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还不知道你。”梁枫笑骂着抬脚踹了他一下。
梁仲夏笑着跳开了,蹦到妻子旁边去看锅里还冒着热气着的肉。
一阵一阵的香味传出来,想着以后,这些都会变成大把大把的铜板,他便无暇再想着和父亲打闹贫嘴,心就像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的泡,一遍一遍的沸腾。
……
傍晚,星子刚刚爬上天际,梁家大厅已经点起了蜡烛。
之前在梁枫的指导下,老三给家里做了几个白色的灯罩,因此厅里比往常的夜晚更亮堂几份,把众人的急切表情也都照映的清清楚楚。
大家不约而同坐得端端正正,等着梁枫过来人齐好开饭,然后呢,他刚踏进屋,就听到某人的声音不断响起。
“先尝一口......”
“真好吃,再尝一口......”
“哎呀,刚吃太快了,没尝出味儿,再来一口......”
小石头刚从外面和小伙伴摸鱼回来,玩的满头大汗,正饿得狠呢,回家知道今天晚上有肉吃,兴奋地不得了。
结果,刚上桌,就被他二叔这骚操作惊呆了。
一时也顾不得长幼辈分,气恼地大喊起来,“啊啊啊,二叔,你快停下,爷爷还没来呢,你都要把一盆全吃光啦?”
毕竟肉是个稀罕东西,下次吃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所以一定要让爷爷先尝。
小石头是他们家长子嫡孙,人聪明性子又大方,不像宝儿这个小坏蛋整天想着偷懒偷吃的,梁枫平时就多看重他几分,需要做什么事不想露馅掉马啥的,通常都是吩咐他干的。
哪里见得他这么委屈,毕竟以后还要继续使唤的,顺手便夹了大大一块卤肉到他碗里。
然后,又给宝儿和莹莹夹了一块稍微小点的,完美。
“爹,他们还是小孩子,哪里能吃那么好的东西?”
“你们几兄弟都成人了,饿死是自己没本事,我不会管的,但是我孙子孙女都还是群宝宝呢,不可以受饿的。”
“噗嗤......哈哈,”梁仲夏忍不住笑喷了,“爹,你咋变得这么肉麻了,还宝宝呢......我的天啊?”
然后,他成功迎来了大家的怒目而视,这人平时就没个正行,现在更过分,吃饭的时候居然随便喷口水,太不讲究了。
梁叔秋也笑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家女儿枯黄的头发。
正在聚精会神啃肉的莹莹,感受到头顶的温暖,抬头朝他甜甜的一笑,嘴巴周围还沾了不少酱汁,油汪汪的。
他又看了眼,在一旁静静吃饭的妻子,王氏很快感受到丈夫的目光,也朝他拘谨地抿了抿嘴。
这些天他们还是有不少活要干,但是整个人,却比之前要快活一万倍,不会再动不动被泼头辱骂,莹莹也可以开开心心出去玩。
以后的日子,能长长久久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想着想着,他冲首席位置,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谢谢爹。”
“谢啥啊,都是姓梁的。”梁枫最不能看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急忙忙转移话题道,“你们大人自己动筷啊,还让我来分就真有点恶心了,反正别便宜了老二一个人。”
“爹啊......”
因为菜色意外丰盛,经过民主评选,大家一致同意将美好进行到底,今天晚上煮的是干饭,而非平时稀得捞不出几粒米的汤汤水水。
此时,只见大家不论男女老少,均在迅速的挥动右手,将一勺一勺的饭不停地往嘴里塞,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在一旁为他们打着节拍,真狼吞虎咽了。
不出十分钟,碗碟全部空空如也,就连卤汁儿都被浇到碗里拌饭吃,所剩无几。
……
饭后,大家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房洗漱了。
梁枫孤独一人,坐在床上清算自己的存款,毕竟接下来,准备工具、买食材、包括场地市金都要花一些钱。
万一连个开业成本都凑不出来,那今天的一通彩虹屁岂不是吹得太尴尬了?
父亲的尊严何在?
穿越者的尊严何在?
拥有系统挂逼的尊严何在?
按照原身记忆,梁枫从床底的木质隔层中,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整齐地码着几个银锭子,还有好几串铜钱。
操,他真的是太没有金钱观了,穿过来也有几天了,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盘点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原主这几年在外头给大户人家做些比较精细的木工活儿,每年大约摸也有几十两银子的进账。
只是,从四年前梁季冬去县城上学之后,家里便每年有固定二十两银子的支出,于是基本没存下钱来。
不过这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情,前些年到底还是存了一些钱。
梁枫仔细数了数,大约还有70多两,这样的积蓄,在村里算是不错的人家,按理说平日里不该吃的那样差,让家里的孩子个个瘦的不成人样。
只是郑氏一心盼着幼子将来中秀才中举人,将银钱抠得非常紧,就怕耽误了他以后去府城和南直隶府考试。
幸好梁枫,嗯,下床的第一天,就从郑氏手里要回了主屋的钥匙,不然说不得郑氏要偷偷把这些银子带到郑家去了,那他可就真算是损失大了。
第16章 女儿
想卖肉夹馍,先要把工具准备好,手推车,烤炉,卤水材料。
古代与现代不同,因为大数人肚子里都缺少油水,所以肥肉反而比瘦肉的市场要好,价格也更昂贵,瘦肉一般十五六文一斤,肥肉却要20文。
梁枫估摸了一下分量,码头上都是卖力气的人,吃饱肚子是第一需求。
因此,面饼他们特意做的比较严实,个头比现代的要大了一倍,花费的面粉也比较多。而肉馅里,他们会再调上一些卤的素菜,每2斤面粉,1斤肉大约可以出9到10个饼子。
算上柴火、卤料,每个肉夹馍的成本大约在4文钱,菜夹馍是2文钱。
这样一来的话,那么定价就按每个菜夹馍4文,肉夹馍7文来吧。
毕竟只是县城,码头上一个壮劳力每天正常的工钱也就是20—30文钱,若太高的话,那些卖力气的人也舍不得花钱。
其实如果放到现代,仅仅每天吃饭就要占一天工资的一半左右,绝对是一种极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也会被周围人吐槽死。
但在这落后的古代,吃饱饭便是终极追求,他们没有额外的娱乐,也没有比吃饭更值得花钱的地方,这样不正常的资源分配,在这种环境下似乎才是最正常的。
……
“爹,还是您这脑子好啊,这什么你想的这带轮子的小推车,可真是太适合摆摊了。”
迎着早晨的光线,梁孟春和梁仲夏两人扯着一张图纸,不住惊叹起来。
梁枫挑了挑眉,嘚嘚瑟瑟道,“不然呢,你以为老子跟你一样啊,整天就想着吃。”
“哎呀,爹,别老提这茬啦。”梁仲夏又气得跳脚。
“可惜,现在咱家只卖馍,等到咱家啥时候卖面条啊,馄饨啥的,那些人估计都会坐下来喝口茶的。到时候,可以把我那前段时间打出来的啥折叠桌子椅子,拿过去一起摆着,搬起来忒方便。”
“就你脑子好。”他习惯性一巴掌拍到老二肩膀,这个戏精又哎呦哎呦的叫唤了起来。
梁孟春看着两人日常怼起来,忍不住笑开,“爹,看着确实是挺实用的,只不过您现在手还不大好,光我跟老二、老三的手艺估计做出来不行,得找磊子叔来帮着一起。”
“嗯,这事你跟你程磊叔商量着来就行。”梁枫完全没意见,儿子全程把控,正好他偷闲。
梁孟春点点头,“刚好咱家现在也没合适的大材,现去山上砍,再杀青晒干,估计得耽误不少时间,还是直接去磊子叔那里订吧,木工我全程跟着就是。”
“你待会儿把家里的卤肉端一碗过去,还有,如果你程磊叔想自己做这门生意,也没关系。”
听这话,梁仲夏撇了撇嘴,“爹,你咋对外人比对你儿子大方多了?”
“谁让你长的讨人嫌。”
梁仲夏对他爹哼了哼,也没再说什么。
他亲娘生四弟那会儿,他也才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嘴馋好吃的时候,但家里的东西基本上到不了他那。
唯有程磊看不过去,经常会私下给他们兄弟塞点吃食。
他自小性子就灵活,嘴甜、会讨人喜欢,又脸皮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本事一流,知道程磊待他们好,程夫郎性子也大方,便经常去程磊那里蹭吃蹭喝。
可以说,整个梁家他是从程磊那里受惠
最多的人,所以这事,他嘴上犯犯贱也就罢了,心里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不满的。
梁枫叮嘱饭,“老大,这事儿你跟你程磊叔好好讲清楚,我明儿个跟老二去一趟县城码头,找个合适的档口。”
舒州下辖一府八县,地域之广阔,在整个南直隶都是排的上名的,但人口繁多也出了名。
因此,分派下来,实际上他们每家每户所能占到的种植土地面积真不大,仅够饱肚罢了,生活水平,完全比不上他们隔壁的宣州。
宣州矿产资源丰富,坐拥长江黄金水道,他们整个南直隶,甚至包括东南沿海地区的铜、铁矿石几乎全靠宣州出产。
水运条件得天独厚,极度发达,整个宣州码头林立,如诗中所说,“连天浪静长鲸息,映日帆多宝舶来”。
不过他们舒州虽然没有这些资源,但因为气候原因,舒州的茶叶、蚕丝、苎麻等等比中原地区好上不到。
因此,蹭着临近宣州的水利交通,很多行脚商人经过时,也大都会来他们这里顺便做些生意,不管是卖到东南沿海还是往北到应天府,都能足足地赚上一大笔。
而现在这个季节,正是茶叶生意大好的时候,明前茶上市不久,码头上船来船往,络绎不绝。
他们县城的江边码头,是同安县里的茶叶大户袁家和苎麻大户胡家,合伙承包出资修建的。
因此,在这里入水的船只,以及在码头上摆摊开店的,全部都需要按位置缴纳市金给两家。
梁枫他们选了一个靠码头较近的位置,听说之前是卖包子馒头的,市金按天交是20文,按月就是550文。
他对自己的生意还是有一点信心,便按月缴纳了市金,也省得之后出现位置不定,老是换这换那的问题。
“爹,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咱们顺道去看看你姐。”
“哦。”
梁枫带着梁仲夏沿江下游走了一段路,到一个破旧废弃的木质入江码头处,停下了脚步。
此处,因为地势原因,分出了一块不小的支流湖泊,水面上碧茵茵的芦苇铺天盖地,风吹过就是一阵阵绿色的波浪起伏,苇丛中稀稀疏疏地绑着几只小船,岸边的白杨林里对应般修着几间木制的屋子。
按着原主的记忆,梁枫很快走到一间木屋前,门口两根木棍上拉着一根绳子,一年轻妇人正在踮着脚晒衣服。
“姐。”
闻声,那妇人迅速转过身来。
表情有些仓促惊愕,满头青丝胡乱的盘在头上,土黄的脸上,已经爬上了丝丝皱纹,腰间绑着一件破烂的灰色围裙,脚上是双已经能隐约看见脚趾的破旧布鞋。
颧骨上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鬓间垂落下来的几缕发丝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仿佛在述说着她的辛酸与愁苦。
“爹,仲夏……”她有些惊喜地揉了揉眼睛,“你们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远远而来的江风让人不由遍体生寒,头顶上的太阳仿佛都隐匿起来了。
这是他堂哥唯一的女儿啊,连生三个儿子后,万般期待中迎来的宝贝女孩儿。
她才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放在现代,还是在大学校园里喝奶茶看电影、讨论明星的美好年华呀……
堂哥若在世,看到她如今模样,不知该怎样地伤心难过?
梁枫闭了闭眼,微微回过神,温声道,“我们早上去县城办事,顺道过来你这边看看。”
“这样,您先到屋里吧,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梁枫和梁仲夏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乍一靠近木屋,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霉味,春播后连下了几天的雨,他们这里又贴着江边,雨水一涨起来,屋子便被泡了一半。
随意瞄一眼,便发现厅里很多家具都给泡发了,虽然趁着今儿个放晴,门窗全打开了,效果却并不是那么立竿见影。
梁枫坐下冷静了一会,喝完她端过来的热茶,才开口问道,“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梁雪儿蹙了蹙眉,慢慢回道,“阿庆去打鱼了,平安……在屋里呢……”
听了这话,梁枫顿时有了不太好的猜测。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叫平安的小外孙,性格其实很活泼,而且因为家庭情况的原因,也很勤快懂事,不是那种白日间躺在房里不出声的孩子,此刻必然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前些天一直在下雨,平安是不是淋湿发热了?”
“爹……”
看她那忍不住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梁枫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放下茶碗,起身径直朝屋里走去。
简陋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烧得小脸发红的男孩儿,明明睡着了,眉头却还是紧紧的皱着。
可能因为身体温度太高,热得受不了,他的一只脚,已经不自觉地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梁枫伸手探了探他额间的温度,烫的有些吓人。
一个小孩子,再这样烧下去,怕是脑子都要烧坏了。
“怎么回事?家里没有给他抓药吗,烧几天了?”
“阿庆前儿个已经买了好几贴药回来……”梁雪儿压抑着哭腔。
哎,梁枫不自觉长叹一声。
中药不同于现代的西药点滴或者针剂,直接作用于血液中,药效起来一向很慢,一个感冒搞整个冬天在古代是常见的事。
成年人可以慢慢耗,靠自己的免疫细胞来战胜病毒,但孩子却压根经不起这样长时间的高烧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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