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梨嫌恶地后退了一大步,靠在门框上,面色冷淡,看着郑西桥:“哦,你指的是你和你女朋友后来分手了的事?那不是因为你劈腿吗,为什么反怪我头上?我平白无故遭受了一个多月的风言风语。我也拜托你别来烦我。”
水房发生意外还是高二学期末,郑西桥当时正和某任女友处在热恋期。整天都在水房这类公共场合毫不避讳地卿卿我我。卞梨水泼过去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当时加了微信。道歉。
后来郑西桥常发一些意味不明的话,卞梨便直接把人拉黑了。
那些聊天记录却不知怎么的就有了截图,在高二整个年级里边疯狂散播,说卞梨是小三,勾引人家男友。
估摸是郑西桥女友干的。
学校公告栏上还张贴着对卞梨粗俗的辱骂。撕了又会有新的。
卞梨觉得那女生真该感谢自己,帮她认清了渣男的真面目,况且那堆聊天记录完全就是郑西桥一直在发,她压根没理过人。
自此后卞梨对郑西桥从来都没好脸色,恨不能把这人给揍上一顿。
——他实在太恶心,烂透了。当初卞梨受尽各种羞辱时不见他出现解释一下,现在风头过去了,就腆着脸全当以前事没发生过。
“别逼我揍你。”卞梨直直地瞪着郑西桥,眼中的厌恶很深。
说罢,转身欲回教室。
“等等——”郑西桥再次开口,“卞梨,我这有一套《鸣鸾》的碟,你不要?”
《鸣鸾》就是余漾早些年出演的那部古装剧,压根没出过碟。
谁知道这人安的什么心思?
卞梨眼神暗下,不发一言回去了班里。
——和郑西桥这人,有什么好讲的?
贺菲菲凑过来问:“他又找你?要不要我帮你去揍他一顿?”
“可以,下午放学就行动。把碟抢过来,当成我的精神补偿。”卞梨淡声道。
“啊?什么碟?”
“他那有一套《鸣鸾》,我想买也买不着,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骗人。”卞梨拇指摁在唇角处,笑得恣睢。
她没跟贺菲菲说明《鸣鸾》不出碟,是因为不想让人太过担心。
贺菲菲其实早看郑西桥不顺眼了,之前很多次想跑过去揍人,均被卞梨拦下,只是今天郑西桥说的话,真是让卞梨恶心坏了。这才下定了决心。
“不管是不是,直接揍一顿给你报仇。暑假一直没机会,今天反倒送上门了。”贺菲菲冷笑。
“下午篮球训练。我们去体育馆堵他。”卞梨摩挲下巴。
贺菲菲当即给郑西桥发了短信:
[放学后,17:40,体育馆器材室见。卞梨想和你谈一谈。]
郑西桥玩味一笑,他对卞梨势在必得:以为有多少傲呢?装得倒是清纯。呵,不和那些女人一样?
-
熬过下午无聊的两节物理和化学课。
最后一个铃声一打响,卞梨直接背上书包,拽过贺菲菲的胳膊从教室后边夺门而出。
奔跑的间隙,卞梨抬腕看了眼表:[17:32]
学校五点半下课打钟。而郑西桥是体育生,一般在六点钟结束训练。
卞梨去器材室蹲守,贺菲菲则去买一打可乐借着“送凉爽”的名义拖住其他人。
这个方案是卞梨提出的,贺菲菲百般不肯,觉得自己的大力气花在打人上才不浪费。
不过卞梨指出那些人总需要有人拦着吧,而且出了事,两人还可以互相作不在场证明。
于是贺菲菲迫于形势同意了。
郑西桥提前结束训练来到器材室。
刚进门就被一黑色麻袋兜头套住,接踵而至一顿劈头盖脸的痛打。
坚硬的棒球棍砸在肉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卞梨吹了口汗湿的额发,将棍子撑在地面上大喘气。
郑西桥还挺硬气,喘着气喊:“艹!你谁啊?我招你惹你了?有种继续打啊!我怕你啊!”
卞梨泛红的眼尾挑出狠戾的颜色,发丝粘在面庞上,眼神阴鸷,握着棍子的手紧了紧,用了狠劲砸向对方弓起的背脊。
“你惹得人还少?”
闷棍声混着充满戾气的质问,卞梨想起高二时的噩梦,眼神倏地冷下,一棍砸在他颈上,砸得这人渣死狗似的趴下。
她绕过那瘫在地上的的一大坨肉,去翻郑西桥放下的书包,想砸这人手机。
——很多消息都是从那传出的,卞梨蹙眉。
零碎窸窣的翻找声惊醒了郑西桥。
他一把扯掉黑色麻袋:“等老子找人把你——卞梨!是你?”
卞梨没在他书包内找见手机,这声喊,反而惊了她一下,一把将那根棒球棍往后挥去。
恰巧打在了郑西桥的大腿上。
“艹!你他妈的!老子不弄死你——”
郑西桥捂着腿,扑通一声跪倒了。
卞梨丢掉棒球棍跑出门外,径直拉过外面正和其他人畅聊着的贺菲菲,小声说:“走了。”嗓音有些哑。
贺菲菲被扯着,笑嘻嘻转头和那群人告别。
走出一段路后,两人停下来,坐在长椅上深呼吸。
“怎样了?”贺菲菲问。
“被我揍傻了。”卞梨回答,神色恹恹的。
看见郑西桥那张脸就让她产生了胃酸翻涌的恶心感。
高二发生那件事后,她就像根茎浸没在淤烂水中的浮萍,无所依附,全身黏着腐臭的污泥。
贺菲菲未发现卞梨的异色,朝她比了个大拇指,狂笑:“行啊,卞梨!可以啊!牛啊你!”
“我们会被请家长吧?”卞梨指节捏得冷白。
“不会啊,怎么会?郑西桥瞧见你脸了?”
“嗯……”卞梨顿了顿,又说,“真应该再多揍几下。”
“他说什么了?艹!”贺菲菲骂了一句,站起身。
卞梨拉住她:“你干嘛去?”
“再揍他一顿去!”
“坐下。他那样的人渣,不值得我们付出更大的代价了。”卞梨摸了把汗湿的刘海,无奈说,“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跟家里交代吧。”
贺菲菲坐下,丧气地塌下背脊:“我又没事,主要是你。你家里有人能来么?”
卞梨沉默不语。
贺菲菲转念想了一会儿,道:“找余漾帮忙吧!”
卞梨没听明白,“嗯”了一声,尾调上扬。
贺菲菲解释:“让余漾替卞迟来开家长会。”
“……”
-
天花板昏黄的灯光衬着影影绰绰的爬山虎,洒在浮动的窗帘上。斑驳交错,有种动人的美丽。
作业写了一半,摊开放在桌上,卞梨却无心再写,她趴在铺了蓝色床单的床上,有些紧张地反复点开微信又关闭。
十一点了,也不知道余漾睡了没。
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逡巡着,就是不敢点开窗口。
上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呢?
卞梨有些想不起来了。
有问过余漾,在两个月的补课结束之后,我们还能继续保持联系吗?
当时余漾回复什么?卞梨把脑袋枕在交叠的手臂上,思索着。
忘了。
卞梨咬住下唇,终究还是给余漾发了条微信:
[学姐,能帮我个忙么?]
作者有话要说: 呼~
第8章 008
那边回复得很快:
[余漾漾:嗯?什么,你说。]
卞梨敲了敲手机,咬着牙,还是把请求码了出来:
[就……]
[这周日,能不能帮我去学校见下老师。]
[余漾漾:惹事了?]
[余漾漾:说说都做了什么?不然不帮你哦。]
紧接着,手机一阵震动,余漾发来一个“语音通话”。
卞梨手一抖,连通了通话……
那边,余漾的呼吸声很轻,就像柔软的羽毛一般挠着卞梨的心尖。
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盘着腿,屏息把听筒放在了耳边。
女人的轻笑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别有诱惑力,特别招人犯规。
“小小,在学校惹什么事了?不敢找你哥?”
卞梨呼出一口气,压着声音说:“我把一男的揍了一顿。”
电话那头忽地安静下来。余漾沉默了片刻,却没问为什么。
有玻璃杯扣在茶几上的声音,刺耳,在卞梨心口上割了一下。
她有些着急地追问了句:“你能来吗?”说到最后,放轻了语气,透出几分小心翼翼请求。
“啊,能的。”余漾说,“那天刚好没事呢。抽空我过来。”
卞梨乖乖的说了句“谢谢”,先等余漾挂了电话。
两人之间没再说告别的话。
是因为,卞梨曾和余漾说,她不喜欢被告别。因为说“再见”的人很少有会遵守承诺。
余漾掐了把她的脸蛋,说,小鬼,不信我啊?
卞梨未再接茬。
……
通话挂断,卞梨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揉了揉自己微红的双颊,热意烧灼着指节,恰好撩人的温度。
难以自持地想起了长夜中余漾低哑暧昧的轻笑声——
某次采访中,余漾依着粉丝的评论要求念了一段话。
“我心里的发条在为你的到来暗数着时间,用你感受不到的情绪陪你游走,你在漫长的岁月里只往那看过一眼,那一眼还很匆忙。”
这样羞涩苦闷的暗恋在余漾口中偏偏沾染上了棉花糖一般的绵软、甜蜜。
听得卞梨心动不已,便将这段剪成了音频,作为a□□r,常听着入眠。
梦里,像有那么一具温热的躯体,贴着自己,暧昧婉转地低吟着。
卞梨抱着膝,在刚才通话的某一瞬间,其实有升起过问余漾的念头。
能不能陪我过生日?
却又很快地抛弃了。这一问题会显得她这人太不知分寸,不懂事儿。
哪有去要一个算不得多熟的人送礼、陪同庆祝的道理?这太过无缘无故了。卞梨苦笑。
算算日子,余漾大概会在一月初进组。宋怀荆啊……卞梨虽然不喜欢这一人设,但只要是余漾演的,她就能摈弃一切偏见去接受。
小女孩的喜欢就是这么热烈、不讲道理。
-
周日。
秋日的柏油马路两旁早就变作大红大紫的一片,浓艳的颜色刺得人眼睛犯晕。
余漾收拾好出门。今天穿的是白色条纹西装,内衬件浅蓝色衬衫,顶上两粒扣子松松散着,露出漂亮平直的锁骨,水滴状项链闪闪发着光,泠泠的银色洒在纹身上。
偏分直发搭配金丝眼镜,显得整个人冷清又不失魅惑。
余漾锁了门下楼,却不巧遇上了新电影的选角导演——成姿。
那人倚在红色的车前,黑色西装透出生人勿进的冷肃感,只有在见到余漾时,才吝啬地露出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浅淡笑容。
“去哪?”成姿熄灭了烟,问余漾。
烟味有些熏人,余漾蹙了下眉,又飞快恢复成原样。
却被成姿捕捉到了。
细高跟碾磨着地面,懒洋洋又漫不经心地问:“欠我的那顿饭,准备什么时候还?”
“您决定就行。”余漾敛眸。
“今晚可以?”成姿微微一笑。
余漾怔住,而后极为缓慢地吐出了句子:“今晚不行。”
“去干嘛?”成姿没打算给人留退路,句句都像是逼问。
“给一个小朋友去见老师。”余漾淡声说。
成姿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蓦地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余漾垂下的脑袋,眼眸中满是暗光。
冷声问:“你结婚了?”
“这重要吗?”余漾笑了下,像是嘲讽,“成导演,我很谢谢您给我的帮助,条件我也都应下了。也希望您别太咄咄逼人。”
说罢,就潇洒转身离开。徒留成姿站在原地发愣,眼中全是轻蔑的冷光。
……
五点半,正巧撞上卞中放学。
去学校的路上非常挤。出租车内的空间逼仄而又窒闷,余漾揉了揉太阳穴,胃里一阵翻涌的恶心。
司机调整了下后视镜,“小姑娘,很急?”
余漾轻点了下头。
司机把手伸出窗外,掸了掸烟灰,笑说:“这边红绿灯多,你又赶不巧……”
又是烟。
余漾拧着眉,从包里取出钱递给司机,“那我就在这下车了。”
“再等等嘛。过了这个路口就到了。”司机拨弄着变速杆,劝余漾。
“不了。”余漾拒绝。
余漾还穿了双银色的高跟鞋,一根细细的带子扣在脚腕上,将白皙的踝骨凸显得漂亮精致。
这和旁边喧嚣的车流格格不入。
本意是想把自己扮成熟些,给卞梨充充气势,现在看来……
余漾有些后悔了。
-
学校里的人基本已散光。桌椅整齐的一间间教室都透出一股冷清。
咸鸭蛋色的夕阳洒在窗棂上,像一只暖黄色的闪蝶扑簌着熠熠发光的翅膀落进办公室内。
被老班请喝茶的卞梨,早就坐在了办公室里,懒洋洋地缩在宽大的沙发办公椅中,满脸的厌倦和散漫。
从教室过来的路上,有些同学听见了风言风语,用各色意味的目光审视她,不断对着她指指点点。
——仿若是上学期期末发生的事重现了。
卞梨神游天外,恹恹的眼神中全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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