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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唱为何管不住自己(近代现代)——小狗下垂眼

时间:2021-09-14 14:22:30  作者:小狗下垂眼
  万景靖陪着他,也看着外面没说话。
  一对小情侣走近,抬头就看见了各自怅惘的这俩人。
  女生看了郑灏一会儿,等郑灏察觉到,也看过来和她对视的时候,才确定自己没认错:“你是那个那个夏日冰粉的主唱吗?”
  郑灏极其言行不一地迅速换上一种“被认出来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是这么红实在不好意思”的表情,点点头矜持道:“嗯,是我,你们好。”
  女生欣喜看了看自己男朋友,男生稍微稳重一些,很有礼貌地说:“我们看了节目,很喜欢你们乐队,还有你们的歌。”
  女生在一旁补充:“嗯嗯,尤其是《灯火》,真浪漫,加油哦!”
  两个人没有过多打扰,也并不好奇坐在郑灏对面的万景靖,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万景靖看这样子,觉得也不需要安慰郑灏什么了,转而吐槽还在装模作样跟人家告别的他:“谁让你这么爱出这个风头呢?”
  郑灏悻悻回过头来:“哈哈,是啊,我怎么管不住我自己呢?”
  万景靖只笑不说话。
  郑灏又被提醒到了,问他:“人家都说喜欢那首歌,你呢?你还没说过。”
  万景靖挑挑眉答:“我还没听过完整版。”
  暗示的也不用这么明显吧,郑灏心想,他看了看外面唱歌的那群人,心里的念头不言而喻。
  还故作神秘问万景靖:“那我唱给你听?反正也不怕多出一个风头了。”
  万景靖估计自己也是酒精有点上头,或者这里氛围太好,周围的人都看起来那么友善。
  也或者恋爱就是让人失去理智,骨子里那点儿和郑灏如出一辙的疯劲儿上来。
  他盯着郑灏不说话,歪着头看他,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恍惚间郑灏觉得回到了那年后台,万景靖一身咖啡盯着他,只用这么一副表情,就比任何言语都撺掇人,烈火干柴的。
  他起身跑下露台,走进那群人中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把人家的木吉他拿了过来。
  郑灏背着吉他,背后是黑沉沉的海面,旁边暖色的灯火照着他,晚上的海风很大,吹过去自由而散漫的空气,和那样的他融为一体。
  他面朝着露台这边,调了几个音,起了吉他前奏的时候突然大喊:
  “万景靖,唱给你听!”
 
 
第26章 你还想弹吉他吗?和我一起
  万景靖看过无数次郑灏的表演,从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寒酸的地下Live House,到后来越来越大的舞台,音乐节、演唱会,再到电视节目。
  但是这是第一次,他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没有舞台没有灯光,甚至站的位置还有点凹陷,看起来比平时低一头。周围聚集越来越多人,口琴、手鼓、其他吉他自发地与他合奏,有人拍照录像,也有人跟随着摇晃身体。
  但是站在中间的那个人说,这首歌只唱给他一个人。
  万景靖站起身趴着栏杆,目不转睛看着他。
  看他唱完《灯火》还回去吉他,那群弹唱的年轻人邀请他一起来玩,郑灏笑着拒绝,小跑着朝万景靖所在的露台过来。
  万景靖扶着栏杆低下身,和跑来站定的郑灏面对面,他的眼睛在黑夜之中亮晶晶的,唱完歌的兴奋还挂在脸上,眼里却都是面前的人。
  郑灏眼巴巴盯着万景靖看,也不说话,那意思太明确,要是不发表一下感言都说不过去。
  “但你这样,我只想亲你”,万景靖却说。
  郑灏寡廉鲜耻的,听完立马乐了,伸手就要捞人的脸,被对方笑着站直身体躲开了。
  他扑个空,只能骂人泄愤:“撩完就跑啊?渣男!”
  不过,如果是郑灏的话,万景靖不介意更渣一点,直接转身朝着露台另一头走了。
  郑灏不依不饶,干脆又唱了起来。于是画面变得有点诡异,长长的露台上一个人笑着越走越快,下面的人站在沙滩上仰头追着他,一边追一边大声唱歌——你是梦境里的灯火,在风的末梢捕捉到我,在沉入水底时照亮着我……
  万景靖一边走一边笑,绕着露台转到了房子的另一头,这边背靠海滩,和人群隔开视线。
  远离了沙滩上的篝火灯光,只剩头顶的月亮洒下来,郑灏笼罩在这种温暖的光晕里,还在唱着情歌。
  万景靖:“傻逼”
  郑灏又发神经,朝着夜空大喊:“他说话了。啊!再说下去吧,光明的天使!因为我在这夜色之中仰视着你,就像一个尘世的凡人,张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着一个生着翅膀的天使,驾着白云缓缓地驰过了天空一样。”(*)
  万景靖摇摇头:“这段不好,来点原创的”
  不背台词了,郑灏想了想,这次张开了双手:
  “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万景靖没说话,黑夜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郑灏接着说:
  “万景靖,不管遇到什么,不管你去哪儿,我都会接住你的。”
  万景靖犹豫了一下子,于是下一刻,郑灏被从露台上跳下来的人扑倒,两人咚一下倒在了沙滩上。
  “我靠”,郑灏后背砸到沙滩里,不疼,但是感觉衣服和裤子里钻进去了好多沙子,他想起身,可是万景靖在他身上,闷头靠在肩膀里笑。
  被一米八六的人压着也挺沉的,郑灏仰头看着月亮和星星,耳边是万景靖低声的笑,还是没舍得起身,伸手揽着身上人的腰:“这次是我接住你了。”
  “以后也会。”
  万景靖的笑声渐停,温热的触感顺着郑灏脖子蔓延到耳边,他在吻他。
  无尽夜空,耳边传来远处音乐和欢笑声,却仿佛离得很远。
  郑灏在爱人的拥吻中沉陷,一层一层,好似身体无限下坠在沙子之中,随着万景靖的手的触碰,被温热又粗糙的流体包裹。
  没等那包裹将他浸没,郑灏“呜”了一声,伸手推了推身上的肩膀,万景靖退开看着他。
  郑灏有点不好意思:“哎,再亲我该受不了了,你看看我这。”
  万景靖低头看下去,又从胸腔发出闷闷的笑声,他放过郑灏,和他并排仰躺在一起,说:“我也是。”
  郑灏屈起双腿,瞥了一眼万景靖的情况,想了想还是把手规规矩矩放在身侧,只是握着他的手就够了:“在这儿做点什么,有点像偷情了,还是忍忍吧咱们。”
  万景靖表示赞同,但是笑得更剧烈了,带着那块沙子地都在震动。
  郑灏想,真好,万景靖和他认识这么久,都没像今天这么高频率地笑过。
  他拉着手,跟着那边人群传来的歌声哼唱着:
  Lights will guide you home(光将指引你回家的路)
  And ignite your bones(从内而外地温暖着你)
  And I will try to fix you(而我将用爱治愈你)(*)
  漫无边际地唱了两句,他说:“这个歌是哪年的?”
  “05、06?忘了”,万景靖答。
  郑灏咯咯笑起来:“我就是想起来,刚听到这个歌的时候,忘了是初中几年级了,fix you,宋义非说是‘修理你’的意思,这傻逼。”
  “我第一次听这歌,好像是上了大学”,万景靖说。
  郑灏有点震惊:“你们音乐世家都只听没歌词的音乐是吗?”
  万景靖又低声笑:“别的世家不知道,反正我家不能听流行乐和摇滚乐,我家里连电视都没有。”
  “啊?”郑灏有点同情,“所以你在Stable都不署名,是因为这个吗?”
  “嗯,我都是瞒着家里玩儿的乐队”,万景靖说。
  “那你这小孩主意真的正啊,怪不得你爸那么说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郑灏也不知道是夸人还损人。
  万景靖扭头看他,心想你还挺会总结,我爸原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吧?
  不过很奇妙的,过去一直觉得委屈和沉闷的童年往事,被郑灏插科打诨地,反倒没有那么不堪回忆了,他又说:“我第一次去看你演出,也是偷摸去的,所以才没追究你的舞台事故责任。”
  “那可过期不候了”,郑灏把手放在脑后,借着月光侧脸看去,万景靖额头上淡淡的疤痕还在,他良心有点不安:“唉,怎么说也是给砸你破相了,嫁不出去了就来我家吧,做倒插门女婿。”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万景靖骂他。
  郑灏心里捋了捋时间,有点斤斤计较:“啊,那你是看了我演出之后才有的 Stable 乐队,还是先就有了,你什么时候认识李达夫的?”
  “我和他本来就是同学,我刚去英国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因为他带动,我才开始听摇滚乐玩儿吉他。”
  听着郑灏冷哼一声,万景靖捏捏他的手哄道:“但是他最早组建 Stable 的时候我没加入,是因为看了你的演出,才下决心去做乐队的。”
  “那你干嘛跟他组啊,我那时候正找不着人一起搞乐队,你找我多好。”
  “我倒也是敢在国内胡闹啊?”万景靖笑着说:“我没你那么勇敢,再怎么想叛逆也得把大学念完,而且那时候也只有李达夫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愿意帮我瞒着,把乐队抛头露面的演出都推了。“
  郑灏听这话又有点不乐意,还是要踩他两脚:“是,搁我,我也不可能答应把你写的歌署名成我自己。”
  “是,您多光明磊落”,万景靖故意逗他,“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他也没关系,以后录节目什么的碰上了,别太和他一般见识。”
  “我能和他一般见识什么呀”,郑灏撇嘴,“那天我就说了句你被我砸到头的事儿,他一听就阴阳怪气的,然后在节目里整那么一出。”
  万景靖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唉,那只能怪我给你留了个情敌呗?
  他知道我是因为听你的演出,才改变决心的,所以可能有点较劲,你受点委屈,就当是帮我弥补退队给他带来的损失吧。”
  这话说的对郑灏十分受用,是,谁叫咱俩是一家的呢?
  他一面美滋滋,一面又不想让万景靖对李达夫抱有愧疚,跟他掰扯道:“你退队是因为车祸受伤,又不是人力能决定的,而且你的稿子都留给他了,他还赚了呢,哪儿亏欠他了?”
  “你又知道?”万景靖挑着刺儿。
  郑灏火速卖了顾遥,嘻嘻哈哈道:“顾遥告诉我的,她可八卦了,什么都打听。你也离她远点儿。”
  万景靖气笑了,没理他,郑灏心想反正也说漏嘴了,干脆问个清楚:“那你,今天去医院,医生怎么说,你手还能恢复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不知道”,万景靖也学着郑灏把手枕在头后,受伤的那只右手被攥在他的手心。
  郑灏最想问的还是:“如果能好的话,你还想弹吉他吗?和我一起。”
  这次万景靖是真的陷入了沉默。
  但对于他的手伤、关于为什么会出车祸、怎么出的车祸、这些年有没有认真治疗、除了受伤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郑灏心中其实有无数的疑问,但是每次万景靖的沉默都让他停滞不前。
  如果那是一个他至今没有愈合的伤疤,那不管郑灏是什么身份,都不愿意强行去揭开。
  而在郑灏以为这件事又将就此打住,琢磨该找个什么话题岔开时,万景靖却开口了:
  “其实,我今天去看的是精神科。”
  --------------------
  *对白来自《罗密欧与朱丽叶》
  *歌词来自《Fix You》from Coldplay
 
 
第27章 多赚点钱养我啊
  夜晚渐渐入深,海滩边人声渐消。
  万景靖和郑灏并排躺在无人的沙滩上,抬头与月亮凝视,终于把那场扭转他人生的车祸原委道出。
  郑灏这才知道,真正让他不敢再碰吉他,对音乐闭口不谈的原因,并非只是外伤,还有他四年都无法摆脱的精神桎梏。
  他说:
  “四年前,我大学毕业,和 Stable Sort 乐队参加毕业演出。
  我邀请我妈来做观众。
  演出结束之后,我开车和她回酒店。
  那天下了暴雨,但是当时,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开车很稳,没把那场雨当回事,路上还接了我爸的电话。”
  万景靖右手神经性地用力攥住了郑灏,无意识地颤抖加剧。
  郑灏扭头看着他,黑夜中神态模糊难辨,但他一眼都不敢离开。
  万景靖深呼吸一口,喉结动了下,又接着说:“M25高速路,一辆运着家具的货车从我右手边超车,而我当时,我还在电话里和我爸吵架,根本没反应过来。
  方向盘打滑,我的车撞上护栏,又被后面的车追尾,直接翻下了高速。”
  万景靖语速开始变快,眼睛直直望着夜空,似乎隔着时空,看着那个异国的雨夜,那个彼时还能弹吉他开车、和爸妈吵架,却很快就失去这一切的他自己。
  郑灏突然闪过后悔的念头,他坐起身来,在裤子上拍了拍手上的沙子,两只手一起握着万景靖的右手,俯视着他柔声说:“万景靖,你看看我,没事了,都过去了。”
  万景靖的眼神聚焦在他的脸上,声音机械麻木,似乎是陈述一句在他心中早已根深蒂固的认为:
  “我害死了我妈。”
  “那是意外”,郑灏伸手抚开他额角的碎发,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安慰十分无力。
  “是意外,但是是因为我偏执,我自以为是地安排这些,为了达成做乐队的目的,我只叫了她一个人去看演出,想让她帮我劝我爸,她答应我,支持我,然后,我爸电话打过来,我非要在雨天晚上开车,在电话里吵架,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夜空的乌云飘动,月光透过云层流动地洒在脸上,郑灏以为万景靖哭了,但是他没有。
  他曾经为了练琴哭,为了不能打球哭,为了电影里的桥段,为了一段音乐里的共鸣落泪……但是很奇异的,那场车祸之后,那年23岁的万景靖在病房里出来,得知母亲已经不在的消息,他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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