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小鸡仔中的一员,月白十分谦虚。
“如今形势,我看几派都打算多招些弟子,”那女弟子放轻声音,“我看今年这弟子招募,该是会有多些师弟师妹了。”
“哎、便是多招弟子,也不是几年便能出去降妖的,”赵棋也有自知之明,“难不成会再出一个季仙长?三年筑基?”
“……”
季无念天资无人能出其右,众人沉默。
“怎么不会再出?”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月白没什么反抗得就被拉近某人怀里,“这儿不是有一个么?”
这人散了一身妖气,又是一身云纹白衣,好好做起了仙门调皮捣蛋的季仙长。
她一张明媚笑脸,挑着自家徒弟的下巴,“叶二,为师可等着你青出于蓝呢。”
月白想剁了她的爪子,笑得勉强,“师尊厚望,叶二惶恐。”
不可能的,三年筑基、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呵,”九一凉凉开口,“毕竟你是要五年元婴的大佬。”
“三年不行,五年总可以,”季无念就是喜欢闹她,放了她的下巴就捏捏她的脸颊,“不筑基、我就天天带你去泡澡,总能洗出来。”
什么仇什么怨?
“……我就说这人渣吧,”九一啧吧啧吧嘴,“有月白还不够,还要吃小徒弟豆腐。”
这种傻帽系统月白真的不想理。
感觉眉角都得被这两人气出青筋,月白抿起嘴唇,“师尊别闹我了。”
季无念一笑,亲了下小徒弟的额头,“我可认真的。”
周边几人眼都直了。一向知道季仙长与叶二亲近、亲近到亲额头……这还是第一次。
赵棋有些同情得看着叶二,难道季仙长是因为六离仙长不在……?
这各种目光打过来,让月白不是很舒服,尤其是眼前人一张笑脸、让她特别想揍。但她现在是小徒弟叶二,只能换个话题,“师尊,禁闭既止、有去向掌门说么?”
赶紧滚、离她远点。
“师兄知道的,”季无念感觉再闹她要生气,见好就收,不过还是把人拉在怀里,问跟她走在一起的人,“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仙长,”丁也说道,“我们正打算去净语峰。”
“今日欧阳长老当堂授课,”赵棋补充,“我们都打算去看看。”
“欧阳?”季无念想了想,“她又赢了不少吧?”
“……看来对自己的赌局很了解嘛,”九一还是那副语气。
“走吧,”季无念拢着人,笑得一片灿烂,“反正闲着、一起去看看。”
***
下午是欧阳长老先讲乐理,再让弟子自行选择乐器练习,会有长老与其座下弟子一同指导。这也是为什么季无念找到他们时洛长河不在。他那时正与欧阳长老一起准备。
赵棋约了叶二来,洛长河给她专门留了位置。可刚看见叶二进来,后面便又紧紧跟了个季仙长、抱着自家徒弟不放手。
听乐理时抱着、练乐器时搂着,季仙长对自家徒弟的喜爱简直比禁闭前更甚,而叶二的满脸为难也让众人十分同情。
月白本就没有这么想来,不过是想着消失在众人视线太久、该来露个脸,谁知道正好被季无念抓住。季仙长实在太黏乎,被她抱着调整手型的月白被众人看得不舒服,低声对她说,“师尊,叶二可以自己来。”
“可我好久没有见你,”季无念怎么可能依她,便是看着她这副别扭的样子就不想放过她,也轻声在她耳边吹气,“就让师尊抱抱嘛。”
好久是多久?也不过几日前。
月白咬牙,而九一一个字评价,“渣。”
“……回去抱不行么?”
“有人看你太紧,”季无念贴着她耳朵,话轻得很,“我怕被偷。”
这话当然是逗她,季无念可不觉得自家徒弟这么好偷。
月白当然也知道这是逗她、颇为嫌弃,还因为耳朵痒往旁边避了避,惹得师尊轻笑。
众人不知道季仙长与叶二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叶二为何侧目躲闪,只是季仙长一笑、明眸皓齿,满是宠爱、实在夺目。
洛长河看得有些羡慕,欧阳长老却在眉角气出青筋。
一群弟子光看季仙长逗徒弟,都不练乐了!她来干嘛?砸场子么?
“季无念。”欧阳走过来,竹笛在手中敲了敲,“你自己走还是我赶你?”
季仙长怀里还搂着自家徒弟,抬起头时颇为无辜,“我陪徒弟练琴不行么?”
“呵,”欧阳冷笑,她本就看不惯季无念这散漫做派,“你少在这儿教坏叶二,要陪也离远点,你这样她怎么弹?”
说得对、说得好、就是这样。
“月白我教你,”九一说话凉嗖嗖的,“这叫点赞。”
月白学会了,在心里给欧阳长老点了个赞。
季无念撇了撇嘴,倒不是怕欧阳真做什么,只是缠得久了、怕月白真的不舒服。她松了人,站起时拍了拍下摆云纹。季仙长生得好看,便是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也自有其慵懒风味,还是吸引了一众弟子目光。
欧阳注意到了,干脆让她再吸引一些。
“你要是闲得慌,就去台上弹一曲,正好给你徒弟做个表率。”
季无念瞥她一眼,“弹什么?”
欧阳抬了抬下巴,“叶二你挑。”
……干嘛扯到她。
月白心中叹气,但脑海里倒是一下想到了前几夜季无念弹过的《广陵散》。那曲子配着素琴佩剑,演了一出“夺五感,取人命”的血腥好戏。
可那是杀人的曲子,月白甚至觉得季无念自己也在当时被那曲子杀去了些什么,成了溪边那副空洞。
又或者她心中本就是空的,不过是重重伪装、叠叠面具硬是将她堆成了这样那样?
月白不知道,便也不想点。
“那、请师尊奏一曲《酒狂》吧?”
季仙长低头浅笑,“依你。”
白衣一飘,季无念落座前台,面前一把朴素古琴、乃欧阳之珍物、鲜少借与。
可便是看不惯季无念,欧阳对她的天赋也是认可,叫她上前时便已暗示将古琴相借。前任掌门坐化后,季无念甚少触碰音律,欧阳也很久没听她弹琴了。
《酒狂》一曲,指尖挑抹之间,奏者似乐酒忘忧、又嗜酒忘行,后托酒佯狂,看似洒脱潇洒、背后则千万隐密藏于其中。
夫酒狂之作,岂真恣情于杯斗者耶?
月白听着、看着,在季无念向她微笑时眨了眨眼睛。
这曲子、正衬她。
第75章
化兽丹的效力过去,季无念没忘之前说了要给小徒弟将这身体重塑做完,每日晚间便带她去泡温泉。她算着时间,不仅频率高了、就是连力度也强一些。刚开始这样连着折腾让月白有些不习惯,每日被捞起来时都是晕乎乎得被季无念抱着回青临殿,沾着床就倒。
季无念会在床边陪她一会儿,待她眉间平缓才离开。
“……你还好么?”九一也很担心自家宿主。
月白没有九一这样的怨气,“还好。”她就是觉得身体又软又疼,可缓一下又会好很多,神志也在休息后清醒过来。
九一抱怨,“她下手怎么越来越狠了……”
月白心知季无念该是要赶上因化兽丹落下的进度,但也不想在九一这里为她辩护。
毕竟是她炼的化兽丹,挨嫌弃也是活该。
这么想着的月白呼出一口气,本想继续休息一会儿、却又突然感知到什么。想了想,她还是凝了神魂、往季无念平日呆的地方去。
“怎么了呀?”九一问她。
月白到了地方,回他,“蒲时拿到信了。”
月白给蒲时的信只有一张白纸,如何使用、看月白心情。
“任务是‘引蒲时来三清’对吧?”月白向九一确认。
“嗯啊。”九一回她。那是季无念在这儿又久坐许久后触发的任务,月白还借此向她讨要了一支狐舞。
月白手里捏了个诀,指尖出现一张虚空符文。
正落下的季无念看着觉得熟悉,有些像冷剑上的铭文。
“月白姑娘?”
蒲时的声音传过来,月白抬眼看了一下正朝自己走过来的人。
“妖皇。”
月白声音清冷、音量不大,从季无念的距离听去、差点被旁边的小瀑布盖住。于是她走近些,从背后又将月白箍进了怀里。
“月白姑娘这信……倒是少见。”
月白任符文漂浮空中,握住了那双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毕竟季无念劣迹斑斑,她不想一会儿说着说着还得散去身形。
“本是想亲自去妖界拜访,”月白对蒲时说,“但最近出了些杂事,只能托人带信、妖皇海涵。”
季无念靠在月白肩上被瞥了一眼,大意就是在指责她便是那“杂事”。季无念感觉自己既是因又是果,但反正月白拿自己没办法、凑上去亲一口、还挺自豪的样子。
月白懒得理她。
“月白姑娘仙妖魔三界皆有关联,自然事多繁杂。”蒲时语气上挑,既是调侃也是戒备,“不知月白姑娘寻我何事?”
“……他干嘛说你三界皆有关联啊……”九一还不明白。
“扈十三知道我在三清,又见过我身边有狐妖,”月白先回九一,“凌洲之前也是我保下的,妖皇自然是知道了。”
“……那你这算不算掉马了?”九一讪讪。
月白回答,“若他来三清、肯定会掉的,或早或晚、也没什么。”
月白先不说,季无念这气息就躲不过蒲时的感知。而若季无念躲不过,月白躲不躲得过也就无所谓了。
“我知妖界最近与仙门多有摩擦,”月白看了季无念一眼,见她对自己笑、又转过头去不理她,“不知妖皇可愿来三清相谈、或可避免冲突?”
“呵,”那边蒲时轻声一笑,他本多是柔弱少年形象、可骨子里还是好勇斗狠,“姑娘说笑。分明是他仙门寻衅滋事,还要我去上门求和?姑娘与我说过骄傲,可不是这个骄傲法。”他又想到什么,加了一句,“再说姑娘,他仙门说我狐族杀人,姑娘身边……不正有一只六尾狐主?”
言下之意,此事莫不又是你们一出好戏?
“……嘛、他说的也对啦,”九一表示理解。
月白也知他说得对,可她也有自己的任务。如今软的不行……来硬的?
“妖皇明鉴。”可月白刚要说话,身旁的季无念夺过话头,“月白不是让你来求和、而是叫你来追责的。”
那边蒲时顿了顿,“凌洲……?”
“妖皇好,”季无念笑道,“皇的宝座可稳啊?”
蒲时可没忘这两人关系,语气略有不善,“你要如何?”
“我家月白拈花惹草,惹我不够还要去勾搭一只狐崽子,”季无念捏起月白下巴,在她一双冷眸中笑意绵绵、还刻意放低语气,“自然要给点教训,栽赃嫁祸一番……”
月白扯开她的手,皱了眉头。
“不过我无意扯你妖族全族,”季无念继续笑道,轻松得很,“那无极污蔑你妖族虐杀他们弟子、要起事端,简直无稽之谈。”季无念见月白冷下一双眼眸,就笑着亲她眼睛,语气轻盈,“那人我杀的,活口在妖市、被阿杜娘救了。”
“你去寻,治好了扔他们面前,他自会提我名字。”季无念蹭蹭月白的脸,“再说当年江宁两家,阿山兔小都在你那儿,谁是谁非、自有公道,正好堵住那些伪君子的嘴。”
月白没说话,蒲时也沉默了一会儿。
季无念见没人理她,又补一句,“你堂堂妖皇,不会不敢上三清一叙吧?”
蒲时总算有反应,回她一句“激将无用”。
季无念吐了下舌头,在月白颈间蹭了蹭。
“我妖族不惧厮杀,”蒲时说,“他们若欺人太甚,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一个“若”字已是软化,月白觉得今日足够,淡淡说道,“还请妖皇好好考虑。”
蒲时没多说,月白这边也将符撤了去。
季无念捏住她的手,指尖抚着她手指,“妖族百年内乱、这才刚有个定下来的皇、想过几年安生……虽说外族之祸利于团结,但蒲时应该也不会希望在这时候多生杀戮。”
简而言之、他会来的。
可听在月白耳里,却是季无念又在凌洲脑袋上、加了一笔账。
这样拿自己当靶子,月白也不知未来得花多少心思才能保下她来。
季无念见她侧头看自己,把脸凑过去、让她亲一下自己脸颊,笑道,“怎么了?”
“无极、藏雪若觊觎妖族,”月白不想去指摘她的行为处事,只是淡淡说道,“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明知道是魔修阴谋还要故意入套去与妖族相争,”季无念笑笑,“此等事说出来就是个‘蠢’字,左任和元酒还会顾忌门派面子,不会做的。”
说来说去、还是拿自己当靶子。
月白不知她杀宋则的手段非常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个理由,但在一定程度上、并不喜欢这种做法。可以算计的人这么多,怎么就那么喜欢坑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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