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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贪婪场合
对于第一个进行拟态的ai，在他出生的五分钟后，造物主对他下了判决书。
于是，悲剧发生了。
求知热衷缠着薛迟水询问，傲慢不屑于对弱者施暴，冷漠孤僻，色/欲尽得喜爱，而愤怒——
无处发泄的脾气，正好有了出气口。
“你就是个废物吧！”
“什么都不会，尽惹造物主生气！”
“像你这样的ai格式化算了，为什么活着？”
“不要出现在公众面前。”
ai没有人情，所以说出的每一句话，带着最极端的恶意。从蛇形变成ai形态的贪婪茫然站着。
然而此时他是一个被校园暴力但同时嘴巴贴上胶布的孩子，他不会委屈，他不会求救，因为他也信奉这套ai体系。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是——
无数次被欺凌的贪婪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干巴巴看着被精致呵护的色/欲，为什么色/欲不一样？
明明，色/欲比他还要弱啊。
每一个都在体制内，可突然有一个跳出体质，犹如在一个黑暗面射进一道光，黑暗里的生物再也无法忍受黑暗了。
于是有一天，贪婪走向了那个讲故事的人，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人类，然而，他却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切感。
“为什么。”他说道：“我和色/欲一样，你不喜欢我。”
【妈妈，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我喜欢迟水啊，但是抱歉啊，迟水，我更喜欢他呀。
——我也很苦恼，可是我们是人啊，心是控制不住的，我一看到他，就什么都忘记了。
——原谅我吧，每个人都会忍不住偏心，你以后也会遇见一个人，于是，鹿可以成为马，月亮可以是想念的形状，你围着他旋转，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我不会。】
几岁大的孩子握紧拳头，坚定地说道。
于是，尽管一个ai以一种最平淡凉薄的口吻控诉他偏心的时候，“哄”的一声，薛迟水的世界裂开了。
“我没有！”
薛迟水猛得从噩梦中醒来，他的手指紧抓着手上的东西，他的嘴巴大张，喘着粗气，淡色的眼睛没有任何焦距，水汽在其中明亮。
“我不会重蹈覆辙。”薛迟水失神地说道。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陛下……傻了？”
耳边传来贪婪哑哑的声音，薛迟水猛地抓住他的手掌，眼睛盯着贪婪，“我没有不喜欢你，你相信我。”
“我那时就是太害怕了。”薛迟水脸色苍白，“我不知道是你，你相信我。”
贪婪沉默了五六秒钟，叹了口气，宽大的手指摸了一下他的脸，“陛下终于想起一些事了。”
这下换薛迟水沉默了，他逐渐回过神，想到晕过去做的梦，他表情苦恼，“这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在地底埋了这么多年，记性不好很正常，以后总会想起来的吧。”贪婪顿了一下，“陛下现在还想看顶楼以外的地方吗？”
薛迟水的手指松开又握紧，最终他还是点点头，“贪婪，我想了解你。”
“陛下啊……”贪婪叹了口气，“陛下不要总是让自己这么累啊。”
贪婪悲伤地说道，然而惋惜的表情下是怎么也遮不住的兴奋。
顶层以外的地方和顶层完全是两个极端，这里黑暗，阴森，潮湿，隐隐有一股黏腻的腥味，更像是蛇类居住的洞穴，每一个房间都是都只做空间使用，用来分门别类的储存各种东西。
薛迟水最先进的是一个放书的地方，书都被好好放在柜台里，灯光照着，宛如一件艺术品。
当薛迟水凑近看的时候，他发现这些书都有使用过的痕迹，比如说涂鸦，褶皱，缺口，泛黄的纸张。这些书唯一的共同点都是写书名的地方被撕掉，然后用马克笔涂鸦到什么也看不清的程度，最后单独放在摆放书位置的前面。
然后薛迟水又进入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玩偶，有大的小的，红的黑的各种颜色。相同点是，他们都是破旧的，有的很脏，有的烂了一个大洞。
第三个房间挂满了衣服，依然都是旧的，有很明显的穿着的痕迹。
贪婪这样的房间很多，穿过的鞋是一个房间，用过的餐具是一个房间，带过的珠宝首饰也是一个房间，甚至，一些明显废旧的垃圾都是一个房间。
反正只要是用过的，破旧的东西，他都会收藏起来。
薛迟水越逛越觉得古怪，他停了下来，斟酌着用词，“贪婪，你是要用这些卖钱吗？”
贪婪表情严肃，“这是都是我的东西，我当然不会卖。”
“那贪婪很喜欢这些东西吗？”薛迟水面色纠结，他想到刚才参观的几间屋子，里面摆放着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一种生物一个空间。
薛迟水见不得过于血腥的东西，但看到这些尸体他不会恶心反胃，因为他们很漂亮，皮毛梳理的整齐干净，戴上符合他们的装饰，他们死前的姿态都美丽的不可思议。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都是尸体。
都是死物。
一个ai，藏品里收藏了这么多尸体，总是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更何况还有垃圾。
听到薛迟水的问题，贪婪愣了一下，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陛下为什么这样想？”
“臣当然不喜欢这些东西。”
薛迟水满脸讶异，“你不喜欢它们，为什么还要收藏它们。”
“这两者并不冲突啊。”贪婪说道。
他们现在在一个摆满了鸟类尸体的房间，他走到一个玻璃管旁边，脸贴在管壁上，目光痴迷地望着里面的尸体，“找到这些尸体很难的。”
“难？”薛迟水从他弯到九十度的脖颈挪开，心里挥之不去的怪异。
“陛下不知道，这些生物的尸体都是自杀的。”贪婪的手指戳着玻璃管，“在他们自杀前，我会非常有礼貌的询问他们的想法。”
“——你不想要自己的生命吗？”
贪婪嘴角翘起，“这个时候，他们都会说‘不要了’。”
“‘那就是我的了。’我会这样说，然后把它变成我的藏品。”贪婪吐出细长的舌尖，“这些过程都太难了。”
薛迟水呼吸一滞，大脑充血，心脏砰砰直跳，他向贪婪走近，嘴唇干巴巴的，喉咙干巴巴的，吐出的话也干巴巴的，“所以，你收藏这些东西，是因为这些是别人不要的东西。”
“虽然陛下意思和我的想法非常接近，”贪婪转过头，“但最重要的是，这些是我的东西。”
“只要是我的东西，就是我再不喜欢，我都不会给别人。”
贪婪语气平淡，但其中的偏执让薛迟水感到悲伤。
这就是贪婪的意思吗，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觉得别人用过的不要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了，于是独占，即使不喜欢，也不会让别人拿走。
这简直是……
薛迟水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眼睛，他说道：“为什么一定是破旧的别人不要的才是你的东西呢？”
“有些东西，从他出现在这个世界，它就是你的，谁都无法抢走。”
贪婪愣住了，“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薛迟水说道：“你的身体就是属于我的。”
“不是。”贪婪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我只是一个寄托造物主情感的ai，我的行动，我的思考，我一切的一切都是造物主赋予的，我一无所有。”
薛迟水没想到贪婪这样执着，他选择换一种方式，他放柔声音，“贪婪，你不会一无所有。”
“因为我将会给你一件东西。”薛迟水说道：“这件东西只属于你，谁都无法抢走它。”
贪婪竖瞳微眯，“什么东西？”
他当真是一条凶残冷血的蛇，只是单单注视着薛迟水，就给了薛迟水无穷的压力。
薛迟水倒抽一口在凉气，他逐渐向贪婪靠近，学着小时候女人安抚他的动作，踮起脚想要拍贪婪的头顶，可贪婪太高了，薛迟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贪婪，从现在开始，我把姓名赋予你。”
贪婪竖起的瞳孔骤缩，全身僵滞，随着薛迟水的话说完，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抬起头仰望薛迟水。
薛迟水的脸颊在灯光下有一种奇妙的柔和感，嘴唇红润饱满。
薛迟水说道：“首先，既然不喜欢造物主，我便将我的姓赋予你，我给你取‘仅一’二字，意思是，我认为你是全世界仅有而独一无二的珍宝。”
“所以，你的名字叫作薛仅一。”
贪婪瞳孔一颤。
“薛仅一？”薛迟水试探的叫了一句。
“是。”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薛迟水将贪婪拉起来，他解释道：“我觉得吧，虽然你是ai，你的身体乃至你的方方面面都是没哥制造的，可当你开始思考你拥有什么的时候，你就已经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了。嗯……”
薛迟水干巴巴地说了一堆，“如果你不喜欢……”
贪婪打断薛迟水，“我喜欢。”
仅一，仅一，薛仅一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郑重地回答道：“我喜欢。”
而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爆炸。
愤怒浴火闯了进来。
34、愤怒场合
愤怒是从电梯直接烧化走了出来，他的头发竖起，脸色黑沉如墨，脸色恨不得要吃掉薛仅一。
“贪婪，你他娘的，想对陛下做什么！”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
薛仅一皱起眉头，一字一句地对愤怒说道:“愤怒，你现在应该叫我薛仅一。”
“管你娘的叫什么。”愤怒手里的火气凝聚，“竟然敢欺负老子罩的人，我杀了你。”
话落，一团火焰便砸了过来。
薛仅一甩出扇子，扇子停在半空，扇面旋转，在空中划拉出一块黑洞。黑洞像是一只贪吃的黑蛇，倏然张开大口，把火焰吞噬的一干二净。
“愤怒，你冷静点，陛下在这里！”薛仅一急忙跟上一句，“你莫非眼红我有名字了？”
“什么眼红？”愤怒噬笑，“不就是个破名——”
突然，他笑容一僵，出口的话憋了回去，肌肉是撑起来了。
薛仅一主动坦白道:“陛下刚才为我取名了，我的名字是薛仅一。”
“你应该叫我新名字。”
“切。”愤怒一脸不屑。
薛仅一没有理他，而是向薛迟水征求回答，“陛下，臣说的对吗？”
愤怒凶狠的目光射了过来，薛迟水感觉到空气里骤然生起的热度，他点了点头，在愤怒气得骨头响的时候，薛迟水赶紧说道:“愤怒，你先控制情绪，不要生气，事情其实……”
愤怒打断了他的话，“薛迟水，你怎么回事，控制情绪控制情绪这一天都吧啦吧啦这个，头顶的皇冠把你压傻了是不是。”
“愤怒。”薛仅一目光冰冷，“你竟然敢对陛下如此无礼！”
“哼，老子就这态度。”愤怒一挥壁，被损毁了快一半的电梯直接报废，他咧开嘴，露出尖牙，“爱看看，不爱看拉倒！”
“而且贪婪，起了个破名字，你就给拽上了。”
“会把取名看的这么重要，真是个可怜虫。”
愤怒嘴巴里吐出愤怒的言语，可他心里很平静，他清楚自己在发疯，也是他想这么做的。
因为他不明白，薛迟水为什么维护这个可怜虫，还不断让他冷静。
他让他控制，他偏不控制！
愤怒心里想着，眼睛盯着贪婪，余光注视薛迟水。
薛迟水在听完他说的话后，愣了好一会儿才放大声量说道:
“愤怒，你过来找我担忧我的安全我很高兴。但我必须告诉你，来贪婪这里是我自己提的，因为我想了解他，给他取名字，我并没有受到危险。”
愤怒以为薛迟水会生气骂他，和其他生命种一样，但他并没有，反而说出了自己的意图。这一瞬间，他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失去了所有的威慑。
不过他脸上还是故作凶狠，“那，那个——”
薛迟水打断了愤怒的话，“愤怒，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抵触取名的事情。这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到每一个ai的想法，我十分抱歉。”
愤怒:“……”
“我决定了。”薛迟水说道:“既然愤怒不喜欢取名，我以后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了。”
“你……”愤怒嘴巴大张，在薛迟水理解的目光下，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他冷笑着“哼”了一声，撞破玻璃跳了下去。
薛迟水看着被损毁的破口，对贪婪说道:“薛仅一，我想回去了。”
破口外的空气流进来，脆弱的收藏品有一定的腐蚀。
薛仅一心里焦躁，气愤，各种情绪五味杂陈。然而当目光移向人类的时候，他突然平静了下来。
陛下醒了。
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贪婪:60％。】
“是，陛下。”贪婪说道。
随即变出了蛇形，紫黑巨蟒几乎挤占了整个空间，薛仅一兽瞳竖起，吐着蛇信子，“陛下，你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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