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宁玉说:“好啊。”
接着,通话就被挂断了。
他马上又回拨过去,响了几声后又被挂了,他再拨,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邢誉川仿佛一尊冰雕立在他书房的中间,维持着拿手机不动的姿势,他的脑子里却仿佛有一头瞎了眼的野兽,东冲西撞,撞得他全是戚宁玉刚刚回的那一句。
“好啊!”
“好啊!”
“好啊!”
好什么好啊!什么叫“好啊”?是那个人身材有他好的吗?还是比他更好了?所以就可以了。
“好啊”之后要干什么?开个房吗?
那是他的戚宁玉,他从那么小点捧在手里长大的宁玉宝贝,怎么可以跟别人在一起。
是他的。
是他的。
是他的宁玉宝贝。
邢誉川暴怒地踹了一脚旁边的书桌,2米长的实木桌子都被他踹斜了,他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一动不动地立在桌前。
过了好半天,他终于强忍着想要毁天灭地般的暴怒,又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对方接起来的声音都在发颤。
“邢、邢总。”
“查到了吗?”
“没、没有,戚先生他下飞机后就没有开机,也没有使用过信用卡,也没有用他的名字订过酒店。整个城市那么大,一时确实没办法找到人。”
邢誉川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说:“所有的酒店,酒吧挨着找。他不会去能看到医院的酒店,不会住低于五星的酒店,不会住门口有喷泉的酒店,不会住Q开头的酒店。要是雷森的名字查不到,查雷森认识的人……查到了线索立即告诉我。”
“是。”
对方回了一声连忙地挂了,书房里没了声音,他紧捏着手机僵立在原地。
他明白只要见不到戚宁玉,就没有办法平息下侵占了他每根神经的暴躁,他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跳出来关于戚宁玉的画面。
他刚和戚宁玉搬进这栋房子时,那时戚宁玉刚刚上高中,只到他肩膀高,来回地把楼上楼下跑了好几遍,然后跳到他背上,四肢缠着他问。
“哥哥,这是我们的家吗?”
他说:“是。”
戚宁玉隔了没片刻又问他,“哥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吗?”
他说:“是。”
然后,没过一会儿他的小傻子果然又问他了,“这会一直,永远都是我们两个人的家吗?”
那时的戚宁玉乖得像是粘在他身上的棉花糖,又软又甜。
那天晚上,戚宁玉半夜偷偷爬起来,在大门口的墙上刻了他们的名字,还偷偷用花瓶挡住以为他不知道。现在那两个名字都还在。
还有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在这栋房子里,自从他把戚宁玉带回家后,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那么长的时间,那两个月让他体会到了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绪。
他想戚宁玉。
一开始只是想戚宁玉在他身边黏他的样子,慢慢地变成了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占有。
当他回去之后,这样的情绪没有减轻,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了。
那天他带着戚宁玉去了酒吧,给戚宁玉喝了两口果酒,看着戚宁玉脸颊变红,嘴唇沾了酒变得亮晶晶的模样,他就确定自己的心思歪了。
他没有挣扎,没有怀疑,自然而然就接受了,仿佛他们早就注定了会迈过这一步。
后面他注意到戚宁玉悄悄地溜出去,他不放心地跟着,结果看到了戚宁玉被不知哪里来的野男人亲了。那一瞬间他仿佛脑子都烧起来,处理完那个该死的脏男人,他把戚宁玉带回了家。
他还记得那天,戚宁玉在镜子前发亮的嘴唇,抬着青涩又懵懂的双眼望着他,而镜子里的他像是饿极的野兽一般,他不受控制地吻了上去。
他不知道那一天的戚宁玉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明白多少,但他的宁玉宝贝还是那么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克制不住的让自己沉迷进去,仿佛心里某个地方生来的缺陷终于被填补上了。
第二天,戚宁玉带着满身的痕迹在他怀里睁开眼,对着他的眼睛问:“哥哥,我们这样是不是变成情侣了?”
他忘了他回答了什么,只记得戚宁玉的笑仿佛直接钻进了他心里,然后他的宁玉宝贝就抬起头主动地吻他,那个吻勾着他的舌尖,仿佛也印进了他心里,就和那时的戚宁玉一样,又软又甜。
然而,他立即又想起了刚刚戚宁玉和别的男人说话的声音,脑子缠绵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变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片段。他的宁玉宝贝露出像小狐狸精一样勾人的表情,可是在上面的却不是他,是别的男人。
那个别的男人无论是雷森,还是哪个谁,他都无法忍受。
一瞬之间,从心底升腾起来的暴怒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宁玉宝贝怎么能跟别的男人走!怎么敢让别的男人碰!那个该死的男人,该死——
邢誉川用力地捏紧了手机,骨节高高地突出来变得发白,手背上的青筋也一根根突起,错综地交织在一起。
嘭、嘭——
书房的门突然被敲了两声,接着被人从外面推开,冉烁往里探进来说:“哥,你不要因为戚副——”
邢誉川倏然一眼向门口的人横过去,骂了一句,“滚——”
“哥,是我,小烁。”
冉烁话刚说完,一只手机飞过来,准确地砸在了他脸上,然后他抬眼对上邢誉川的视线。
邢誉川又说了一次。
“滚。”
手机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冉烁的脸颊瞬间红肿起起来,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发痛的脸颊,望着里面的邢誉川愤恨又不信,却又不敢再出声。
他小心地低头退出去,把门关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骂爽了吗?没爽来继续,不过别骂脏话,会被河蟹的~
第26章
#026
戚宁玉以为酒吧只是声色场所,结果雷森和人聊的几句太投机,忽然就约了去赛车。
他以为赛车至少是在赛道上,有完整规则和支援的比赛,结果竟然是深夜无人的公路,一群人自定规则,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自由放纵。
雷森问他想不想玩,他没敢去开,只跟着在边上看了几场。
枪声一响,公路上只剩下引擎声和叫喊声。
戚宁玉一开始很不习惯,可看着在路上疾驰的车,他还是不自觉紧张起来,慢慢地也开始关注起谁会赢,接着也跟着一起喊起来。
他没有喜欢上这种充满危险的比赛,但他看到了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原来有人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事置身在危险中,有人肆意挥洒的生命和激情。
他看到了破开方寸之壁外的广阔世界。
最后,雷森赢了一大把现钞,拿回来分了一半给他,说是他“加油”的功劳。
他拿着那把钱看了许久,突然笑着说:“谢谢。也许我最幸运的事,其实是遇到你。”
“喂!这话听起来,可像是表白。”
戚宁玉看了他一眼,“我是说真的,我很感激你总是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
雷森直直地盯着他,然后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很期待你走出绝望,重获新生。”
“好,我努力。”戚宁玉把那叠现金小心收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回到酒店时已经凌晨1点多,他们走进酒店大门,左右两排站了七个高大的男人。
其中一个身穿黑西装,看起来像领头的人上前来说:“戚先生,邢总有话跟你说。”
戚宁玉听到“邢总”戚宁玉瞬间就明白了,机票是李薇订的,邢誉川一问就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没有刻意躲,要在一座城市找到他不难。
他瞥了一眼黑西装男人递过来的手机,“我困了,有什么明天再说。”
说完他无视对方,和雷森越过去,上楼,回房间睡觉。邢誉川也没叫人再来打扰他。
第二天,戚宁玉卡着飞机出发的点出门,他打开门就见到昨晚的“黑西装”在他房门口站着,不过没领昨天那么多人,一共就两个。
他礼貌一笑算打过招呼,然后去敲了雷森的房门,雷森出来看到跟着他的两个“保镖”也惊了惊,“我离你太近他们会不会打我?”
“试试?”
戚宁玉狡黠一笑,抬起手搂了下雷森的肩膀。
后面的两人没有打雷森,不过把看到的和听到的都如实汇报给了邢誉川。
戚宁玉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两人就是邢誉川脑子抽风,弄来盯着他的。他懒得反抗,上了男人准备的车去了机场,回去的飞机两人也跟着,直到飞机在国内落地。
时间已经晚上7点多,戚宁玉和雷森道了谢,在机场外分别,然后上了来接他的车。
上车前他还以为邢誉川这么劳师动众,这时会亲自来接他,结果上车发现不是邢誉川。
他没觉得失望,只是悄悄地嘲笑了一下自己。等到了之后,他终于明白邢誉川为什么没去接他了。
他进门后第一眼就对上了客厅里的冉烁,似曾相识一幕,他不禁愣在了门口。
冉烁不是来做客的样子,穿着居家服,脚上的是他的拖鞋,虽然是他没穿过的,但是他买的,还给邢誉川买了双一样的。
冉烁的左手和左脚都缠了一圈纱布,大约是过于倒霉,总是三天两头受伤,又缺人照顾了。
邢誉川就坐在冉烁旁边,冉烁见了他要起身“迎客”,被邢誉川拽了回去,邢誉川转头淡然瞥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了回去。
没有人理他,他也谁都不理,从司机手里把他的箱子接过来,拧着上楼。
进了房间戚宁玉没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直接放进衣帽间里,再出来时看到了站在他房间门口的邢誉川。
邢誉川一言不发地审视着他,他知道邢誉川是在等他先认错服软,但是他不想。他也跟着沉默,当作邢誉川不存在般拿起衣服去浴室,转身时却发现台柜上多了几只手办。
这几只手办原本是放在影院的柜子里的。
邢誉川见戚宁玉盯着手办,终于开口说:“小烁家里那天着火了,他没地方住,又受了伤,身边没人照顾。我接他过来住段时间,等他的伤能自己正常起居了,就送他走。”
“为了给他腾房间,你就把影院拆了?”
戚宁玉深深吸了口气,才忍下了表情的崩溃,接着他平静地继续说:“还不如直接让他住你房间,你不嫌麻烦吗?何必呢。”
邢誉川矜持了半天冷脸维持不下去,他像是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进去搂着戚宁玉笑着说:“还不是因为家里有个小醋包,到时又不许我进房间,你要让我天天睡沙发啊?小没良心。”
“你房间睡得下两个人。”
听到戚宁玉这酸溜溜的话邢誉川更乐了,他捏了捏戚宁玉的耳朵哄道:“还说不是吃醋!你的东西我怎么会扔,我都改到我书房里了,以后你在里面看电影,我也可以做事。或者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戚宁玉轻轻笑了一下,可是笑得分不清是真笑还是假意。
邢誉川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亲,“小醋包,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你的那些宝贝我一件件都原样给你放好了,把我的书柜腾了两个。”
“不用了。”
戚宁玉平静地回答,然后推开邢誉川的手说:“我想搬出去住。”
“你再说一遍?”
戚宁玉再说了一遍,“我要搬出去住。”
“不可能!”
邢誉川的声音顿时一沉,刚被戚宁玉推开的手又伸过去,把戚宁玉拉回来扣在怀里。
“宁玉……宁玉——”
他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这时才真的意识戚宁玉是真的和以前不同了,就好像无论他说什么,他的宁玉宝贝都不会像以前那样来哄他。
戚宁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是他的那个一心只想讨好他的小糖球了,变得会扎人,变得让他尝了酸尝了苦。
他语气不自觉地软下来,“小烁他只住几天而已,你要是不高兴,我把影院给你还回去,好不好?”
“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戚宁玉冷了半天的脸终于有了表情,他仿佛在告别一般看着邢誉川,然后说:“我不想住在这里了。哥哥,让我走。”
“不可能!”
邢誉川猛不迭声音又高起来,他从昨晚听到戚宁玉没跟谁去开房或者别的,稍微冷静下来的理智瞬间又被烧没了。
他本来等着戚宁玉回来认错,等戚宁玉来哄他,结果戚宁玉回来不只没正眼看他一眼,还一回来就说要搬出去。
他掐住戚宁玉的手腕问:“你想走去哪里?这辈子,我在哪儿你在哪儿,你哪里都别想去!”
“你不在!”
戚宁玉脱口而出,那天晚上邢誉川发火甩门出去,他最后还是不忍心了,可他出去找邢誉川时,邢誉川又走了。
他的18年或许真的没有那么特别,对邢誉川来说,特别的可能是那个可怜的,需要照顾和保护的“弟弟”,但那个“弟弟”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别人。
他并不是特别的。
他现在是真的懂了,这个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唯一。
他对邢誉川不是,邢誉川对他,也不会是。
“哥哥。”
戚宁玉忽然声音软下来,主动过去抱住了邢誉川,撒娇一样地在他耳边说:“让我走吧,以后你想带谁来住都可以,住哪个房间都可以。”
邢誉川浑身僵直,震惊戚宁玉说出的话,他一动不动让戚宁玉抱着,好半晌才说出来。“宁玉,你想弄死我吗?我说过,你要离开我,除非我死。”
戚宁玉笃定地说:“你不会死的,你还有——”
“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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