地,这不是一般的迷魂香,里面有毒,连她这样被决明调养至除冰魄外百毒不侵之躯也无法幸免。
那个人怎么还没回来,她努力往长虹那边看去,瞬间睁大了眼。
一群人早已把长虹团团围了起来,长刀挥起,银光闪闪,
“不……”
狼凄惨的嗷叫声响彻了整片山林,周楠只觉得耳膜一痛,狼腹被活生生撕开的痛楚传进了脑袋。
“崽子你们可以抱走,长虹的其他地方不许再碰,本座要自己留着”,
一个尖锐的男声在林中回荡,如鬼魅一般,那些正在生吃狼肉,饮狼血的恶魔纷纷停下。
“多谢毒王成全”。
周楠眼中倒映着那群魔乱舞的影像,只觉得头晕眼花,胃中翻江倒海,朦胧中好像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影子,在林中站了挺久,似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直到那些人从狼腹中取出狼崽,那人才跟了上去……
一道黑影来到她面前,颌骨一痛,她的下巴被人捏在手中,
“你就是卫珺的女儿”。
他的声音尖得刺耳,周楠想说话却浑身无力,像是刀俎下的鱼肉,任人宰割,可她不愿就这样束手就擒,眼神不屈。
那人穿着一件斗篷,戴着一张鬼脸面具,看来确实是江湖中所说的毒王,冰魄的创造者,
“不错,本座十分欣赏你这样不肯屈服的人,可惜啊,周晟拆散了本座的姻缘,卫珺害死了本座的师妹,你说,本座怎么能留你?”
周楠笑了,她的母后连兔子都不忍心杀,也不许活物陪葬,虽贵为皇后,默默吃斋念佛那么多年,她要是会害人,这世上再也没有好人了。
“你是本座见过的,中了冰魄活得最久的,今日便由本座亲手结束你吧”,
毒王运气提掌,掀起一阵风声,周楠闭着眼。
“住手!”
司徒彻把手上的猎物扔下,一跃而起,与毒王掌心相对,大概是用了全力,将人打出去几米,从地上捞起周楠抱进怀中,满脸通红,是急的,也是吓的,声音颤抖,
“公主……臣来迟了”。
周楠被她紧紧抱着,几乎都要喘不过气,连着咳了喊几声,她睁眼看着司徒彻,这人眼中第一次出现如此惊慌的神色,有后悔莫及,有绝处逢生,有失而复得……好浓烈的感情,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周楠的心突然有些乱了。
“好强的内力,你是谁?”
毒王捂着胸口站了起来,想要上前又畏惧于司徒彻的气场,此人非同寻常,身上的煞气极重,
“是取你性命的人”。
周楠瞳孔缩了一下,这话好耳熟,她只从一个人口里听到过。
“大言不惭”,
毒王眼睛一眯,宽大的袖子里开始释放无色无味的气体,周楠抓紧了她的衣襟,她毫不犹豫从地上提了一把剑,一脚踢了出去,撕拉一声,毒王的袍子拉了一条缝,手臂全露了出来。
若不是不愿意放开周楠,司徒彻早就要了他的毒命,毒王一惊,恐怕今天是要不了周楠性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展开黑袍就要去取长虹的尸体。
“你不配”,
司徒彻抱着周楠腾空而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速度之快,如移形换影,眨眼的时间毒王又摔落在地,吐了一口血,身受重伤,他不敢再耽搁,狼狈地转身逃入林中。
“公主”,
司徒彻低头去看她,爱护和心疼的情绪再也藏不住,她的眼圈都红了,周楠怔怔,仿佛有什么在心里炸开来,她……
哪里有什么像不像的,全天下只有一个她。
第25章 明白(倒v开始)
司徒彻把周楠抱进马车, 驾着马车再次来到囚笼面前,母狼的尸首狼狈,那两颗漂亮的眼珠都被人挖走了, 腹部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囚笼四周都是狼血和狼毛, 她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囚笼已经被人打开, 她将母狼抱在怀中,颤颤巍巍地用药壶接了一碗血,
“对不起……”
一滴一滴的泪水落在僵硬的狼尸上, 那上面一条一条的伤痕, 是没有利爪的人扯出来的, 一口一口的咬痕, 是没有獠牙的人印上去的。
多么丑陋的欲望嘴脸, 赤/裸/裸地展示在一具纯洁干净的尸体上, 毫无保留。
她与那些人是同伙。
用那床毯子把它的尸体包好,司徒彻伪装好心情,把血端进了马车。
周楠闭着眼躺在软垫上,听见动静马上睁开了眼睛, 司徒彻把药碗放在一旁, 扶她坐着靠在自己怀中, 迷魂香的毒还未褪去, 周楠浑身无力, 拒绝不了她, 心里也似乎不是很想拒绝,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衣衫前面沾了狼血,周楠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鼻子触碰到她的衣领, 敏锐地从这些血腥味中分辨出了她本身的味道,是奶香,这股味道随着她胸口的起伏越发浓厚了,几乎要盖过狼血的气味。
这么近的距离,周楠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长发掩藏下的耳朵悄悄红了,这味道,是她日思夜想怀念的味道,是她魂牵梦萦忘不掉的味道。
坐着的人一无所知,深深沉浸在长虹被虐杀的悲痛之中,抱着周楠本是想喂血给她喝,却因为体温的交缠,成了唯一的慰藉,她只想静静地抱一会儿身前的人,这会让她没有那么大的负罪感和愧疚心。
周楠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自己,对自己这么体贴关怀,是因为自己是公主,是因为感谢相助,是因为共度患难,还是因为认出了自己。
不过等她冷静下来,她想起司徒彻在地下说的那些话,她说她有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人是谁?她真的还记得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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