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说这个,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泪意又上来,她做错了事,司徒彻对她还是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粗暴以待,她知道的,少将军一直是个温柔的人。
“司徒哥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不会再逼你,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
“哪怕只有名分,你让我能够待在你身边也好”。
她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让步,司徒彻愣了愣,随即有些无言,她这话若是在狩猎之前说,或许自己会考虑,可现在说,
太迟了。
她现在不是害怕郑好发现她的身份,也不是忧心这件婚事是否存在欺骗,而是——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或许郑好敏锐的心思也没有什么错,她对周楠确实与众不同的,可那又如何,正如那条祖训所言,若是娶了郑好,她不得不与周楠保持距离,周楠也不会接近她,她们会像两条交叉的线,在交汇过后,渐行渐远。
现在看来,她反而要感谢郑好,让她有机会明白自己的真心。
“我不能答应你”。
司徒彻轻轻说道,她的心已经被雪花填满,一点余地也不剩下了。
说罢,无暇去顾及身后失声痛哭的少女,她转身进了府,这几日被清风胁迫着在营内养伤,又有好久未见殿下了,有些想念。
入夜时分,一道白色的身影蹿进了公主府,只是一眨眼,在公主府外埋伏的弓箭手偶然抬头,只当自己看花了眼。
书房里的灯火摇曳,小狼嗷呜了一声,没有什么威慑力,而后又陷入寂静。
少将军轻车熟路翻了窗子,带起了一阵风。
周楠挺拔的背影清冷,神情恬淡,只有手里的狼毫顿了一下。
府内又进了野猫。
小狼窝在她腿边,睡得香极了,轻微的鼾声有规律地响起,胸口处金色的毛发轻轻起伏,墨点儿似的鼻子动了动,大概知道是来了一个好久不见的熟客,嘴角涎着一丝口水,下一秒就被洁白的手帕擦干净了。
此情此景,少将军竟有些嫉妒。
“少将军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可是公主府”。
清清冷冷的语气,让司徒彻心口一紧,但她假装没听见,走到周楠的身边,厚着脸皮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赖,如果耳根没红的话,就更完美了。
左边一只狼,右边一只猫,周楠抿了抿唇,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某人一声不吭,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看她纤瘦有力的手腕,看她修长漂亮的手指,不知为何,冷酷无情的玄铁开始升温,面具下的脸烫得有些发痒,她低下了头,忍不住把手覆在玄铁上。
冰冷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周楠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她的脸半张粉色,半张寒冷,可她的眼睛,那是藏不住秘密的湖水,公主殿下一瞬就识破了她的真正心情。
少将军害羞了?公主殿下玩味地笑了笑,另一只手绕到她头发后面那根绑着面具的细绳上,虚虚握着,她留着漠北骑士的长发,周楠摸到了柔顺丝滑的发梢,手感好得让她不自觉用手掌腹侧蹭了蹭。
“别……”
司徒彻抬手扶住了面具,深怕她解开那根绳子。
两人此刻隔得很近,近得能闻见彼此身上的味道,周楠身上有股初雪消融的清香,它们分成千丝万缕,迫不及待地钻入了少将军的鼻腔,蛮不讲理地霸占了所有的空间,司徒彻的脑袋有点晕。
“公主,晚膳来了”,
明月就在此时闯进来,然后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她家公主微倾着身子,左手捏着少将军的下巴,右手压着人家后脑勺,少将军跪坐在地上,被迫仰着头,露出来的半张脸通红,似乎还有泪光闪烁,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公主,奴婢把晚膳放这了,奴婢告退!”
啪地一声把门合上了,明月在门外捂着砰砰直跳的小胸口,完了,她的眼睛脏了,她看到了什么——
神仙画面。
少将军也太弱了吧。
公主也太……太霸气了吧。
“明月姐姐,这......”
身后两个男子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还是皇上送来的男宠其中之二,明月有些不悦,
“没看见公主正忙吗?还不快滚”。
书房里的两个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明月刚才进来得太快了,她们都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殿……殿下”,
司徒彻想要往后退一点点,现在的距离让她有点难以承受,她怕心脏从胸腔里跳出来撞到周楠。
周楠却没依她,扣着她的后脑勺,双目炯炯直视,似乎要穿过她的大脑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你来这里做什么?”
“臣……臣还没用晚膳”。
“将军府少了你一顿吃的?”
“那日公主猎了熊,皇上宴请了满朝文武,臣没有功劳,好歹也有苦劳……”
大猫委屈巴巴的,说的话又那么理直气壮。
合着是来向她讨小鱼干的,周楠一阵无语。
“去把盘子端过来”。
“是……”
司徒彻慌慌张张地去端了盘子,这是周楠的晚膳,旁边还有一个小碟子,是给战虹吃的肉,还有一杯奶。
闻到香味,小家伙及时醒了过来,张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周楠把小碟子拿出来放在一边,它抬头望着她,也知道要允许了才可以吃,周楠点了点头,它这才伸出小舌头舔起了鲜奶。
见它吃得欢快,周楠也执箸开动了碗里的米粒,司徒彻在一边仔细看着,后厨的厨子还是有遵守约定按照她的吩咐给殿下准备食物的。
公主殿下并没有要赏饭给她吃的意思,少将军有些尴尬,老老实实坐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其实不饿,对食物的香气抵抗力也很强,但听见战虹埋着头哼哧哼哧吃得太香了,周楠又有故意诱惑她的嫌疑,不时伸出粉粉的舌尖舔舔唇,这她就忍不住了。
有句话叫秀色可餐,她今日也得被迫亲身感受一回,好在女人的喉骨含蓄,不会轻易暴露她的渴望,默默地吞着口水,少将军悄悄转移了视线,想要避开这温柔又残忍的折磨,但周楠不放过她,
“抬起头,看着本宫吃”。
“……”
为了逗她,周楠比平时多吃了一些,即便如此,碗中还是剩了许多饭菜,厨子给她做的分量一直很充足,深怕饿着她。
“端下去吧”,
“殿下……浪费食物不好”。
“本宫吃不下了”,
周楠挥了挥手,让她拿走。
“臣还没吃呢”,
司徒彻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来了,大猫又来了,满眼渴望地盯着盘子里的小鱼干,这回是真的小鱼干。
“你,想吃?”
周楠眉梢上扬,明知故问道。
本来是打算叫明月再上一份喂猫的,既然不要浪费,那……
公主殿下起了顽劣的心思。
少将军认真地点了点头,比旁边的战虹还要乖巧的模样。
“你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好好吃!
殿下好坏啊,但我好喜欢啊,你们喜欢吗?捂脸.jpg
第52章 知己
“你吃吧”。
司徒彻真的拿了她用过的筷子, 就着她吃过的碗埋头吃了起来,神情自然,就像这么做过很久了一样。
本来要看她笑话的公主殿下却偷偷红了脸, 暗自磨了磨牙。
少将军吃得认真,也不挑食, 把盘子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又端着剩下的汤喝了下去,周楠这时抽空看了她一眼, 只能看见修长白皙的脖颈向后仰着, 曲线优美, 吞咽的时候, 蛰伏在皮肤深处的喉骨此刻小心翼翼地冒出了头, 公主殿下执笔的食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在对方发觉之前立马收回了视线。
“吃也吃了, 喝也喝了,你走吧”,
周楠不想搭理她了,拿起笔打算继续自己手上的事。
“殿下, 什么叫做「来不及了」?”
吃过饭后, 司徒彻冷静下来, 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她还记得那日在百花园周楠一气之下所说的话, 这些天一直没找到机会好好地问清楚。
“字面意思”,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周楠也没打算捂着藏着,反正吵也吵过了,打也打过了, 这个人犯起倔来,说什么都没用。
一阵沉默,周楠批阅完了手上的奏折,才发现她还站在那里,抬头一看,那人已是泪流满面,冰冷的玄铁上泪水连成了一条直线,折射出银色的光彩。
她愣住了,这样的司徒彻是她从未见过的,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以后,都没见过对方这么脆弱的样子,周楠的心乱七八糟地动了一下。
其实不是没有过的,小少将军亲手给“死去的小雪花”立墓碑的时候,也与现在的模样相似,是她错过了,而如今,疼痛只增不减。
“你过来”,
周楠朝她招了招手,轻声说道。
司徒彻机械地走到她面前。
“别哭”,
从怀中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周楠替她把眼泪仔仔细细地擦掉,
“大周的少将军,怎么可以哭?”
司徒彻抓住她的手,满眼都是恳求,
“不要来不及,不许来不及,你不能死,小雪花……你不能死”。
上天对她未免太过残忍了,一次锥心还不够,还要再来一次,要在她爱上她之后,再来一次。
周楠捧着她的脸,一半冷,一半热,就像此刻的心情,她知道司徒彻是回忆起了小时候,她也很后悔,早知道自己已经无药可救,当初实在不该放开她的,哪怕与她多相处一段时间,也好。
现在再想抓住她,太迟了。
司徒彻一把拎起躺在地上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正在消食的战虹,战虹被抓得不舒服,嗷呜嗷呜地委屈叫唤着,她却听不到似的,
“它不是可以救你吗?我们找了那么久,它可以起死回生的”。
“你弄疼它了”,
周楠把小狼从她手上救回来,一边安抚受惊的小家伙,眼神黯淡,
“它不是长虹,那只母狼也不是”。
“可……”
“我去找长虹,我这就去找长虹”。
司徒彻抹了抹眼睛,起身就要往外走,周楠拉住她的衣角,
“长虹的消息一点也没有,你去哪儿找?你怎么找?”
随后她闭着眼,哀伤道,
“或许世上根本就没有长虹”。
“那我去找毒王,他制造出来的毒,他一定可以解的”,
司徒彻不死心。
周楠放开她,笑得有些凄凉,
“他要是可以解,当日就不会大张旗鼓来截取长虹了”。
司徒彻瘫软地撑着桌子,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师父是医圣,只有她可能研制出冰魄的解药”。
司徒彻眼前一亮。
“但本宫或许等不到那一天了”。
光亮再度熄灭。
“你要是真的把本宫当……知己,就不要拦着本宫替母后报仇,这是本宫的心愿”。
她一定要给卫珺报仇,这是她支撑活下去的动力与信念,至于她的另一个心愿……悄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少将军的侧脸,可能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司徒彻把翻腾而上的眼泪压了下去,殿下才替她擦掉的,她抬头看向周楠,喉头哽塞,
“臣不会阻止殿下报仇,只是臣希望,殿下同时也要爱护自己的身体”。
“本宫只是无奈之举”,
周楠叹了一口气,要华妃的命很简单,华妃屡次三番暗中动手脚袭击她,这些她也不是不能做,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让那个女人亲口承认害死母后,让她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让她为自己做过的孽付出代价。
“臣还有一个请求”,
司徒彻垂着头,看不清情绪。
“你先说”,
如果是那件事,周楠不会答应,她也无法预料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宫中之事瞬息万变,不能贸然把司徒彻牵扯进来,这个人的性格,并不适合留在皇宫。
司徒彻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眼中划过沮丧,殿下把她当朋友,当伙伴,当……知己,她却对她有了别的心思,还想娶她,想留在她身边,陪她过完剩下的日子,连理由都想好了——帮她隐瞒身份。
太卑劣了。
“臣想多陪陪殿下,就像小时候一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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