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多吃点。”
戚宁玉说了这一句,邢誉川就真的多吃了,最后还是被辣得不行,抓起桌上的啤酒杯猛灌了一杯,然后说了句,“宁玉,好辣!”
戚宁玉觉得邢誉川像是变了一个人,因为从小的家教邢誉川吃饭喝酒都很讲究,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动作,他忍不住想邢誉川这一年做了些什么。
最后,这顿火锅融洽地吃完,没有人喝醉,大家都清醒地走出火锅店。
“下雨了。”
林绍看向外面说了一句就去找火锅店借伞,这里是商业中心,特别不好停车,所以他们来时都把车停在了别处。
林绍回来分伞时,差了一把。
邢誉川说:“我喝酒了,宁玉和我顺路,我可以搭他的车。”
林绍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没说出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戚宁玉。
戚宁玉接过伞说:“走吧。”
林绍预订的车位不够,他来时把车停得更远,在广场的另外一边,于是他和邢誉川单独走了一边。
他们并排撑着伞,走进夜晚的雨中。
晚上广场上的人很少,光洁的地面铺上雨水,映出了周围的灯光,感觉像是城市的霓虹都被淋湿了一般,头顶的雨伞不停被落下的雨滴打响。
“……分别总是在九月,回忆是思念的愁……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我从未忘记你……”
戚宁玉听到了广场上的歌声,下意识看过去,有个年轻的男人淋着雨抱着吉他在唱歌,与周围匆匆的行人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他经过时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不是薛原,却让他想起了薛原。
“宁玉,等等。”
邢誉川突然叫住他,把伞递给他,跑到歌手的面前,给他扫了钱,又说了几句什么。
接着,歌手换了一首歌唱。
“……ButintheendifI\'mwithyou
I\'lltakethechance
Ohcan\'tyouseeitbaby
You\'vegotmegoin\'crazy
Whereveryougo
Whateveryoudo
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
戚宁玉望着雨中唱歌的歌手,把情歌唱得有几分落寞,细雨飘下来被路灯映出细碎的反光,称着周围的五彩霓虹,像一幅冷暖对比的油画。
邢誉川跑回来,钻进伞下,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听着歌手唱歌。
他忽然问:“谁和你说你可以去点歌的?”
“多去听几次就发现了。”
戚宁玉偏了看了邢誉川一眼,没再追问,等歌手唱完他才举着伞转身离开,邢誉川忽然抓住他的手。
“我拿伞。”
戚宁玉才发现邢誉川的肩膀和头发都湿了一半,把伞递过去,邢誉川拿了伞却没有往自己那边多遮一点。
他们就这样走到了停车的地方,开车,回去。
路上,戚宁玉沉默,邢誉川也一言不发,罚坐似的坐在副驾不时朝他看一眼,直到下车上楼谁都没开过口。
戚宁玉走到门前正要开门时,邢誉川忽然在他身后叫住他。
“宁玉。”
他回过头去,邢誉川对他说了一声,“晚安。”
“晚安。”
戚宁玉回了一句,两人就各自进屋。
就这样他们成了邻居,时间从入秋转到了年底,马上就要过年。
戚宁玉这几个月感觉邢誉川真的变了,不只是态度,还有性格,变得不再强势,不再那么偏执,也不再对他说那些反反复复的话。
他们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邢誉川偶尔帮他一起拿快递,偶尔他出差时帮他照顾盆栽,偶尔会给他送兰姨寄来的吃的,偶尔在路上碰到会一起走回去,偶尔周末还会和林绍约一起吃火锅。
“大家今年都辛苦,提前祝大家过个好年,我们明年见。”
林绍的致词结束,公司也年会也结束,所有人正式放假。
散场时,林绍问戚宁玉,“阿玉,你过年有什么打算?”
戚宁玉一时回答不出来,今年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过年。
他小时候和父母一起过,哪怕在戚家的两年过年也总是热闹平静的,后来的18年他都是和邢誉川一起过的,前年和薛原在一起,去年去了林绍家蹭饭。
可今年林绍有女朋友了,过年要去女朋友家。
林绍见他答不出来开玩笑说:“要不是你太帅,我就带你去我女朋友家了。”
他没忍住笑,林绍又说:“要不你去我家吧,我爸妈都喜欢你。”
林绍家还有兄妹,戚宁玉拒绝道:“我已经买好机票去旅行了。”
“真的?”林绍怀疑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止住了。
实际上戚宁玉之前根本就没考虑过年这件事,对他而言过不过年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也没有买去哪里的机票,打算过年这几天就在屋里休息,哪里也不去。
然而,除夕当天,他刚起床洗完脸,就听到了敲门声。
他以为是物管,去开了门却看到邢誉川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两大口袋东西。
他以为邢誉川早就回了霍城,惊讶地问:“你没回家?”
邢誉川不回答,还撇了下嘴角,像是对他这问题很不满,然后自顾绕开他进了门,把东西拿去了厨房。
他关上门跟过去问:“邢誉川,你做什么?”
“做饭,今天除夕。”
戚宁玉更惊奇了,“谁做?你?”
“我有这个荣幸吗?”
邢誉川露着一脸很自信的微笑,戚宁玉却完全想象不出邢誉川进厨房的样子,怀疑地说:“我怕今晚医院休息,没人给你洗胃。”
“我和兰姨学了好几个月,兰姨都夸我学得不错,你对我有点信心。”
戚宁玉没法建立这个信心,却见邢誉川十分熟练地系上围裙,先是把买来的菜分类放好,然后开始准备食材。
“宁玉,剥下蒜。”
邢誉川自然地拿了两头蒜递过来,他接过蒜,不放心地看着邢誉川,一边剥蒜,一边看邢誉川有模有样地切牛肉。
他蒜剥完了,邢誉川肉也切完了,他把蒜还过去问:“要不要我帮忙?”
邢誉川思忖了一下说:“你削土豆,切西红柿。”
“放哪儿了?”
戚宁玉看到灶台上没有,邢誉川随手打开了冰箱的门,又回去忙别的,嘴上说:“在冰箱里。”
他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去冰箱里把土豆和西红柿拿出来,开始干活。
最后,这顿年夜饭是戚宁玉和邢誉川一起做出来的,不过他们做得太早,年夜饭在中午就吃了。
两个人围着一大桌子菜,没有年夜饭的气氛,更像是一起生活多年的“老夫妻”吃家常饭,边吃边相□□价对方的厨艺。
“宁玉,虾闷得怎么样?”
邢誉川剥了一只虾夹给戚宁玉,满眼期待地问。
戚宁玉尝了尝说:“勉强、还行,我鱼蒸得怎么样?”
邢誉川立即去尝戚宁玉蒸的鱼,有点腥,他眯起眼说:“好吃。”
“真的?”戚宁玉第一次蒸鱼,有些怀疑。
于是邢誉川给他也夹了一块,他尝了尝表情瞬间凝固,朝着邢誉川瞪过去。
邢誉川说:“我就喜欢带腥味的鱼。”
“那你都吃了。”
邢誉川咽了咽口水,勉强地说:“好。”
戚宁玉看着邢誉川用其它菜下鱼,硬是吃完了一整条,他有些过意不去地说:“下次我不蒸鱼了。”
邢誉川眼睑一掀,本能地欣喜,等他放下了筷子,抬起头看向了戚宁玉才明白过来他在欣喜什么。
戚宁玉说“下次”,就是下次戚宁玉还会做给他吃,下次是下一个年夜饭。
他不自觉地笑起来,笑得有些傻却双克制不住。
戚宁玉嫌弃地说:“别笑了,再笑别吃了。”
邢誉川连忙低下头去继续吃,等吃完之后,邢誉川又主动地去洗碗,戚宁玉就在餐厅擦桌子,打扫。
收拾完后,戚宁玉看到邢誉川在厨房门口脱下围裙和手套,挂在了厨房门的背后,动作还是和他签合同时一样井井有条,却又大不一样。
邢誉川曾经在他的眼里是他的英雄,是照亮他的光,是永远不懂他的天之骄子,是偏执霸道的疯子。
却从来不是这样看起来普通又平凡的男人,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邢誉川这样相处。
邢誉川走出来,忽然对他问:“宁玉,晚上要不要去放烟花?”
“市区禁止放烟花。”
戚宁玉收回过神,邢誉川看起来早有准备地说:“我们去市外。”
“市外什么地方?你很熟吗?”
邢誉川十分谦虚地对他一笑。
戚宁玉跟着邢誉川去了才发现,邢誉川还真的很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踩过点。
邢誉川把车开到了市郊的一座山上,山顶是一个露天的学车场地,周围全被挖得光秃秃的,不怕着火,还能鸟瞰城市的夜景,是个绝佳放烟花的场所。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天黑,场地没有废弃,不过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入口有个铁门,但没锁。
里面很大,没有路灯,唯一的光源只有他们的车灯。
邢誉川把车开进去停在了场地边上,然后打开后备箱,抱出来四箱烟花,放到中间摆成一排,回过头对着车旁的戚宁玉喊。
“宁玉,准备好了吗?”
“放吧。”
戚宁玉看着邢誉川点火,一下把四箱烟花全点燃,接着跑回来站到他身边。
片刻后,连续的发射声响起。
嘭——
绚烂的烟花在黑夜的上空绽开,将整个山顶都映红。
戚宁玉想起小时候,那时过年邢家很热闹,小孩也挺多,但他们都不愿和他玩,每次除夕放烟花他总是被挤在最外面。邢誉川就带他出去,在山上给他一个人放了半晚的烟花。
那时也不过是个小孩的邢誉川对他说:“这是只属于我的宁玉宝贝的烟花,哥哥也是沾你的光才看到的。”
“宁玉。”
邢誉川忽然叫了他一声,他转头看去,邢誉川的脸在烟花的光线下被衬得明明暗暗,和当年那个只给他一个人放烟花邢誉川看起来很像,又不像。
他问:“怎么了?”
邢誉川没回答,急忙地打开车后座的门,把他拽进去了车里,动作太急,他坐到了邢誉川的腿上,半个人跌在邢誉川怀里。
邢誉川僵住了动作,像是石化的木偶,可是手还稳稳扣在他腰上。
这时,车顶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烟花灰的烬掉落在车门前面。
戚宁玉明白了邢誉川为什么急忙把他往车里拽,他微蹙了下眉头说:“邢誉川,往里坐点。”
邢誉川的动作又僵了僵,手微微收紧又松开,不舍地从他腰上滑下去,往里挪动位置,他顺势从邢誉川身上下来,坐在了椅子上。
烟花不断在黑夜里绚烂绽放,车里的人就这样开着车门,听着不断砸在车顶上的响声,戚宁玉抬头看烟花,邢誉川看戚宁玉。
等到烟花落幕,山顶的一切都归于平静,仿佛结束了一声盛大又虚幻的梦。
车里安静了许久,戚宁玉终于回过头对邢誉川说:“回去吧。”
“好。”
邢誉川的视线终于从戚宁玉脸上移开,下车去绕到驾驶座。
他准备开车时,戚宁玉忽然也下车,换到了副驾。
“宁玉!”
他欣喜地转头,戚宁玉虽然这段时间坐过他的副驾好多次,但戚宁玉这次仿佛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戚宁玉提醒地说:“邢总,开车要看路,别看我。”
他连忙转回头开车,回去。
回到小区两人一起上楼,走到门口时,各自去开门,戚宁玉刚拿出钥匙,邢誉川突然停住了动作,回过头来看着他叫了一声。
“宁玉。”
戚宁玉转头看去,对上了邢誉川的视线,邢誉川扬起嘴角对他一笑。
“新年快乐!”
他才想起来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轻声回道:“嗯。”
然后,他又回去继续开门,邢誉川在后面忽然又叫了一声。
“宁玉。”
“干什么?”
戚宁玉转过身去看着邢誉川,邢誉川又说了一句。
“新年快乐!”
他无语地笑了一声,“你再重复下去就直接是明年了。”
“那晚安,你早点休息。”
戚宁玉干脆地不理邢誉川,打开门进去,如常地去洗澡,上床睡觉。等他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才想起来他终于还是没有一个人过年,这样好像也还不错。
时间又一次冬去春来,到了一年的初夏。
这一年公司发展得很不错,戚宁玉也忙起来,常常早出晚归。不过他每天要么早上出门时,要么晚上回来时,总能在某个地方遇上邢誉川,有时是楼道,有时是小区,有时是电梯。邢誉川不会再过多地问他在坐什么,只是关心他最近是不是很忙,不要忘记吃饭。
“今天不用加班了,大家下班早点回去休息。”
戚宁玉处理完今天最后的工作,宣布下班。
最近公司要参加一个重要的展会,这件事由戚宁玉在负责,半个月他们全组的人都在加班,包括合作的活动公司。
今天好不容易完成了一个段落,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戚总,等下一起吃饭?”
戚宁玉看向问他话的人,是合作公司的负责人,名叫苏铭。苏铭热情开朗工作又十分有效率,这段时间和他已经很熟了,相处得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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