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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呲——”
薛迟水光是听着都头皮发麻，难以想象真实情况是怎样的。但他也不能真的做一个观众。
他低下身子，从愉悦的手臂下方钻出来，情不自禁闭上的眼睛做好准备后睁开。然而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的毛骨悚然。
椅子上的傲慢，从脖颈到小腿，密密麻麻地扎满了刀子，刀子的间隙咕咕留着鲜血，简直就是一只红刺猬。而他脚边的地面，有烧焦的痕迹，大概在此之前除了了匕首还受到其他非人的折磨。
偏偏傲慢“哼”都没有“哼”一声。
薛迟水手指尖都是颤抖的，他真的不懂，这小破地方这么厉害，能关住傲慢这样的ai？！！！
为什么不逃？！！
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错开澳芒看过来的目光，躲在愉悦后侧。愉悦本来还未薛迟水但行为弄得郁闷，这下喜笑颜开，
“小鹿主人，你看我多好啊，直到你受不了就给你挡着，偏偏你还不信。你看现在，不就回来了吗哈哈哈。”
“反应加强了。”龙族男人干哑的声音说道，“很有用。”
“让他们滚。”傲慢气息快了些。
“不。”龙族男人拒绝。
又听到连续不断的“噗呲”声，薛迟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拽了拽愉悦的袖子，小声地问:“这个龙族为什么这么怨恨傲慢？”
想到愤怒的回答，他强调道:“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不想被傲慢统治，或者说什么原因无所谓的话。实在是不知道的话，也可以介绍一下这个龙族？”
他虽然小声，但薛迟水知道，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龙族男人没有理，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他的眼睛里是几乎要滴出来的恨意。
愉悦难得皱起眉头，“小鹿主人，你真是把我最想回答的两个答案堵死了，真坏啊。让我想一想啊……”
薛迟水:“……”
不是他坏，是愤怒这个人坏。
愉悦想了半天，最后耸耸肩，“我来介绍一下这个龙族吧。”
“道尔斯元帅，龙族首领，第一批侵略地球的外星物种。后被傲慢征服，相安无事十年，突然实力猛增，此后一直挑战傲慢，百战百败。”说到这里，愉悦顿了一下，“也许因为一直打不过傲慢所以仇恨起来？”
“嘶。生命种真是脆弱哦，一点承受力也没有。”愉悦脸上挂着事不关己的笑容。
突然，道尔斯尾巴刀甩了过来，插进他刀肩膀。
愉悦假哭起来，“道尔斯，我说的不对嘛，这是恼羞成怒吧。”
薛迟水发现愉悦真的会气人，道尔斯直接被气得身体冒火花，他似乎再也受不住诋毁，咬牙切齿地说道:“傲慢杀死了我的莉莉丝。”
薛迟水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他知道，这个人一定对道尔斯很重要。
这本来是一个很简单就能猜想到的事情，结果，愉悦的态度让薛迟水大吃一惊。
“莉莉丝？你的女人吗？”愉悦一脸兴味，“可死了就死了嘛，你没必要发疯呀。”
“这个理由不是和我想的那个理由一样嘛？”
愉悦不服，表示自己的想法很对。他脸上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
薛迟水知道，这不是装的。
愉悦确实觉得，被杀了爱人而愤恨和因为失败而愤恨是一样的。
不，如果不是他要求深思，他们根本不会去思考这件事情。
愤怒觉得只要有战斗就好，愉悦觉得只要结果有意思就好，两个ai从来只做他们被赋予的属性行事。那么其他ai呢？
薛迟水扯住愉悦的衣服让他闭嘴，他主动对恨不得冲上来杀了愉悦的道尔斯，行了一个礼说道:“道尔斯先生，你好，我很抱歉听到这样令人悲伤难过的消息。但你能否告诉我关于这件事更多的信息？”
“我为什么告诉你？”道尔斯仰起头，“你算什么。”
傲慢的头发散下来，冰冷的眼睛安静地看着道尔斯。
薛迟水并没有被道尔斯的轻视吓退，也并没有被激怒，“你在愉悦的身边应该看到了，我是ai的王。当然，也是生命种的王。”
“我以我的人格和生命发誓，我会平等的对待每一位子民。”
“我掌握着ai的弱点。”薛迟水一步步走进让他害怕的血淋淋的中心，但这下他的面容从容冷静，“所以，请你告诉我你的诉求。”
道尔斯觉得薛迟水的说辞可笑，但ai确实重视这个弱小的人类，脑子里堆满了恶意，眼睛注视着手腕上的红绳，他缓缓说道:
“莉莉丝是我的妹妹，无意间溜进了我的军队里，后来为了保全莉莉丝，我们对傲慢臣服。本以为相安无事，可十年前，莉莉丝被杀害了，残忍的虐杀。”
道尔斯的拳头紧紧攥住，“我在现场发现了傲慢的在场信息。带着证据去找傲慢，问是不是他杀的莉莉丝。你知道傲慢说什么了吗，人类？”
不人不鬼的道尔斯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额头上是鼓起的青筋，但也是细长的电线，“当时，他坐在王位上，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所以，你来送死？”他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道尔斯现在就是那种半块机器半块人混杂的奇怪物体（？）
20、服从指令
猖狂，实在是太猖狂了。
不需要道尔斯细说，薛迟水都能想到那个场景，悲痛欲绝的道尔斯上门讨公道，行凶者懒洋洋的承认了罪行，并且问他是不是想死。
如果是他，也一定会仇恨他。
道尔斯见薛迟水复杂的神情，他笑了，“所以，皇帝陛下，你要如何处理我的诉求？”
薛迟水沉默。
道尔斯发出狂笑，“你能做什么，你可以做什么，你能让莉莉丝复活吗？你不行，你什么都做不了，只会说一些漂亮话。”
“我确实无法复活莉莉丝。”薛迟水的目光看向傲慢，“但我可以杀死傲慢。”
傲慢目光一怔，扎进喉咙里的匕首一晃，鲜血直流。
薛迟水垂眸，“如果确实是傲慢做的话。”
愉悦在一旁看的热血沸腾，快乐的脸色泛红，“小鹿主人，这当然是傲慢做的呀，他都承认了啊，难道会有别人？”
“所以啊，小鹿主人，快点杀掉傲慢吧。虽然我们初代ai要怎么杀死我并不知道，但我相信小鹿主人是特殊的，一定会知道。”
薛迟水深吸一口气，“其他人说自己的凶手，我可能会相信。但是，在傲慢这里，我并不相信。”
除薛迟水以外的三个人一愣，愉悦眯起眼睛，“主人是什么意思？”
薛迟水看向道尔斯，“莉莉丝是怎么死的？”
道尔斯咬牙切齿地说道:“还需要一点点讲述‘虐杀’的意思吗？”
“那就更不可能了。”薛迟水说道:“以傲慢目中无人的性格，龙族在他看来就是微不足道的小蚂蚁，他可以无意一脚能踩死成百上千只，但绝对不可能挑中蚂蚁群里特定的一只下杀手，还对不到他睫毛粗的蚂蚁进行虐杀，你们觉得可能吗？”
道尔斯一直在傲慢的麾下，知道傲慢的性格，愉悦显然也是如此，笑而不语。
过了几秒钟，愉悦说道:“那傲慢为什么承认？按你的逻辑来讲，傲慢目中无人，明明不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承认。”
薛迟水说道:“我之前就已经解释了这个问题，如果有个人说你踩死了一只长脸上有斑点的蚂蚁，你平时经常踩死蚂蚁，说不定脚底板上还有蚂蚁的尸体，你会解释吗？”
“再或者按照你们的逻辑讲，明明能够打一架就解释的事，为什么要大费口舌的解释。”
“傲慢根本不屑于解释。”
愉悦这下是真的找不到找刺激的点了，他遗憾地望向一直保持沉默地傲慢，“是吗？”
傲慢不说话，只是盯着薛迟水的眼睛。
他半天不说话，搞得好像他错了一样，薛迟水心里有些急，催促道:“你快说话啊。”
傲慢向来对解释的事情嗤之以鼻，笑话，能用实力解决的事情，何必这样做。而且他凭什么要对一个实力不如自己的人解释。反正他手上沾的生命多，多一条也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他都与他无关。
可看到面前人类脸上又紧张又严肃的表情时，他胸口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不停的跳。
他来不及想那么多了，第一次主动说道:“吾没有杀那什么丝。”
他只杀送上门来挑衅的蚂蚁。
“不。”道尔斯不相信自己这两百多年，一次次挑战傲慢，一次次失败，为了杀死傲慢，他甚至付出自己的躯壳，现在到头来竟然有可能是个梦——傲慢根本没杀人。
他冷冰冰说道:“我不相信，口说无凭，除非拿出证据。”
傲慢皱起眉，“吾不记得了。”
几百年前的事，又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谁会记得。
傲慢的态度再次说明了薛迟水的正确性，道尔斯大受打击，整个世界黑暗了。
“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
“绝对不是真的。”
他喃喃自语，最后直接怒号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道尔斯眼角突然沁出血泪，他的头发变成白色，“莉莉丝，我的莉莉丝，我爱你啊，我好爱你——”
“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
“你们——”道尔斯抬起头的时候，他的头发白的发光，眼睛却是浓稠的，黑暗的一片，“都去死！”
他机器和肉/体组成的身体突然爆出一只畸形的龙爪，盘子里的匕首哗啦啦掉了一地，朝薛迟水后面的薛迟水砸去。
薛迟水反应很快，正要躲开，却被愉悦一只手拽走，抱在怀里。而道尔斯的龙爪，直直的拍在傲慢的身上，硬生生刮下一块带着血又带着电火花的肉。
愉悦断了一条腿，见情况不妙，又怀着看戏的坏心思，抱着薛迟水就跑。薛迟水余光看到锁在椅子上的傲慢，他的眼神出离的平静。
“傲慢很强的，即使被破链子关住，数据打碎，他最多就是被打成睡眠模式。你不要担心。”愉悦说道。
“而且再不济，他可以逃跑。”
“不。”薛迟水抿唇，“傲慢不会逃跑。”
愉悦突然生出一种想要毁灭的心情，“怎么就不能逃跑了。”
“他会为了没有保护好我受罚，这骄傲的一个人。”薛迟水说“只会战死。”
“他是什么人。”愉悦都要笑了，“走吧。”
跑到门口的时候，薛迟水冷静地说道:“放我下来。”
愉悦皱起眉，“你要去帮他？薛迟水，你别乱添麻烦了，你根本就不行。”
他第一次叫起薛迟水的名字，怀着一种无法诉说的毁灭欲。
“我可以。”薛迟水说道。
愉悦哈哈大笑。
薛迟水表情冷静，他再次重复道:“我可以帮他。”
这次他看的是愉悦的眼睛。
犹如波动一只弹簧上的钢球，漫不经心的一下，钢球发出幅度小，频率又极高的震动。
愉悦愣住了。
*
这是一场看起来让人不适的战斗，白发的像鬼一样的龙族，脸上，脖子上，手臂上……都是血，而被锁在椅子上的傲慢更像是从血泊里刚捞出来，又扔进了电池。
道尔斯抬起龙爪反复拍打，撕裂傲慢。傲慢被制住手脚，任由他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被打坏的地方，过个三十秒又会长好。
傲慢虽然处于下势，但他的眼神，轻蔑，目中无人，已经脱离了战场。
“傲慢！”急匆匆跑过来的薛迟水在黑暗的地方叫道。
傲慢迅速捕捉到在道尔斯制造的噪音中这点微末的声音，他眼睛看过去。薛迟水大喘气的从黑暗里走出来。他的头发被沁出了的毫汗沾湿，脸色微红，嘴巴大喘气，眉眼美丽的让最精巧的仪器都无法分析出他独特的审美。
薛迟水同样在看着他，放松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的右手放在胸口，微抬起下巴。
他说道:“傲慢，我命令你，安全无虞的从这里走出来。”
傲慢身体一僵，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身体已经像是被控制了一样垂下头，语言自然吐露出来，他说道:“是的，王。”
然后闭上眼睛。
脑子里嗡嗡嗡的，好像几百只鸭子在叫。然后，闭上眼睛看到的黑暗好像闪过什么影像。这一切都模糊的不可思议。
傲慢感觉从胸口涌动出一股陌生的力量，力量在他全身游走，一遍遍冲刷着他每一个让他疲惫的地方。
他身上困住他的锁链，需要进行一百次数据粉碎重组才能挣开，一百次结束后，就是他受罚结束的时候。
而现在，锁链上正在疯狂的闪光，而这一闪光，就代表了一次数据粉碎重组的结束。闪光交替的频率快到要飞出残影。
道尔斯手里动作一顿，似乎摸不清面前的情况，他龙爪再次劈向傲慢，傲慢身体外层有一层光罩，被安全的挡开。道尔斯再试，然而徒劳无功。他停了有几秒钟的时间，突然朝薛迟水扑来。
薛迟水并没有被吓到，他的身体动都没有动，看着面前浑身发光的傲慢，冷静地问道:“傲慢，你能救下我的——是吗？”
道尔斯离他两步的位置。
傲慢闭上的眼睛骤然挣开，就像是掀开黑色遮光布的金色宝石，整个空间都亮堂了。随后，所有的光收敛起来。融聚在他的眼睛里。
“遵命，陛下。”傲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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