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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靠万人迷保命[穿书]——千春景

时间:2021-09-07 08:58:54  作者:千春景
  阮棠看了一眼起身说话的人,原来是当朝太尉卢时晏,在心里默默对他翻了个白眼。
  这些人一个个的,一口一个“霁云太子”,并不是真的在尊重温霁云的身份,反而是为了讽刺他曾经贵为太子,如今却落得这般地步。这个称呼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恐怕对于现在的温霁云而言,要多扎心就有多扎心。
  阮棠冷下脸来,故作不悦地幽幽反问道:“太子?我们燕国还有太子的吗?”
  原主后宫一无所出,无儿无女,燕国自然是不会有太子的。
  小皇帝一向喜怒无常,不知道哪句话就会惹恼了他,卢时晏惊觉自己对温霁云的称呼惹恼了小暴君,连忙改口:“是臣说错话了,请陛下恕罪。臣的意思是,有酒无乐不欢。陛下既然嫌弃温霁云脏污,臣听闻温霁云精通音律,不如让他在殿外鼓琴一曲,以助陛下雅兴。”
  这场庆功宴上本来就没有安排歌舞助兴,因为原主不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歌舞,就喜欢看比武,所以一般宴会上都表演擂鼓比武。
  而且即使安排了歌舞表演,让温霁云来表演的意义可是很不一样的。在古代背景下,最低贱的身份无非就是当众表演歌舞的乐妓歌奴了。让温霁云鼓琴助兴,自然是为了当众把他贬为最低贱的奴仆身份,对于曾经的一国太子来说,无疑算是奇耻大辱。
  卢时晏的提议刚刚说完,就有一群大小官员起身附议,一个个等着看好戏上演。
  阮棠微微眯起眼眸。看来自己这群在自己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大臣们,果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有一个打算轻易放过侮.辱温霁云的机会。
  卢时晏作为朝中重臣,权倾朝野党羽颇多,原主早有打压之意。不论是站在原主打压权臣的立场,还是为了维护一下温霁云的颜面,阮棠都决定不让他如愿。
  不如假装听不懂,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准了。”阮棠微微一笑,点头道,“卢太尉不愧是朝廷的股肱之臣,说话就是有理。喝酒怎么能没有歌舞助兴?”
  卢太尉受宠若惊地笑着,谦虚道:“陛下过奖,哪里哪里。”
  “不过听弹琴没什么意思。”阮棠故作思考了一番,说道,“朕听闻卢太尉的折腰舞跳的不错,蔡学士的歌声响遏行云。那就请你们二位一同献艺吧。”
  “陛下,这……”卢时晏的脸色一时煞白,为难地看着阮棠。
  他卢时晏是什么身份,当朝太尉,位极人臣。若是当众翩翩起舞,在众臣之中威望何存?!
  这少年天子生来高贵无比目中无人,竟能当众说出这等话来,卢时晏心中又急又气,皱起眉头对阮棠提醒道:“陛下,宴会上奏乐表演乃是下等奴仆之职。”
  “是啊。”那位被点名长歌的“蔡学士”蔡合景也站了起来,对阮棠说道,“陛下,这是下等之人做的事……”
  原主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砸东西就对了。阮棠顺手抓起面前桌上的酒杯,重重往地上一砸。
  “呯”一声,名贵的玻璃酒杯碎裂。
  一阵清脆的玻璃杯碎裂之声,代表着小暴君生气了,在座的大臣们纷纷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阮棠刚才之所以点名蔡合景,不仅是因为他刚才附和卢时晏附和得最声情并茂,而且他是卢时晏的得意门生。卢太尉是朝中重臣,暴戾如原主也是不能随意骂卢太尉的,但只要蔡合景敢出言拒绝,阮棠就有机会借他震慑震慑他背后的那位恩师。
  阮棠看着蔡合景,没好气地大声质问道:“蔡合景,你是什么意思?朕只配看下等人表演的歌舞?!”
  “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蔡合景吓得面如土色,赶紧撩袍跪地,对阮棠重重磕了个头,“臣立刻为陛下献歌一曲,请陛下息怒。”
  蔡合景方才故作清高的姿态,转眼已荡然无存。阮棠心中好笑,对身旁的李忠国使了个眼色。李忠国连忙下阶引温霁云退到一旁,把整个大殿的位置都让给蔡合景发挥。
  蔡合景虽没什么骨气,唱歌倒确实不错,果然是响遏行云的好歌声。阮棠听着婉转的歌声,悠然地喝着酒,目光却不自觉转向立于一旁的温霁云。
  温霁云虽默默站在大殿的角落,却犹如芝兰玉树品貌绝尘,好看得无法不被人注意。
  他垂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又或者是单纯不想看见殿上那一群覆灭他国家的仇人们,把酒言欢的得意笑容。
  本是守成之君,却担亡国之运。说实话,对于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偏偏遭遇这般不公的命运,阮棠作为一个正常人,很难不对他的境遇产生同情。
  但想到日后会发生的一切,阮棠心里对他又有那么一点儿畏惧。
  感觉到大殿的至高之处,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温霁云竟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目光正撞上小暴君的眼神。
  龙座上的小暴君似乎惊了一下,一双眼睛都微微瞪圆了,连忙别过眼去,喝了杯酒压压惊。
  温霁云默然垂下眼眸。
  方才,小暴君看自己的眼神,是同情?是害怕?为什么复杂到令人读不懂?
  耳边的歌声渺渺,温霁云心中竟是听出了一番别样的滋味。
  当时若非那小暴君出言维护,此刻在大殿上歌舞弹唱,被这群虎狼围观取乐的人,便是自己。
  所以,是那个小暴君当众庇护了自己?
  多讽刺,明明国家覆灭沦落至此,都是拜这小暴君所赐。如今,却偏偏又受了他的庇护。
 
 
第4章 归已无路
  阮棠刚为应酬大臣喝了几杯,眼下又因需要压压惊,一时不注意喝了一大口酒,只觉得酒劲直冲脑门,便往后侧一靠,一只胳膊枕在龙椅的扶手上,头枕着手臂闭目小憩一会儿。
  胸口的伤阵阵作痛,阮棠的体力也不甚好,此时疲惫至极。一闭上眼睛,不觉神思乱涌。
  自己果真成了小暴君,这皇帝当得可是一点也不轻松。身边虎狼环伺,只能靠凶猛的外表镇压唬住臣下,最后却弄得众叛亲离,还惨遭断.根。
  想到这等棘手的境况,阮棠的眉头不自觉微微颤抖了一下。
  阮棠闭着眼睛,殊不知此时,有多少道别样的目光在他身上悄悄逡巡。
  金殿上端坐的群臣之中,有许多人险些捏碎手中的酒杯。
  平日里没有机会这般细细观看,时至今日,这些大臣们方才恍然发觉,这小皇帝竟生得这般动人。
  那位素日英明神武不可一世的少年君主,此刻正斜倚在龙椅上,一身镶珠嵌玉的织金华服压着身子,衬得他身量单薄。
  他刚遇刺不久,显然身体未愈。华丽的黄金龙座映着苍白的脸色,让少年还没长开的五官蒙上一层惹人怜惜的病弱。
  少年枕着手,露出一截白花花的手臂,嫩嫩的白肉似乎能掐出水来,令人忍不住想使劲掐一把。可惜这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世间无人有幸能沾一下这截白皙柔嫩的手臂,都只有看看眼热而已。
  这小皇帝素日里小心遮掩,不肯示弱一点半点,表现得那般狂傲暴躁。到底还是个少年,如今受了伤,竟也有这般脆弱安静的模样。
  小皇帝的眉头抖了一下,是伤口疼了?
  原以为这少年天子是一匹铁打的孤狼,此时才发现他是一只毛茸茸还奶凶奶凶的小狼崽子,平日里自以为凶狠残暴,谁敢碰一下就咬一口。但殊不知,此时谁不想撸一把他柔软温暖的绒毛?
  大臣们看着龙座上假寐的少年君主,不觉将方才一脑袋折辱拆吞了温霁云的想法都忘在脑后,安安静静地喝了酒吃了饭,不敢惊扰少年一点半点。
  不仅仅是不敢冒犯天颜,也有不忍惊了海棠春睡的怜惜。
  阮棠这一闭眼,脑子里胡思乱想又昏昏沉沉的,不觉就睡了过去。李忠国素知小皇帝睡觉是万万不可惊扰的,只等宴散了让群臣悄悄退出大殿,自己守在龙座旁站了一会儿,命人拿了一块毯子轻轻披在阮棠身上。
  阮棠迷迷糊糊地靠在椅子上,恍惚间看到两个孩童打闹嬉戏。一个身量较小的孩子虎头虎脑上窜下跳。一个稍大两岁,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正坐在桌前看书。
  “砰”一声,上窜下跳的孩子碰翻了桌上的珊瑚笔架,玉笔洒落一地,其中几支铿然碎成两段。
  一旁的宫娥太监们看着太子素日最爱使用的玉笔碎成两段,吓得不敢出声。
  看书的孩子放下手中书卷,正色道:“小堂。”
  看到温霁云冷着脸,方才还上窜下跳的龙傲堂委屈地耷拉着脑袋,委屈地哭唧唧起来:“霁云哥哥!呜呜呜……哥哥!我错了!”
  闯祸的反而先卖惨,温霁云也无法,抬手捏了捏龙傲堂的脸,微笑道:“不值什么,不过日后小心一些罢了。别哭了。”
  龙傲堂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用脸去蹭了蹭温霁云的手:“哥哥最好了,小堂喜欢霁云哥哥。”
  忽然狂风大作,眼前的场面瞬间变幻。黑云压城,江上血浪拍天,刀枪剑戟如山如林。
  一片金红的霞光撕开如墨浓云,落在寒光冰冷的银盔上。隔江而望,旌旆逶迤,染血的梁国旌旗随江风招展。提枪跃马的太子英姿飒爽,如九天神明。银枪所指之处,破敌阵万千如山崩海倒,六军披靡。
  忽而,硝烟云散,满江残剑断戟。温霁云一身染血的战袍立于江边,望着横尸千里,拜倒在鲜血弥漫的尘埃里。
  最后,只剩阮棠孤零零地坐在金殿上,眼前温霁云白衣染血,一手提着长剑走上殿来,一手揪住自己心口,挥剑就要把自己剁了。
  阮棠的心口剧痛,疼出了一头冷汗,止不住泪水从眼角滚落,抬头望着温霁云,不知自己是求饶,还是替那个作孽的暴君渣攻忏悔:“哥哥,我错了!”
  听到小皇帝梦中呓语,立于小皇帝身旁的宫人,全都吃了一惊。
  哪怕是梦里,陛下几时对人用这种语气说过话?莫不是听错了?
  一时,所有宫人都屏住呼吸,金殿上寂静得落针可闻。
  宫人们只敢悄悄地面面相觑交换眼神,不敢作声。
  李忠国低下头,盯着趴在龙椅上尚在睡梦中的小皇帝,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陛下?”
  那睡梦中的小皇帝没有回答,只是再一次轻声呓语,声音柔弱可怜,乖巧讨好:“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尽管小皇帝梦中的声音又轻又弱,却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
  在李忠国听来,简直犹如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响。
  所以刚才真的不是听错了?!陛下梦里叫的是谁?陛下哪里有个哥哥???
  听到金殿上传来那一声“哥哥”,在金殿角落里垂眸而立的人,长长的羽睫一颤。
  小皇帝龙傲堂和温霁云一样,皇家子嗣单薄,从小无兄无弟。只在八年前,彼时九岁的小皇帝到梁国做客,与温霁云一处玩闹,叫过温霁云哥哥。小皇帝这辈子,也只叫过温霁云一个人哥哥。
  这小皇帝从小顽皮安静不下来,常常打坏温霁云心爱之物,每次都会一脸可怜巴巴地装乖卖惨,说“哥哥,我错了”,温霁云便总是一笑揭过。
  然而如今,却再不是一句“哥哥,我错了”,就能微笑揭过的一场小小打闹了。
  隔了八年光阴,隔了山海万重,隔了战火连天,隔了尸山血海。归已无路,进也难前。
  温霁云抬起头,向金殿上望去。那素日嚣张的小皇帝侧靠龙椅,还在睡梦之中。脸颊因酒醉而绯红,看起来竟是难得的安静乖巧。
  小皇帝长长的睫毛下,是轻阖的眼眸。明明是闭着眼睛,眼中却好像溢出了闪烁的星辰。细细看时,眼角竟是盈盈地泛着泪光。
  那泪光,像是一把被柔布软绸包裹的尖刀,直刺入温霁云漆黑无底的眼眸中。
  ————
  阮棠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突然,感觉指尖一阵钻心刺痛。
  阮棠猛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坐着一个身穿官服的白胡子太医,正在往阮棠指尖扎针。
  见小皇帝睁开眼睛,太医连忙撤了银针,跪拜于地。
  床前,李忠国“噗通”一声跪下,眼眶竟是红红的,差点没流下泪来:“陛下可算是醒了!太好了!陛下真龙天子,果然是有神灵庇护!”
  看见小皇帝醒了,床前守候的宫人们都一齐跪在地上,虽都不敢出声,但是个个喜形于色。
  只有阮棠自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看这架势,太医来了,一群宫人紧张兮兮的模样,自己应该是靠着休息时一不小心,体力不支昏迷了过去。
  上一次暴君昏迷过去,自己就穿越了。这一次昏迷,却没能穿回去……还得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待上多久?自己还能回的去吗?
  阮棠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不自知揉乱了额前的碎发。
  见小皇帝一脸懊恼的模样,李忠国以为阮棠在郁闷现在的身体状况,连忙安慰道:“太医说了,陛下已无大碍,只需静心调养一个月左右,不要再沾酒肉荤腥,就能痊愈了。”
  阮棠自然不会完全相信李忠国让自己宽慰的说辞,方才自己眼前都走马灯似的闪过了这个炮灰小暴君的生前回忆,又夹杂着杂乱无章的噩梦,分明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李忠国显然是怕自己发怒,才把自己的身体状况隐瞒往好了说,阮棠看破不戳破,扫了一眼四周齐刷刷跪着的宫人,随口道:“都起来吧。”
  太医和宫人们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忽然只听床上躺的小皇帝又问了一句:“温霁云呢?”
  正在起身的李忠国,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陛下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问庆功宴后来怎么样了,不是问王公大臣,不是问国家大事……问的是,温霁云?
  说实话,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阮棠和谁都不太熟,最熟知的人也就是温霁云而已。虽然此时和温霁云身份敌对,但阮棠脑子里下意识也只能想到温霁云一个人。而且温霁云和自己未来的命运可谓息息相关,因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问他。
  看到周围宫人和李忠国稍微有些疑惑的怪异表情,阮棠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朕刚才梦见,他跑了?”
  这个暴君渣攻一向多疑,时常把梦里的事当真大发雷霆,若说自己梦见温霁云跑了,那么一醒来就问温霁云的下落,便显得十分合情合理了。
  果然,李忠国的表情恢复了正常,殷勤地笑道:“请陛下放心。温霁云身份特殊,老奴怎么敢掉以轻心。因为昨日陛下没吩咐过如何处置,老奴就暂且让他跪在寝殿外,由龙禁卫看守,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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