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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做戏(近代现代)——金色桃子/小珊瑚小海胆

时间:2021-09-09 11:22:03  作者:金色桃子/小珊瑚小海胆
  他没再说话,似乎是调整自己的情绪和声音,闻天听到抽纸的声响,和布料摩擦的声音。
  “南市的气候很好,很湿润,还有好多好吃的,王姨炖的鸡汤比秋雨轩的好喝,如果有机会,我想回南市生活。
  闻天,我一直都没什么运气,也没什么用,不要在我身上耗时间了,以后你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说了好多,我也累了,要睡一会儿,可能也睡不着吧,如果能写信就好了。
  晚安了,祝你每天好梦。”
  医院的客流量随着时间明显增多,噪杂的声音响起,问诊台前排了长队,每个人手里拿着钱包或者几张单子,亦或是片子,有人在问路,有人在因为插队和别人争吵不休,有人看着病历单沉默,有人在等着诊断结果。
  吊瓶摇晃,白大褂被走路带的风撩起来,每个人的脸上表情不同,却又大致相同,来医院的人,连笑都是蒙着层霾,所有人都这么悲伤又匆忙,迎接新生或者面对死亡,更迭不休。
  没有人注意到座椅上的人。
  闻天就那样拿着录音笔一动不动地靠坐在椅子上,片刻后,他蜷缩上身,手撑在大腿上,动作迟钝又沉重,似乎全身的力气消耗殆尽,最终垂下了头。
  眼睛和鼻腔酸涩肿胀,视线里白色的地板砖接连处的缝隙变得模糊。
  他又按下播放键,手指和嘴唇一样发抖,一遍一遍地听着江逢心说给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江逢心卑微地渴望着爱,从前是,现在也是,他在崎岖的路上形单影只,哪怕这个时候闻天并不是全然善意地对他伸出了手,像可怜一只流浪猫一样去安抚他,他也要付出自己的一切去回报。
  “我凭什么……”闻天反复地问自己,“我凭什么?”
  他的罪罄竹难书,桩桩件件都足够让江逢心将他千刀万剐,可江逢心始终为闻天撑着伞,惦记着寒冷时的一点火光,和闻天背后不愿意露出来的伤疤,他的爱简单纯粹,再好不过。
  录音笔原先装在盒子里,闻天拿起那外盒,发现盒子重量不轻,中间有个夹层,他浑浑噩噩将夹层拆开,里边一片温润玉色。
  那玉成铜钱状,直径不过三五厘米,成色极好,周身散发莹润光泽,玉体偏白,饱满可爱,即使上边有道裂痕,也完全不影响其美观程度,玉中间用一条细绳同上面一颗红色珠子串起,颜色交相辉映,极为好看。
  离开南市的那个晚上,闻天帮江逢心收拾行李,问他柜子里的那枚平安扣要不要收起。
  江修宁生时将这枚平安扣留给江逢心,保佑他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第73章 
  今年的初雪落得有些晚,许初浔匆匆从胜驰大楼里出来,没顾上漫天的飞雪,提着公文包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车,险些被路过的摩托车划到。
  拨通电话的时候他手上的公文包都还没放下。
  “喂?”刻意压低的声音伴随着关门声响起。
  “叶知柏那个案子下来结果了,”许初浔声音有点激动,“开除党籍,二十年有期徒刑。他爸那一脉更严重些,连根拔了。”
  “嗯。”闻天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我看他这事情闹得挺大的,会不会关联到胜驰?”
  闻天笑了声:“当年他明里暗里求过我这件事,没想到反而露了马脚,给毒贩减刑改身份这件事胜驰没参与过,怪不到我们头上。”
  许初浔这才松了口气,又提醒闻天:“你也加点小心,他们不确定现在转移了多少财产,如果再有人脉,减刑也不是不可能,当心卷土重来。”
  但闻天似乎并不在乎:“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到时候我都退休了。”
  许初浔乐了:“你退休干什么去?”
  “去南市养老。”
  许初浔翻了个白眼,他知道江逢心在南市住过一段日子,对那里年年不忘的,总想回去,这时听对面电话里嘟囔了一句:“你又瞎说什么?不要你跟我去。”
  “怎么?你家那位还不乐意了?”
  “闹着玩呢。”
  许初浔问:“你们这在国外也有五个多月了,打算什么时候回?”
  “再看看吧。”
  闻天不敢轻易保证。
  几个月前,江逢心从手术室里出来时已经接近十二点,时间比预计的晚了近一个小时,闻天在手术室外等得手都在发抖,握着一枚平安扣的双手间都是冷汗。
  在人被推出来时,杨文担心闻天心理承受能力不够,拦住了要上前看人的闻天:“你先别去,他现在还没完全清醒,”闻天眼睛一直追着人,想说什么似乎又说不出来,杨文直劝道,“手术很顺利,现在要等着他醒过来,你也先休息一会儿,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实际上,杨文不想他看见现在江逢心的样子,江逢心的麻醉药效还没过去,眼白翻着,嘴唇干裂苍白,整张脸是煞人的青紫肿胀,如果将他身上的呼吸器和各种管子拔去,和死人无异。
  闻天现在的样子是承受不了的,杨文很确定。
  重症监护室的探视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到三点,闻天穿着防护服进去时,江逢心喉咙里还插着根连着呼吸机的管子,因为麻药劲没有完全过去,半睁的眼睛眼神依然有些迷离,闻天试着唤了唤他的名字,那双眼睛就缓慢地落到了他所在的方向。
  “手术很顺利,”杨文对他说,“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他现在不能说话,仅仅能动一动手指,护士往他手中送了板子和笔,他拿着笔的手还在抖,幅度不小,只见他颤颤巍巍地写了一个几乎认不出来的“闻”字。
  闻天一瞬间红了眼眶,俯身轻声告诉他:“我在呢。”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江逢心似乎看到了他,插着管子的嘴不能动,发出呜咽声音,而后眼睛微微弯起,又静静合上,眼边有不明显的泪痕。
  “让他睡一会儿吧,过了麻药劲,醒来该疼了。”
  大概在八点时,江逢心的麻药药效过去。
  隔着一扇窗户,闻天看到他用脚费力磨床,是疼得,又因为伤口无法大幅度动作,几个护士按着他,将一根长而细的管子顺着粗管插进去,按下按钮时,江逢心的胸口忽然像被震了一般起伏,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幅度会不会导致缝合好的伤口崩裂,江逢心似乎痛到无暇顾及其他,无用的挣扎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
  闻天听不见里面的声音,感受不到江逢心到底有多痛,他眼眶绷紧似要裂开,双目赤红,瞳孔倒映江逢心在病床上痛苦挣扎的身影,抠着窗框的手指发白,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和因惧怕而生恶心将他团团包围。
  在那根让人生不如死的管子里,痰液就像从血肉淋漓的骨头上剃下的腐肉,还连着身上的神经,在极致的痛楚中肆意跳跃,偏偏受痛还是无法避免。
  闻天目睹这一切,心如刀绞又束手无策,只祈求如果可以的话,把自己的生命延续给江逢心,让他不要这样痛苦。
  可江逢心的意识并不清醒。
  镇痛棒的反应很大,一用就会吐,在第二天时连绿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他出icu的前一天。
  他吃不了什么东西,吃什么都要吐上一阵,伤口也痛,哪里都痛,闻天最后只好切了些水果拿了进去。病床上的人像是被扒了层皮一样,两颊凹陷,脸色灰败,只有胸部微弱的起伏能看出生命痕迹,他迟缓抬起双眼,看人依旧模糊,但还是本能般凭借面前高大的身影认出闻天,于是抬头朝他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又张嘴吃下了很甜的哈密瓜和香蕉。
  “你凑近些,”江逢心拉了下他的袖子,很轻,“我看不太清楚。”
  闻天犹豫了下,把口罩往上戴了戴,才小心翼翼靠近。
  口罩上面露出的眼睛里眼神躲闪,眼眸低垂,闻天的神色有些异常,也不吭声。
  江逢心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短暂怔愣之后忽然笑了:“哭什么啊?”
  他也从来没有见过闻天哭,对方凌厉的眼睛形状总让人显得不怒自威,永远那么自信又胜券在握的样子,此时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眶也是红色,覆着一层很明显的水雾。
  江逢心捏了下他手指:“不哭了。”
  闻天这才抬起眼睛,目光定定停驻在江逢心那张气色很差的脸上,忽而要掩藏什么似的迅速低下了头,宽厚的肩背不住颤抖,江逢心愣住,忽而察觉到又温热液体滴落在自己手背。
  “傻子。”闻天忽然骂他,声音因为在抑制着情绪而低沉发抖。
  在拿到平安扣的那一瞬间,闻天以为那是江逢心在跟他做最后的告别,在面对死亡时,人会变得迷信,所以江逢心要把自己余生所有的好运都交给他爱的人,独自去面对说不定就会到来的死亡。每每想到此,闻天更因为旧事而心肺灼烧般痛不欲生。
  “你以为你走了,我能好好活着吗?”闻天的语气像是质问、控诉,但又因为面前人虚弱的状态而放轻,“你以为你走了,我能安心娶妻生子,度过下半辈子吗?!“
  失去过一次,不能再失去了,到哪里也得跟他在一起。闻天就这样想着,目光不移看着他。
  江逢心不说话,闻天不能抱他,怕他会痛,压抑的哭声和吐息都在江逢心耳边,他口袋里取出那枚平安扣,放在江逢心手上:“你得长命百岁,江逢心,听清楚了吗?”
  江逢心轻轻将头靠在他肩膀,像手术前一夜那样依偎着他,说:“好。”
  那枚还带着裂痕的平安扣被江逢心收进了盒子里,放在旅行箱最里层,将要踏上回国的路。
  “后天除夕,我们回去包饺子吃。”江逢心念叨着,“我想吃三鲜馅儿的。”
  “自己弄?”闻天把东西从他手里拿过来,整齐放进箱子,“你以前做的可不好吃。”
  江逢心白了他一眼:“那你别吃。”
  闻天笑了下,起身把人抱在了腿上:“好像重一点了。”他还挺满意,讨好地问:“新年有什么愿望?”
  “想回去过年,来年要去看看王姨,前天她给我打了电话,说要给我包好多饺子,羊肉馅儿的。”
  闻天问:“几号?”
  “我觉得至少过了初六吧,”江逢心思考着,“她家要走亲戚,去太早不好,万一跟人家撞上了呢。”
  闻天道:“那我请假,陪你去。”
  “我自己去也行,”江逢心小声叨叨,他知道闻天不会愿意让他再次自己回去,这对于两人来说都不是一段很愉快的回忆,以至于江逢心想起来,记忆里都是一片陈旧又伤情的黄色,“算了,”他说,“你跟我一起吧。”
  他往闻天怀里扎了扎,心想反正也甩不掉,随他去了。
  两人在除夕当天踏进了家门,发开房门开灯的一瞬间,江逢心还有些恍神,入目一片三色相交的爬行地垫,他回忆过往,心中百感交集,忽而觉得大梦一场,直到迈开脚步之时才觉得一切都是真切的。
  闻天问江逢心要不要把爬行垫拆除,江逢心在上面跳了两下,又被闻天赶紧拉住了,他又调皮笑笑,索性往地垫上一坐:“没事,我觉得挺好看的,坐着也舒服。”
  他环顾四周,赤脚跑到了阳台旁,养的多肉们还很顽强地活着,准备接受新年阳光的洗礼。
  “下雪了。”他趴在窗户上,往下是一片灯火通明,交错复杂的公路上都是返家途中的行人,家家户户都亮着温暖灯光,雪花迎风飞快地降落,愈发多而密,“瑞雪兆丰年。”
  闻天本来是站在他身边,现在又坐下了,把江逢心揽在自己怀里:“真好。”他想,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好,除了他们的以后。
  初八那天,两人踏上了去南市的路,到达王姨家里时正好赶上中午,最后一盘饺子下锅,肚子鼓鼓地飘在锅里,看着极可爱。
  王姨看着江逢心就笑了:“胖了不少,脸色也红润了,新年新气象啊,吃了姨这盘饺子,你明年更健康!”
  江逢心吃了口皮包馅大的饺子,皮面劲道,肉馅紧实,汁水都溢出来,浓香布满整个口腔,他眼睛就亮了:“好好吃!”
  王姨把饺子捞出来:“这羊肉馅儿,得混着些猪肉,口味不膻,沾点醋,吃口蒜,那叫一个香。”
  “小睿一会儿回来,得给他留几个。”江逢心边说边吃了一大个,嘴角都是油,王姨乐得咯咯笑,闻天连忙拿来纸帮他擦。
  两人没有在南市多留,之前租的房子到期,气候也偏湿冷,闻天怕江逢心住着不舒服,赶着晚上的飞机回去了。
  那天两人行至小区楼下,听到草丛里传来可怜兮兮的哼叫,听上去像是动物,非常虚弱的叫声。
  江逢心凑近一看,大冬天的,一只瘸腿的小柯基瑟缩在单薄的纸盒中,毛已经很脏了,爪子上还有伤,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见到两人过来以后,发着抖向后退,一副谨慎的样子。
  江逢心见那柯基也就几个月大,被丢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怜,于是跟闻天说:“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闻天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两人先把狗带回了家里,喂了些热奶和流食,狗子吃饱喝足,缩到地暖足的地方睡觉了,江逢心蹲在一旁看它,觉得可怜可爱,轻声和闻天说:“明天我带它去宠物医院,楼下的应该开门了。”
  闻天说:“可以。”
  江逢心:“那我还要养着它,你同意吗?”
  闻天点点头:“你愿意,什么都好。”
  江逢心便笑了,戳了戳小狗的脑袋:“小家伙,你有家啦。”
  闻天问:“取个什么名字?”
  江逢心思索片刻:“叫饺子吧,羊肉饺子好吃,嘿嘿。”
  “嗯。”闻天瞧这睡得安稳的小家伙,轻轻说了句,“有家了。”
 
 
第74章 
  胜驰的三十周年,作为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拓展了自己的版图,同Zmax影业正式达成合作。
  Zmax是国内影视行业的大头,在九十年代创立,旗下有影视娱乐板块,产品投资板块等,06年在深交所上市。光是电影票房的总收益就达到了百亿,国内一半的大花都是该公司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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