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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很适合周洋的作息和节奏，不着急，不粗心，按照自己设想的框架，一点一点拼凑上去，错了又再重新来过，他无所谓。
于东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兴趣来了就和周洋一起拼凑，没有兴趣的时候就在旁边骚扰周洋，或者看看书，做做饭，仿佛是万能的。
周洋觉得于东和他最大的不同还在于，于东永远都是精神饱满，阳光明媚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认真有效率，什么都愿意做愿意学，他虽然站在这里，但心好像已经到了远方。
温和待人，认真做事。这么说起来，好像他是一个多完美的人似的，周洋不愿意这样想，他和自己一样没有底线，面子什么都无所谓，他表面儒雅，可心里不知道吞了多少的怨气，不然那一年也不会和自己吵了那么多架。
……
又想起于东，他的影子还真是无所不在。
周洋搬了个小矮凳，坐到阳台上，风儿很和煦。
把刚刚被狗弄散掉的乐高拿了过来，一个一个再装上去，狗子在一旁捣乱，他也无所谓，见他没有反应，狗子觉得无趣，于是一条狗跑到屋子里撒野蹦迪。
装到天黑都没弄好，周洋装了三天才装好，装好之后，把原先的玻璃罩换成了一个大箱子，旁边塞了许多海绵，完完整整地放到柜子上面。
不想破坏它，也不想再看见它。
房间里还有哪些东西是于东的呢，数不清，衣服，鞋子，柜子，书，音响，花盆，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周洋觉得不可思议，基本上没有一起出去过，所以没有什么有价值值得回忆的回忆，乍一想，仿佛两个人在一起只有doi.
可是看见这些东西，好像又多了好多零碎的回忆，一点不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无处不在，历久弥新。
如果说把这些所有东西都收拾起来扔了，周洋的确有些舍不得，对于东，他还是没有彻底放下。
于东就像第一部戏里的那个小倌，擅自把自己带入红尘，擅自撩拨心弦，可他又自顾自地走了，独留周洋一个人眷恋红尘。
爱情，好像有了铠甲，也多了一层软肋，最是惹人喜爱惹人烦。
6、第 6 章
老陈发来个消息：“近江酒店来一趟。”
周洋穿了件白衬衫，牛仔裤和运动鞋，打扮得很休闲，是老陈特意嘱咐过的，说是要给他介绍什么贵人。
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许久，周洋从来不喜欢被别人等，宁愿自己多花些时间等别人。
酒店外面高楼林立，流光溢彩，周洋站在酒店旁边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是视线死角，他摸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含在嘴里。
他不想辜负老陈的好意，这么多年，老陈对自己绝对算尽心尽力，在能提携自己一把的时候绝对不会忘记。老陈总是对自己寄予厚望，尽可能地带他进入那扇门，可是周洋不想，他从来没有什么志存高远的理想，只想在还没结束生命之前，尽可能地维持好它，等它结束的时候，安安静静地结束。
虽然跟老陈说过，但是他好像并没有听进去。
抽完一支烟，周洋站在那儿散了散气味，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进去了。
坐了没两分钟，老陈就来了，拍了拍周洋的肩膀。坐等到约定的时间，刚好那个人走了进来。
老陈站起来迎接他坐下，来人看起来比较年轻，三十几岁的样子，不像是老陈会尊重的人，难道是家里有什么背景。
大家都坐下后，老陈分别向双方介绍了彼此。这个人叫赵之，是个导演，一个纯粹的商业导演，没有什么远大的追求，不想教化群众或者揭露什么丑恶。
他精准把握市场需要的每一种类型剧，迎合观众的需要，有相当一部分的受众，是近年来比较火的一个导演。
周洋只偶尔听说过他，没想到他这么年轻，人并不算高大，普通长相，笑起来很温和，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老陈指了指周洋：“你让我找的人，怎么样，符合你的要求吧。”
赵之打量了一下周洋，说：“嗯，很不错。”
赵之的目光有些□□，周洋礼貌地回笑，赵之也会心一笑。
听他们两个胡侃乱侃了好久，才进入正题。赵之没有说好的意思，也没有说不，似是而非的模样。
老陈发觉有些不对：“不是你让我帮你找的人吗，怎么，你不满意？”
赵之想了一下，说：“老陈，实话跟你说，我这儿现在有了别的人选，符合我的要求。但是周洋也不错，我也看过他的一些片子，有火的潜力，所以我现在也不好一口说定。”
其实周洋并不想参与进娱乐圈，但是此时此刻说出来未免显得愚蠢，伤了老陈面子，于是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意见。
老陈有点不服气，质问了几声赵之。赵之翻出朋友圈，划出照片给他看。照片里的男生，在黄昏中跳起投篮，夕阳为他的侧面勾画出立体的阴影，鬓角看得出汗水打湿的痕迹，衣服被灌满风往后飘扬，身体上前奔出。
这张照片拍得很好，年轻人迸发出的巨大生命力一下子抓人眼球，让看的人很是触动和热情澎湃。但这张照片，周洋几天前就看到过了，在于东的朋友圈里。
当时看得他有些心痒痒，看来，心痒痒的不止他一个人。这张照片的目的也显而易见了，照片虽然拍得好，但一看构图色彩就知道是精心布置的，不抓拍个几十上百次很难拍出来。照片里的形象和赵之想要的不谋而合。
于东真的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下了狠功夫，应该还联系赵之和他聊上了吧。他总是能得到他想要的，他值得。
看完照片，老陈也不好说话了，于东和他也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于是三个人心思各异地吃完饭离开。
坐在车上。老陈打车来的，周洋现在开车送他回家。周洋神色如常，没有伤心和可惜的样子，老陈看着他突然嗤笑出声：“这不会刚好如你的愿吧。”
周洋没有否认，说：“之前跟你说过，我就想赚几个小钱，安安稳稳地过一生。娱乐圈这种拼命厮杀的地方，不适合我。”
老陈叹了口气：“有的人不想，有的人想极了。”
把老陈送到家，周洋一个人开车回家。站在门口，点燃刚买的烟，忽然狗子一下子扑上前来，使劲摇着尾巴撒欢。周洋赶紧灭了烟，去洗手间漱口，回来抱着狗子坐在沙发上，蹭了蹭它的头，放松了一口气。
今天劳累了这么一天，唯一有价值的就是知道于东的现状。周洋不是没想过去追回于东，但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从前的关系只会阻碍他的脚步。现在去找他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为什么于东不想要这段感情，而自己依依不舍，周洋很多次后悔，是自己在以前的关系中太冷淡，太被动，从来都是等着被爱；还是他一直没爱上过自己，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情感发泄的渠道。
想这些问题，想到头痛，因为这次分手，自己已经不太像从前的自己。
明天还有工作，除去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周洋抱着狗子睡在了床上。
梦里回到了第一次拍戏的庙里，于东出去河边提水，自己好想找到他，绕着路一圈一圈走，路变得越来越蜿蜒，明明可以看见他在河边，可是就是走不到那儿。周洋穿着僧袍开始奔跑，一下子摔倒跌到了于东的身边，突然于东变成一颗珍珠，滚到水里随着水流越走越远……
7、第 7 章
第二天紧赶着抵达了片场，和一般的片子不同，黄片拍摄的镜头很简单，很□□，极快的节奏抵达正题，有时为真，有时作假。周洋混迹多年，对这些已经不敏感了。
躺在聚光灯下，四处无异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仿佛两具玩偶，在他们的指示下摆动。
那个男人的手有些粗糙，声音也有些沉闷。周洋的思绪忍不住飘远。
导演的每一个动作指示，把一场完整的X爱拆分成零散的动作，让那个男的有些障碍。
导演叫了停，周洋躺在床上，大汗淋漓，他有些累，别过头望向外面，一瞬间，门外好像是于东的影子，周洋有些错乱。
他站起身，披上衬衫，扯上衣领擦干头上的汗，跟导演说了声，随即跟了出去。
下了楼，四处张望都没有找到于东。不能离开太久，周洋准备回去。
命运就是这么巧，转过身的一瞬间，周洋看见了于东，就在街角转弯处，他的旁边还有一个人，赵之。此时此刻，于东的唇印在赵之的嘴上。
周洋一瞬间如鲠在喉，说不出话，仿佛一口气憋在胸口，直撑得人胸膛疼。
原来他是这样得到那个位置吗，原来他为了目标真的可以付出一切，也是，一个小黄片演员还讲什么贞操，自己现在不也是在出卖自己吗，只不过他卖得更贵。
赵之抱紧他，仿佛在观察他，周洋有些难受，果断逃离了现场。
在电梯里面，刚刚的画面挥之不去，这就是他们的生活吗，肮脏下贱没有底线……
……
回到片场，躺在床上，刚刚的激情消失殆尽，全身冷冰冰的，那个男搭档有些惊讶，小声问道：“你刚去干嘛了，身上怎么这么凉，我们又得搞一阵了。”
周洋惨淡一笑。
聚光灯下，只看得清眼前的人，周围的人隐匿在黑暗里，打量审视嘲笑的目光透过黑暗照射到他们身上，他们随着导演的指示做出反应。
床上除了白色，还有两滩黄色的泥泞。
没有感情的动作，没有情人的呢喃，也没有怜惜，最直接地将那一部分展示出去，记录在摄像头里，在无数个黑暗里被无数人打开。
周洋突然感觉有些恶心，从胸膛直冲喉咙。
侧过脸，大家都面无表情。对啊，这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X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看。
大脑一阵眩晕，最终还是强忍着拍完了。
回到家，周洋躺在床上，拍戏时的恶心感越来越强烈，仿佛随时都要破喉而出，周洋跑去厕所上上下下漱了好几次口，嘴里淡了，但胸中的不适感没有一点减少。
他跑下楼，买了一瓶冰镇可乐，吨吨吨下了肚子，才冷静了一点。
狗子睡着了，蜷缩在阳台旁边，吹着阳台外吹来的风。
周洋躺在沙发上有些错乱，一旦回想起白天的种种，大脑就开始难受，他强制自己停止回忆。
思考了一会儿，他打开电脑，里面的学习资料文件夹里是从前存的各种各样的“货”。似乎是为了验证某种想法，周洋打开了一部片子，无聊，虚假，恶心。
他已经许久没看过片子了，外因内因，什么原因都有，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激动，长期的X生活也让他对这个没了盼头。
现在在打开，已经提不起丝毫的兴趣，甚至有时候会感到恶心，回忆起在片场里的种种，只觉得想吐。
之前集聚的痛苦和不适在今天好像集中爆发了，周洋头脑发胀，他喝了一口水，镇静许久，把电脑里面的存货一个一个删掉。
风梳过发梢，没有带走丝毫的焦虑，它在心中滋长，越来越大……
睡着之前，从前的画面一一在头脑中划过，下海，遇见于东，于东和赵之的吻，黄色的果体……
周洋突然感觉自己好脏，全身散发臭味。一具在陌生人眼里不错的皮囊，早已陈旧腐朽，它不再运动，不再奔跑，只为了那一样东西，把生命的全部快乐终结为那一种，最后，一种快乐也没有了。
周洋试图想象，假如世界没有了情感，一切地活动只是为了欲望的抒发，是你是他是人是鬼都无所谓，欲望才是主宰。这个想法让他感到害怕，好像自己的存在开始虚幻，世界开始虚幻。
之前坚信的和于东的感情也开始动摇。
彻底睡过去之前，周洋想着，他要逃离，要逃离这虚幻可怕的一切，证明感情是真实存在，证明世界是真实存在。
8、第 8 章
醒来已经是下午，从窗外望出去，树木花草都是疲惫的样子，上班的人们还未回来，小区寂静地不像话。
周洋拿出一瓶冰啤酒，喝下肚去，脑子身体才有了片刻冷静。
因为没有吃饭，不一会儿，胃里面开始烧起来，烧得人心慌。
不想吃东西，周洋躺在沙发上，足足躺到太阳下山，才重新站起来洗了把脸。
周洋有些憋闷，那些恶心肮脏的画面在大脑中挥之不去，稍稍一想起来便不自觉呕吐。
他穿上拖鞋，下了楼。
小区正门出去是璀璨的高楼大厦，后门出去是一条黑暗隐秘的巷子。
路两旁高大的树木遮住外面灯光，几个零散的路灯支撑起这里的夜生活，一个破旧的水果摊子常年开在路灯底下，为这里带来一点点生气。
还有几个小餐馆，隐匿在巷子周围，在黑暗里晕出红红的光芒，为它引去夜晚的客人。
周洋趿拉着拖鞋，走到巷子深处，进去了一家小餐馆。
虽然餐馆位置毫不起眼，但客流一直稳定，有不少下夜班的人都喜欢来这儿，找个安静的吃处。
在这儿吃饭的人大多是一个人，要是超过两个人反而有些格格不入，大家都是带着疲惫来到这儿，不愿再伪装起来说多余的话。老板也是个安静平和的人，这里深得周洋的心。
点了一份冬瓜海带汤和一碗米饭，周洋吃了许久，也休息了许久。
肚子饱了的时候，心里的压力也悄悄卸下了不少。
吃完发了许久的呆，周洋才慢吞吞地离开。
转出餐馆，周洋走到水果摊旁买了个西瓜。他没带手机，带的零钱只够买大半个西瓜，还差了点钱，但老板是个爽直的人，直接把整个西瓜装好塞到周洋手里。
拿好西瓜，周洋觉得世界还是美好的，只是自己选择跳进了泥泞里，裹得一身肮脏。
向老板道了谢，周洋暂时不想回家，拎着大西瓜往巷子深处走去，转了不知道好几个弯，他终于觉得有些累了，暂停下来坐在地上，来往的人少，也没人发现他。
旁边传来一阵说话声，一个男声和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
“妹妹，今天回家怎么这么晚？”
“今天听写错了好几个词语，被老师留堂了。”
“哥哥给你吃雪糕好不好，咱们一起回家。”
“嗯嗯嗯。”小女孩开心地回答。
“吃雪糕之前你能不能回答哥哥一个问题。”
“好。”传来小女孩儿干净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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