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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他现在，只是送一份普普通通的“礼物”。
“又是你？”克里斯特在叶泽生面前停下，神情有些不善。
他记得这个人，喜欢找茬，今天果不其然又惹出额外事端。
“圣子殿下，十分荣幸今天能见到您，还能亲手把礼物交给您！这份礼物代表着我的心意，请您务必要打开看看。”
关于你的记忆。
叶泽生以细若蚊吟的声音补充上这一句。
“公主殿下到了！”
“圣子阁下！”
神侍匆忙走来，催促着圣子回去。
克里斯特伸手接过那个礼盒，深深地看了叶泽生一眼，走回了神座那边。
第141章 成神
结婚仪式开始。
索菲亚公主走上前来, 今日教皇亲自充当了一回神父，站在讲经台后，宣读着：“主啊, 我们来到你的面前……”
侧边隐蔽的位置就是神座。从外面宾客的视角中无法看见里面，这本就是设计出来，寓意主时刻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的地方，这会儿却也给克里斯特提供了方便。
他拿出叶泽生刚刚递给他的礼盒, 慢条斯理地解开丝带。
从圣池出来那时，教皇亲自把他带在身边教导了一段时间, 尝试在他心中种下信仰。
格里高利十七世成功了，那两年，他的确虔诚地信奉着主的理念，一度相信他就是怹在人间的使者，生来就需要消灭恶魔，将主的荣光播撒至整片大陆。
直到后来他被频繁地派出去做一些任务。
教皇说, 大家的力量来自于虔诚的信仰。
教皇说，那些魔法师都是邪恶的, 必须将他们送入地狱。
教皇说, 他要奉献出自己，才能传播主的荣光。
教皇说……
克里斯特清楚地记得教皇说过的那些话，但是他出去见识得越多, 越是容易动摇。
为什么，好像不是教皇说的那样？
外面的人不需要信仰, 也能拥有类似的力量！
魔法师也并不都是邪恶的, 他们有些也没有做过什么事情。
就连他所谓的奉献, 也被索尔嘲笑过几次：
“得了吧, 克里斯特！别把你自己看得太重, 没有你之前难道就没有教廷了吗？只不过是你最好用罢了！”
索尔的话让克里斯特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索尔再也没有敢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些。
但是克里斯特都还记得。
他的记忆很好，无论想不想，总是能记住。那么为什么，他没有过去的记忆？真的是像教皇说的那样，因为重伤伤到头脑，遗忘了吗？
现实中的繁忙让他无暇去想这些事情，一再搁置。
他成了教皇手下最好用的人，探查秘境，降下神迹，吸纳信徒，寻找密匙线索……忙得团团转。包括这次婚礼也是教皇授意，之前他没能把密匙拿回来，就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取得。
“克里斯特，你会为了主的荣光奉献出一切对吗？”
“对。”他这样答道。
其实那份信仰在他心中早就不知不觉磨灭了，尤其是看见教皇为了密匙接纳魔法塔。
这算是什么？之前他们是恶魔，这会儿就不算了？
但他没有反对。
索尔有时很烦，却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如果他这么想要达成这个局面，同意了也无妨。
也许是一时激动，也许是出于感谢，索尔透露出了他手上那瓶药剂。
克里斯特心动了。
他也想知道自己过去是一个怎样的人，不是为了其他人的需要而活着，仅仅是作为自己。于是他催促了好几次，索尔立刻紧张起来，非要坚持到这一天之后。
一切答案，此刻都装在这个礼盒当中了。礼盒中有一瓶药水，过了三年，魔法药水看着依旧是澄澈的颜色。克里斯特拎起药瓶，拔.出瓶口木塞，放在鼻尖下方轻轻嗅闻。
很难闻，不知道混合了什么草药和魔法生物。
他一口吞了下去。
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根的人。
药水飞速起效，一幅幅克里斯特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从他的脑海深处倏地被拽出：
儿时，黑发黑眸的孩子跌跌撞撞学走路，两个大一些的孩子站在前方逗弄，几个大人笑吟吟地在一旁闲聊。
少时，之前的孩子长大了，从和他面容有些相似的男生那里得到一份礼物，开心地大叫起来。
……他们一起出去玩儿，互相关心照顾，世界突发异变，和自己有着相似面容的男生死亡，他的身体轰然倒下，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不！
宋济猛地睁开了眼！
那是他曾经翻来覆去，做过无数次的噩梦。
因为他的一言之失，堂哥宋瑚在新世界的开端去世，他分明有着极好的天赋，分明早就说好也要继承大伯的医术，分明那么照顾他……
一串泪珠倏地从宋济眼中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想起来了。
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无知傲慢，想起了家人小心翼翼的关心，想起了叶泽生的照料，想起了灵陨之地的那一战。
他亲自，为堂哥报了仇。
然后，他来到了这里……
外面，格里高利十七世临时充当的神父，也念完了大段宣誓词，接下来就是对新人双方的质问了。
教皇很快就能拿到心心念念已久的密匙，心情很不错。第一声喊克里斯特没有听到回应，他也不急，又喊了一声。
可是这一声，也没有听到回应。
“克里斯特？”
第三声，格里高利提高了声音。
下方观礼的使团逐渐传来几声窃窃私语。
夏琰捏了捏叶泽生的手，叶泽生默默拿出自己的刀，化作水果刀大小，在指尖翻飞着。
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暴露。
但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们也无法退后。
“我愿意。”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终于从后方传出。
“哦，克里斯特，是太过激动了吗？出来见见你的新娘吧。”格里高利这样说着。
很奇怪，原本在仪式上不应该有这一环。
但格里高利是教皇，他都这样说了，宋济也只好飞速打理好仪容，走了出来。
互相对视的那一眼，宋济很快移开视线，格里高利却将目光长久地放在宋济身上，脸色微微沉下去两分。
作为新娘的索尔终于看见了克里斯特，目光期盼地看去，棕色发丝中似乎闪过一个玲珑小巧的饰品——是智慧帽。
昨晚对索尔来说十分难熬，他最后把智慧帽变小了戴在身上，并做下约定：
如果一切如常，威兹德姆就不用提醒。如果克里斯特有什么不对，威兹德姆就稍作提醒。
此时，那只帽子动了动，牵扯到周围几根头发。
格里高利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出一样，他将圣经摊开，示意两人把手按上来，对着主起誓。
宋济先把手放了上去，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找个安静的地方，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索尔也将自己的手悬在那本圣经上，轻轻地压下掌根，指纹一点点与书页贴合。
周围不知何时陷入了一片寂静，整个讲经台仿佛自成一体，当索尔的手掌碰触到书页时，他头上的智慧帽倏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是致命危险的示警！
手下书页上的字迹模糊起来，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一道血红色的契约纹路顺着掌根向上往手臂乃至心脏处攀爬！
这哪里是什么圣经，分明是一纸契约，还是邪恶契约！
“克里斯特，我本想多留你一段时间的。”教皇有些遗憾地说着。
培养出一个这么好用的工具不容易。
可惜，克里斯特早就发现了端倪，现在又恢复了记忆。
那便留不得了。
即便是当初将克里斯特带回来的安琪拉，恐怕也不明白为什么格里高利将宋济捧成圣子，真的让他出席那么多重要场合，一副真心培养的模样。
这当然是因为，他本就没打算留下圣子。
如果说宋济的异能是最适合伪装神迹给教廷造势的，那么格里高利的异能就是最适合当神棍的。
宋济的异能虽然和经书上靠得近，却也会被信徒捧得太高，格里高利怎么可能真的容忍被他自己的教派中，竟然有人能越过自己？
除非这个人，总有一天会消失。
什么虔诚信仰、信仰之力，作为教皇的格里高利，偏偏就是教廷中对神最没有信仰的人！
他的能力一直都不是信仰之力，而是异能——傀儡。
在灵气复苏前，他就隐隐有这种能力，可以看透他人的想法，用语言诱导。
灵气充裕了，格里高利的异能也跟着不断升级。只要有一个媒介，作为主人，他就可以借此吸收能量。信仰教廷的人越多，他能汲取到的力量也越多，能反馈给各个信徒的力量也越多。
只要每次在他们做礼拜时反馈一点点，仅仅是把吸收来的力量反馈回去一点点，那些信徒就会理所当然地相信，这是神灵的恩赐，是信仰带来的回报！
实际上……那本就是他们的能力啊。
克里斯特对格里高利最大的价值，就是吸引来源源不断的信徒，让他们来圣城朝拜，见识到神迹。
没想到他做的很好，那么格里高利也不介意压榨得更多一点，让他去做各种任务，去找来密匙。
太出色了，克里斯特完成得太好了！
现在，密匙就在他手边，各国使团也正在这里观礼。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场合，格里高利这么想着。
既然信徒们的力量都有他的回馈，他为什么还要让这些人信仰那个虚无缥缈，根本就不存在的神灵？
那个神，分明是他！
“克里斯特，乖孩子，献出你最后的一点价值吧。”
他已经S级了，只要再突破一点，就能成为真神！
格里高利一边这样说着，右手对准索尔，毫不留情地把手掌刺进了索尔的胸膛，捏住了被他藏在皮下的密匙。
他的左手则是对准了克里斯特，双眸看向克里斯特的眼睛，异能傀儡发动！
讲经台霎时布满一片白光，全然遮挡住下方宾客的视线。克里斯特的身形浮起，他身上的白袍涌动，格里高利立刻高声喊道，“您就要回到天上了吗？”
悲痛的申请下，潜藏着一抹阴冷的笑容。
去吧，既然你是圣子，是怹在人间的行走，就该这样离开！
然后……宣告我的成神。
第142章 形势逆转
当那片白光笼罩了讲经台时叶泽生就觉得不对。
宋济是暴露了吗？
即使暴露了, 按照他们的预计，教皇培养了那么久，也不会立刻有什么大动作, 他们刚刚拿出武器都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可是之后的画面完全超出预料,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教堂有着高高的穹顶, 上面绘有圣子、圣母、上帝以及天使的画像。穹顶下是延伸到落地的彩色玻璃。
当讲经台中白光闪起时, 如同婚礼前那样, 宋济、教皇, 甚至连苏菲亚公主都浮现出一层大大的虚影，悬于教堂上方，让圣城所有教徒, 外面拍摄的无人机, 甚至是天上的卫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教皇虔诚地俯下身体, 好似见到了祂的真身。
“请不要抛下您虔诚的信徒！是神婚触怒了您吗？”
他说着, 刺啦一声抽出手臂, 血色将索尔淹没。
“您卑微的仆人已经处决了她, 还请您原谅！”
教皇说着最卑微的话语, 却做着最狠厉的动作。
日落国也派了不少人来, 使者团都还坐在下方。看见自家公主分明是来寻求合作，把自己赔上了, 还带上了密匙，结果却被教皇以这样荒谬的理由一口气捅了，险些气得晕过去！
那可是他们国家的公主！
“格里高利十七世！你在做什么！”有些秃头的大使从长椅上猛地站起, 他身后几个人跟着一起直直地往讲经台上冲去, 几个神侍快步过来, 面无表情地把他们架住。
教皇对下方的话语充耳不闻, 放大的虚影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看不到正面。
只有站在教皇对面的宋济，清清楚楚看到那张虚假的面孔。
哪里有什么虔诚和悲痛，眼睛下压，脸颊上肌肉鼓动，深深的法令纹中，只有戏谑，怜悯，高高在上的傲慢，仿佛在说：
看着吧，我就是杀了他，你又能怎样呢？
不听话的孩子，总是要受一点惩罚。
宋济已经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了，他那头金色的发丝在白光下更显圣洁，因为愤怒而想要下压的嘴角□□控着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分明想要上去一刀捅死教皇的手硬生生被压住，轻轻地搭在格里高利十七世的肩上。
“格里高利，你做得很好。这段时间你为主所作的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
……这根本不是他想说的话，也不是他想要做的动作！宋济拼了命地紧闭双唇，却还是在格里高利张开嘴时跟着动了起来。
我想要离开，并不是你们做错了什么。相反，是因为你做得太好，又有着这样的实力，已经不需要我在人间行走了……
“我想要离开，并不是你们做错了什么。相反，是因为你做得太好，又有着这样的实力，已经不需要我在人间行走了。”清冷的声音响彻圣城。
这会儿，还有许多信徒没有离开，他们一直虔诚地望着中心教堂，这会儿又看见了这一幕，强烈的荣耀感从心中升起，瞬间将他们淹没。他们今天竟然有幸再次看到神迹，神明又显灵了！
一个个信徒纷纷跪下，高声喊道，“圣子！”
“您显灵了，显灵了！”
“主！我敬爱的主！”
又是一次神迹，又是一次显灵。宋济在过去配合过很多场，但这场，当索尔的血淹没到他脚边，当他听见那些信徒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荒谬和恶心都一同击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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