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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寂静。
翠兰直直盯着萧九阳，眼眶逐渐发红，神色也越来越尴尬，仿佛被人戳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沉默半晌，一句话没说，转身出了营帐。
白飘飘“啧”了一声：“真无情。你到底是有多怕你家将军。”
“娶不到老婆的人根本不会明白，这不是怕，是爱。”萧九阳说完看了看古锦，又看了看傅固。两人纷纷点头。
白飘飘“啧啧啧”着也出了营帐。
萧九阳不由分说，立即吩咐人准备连夜前往东郊。
甘露按照赵幽吩咐，每日午时未时避开守卫，偷溜至长公主府盯鸽子。
长公主府很特殊，没有在朱雀大街上。李柔未招驸马，是在当今周帝登基后不久，自请出宫建的府邸，目的一目了然，方便她荒唐。周帝事事由着这个皇姐，李柔挑中当时被抄家问斩的卫尉贺义在城东南的别院，改建成了长公主府。
连盯几日，没有看到飞鸽进入府中。
顾善武除了在赵幽住处加强守卫外，也派了人监视周帝行动。他发觉周帝看赵幽时眼冒绿光，又对赵幽殷勤备至，知道他恐怕对赵幽有点不纯的心思。周帝要对赵幽做什么他倒不会阻止，甚至乐见其成，说狠一点，他巴不得赵幽被千人万人侮辱，以报他害顾兵被先阉后杀之仇。
但他拿不准周帝会不会因为过于迷恋赵幽而做出什么蠢事，所以必须防着点。
虽然与顾善武担忧的迷恋不是同一种迷恋，但是周帝确实心心念念着赵幽的身体状况。和心腹太监五福一合计，招了胡太医来他寝宫，又由五福找了嘴严机灵、高挑健壮些的宫女替换给赵幽送饭的人。
早膳时间，宫女给赵幽送饭时，照常只送到外间，再由甘露送进里间。不过这日来的宫女送完饭后并不走，一直在外间等着。甘露将食盒提进去后，打开来，发现最下面一层装的不是饭菜，而是一套衣服。她拿出来看了看，和送饭的宫女穿的同样式。
赵幽见状，问道：“人是不是还在外面没走？叫她进来。”
甘露回去外间，宫女果然没走。她将宫女引至里间见赵幽。
宫女见了赵幽，行了礼，道：“皇上和胡太医在皇上寝宫等着将军。”
赵幽身上的伤是他自己草草上的伤药。玄铁匕首的伤不比普通伤，很难愈合。不过赵幽并不急着让它们愈合，这些伤都是小伤，能帮他保持清醒。而他所中的毒，在太医院时，几个太医都没提过，显然是顾善武授意，所以并未尽心替他治疗。
通过几次接触，赵幽越发确定周帝对他并无恶意，甚至常常有意无意帮他。可周帝对他态度过分殷勤，他也不得不防。
他看了看那套宫女服，问道：“皇上让我扮作宫女过去？”
宫女点头：“皇上担心将军身体，请将军务必委屈一下，过去让胡太医瞧瞧。皇上说，太医院其他人碍于顾丞相威慑，不敢认真替将军诊治。”
赵幽不想过去，但他确实很想听大夫说说他这毒究竟怎么回事，能不能解。身体的虚弱与痛楚他能忍，他就怕哪天做出让自己后悔、让萧九阳难受的事。
“胡太医医术怎么样？”赵幽问。
“胡太医医术医德都是有口皆碑的。”
赵幽犹豫了。他想去看看。
“将军。”甘露出声，冲赵幽摇了摇头。
“外面守卫森严，我的身形，即便穿上宫女的衣服，恐怕也很难蒙混过关。”赵幽道。哪怕眼前这宫女在女子中已经算块头大的了，但始终还是不能和男子比。
“五福公公安排了人在外面接应，将军出门时他会制造点混乱，吸引守卫注意。将军只要快速过了回廊转角，就没事了。”
赵幽沉吟半晌：“衣服给我试试。”
“将军！”甘露反对，她凑到赵幽跟前，压低声音道，“太子交代说你的病不能让任何男子接近你，你去见周国皇帝，万一……”
“我去看看胡太医能不能治我的病。放心，周帝也被顾善武看着，不敢乱来。”赵幽说着亮了亮衣袖中的匕首，“他乱来我就威胁说要弑君，他很怕死。”
宫女给赵幽稍稍装扮了下，简单画了点妆，赵幽出门时赵麟瞥了他好几眼，居然没有看出问题，任由他走了。
赵幽：“……”
赵幽三人过于安分，几日未有纰漏，外头的守卫日渐松懈。一个小太监追着一条狗闯入，便能吸引众人的目光。赵幽提着食盒快速离开。
到周帝寝宫外，五福已经等着了，大声嚷着“怎么才送来，皇上都催好几次了”，把他带了进去。
“儿……赵将军。”周帝迎上，“快，快让胡太医看看。”
赵幽退了几步，周帝手停在空中。
“胡太医快把脉。”周帝讪讪收回手。他觉得赵幽误会了什么，自觉安分地远远站着。
“将军这是中了毒。”
“中毒？怎么会中毒？”周帝大惊。他那日见赵幽身体极虚，以为是在牢里受了苦，没想到竟然是中毒。
这个赵幽知道：“是在牢里，风十三每日在我饭菜里下的毒。胡太医，我只想知道这毒是否有解。”
胡太医似乎早有料到：“这种淫邪之毒，我猜也是他。这毒说解能解，说不能解也不能解。”
周帝比赵幽还急：“别打哑谜，说明白点。”
“这毒是神仙散和百合欢混合炼制而成，症状相信将军已经很清楚。它毒药解药一体，中毒后再吃即可缓解症状，但中毒也会越来越深，长期服用会致命。”
周帝听到名字已经想起来这是什么玩意儿了。他书中的赵幽就是中了这毒，越陷越深。没想到这一次还是让他中了。
“所以到底能不能解？！”周帝急得要死，他那书就是无节操做做做的书，他压根儿没想过解药的事，现在笔不在他手上，也不知这个世界怎么补全的这一环。
“说能解也不恰当，因为这毒其实无需解。只要中毒之人能坚持住不再服药，过个三五年，中毒症状会自行消失。”
听胡太医这么说，赵幽不知该不该松一口气。有解是好消息，但是要这么忍耐三五年，太漫长。
“没有快一点的解毒方法吗？”周帝问出了赵幽想问的问题，他怕极了赵幽重走书里的路。赵幽现在在这宫中，保不准什么时候遇到几头狼。
“没有。但是有治标之法。我给将军配制点这种毒，将军每日起床服用，早膳过后过来我给你针灸，能确保将军在一日之内完全恢复正常，且毒性不会加深。”
“那也行。”周帝就是怕赵幽在皇宫这段时间出事，“快去配。”
趁胡太医回太医院配药期间，赵幽问周帝：“皇上为何要帮我？”
周帝支支吾吾：“拿……拿你换命？总之我是好人，原因我不能说，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半点花里胡哨的心思。”
配药所需时间不短，赵幽拿到药时，已经过了晚膳时间。期间他和周帝同用午膳、晚膳，发觉这个皇帝随意得根本不像个皇帝。他心头隐隐冒出“难不成皇上被人掉了包”的想法，很快又自行否决。周帝大大方方见群臣以及他姐姐，若是被掉包，应该有人认出来，天下间总不至于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除非当初季皇后生的是双胞胎。
按胡太医给的量服药过后，又等针灸。过后果然各种症状全消，也没有在牢里重复吃药时的亢奋。赵幽谢过周帝和胡太医，在五福的帮衬下，趁守卫换班时间溜了回去。
赵麟正在屋内团团转，见到宫女送饭来，推着他出去：“将军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快走快走。”
赵幽出声：“是我。”
赵麟愣了愣：“将军？”
赵幽放下食盒：“也就你，离这么近都认不出来。”
“将军——”赵麟忽然跪下，抱着赵幽的腿一顿嚎，“甘露中午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你不让我进你屋，我在门口喊你好多次，你都不理我。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呜——”
32、太子危将军出宫
◎小阳持续长大中。（暗中成长）◎
赵麟见到赵幽，仿佛有了主心骨，越哭越大声。赵幽捂住他的嘴，将人拖进里屋。
赵麟“呜呜呜”个不停，被放开后，继续开嚎：“将军——”
“你先别嚎，再等等看。”
赵幽知道皇家培养的暗卫，通常轻功和伪装术都一流，偷偷摸摸出入皇宫大内不算难事，这才放心派甘露出去。来来回回这么多天都没问题，难道今天失手被擒了不成？应该不会，至少不会是在皇宫里被抓的，因为皇宫侍卫若是发现不明人物飞来飞去，肯定会当刺客处理，事情一定会闹到皇上那里。他一整天和周帝在一起，相安无事。
那就是在公主府出了问题？公主府的守卫不会比皇宫严，照理说也不该出问题。难道甘露发现了飞鸽，追踪鸽子而去了？只在城内，能追踪一整天？
他话音刚落，听到外间有动静。两人出去，正好看到甘露同往常一样爬窗进来。打个照面，甘露神色有些慌张，踉跄了一下，跳下窗沿。
“将军还没睡？”甘露问。
“我也刚回来。”赵幽答。
甘露见赵幽还整齐地穿着宫女的衣服，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放下心来，问道：“你的病胡太医怎么说？”
“说能帮我控制，每日针灸，大体可以像常人一样。”赵幽答。
甘露若有所思。又见赵幽一直盯着她，头皮发麻，主动交代：“我今日见到李柔收信了，跟着放回的鸽子在城里转，不知不觉天就晚了。”
“嗯。”赵幽点头，“还有呢？”
甘露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鸽子……好像飞到皇宫南面那条长街上了，长街两侧都是长得差不多的高门大户，我没看清究竟进了哪儿……我明天继续去蹲！”
从甘露进屋见到他时慌张的神情，以及不似平常说话干脆利落，赵幽敢肯定她隐瞒了什么事情。萧九阳放心将她留下，人应该是绝对可信的。到底会有什么事情是必须隐瞒他的？
“你行事多加小心，安全为首。”
“是是！”甘露见赵幽不再追问，神情放松下来，连连点头。
如此，第二日相安无事。
第三日，甘露又过时辰未归，天黑尽后爬窗回来，进屋后一口血喷了赵麟一身。赵麟吓得就要叫，被赵幽推门出来及时制止。
赵幽扶甘露躺到榻上。
“郡……王府……太……”甘露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便晕了过去。
“怎怎怎么办，将军？”赵麟不知所措道。
赵幽皱了皱眉。他见甘露脸色如常，呼吸均匀，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心里十分奇怪。
“我明天一早去找胡太医针灸之时，问他要点内伤药。先别急，兴许睡一晚她自己就醒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幽轻车熟路地穿了宫女装，溜出门去周帝寝宫。他现在身体几乎恢复如常，若不是顾虑太多，逃出宫去都不成问题。
胡太医照旧等着给他针灸。
赵幽靠在躺椅上，在胡太医给他下针之时，将甘露的症状告诉他，胡太医奇道：“这不像受了内伤，反倒像是淤血被逼出体外时的现象。那位伤患可有旧伤？”
“这我不清楚，以防万一，劳烦太医还是给我一点内伤药带回去吧。”赵幽道。
胡太医点头应允：“也好，内伤药正常人服用也不碍事。”
赵幽针灸之时是闭着眼睛的，每日此时，周帝都能明目张胆地蹲在一旁盯着赵幽的脸瞧个过瘾。一边看一边有意无意地问些和萧九阳相关的事，起初赵幽回答时十分警惕，以为这是在套和萧九阳相关的信息，要对萧九阳不利。后来发现，周帝只喜欢听他和萧九阳相处那些事，越鸡毛蒜皮越爱听。听到萧九阳冲他撒娇耍赖的桥段时，捂嘴笑得着实有些……赵幽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总之会让他想到那些市井龌龊下流之徒。
这日针下到一半，亲自守在外面的五福忽然大声通报：“皇上，顾丞相求见。”
里面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赵幽立即起身：“皇上你来躺着，让胡太医装作给你针灸。我去屏风后面躲躲。”
周帝看了看赵幽头上插的针，问胡太医：“没问题吗？”
胡太医：“时间不长就没问题，皇上快躺下。”
几句话间，顾善武已经不等得到周帝同意，便径自推门进来。
“啊，丞相。”周帝躺着装作十分虚弱的样子，“你怎么有空来看朕呀。朕这数日未早朝，皆是因身体实在不适，你可千万别骂朕呀。”
“如今这种情况，早不早朝也无妨。”周帝乖巧听话，顾善武对他的态度也就不那么差，他和颜悦色地对周帝道，“臣近日得知燕国太子混入京城，秘密派人查探数日，终于有所获。皇上，待我抓到这个太子爷，咱们就能掌握主动权，到时别说十五城，让他们归还攻下的所有周国城镇他们也会同意。你不用当亡国之君了。”
“真……真的？”周帝心里一紧，可是他想当亡国之君啊，迫不及待。
“臣何时骗过皇上。这太子很是狡猾，居然给我来了一招灯下黑，进城后躲在了扶山郡王去封地前在京的旧邸。为确保万无一失，臣准备动用禁军围剿。禁军没有皇上手谕不敢进入朱雀大街，为免落人话柄，臣特来请一道手谕。”顾善武话语还算恭敬，神色却极为倨傲。
“手……手谕……”周帝完全不想给这什么手谕，想到萧九阳也要被抓起来，他手都有些抖了。他忍住不去看屏风方向，问，“燕太子怎么混进来的，是不是搞错了？”
“我府中曾跟随顾兵去往鸿城的人亲眼所见，他见过燕太子，绝不会有错。”顾善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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