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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助理，大夫又不知道打哪儿晃悠过来，拿肩膀撞撞神情看着有点走神的张寒，“手上拿的什么？”
张寒手上拿的信封，信封里是一张贴着密码的卡，卡里有钱，一大笔钱。
大夫抓抓下巴，连着妈呀两声：“有钱人出手就是不一样啊，这是要给你当聘礼吗？哈哈哈……”
大夫哈到一半，看了看张寒脸色，后半截儿笑又给吞回去了。
张寒默默看着信封，半天没说话。
这之后过了大概三四天，张寒始终没等来那边的联系，他索性关了小卖铺的店门，自己按着助理名片的公司地址找了过去。
过去的时候按导航坐的公交，出行赶上早高峰的尾巴，再加上公司地址在市中心，他从市郊出发路程很远，一路上东堵西堵的，到地方都快十点了。
张寒跟着身边行色匆匆的商务人士进了办公大楼，在大厅里有些拘谨的观察了一下，刚才进来的那波人都带着工卡，刷卡直接过了闸机，像他这样的外来人员应该得做个登记，张寒左右看看，然后去了前台。
前台的招待人员问他找哪一位，有没有预约。
张寒报了七哥的名字，说自己没有预约。没预约肯定不能随便进去人家公司，但张寒实在没有七哥的联系方式，也不太好意思去麻烦助理，只能按着流程走，登记完赶紧又跟招待员工补了一句：“我、我可以等他，麻烦你帮忙问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前台的招待压根也接触不到老板，只能让张寒做完登记以后等着，然后再一层层往上报到老板秘书那里，秘书也是忙人，什么时候能看到这个造访登记，老板究竟有没有空，谁也说不准。
招待把这个流程给张寒解释了一遍，张寒点点头，他不想难为人，自己去候客厅里找了个沙发随便坐下就开始等。
他其实也不确定这么等有没有用，但是他是真的着急想和七哥见一面。
从十点等到十一点多，旁边的座位坐下来三个人，围着笔记本在商量什么，张寒怕自己影响到人家，特意往外挪了两个座位。
起身腾地儿的时候，他余光刚好扫见几个人从电梯里陆续走出来，为首的一身深色西服，大长腿，带着人步履匆匆的朝着候客厅走过来。
那人边走，边半侧过头听身后人说话，从张寒这边的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到那人利落的西服立领和后颈处短短的发茬儿。
张寒心里不受控制的砰砰跳起来，脸有点红，很紧张地追过去，喊：“七……季、季哲远！”
季哲远和下属的对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转过头蹙着眉看了一下，视线和不远处的张寒对在一起。
张寒顿了半拍，又往前追了两步：“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说几……”
季哲远脚下没停，回身，把刚才被打断的话和下属交待完整，说完正好路过张寒，他转过脸，神情里带着些未加掩饰的不耐，语气冷冷地，对张寒说了相遇以来的第一句话：“有事直接去找我助理。”
第16章
【“如果你对钱数不够满意，我们可以再谈。毕竟你对我挺好的，各方面都‘照顾‘到了。”】
张寒以前是听过七哥声音的。
他脑袋有问题的时候说不出话，但声带是好的，偶尔能蹦出几个听不出意义的单音字，被来蹭饭的妹妹听到了会挨嘲笑。
傻子嗯嗯啊啊起来的确是显得傻气，不过张寒不嫌他傻，还觉得他声音低低沉沉的很好听。有时候俩人躺被窝，张寒就试着教他发音，把他手指放在自己喉结上，一边和他说话，一边让他感受声带震动。
实际上震动也没啥用，傻子压根不关心怎么发音，那点儿注意力全在张寒开开合合的嘴唇上，教不了多会儿，就抱成一团亲嘴儿去了。
张寒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来这段回忆了。说是回忆，其实也就是前两个月的事情。
他坐在床上发了挺久的呆，摸出手机，再翻出名片，给助理一字一字发短信——您好，打扰了，我是张寒，想约季哲远见面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他太久的，希望您能帮忙安排个时间，我随时都可以。
编辑完，想了想，把‘季哲远‘改成了’季先生‘，点击发送。
他其实就想当面问对方两句话。
助理的确认回复来的比他预想中要早。
第三天他特意提前关了店门，站在小卖铺门口等。没等多久，一辆高档车缓缓停在他身前，助理从副驾上下来，跟张寒打了个招呼，绕到后面拉开车门。
张寒以为他要带自己去见季哲远，一弯腰就上车了。坐进去才发现后座还有人，季哲远正坐在里侧接电话。
他侧着头冲着车窗外，张寒和他对不上视线，又不好打断他，就安静坐着。助理之后也上了车，主驾的司机直接开车起了步。
车里坐了四个人，其他人都不出声，车厢里能清晰听到季哲远的电话声。他可能是在谈工作，语气听起来很严厉，谈的内容张寒听不懂，他也不知道季哲远要带自己去哪里，情绪上就不自觉的有些紧张起来，手心里潮潮的。
季哲远挂了电话，又在手机上很快速的翻看着什么，同时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张寒隔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跟自己说话。
季哲远看起来也没打算等他回答：“我很感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口气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淡漠感，“如果你对钱数不够满意，我们可以再谈。”季哲远锁上手机屏幕，稍稍偏过脸来看他，“毕竟你对我挺好的，各方面都‘照顾‘到了。”
照顾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张寒本来是看着他的，现在不看了，他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
季哲远看了眼张寒头顶的发旋儿，他一直不说话，季哲远本来就不多的耐心彻底磨没了，索性直白地说：“你一次性开个价吧，我不希望一件事情需要反复的谈，浪费彼此时间。”他屈指在手机上敲了两下，“不过我想你应该懂，什么可以要，什么不可以要，有些事情算不上筹码，毕竟张先生也是个成年人，omega和alpha住一起会发生什么，我想这后果应该在你的预想范围内。”
车里静得不行，司机和助理都很安静，坐在前面头也不回。
张寒从始至终没有说话，他看着自己手指尖，虚虚地蜷了下手，指尖儿有点发麻。
他本来是想当面问季哲远两句话的，一句是你还记得这一年的事情吗，另一句是你还想和我好吗。
他一直不说话是因为不用问了，答案已经给出来了。
车里的寂静没再保持下去，季哲远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电话，口气变得温和了很多：“嗯，马上就到，你不要在外面等。”
车子开进一片高档住宅区，最后停在一栋独栋别墅的大门前。
季哲远开门下了车，助理也跟着下去了，张寒慢半拍的晃了下神，也拉开车门下了车。
远远地，别墅门口站着一个很有气质的妇人，季哲远朝她抬了下手，回身看了眼张寒：“你不用下车，司机会把你送回去的，你好好考虑我说的话，确切的金额或者有其他需求，都可以报给我助理，只要需求合理，我会尽量满足你。”他又看了一眼助理，吩咐说：“把张先生好好送回家。”
季哲远离开后，助理替张寒打开车门，悄悄探了一下他的神色：“张先生，请您上车吧，我送您回去。”
张寒隔了几秒才回答：“不用了，谢谢。”
助理有些为难色地看着他：“张先生，您上车吧。”
张寒慢慢地重复了一遍：“不用了。”
第17章
【他低头吃了口菜，皱皱眉：“咸了。”】
季哲远今天晚上特意回了季家，陪家里人吃晚饭，主要是陪妈妈吃。
他人还没到呢，季夫人老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了，等他一走近，立刻伸手挽住自己大儿子，又捏捏他肩膀又摸摸脸，一脸心疼地说：“都说不让你这么早接手工作了，公司有你爸还有你弟呢，倒不了，你就不知道在家养养头上的伤。”
“妈，我没事，你不要操心，”季哲远那点儿为数不多的耐心估计全搁在季夫人这儿了，扶着他妈的胳膊往大厅走，“留心台阶。”
这次的晚饭也算不上聚餐，季家五个儿子，就回来他一个，季妈妈在餐桌上一个劲儿的念叨：“袭击你的那个坏人抓着没有啊？他怎么能这样呢，就因为口角问题，就打人呐？还好你没事，福大命大，还因祸得福……你说你也是，去年被绑架，今年被偷袭，这怎么全赶你头上了。”
“妈，吃菜。”季哲远给季妈妈夹了一筷子菜，转头跟他爸聊公司的事儿。
“臭小子，你不要转移话题啊，工作的事儿跟你爸去公司说，家里就说家事。”季妈妈眼见着不高兴，“你要不跟妈妈去寺里拜一拜吧，你是不是今年犯太岁啊，那个大师很灵的哦……”
季哲远抬手按了下太阳穴：“妈，公司最近真的很忙，这种事等过一阵子吧。”
其实季妈妈也不是一直对儿子像这样保护过度，她家五个儿子全是alpha，她都散养的。主要是，去年家里最不让她操心的大儿子遭人绑架，季家报jing后，绑匪在和警方的拉锯战中，在一次意外里身亡了，于是被绑的大儿子消息一下子就断了。
紧接着就是长达一年的失踪，家里人找疯了，一度以为他可能人已经没了。
谁也没想到季哲远中途逃了出来，在雨夜里出了事故，从高处摔下后磕了头，失忆了。
之后就是被人捡了回去，傻着被养了一年，直到前阵子被敲了后脑，醒过来以后才恢复正常。
所以季哲远的确是还记得那一年的生活，只不过记忆很模糊——不是那种记不清楚的模糊，而是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抽离感——那个傻里傻气的alpha似乎不是他，那一年的生活也让他觉得很不真实。
然而曾经照顾过他的杂货铺小老板是真实的，他确实和一个叫张寒的人共同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同床共枕，以一个傻子的身份。
那个张寒叫他七哥。
可是季哲远不是七哥，或许七哥和张寒有过所谓的感情寄托，但那也是寄托在一个傻子的人格上。
傻子甚至都算不上他的人格，那只是在某一段特定时期内，受特定环境影响，在特定条件下产生的一种假象。
季哲远在恢复记忆以后的第三天，就有人把张寒的个人简历交到了他手上——普普通通的名字，普普通通的长相，简历上的omega对着镜头笑得拘谨又腼腆，个体户，未有婚史，二十九岁，年龄不算小了。
平平无奇的一个人，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他家庭环境比较复杂，他小时候是被收养的，被收养的年纪也很大了，十多岁，现在的杂货铺也是继承自养父母的。
一对儿养父母，一生的积蓄留给了养子，而不是亲生的beta女儿，这里细细品一品，似乎包含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但这寥寥数字的生平简介不足以构建出一个真实的人，谈不上长久的一年份的相处也不行。
季哲远懒得从那些细节模糊的记忆里去分辨一个人的好坏，抑或说是不是有心机。他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思。而且从客观事实来推断——一个成年的omega敢和一个身体健全、正当壮年的alpha长期同处一室——这个杂货铺小老板已经很难可以用单纯来形容了。
况且对于季哲远而言，张寒究竟是心机深沉，在识别出他身份以后又佯装不知，对他另有所图——毕竟想爬上季大当家床的omega不计其数，亦或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和他好，这两种情况下，后者显而易见会带来更大的麻烦——一个对他掏心掏肺、死心塌地的大龄omega，只会让他联想到两个词，‘难缠‘、‘麻烦’。
他不需要这种难缠的麻烦，张寒不论家世背景，还是外貌气质，都离他择偶的基准线很远，所以他一上来就给对方立了一个下马威——有意为之、三番两次的为难，再加上他骨子里天生的难以接近——他本来就不是个温情的人，只想给足补偿，一次性结束这段本就不该有的关系，甚至不介意对方稍微抬高一点要价。
他出事之前有个刚在一起的女朋友，家世相当，容貌相当，玩得很开，相互承诺不会约束彼此。这才是他想要的——不一定是这一个，但是这种类型——于两个家族有益，不需要谈感情，不会浪费彼此时间。
他相中了的，季妈妈可是明显没相中：“那个靳家的小丫头，我不喜欢，你失踪那会儿，我看她就没多担心，现在也不说来照顾照顾你。”季妈妈拨弄着汤匙，看似无意的问了句：“刚才在门口，从车上下来的是谁呀？”
季哲远头也没抬，说：“谁也不是。”他低头吃了口菜，皱皱眉：“咸了。”
季妈妈看看他的碗：“哪里咸了？刘姨做饭一直这个味道啊。”
季哲远皱着眉，放了筷子没再说话。
第18章
【 季哲远不是七哥，七哥没有不要他，七哥只是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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