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谢青珣闭上了眼睛,支撑脑袋的手肘落下,均匀的呼吸声顿时变成了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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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叶瑾声醒过来的时候,习惯性地将手肘伸出,想在床上伸个懒腰。
然而,这一次他懒腰伸到了一半儿,手掌忽然打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面。
叶瑾声下意识地一抓,好像是个人?
他心里一惊,扭头一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身边居然躺了一个人。
是谢青珣。
一瞬间的怔愣过后,叶瑾声有些茫然地想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突然之间就和谢青珣睡在了一张床上?
不对!
叶瑾声猛地起身,看到自己身上的中衣,以及谢青珣身上略微有些乱,却仍旧穿得好好的衣服之后,他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绪。
就,有点儿失望,又有点儿庆幸,同时还有点儿恨铁不成钢。
就那样愣愣地看了谢青珣一会儿之后,叶瑾声收回了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抬手推了推谢青珣。
“玄玠,起床了。”
被推醒后,谢青珣的眸子里有一瞬间的茫然,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清醒。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顿时回笼……哦,这样说也不太对,毕竟昨天晚上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瑾声。”
刚刚睡醒的谢青珣,说话的时候,声音低哑,饱含磁性,听得叶瑾声自己也觉得有些耳热。
叶瑾声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是一边在院子里看星星,一边等着晚归的谢青珣,然后……然后应该是睡着了?
“你把我送回来的吗?”叶瑾声询问道。
“嗯。”谢青珣坐起身,十分自然地揽过了叶瑾声的肩膀,在他的头上落下了一个轻吻,“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叶瑾声:……
这话问得,好像昨天晚上自己和对方之间发生了什么似的。
但实际上,他们还真的是盖着棉被,纯睡觉。
“还好。”
说完,叶瑾声咬了咬唇,掰过谢青珣的肩膀,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早安吻!”
谢青珣微楞,片刻后,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瑾声就不好奇,为什么昨晚我留在了你的房间里吗?”
叶瑾声眨了眨眼睛,从善如流地问道,“为什么?”
谢青珣低笑一声,捉住了叶瑾声的手,“瑾声怕是忘记了,昨日夜里,将你抱上床后,你便紧紧地抓住我的袖子,不让我离开。”
???
叶瑾声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我睡觉的时候有这么黏人吗?
余光瞥见谢青珣那促狭的笑意,叶瑾声一瞬间反应了过来,“你骗我!”
“只是稍微进行了一些更改。”
“真的?”
“真的。”谢青珣一本正经地道。
然而,叶瑾声还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直到——
“只不过,瑾声当时是压住了我的衣服,不许我离开的。”
叶瑾声立刻恍然,“你是故意的!”
“非也。”谢青珣用拇指擦过了叶瑾声的眼角,“那只是一个意外,我不过是顺着瑾声的‘意思’,顺水推舟了而已。”
叶瑾声:……
他就知道!无论如何他也是说不过谢青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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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起身吧。”谢青珣不再逗弄叶瑾声,帮他取来了沾湿的毛巾,“来,擦一擦脸。”
叶瑾声接过毛巾,“我自己来。”
然而,谢青珣却不肯,“你看不到。”
叶瑾声瞥了一眼旁边水盆架上放置的铜镜,欲言又止。
但最终,他还是闭上了眼睛,任由谢青珣在自己的脸上“捣鼓”。
只是,出乎叶瑾声意料的是,谢青珣做起这些事来的时候,竟然也是像模像样的。
见叶瑾声疑惑,谢青珣淡淡地解释道,“阿融和阿满刚接到我身边的时候,很是抗拒仆从的服侍,我只能自己学了,亲手帮他们打理。”
“原来如此。”叶瑾声恍然,“你辛苦了。”
“算不上辛苦。”谢青珣将湿毛巾放下,“是我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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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后,给两个小家伙儿布置了任务之后,叶瑾声便打听起了人贩子一案的进度。
“还记得阿融和阿满失踪时的那一座茶楼吗?”
“当然记得。”叶瑾声毫不迟疑地道。
而且,他确信,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踏进那一座茶楼了!
“那个茶楼的掌柜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那个带阿融阿满去更衣的伙计,是赵笋那几个人贩子的同伙之一。”
“我就知道!”叶瑾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地道,“我当时就应该多踹两脚的!”
要是直接把人踹到了骨折才好呢!
谢青珣垂下眸子,眼睁睁地看着那实木的桌子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
显而易见的,这桌子又废了。
“那个茶楼伙计已经抓捕归案,将和赵笋几人一起,交给孟怀孟郡守。”谢青珣道,“之后的事情,自然会有孟郡守负责。”
“那……”叶瑾声忽然有些担心,“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参与了?”
谢青珣点头,“不过不必担心,孟郡守为人正直,不会放过那些人贩子的。毕竟,孟言朝险些死在那些人贩子的手里。”
便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报仇,孟怀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贩子团伙里的任何一个人。
“倒也是。”叶瑾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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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府,一处独立的院落。
孟怀与自家儿子孟言朝相对而坐。
“阿朝,你之前所言,可是真的?”
孟言朝点头,“我亲耳所听,自然是真的。”
孟怀却蹙起了眉头,“你如何能肯定?万一……”
“父亲。”孟言朝打断了自家父亲的话,“在您到来之前,儿子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他们算计的?”
这……说的倒也是。
孟怀出身孟氏,孟氏算不上什么大世族,只能算中等,也并未掌握什么惹人觊觎的东西,方方面面都能称得上普通,但是普通,本身也是孟氏的生存之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
这个道理,几乎能适配任何境地。
“所以,阿朝,你的意思是,与叶瑾声合作?”
“具体如何,还要看父亲的意思。”孟言朝道。
孟怀思索了一会儿后,忽然问了另一个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我看叶瑾声与谢青珣,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亲密?”
孟言朝眸子微闪,“以朝之所见,叶郎君与谢郎君,当是莫逆之交。”
“莫逆之交……”孟怀喃喃。
孟怀为官多年,能够做到郡守的位置上,为皇帝牧守一方,见过的各种事情多了去了,以他的眼力,总觉得这个莫逆之交,似乎……有些水分啊。
不过,不管这个莫逆之交是不是有些水分,对于玻璃的前景,孟怀和自家儿子一样,也十分看好。
同时,玻璃易碎的特点也决定了运输的困难。
在叶瑾声的前一世,纵横的交通网四通八达,道路平坦宽敞,再加上层不出穷的防震措施,玻璃在运输过程中虽然也需要小心,但是破损率还是比较低的。
但是在叶瑾声的这一世,道路情况实在是一言难尽。
也就是扶阳县县内,道路才比较平坦,一旦出了扶阳县县外,通往周边村寨的道路,甚至还比不过前一世的某些落后村子。
叶瑾声也不是没有和宋昀提起过,但是修路需要钱。
自从宋昀来到扶阳县之后,扶阳县内的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是到如今,整个扶阳县也不过刚刚抹除了赤字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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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孟言朝详谈过一次之后,孟怀思考了一夜,最终做下了决定。
孟言朝见自己的父亲又陷入了沉思,等了一会儿之后,便默默离开了。
“阿娘。”
见到自己的母亲,孟言朝恭敬地行了一礼。
孟夫人握住了孟言朝的手腕,“来,阿朝,快让为娘看看,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孟言朝摇了摇头,“是儿大意,为奸人所害,让母亲担心了。”
孟夫人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从他六岁之后,孟夫人就不再做这个动作了。
“真是多亏了那位叶郎君和谢郎君。”孟夫人感慨道。
“嗯。”孟言朝点了点头,“阿满把随身带着的药材沿路丢下,所以叶郎君他们才能这么快就找到我们。”
“阿满?”孟夫人思索了一会儿,“是那个小姑娘?”
“嗯。”孟言朝点了点头。
“倒是个聪明的孩子。”孟夫人笑着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智慧,待她及笄后,怕是有不少人求娶。”
说到这里,孟夫人忽然笑吟吟地看向了自家儿子,“再过几年,也该为你的婚事做准备了,娶妻生子可是大事。”
孟言朝的脸色有些发红,“阿娘,这事儿还早着呢。”
“可不算早了。”孟夫人嗔怪道,“若是再晚,好姑娘可都要被别人取走了。”
孟言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低头不言。
孟夫人以为孟言朝是害羞了,抿唇笑了笑,“此事自然有我与你的父亲操持,不过,你若是有了心仪的姑娘,记得和娘说。”
“嗯。”孟言朝点头。
孟夫人一顿,看向自己儿子的目光有些奇怪,怎么答应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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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宅。
孟怀再度来拜访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胡子也刮过了,整个人看上去不再颓靡,看着精神了许多。
叶瑾声连忙将人请进了正堂,“孟郡守,快请。”
“叨扰了,叨扰了。”孟怀笑呵呵地道。
因为自家儿子被寻回,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孟怀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自然就有心情观察一下别的了。
这一看,孟怀便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了用来待客的茶壶与茶杯上。
那茶壶不是瓷器,看着像是陶器,但是光泽淳朴,大方古雅,显得沉稳又精神。
浅色的茶汤从壶口处流出,水柱平稳,落水不溅,待茶盏八分满后,壶口一收,原本倾泻如注的水流戛然而止。
孟怀也是好茶之人,此时看到这紫砂壶,顿时有些爱不释手。
“叶郎君,此壶是从何而来?”孟怀略有些激动地问道,“为何我此前,从未见过?”
叶瑾声抿唇笑了起来,“孟郡守,此壶名为紫砂壶,也是刚烧制出来不久,因为烧制不易,所以暂时还没有对外售卖。”
“原来是新品!”孟怀眼睛一亮,有些欲言又止。
叶瑾声自然明白孟怀想说的是什么,于是,十分体贴地道,“若是孟郡守喜欢,待瓷窑中再烧出一件紫砂壶,便给孟郡守送过去,还请孟郡守不要嫌弃。”
“哎呀,这……”孟怀有些不好意思,“这……这如何使得?”
“当然使得。”叶瑾声坚定地道,“孟郡守为人贩子一案操劳,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赠孟郡守一套紫砂壶,或许是我唯一能表达感激之意的方法了。”
孟怀却不过叶瑾声的热情,只能收下。
“叶郎君请放心,此事,孟某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叶瑾声诚恳地道,“我相信孟郡守,一定能够将人贩子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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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过后,孟怀看向了窗户上安装的玻璃,将话题引了过去,“我听阿朝说,叶郎君似乎正在寻找制作玻璃的合作对象?”
叶瑾声闻弦而歌之雅意,“正是,不知孟郡守可有兴趣?”
孟怀笑呵呵地开口,“自然是感兴趣的,只是,叶郎君可想过,你将秘方卖给了他人,损失实在是不小啊。”
叶瑾声笑了笑,“梁朝太大了,仅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够将玻璃卖到梁朝各地?就算是能,每新到一处,便要重新打通人脉关节,所耗费的时间不知凡几,而且也不一定能成功地在当地立足。”
孟怀蹙眉听着,片刻后点了点头,“叶郎君看得通透。”
叶瑾声狡黠一笑,“不过,我也不准备当冤大头,想要买制作玻璃的秘方,那表现出来的诚意就不能少。”
简而言之,给钱,谁给的钱多,叶瑾声就把秘方卖给谁。
孟怀闻言,不由得失笑,“不知叶郎君可愿与孟氏合作?无论其他人出价多少,孟氏给出的价格都翻倍!”
叶瑾声想了想后,又摇了摇头。
孟怀心里一紧,还以为叶瑾声是对此不满意,却不想,叶瑾声却道,“不必如此,我相信孟郡守的人品。”
想了想,叶瑾声伸出了五根手指,孟郡守试探性地道,“五千两?”
若真的是五百两,那就超出了孟怀的预期太多,孟氏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不是。”叶瑾声笑了,“那太贵了,五百两。”
五百两?
孟怀看向叶瑾声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这个数字,恰好处于他所能接受的临界点上。
若是他不知道这玻璃的价格的话,他心里的底线或许还会更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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