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自主看向身后,被他们从雪莲中扒拉出来的人也成了活尸,毫无生命气息。
此地过于诡异,陆离抓住陈知朔手腕:“走!”
说话间,灵剑感应到他的心意,幻化出众多光剑,如天女散花般洒了出去!
一批批活尸倒下,却有更多的活尸补上来,同时陆离也感到大地传来的沉重吸力,以他的身法,一时间竟挣脱不了。
圣子哈哈大笑:“任凭你在外如何厉害,到了通天城,便是我的天下。”
说罢,他张大嘴巴,一股恶臭之气直扑眼前二人!
陆离与陈知朔退至一边,前者不屑:“不让我走,我就把这座城破了。”
灵剑落入他左手掌心,发出一声苍老龙吟,杀气自剑身中席卷而出,吹得周围积雪飘飘,露出发着淡色荧光的黑色大地。
陈知朔明白他的打算,凝出长长冰刀,将周身灵力汇于刀锋。
灵力之盛大,刀锋泛着浓烈蓝光,将周遭荧光映衬得愈发惨淡。
他双手紧握刀刃,对着面前数条荧光砍下!
陆离与他配合无间,同时出手,剑气裹挟着漫天积雪,如飓风般向四周扩散,顷刻间将无数活尸碾成齑粉!
生命脉络被斩断,圣子身形一震,喉间涌出一口淤血。他再想敲击金杖,补充生气,陆离的剑意已然杀到!
圣子不敢只面锋芒,金杖带起雪墙,自己则趁机躲到一旁
陆离不肯他喘息的机会,正要祭出第二剑,发现圣子整个人的精神气突然被抽干,脸上冒出好些个老年斑,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等等!”圣子抬起手,“我没有恶意。”
他的声音也沙哑了不少。
陆离并不打算停手,但陈知朔却抓住他的手腕:“先听听他想说什么。”
圣子感激地看了眼陈知朔:“你们被天神盯上了,赶紧走。”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陆离和陈知朔两人都不解其意。
陈知朔问道:“为什么?”
“天神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醒来,我只能长话短说了。”圣子十分急促,“圣子圣女是天神的容器,但天神的力量过于霸道,容器撑不过十年。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体内本就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是天神最适合的容器。他已经厌倦凡人肉身,决定在你们中选择一个。”
这消息远远超出他们的猜想,陈知朔赶紧又问:“他选了谁?”
圣子摇头:“我不知道。我的意识被天神挤占,只能窥探部分,但天神应该不想再被困在通天城,他想要出去。所以肉身,或许会选择……”
说话间,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移,最终落在陆离身上:“你。”
陆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为何?”
圣子回答:“你天生不凡。”
陆离是火麒麟之子,的确不凡。陈知朔心想,没想到天神还挺识货。
圣子被陆离盯着,承受不住后者威压,心脏噗通狂跳。
“你们赶紧走吧。”他劝说着,“带上昭华,快走!”
说到最后,他的面容开始扭曲,荧光汇集在他脚下,为他重新注入活力。
陆离趁着天神意识尚未重新占据圣子肉身,抓起陈知朔,御风而去!
天神抢回主动,却发现失了目标。
他大怒之下,双手举起金杖,一道荧色屏障自山脚升起,将整座山脉与外界隔开。
“你们跑不掉的。”他恶狠狠地道。
“怎会如此!甜梦乡,竟然是幽冥界。”听完了两人遭遇的思齐不由发抖,“那些人……这算都死了么?”
陈知朔不想再刺激他,没有说话,转身倒了杯热茶。
思齐接过,正要喝,却想到雪山上那些活尸,又联想到通天城里的水都是山上积雪所化,只觉得胃中翻腾,连热茶的水汽都不想去沾。
“通天城外的结界暂时突破不了。”屠画一改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难得严肃,“这个狗屁天神是打算把我们困死在里面。老大,你有什么打算?”
陆离莫名其妙被天神选为下一个容器,却是四人中最无所谓的那个:“来了就打。”
屠画无奈扶额。
思齐想到先前的红袍人,各个腰挂双刀,不由担心:“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耗不过他们。”
“不需要耗,”陆离并不担心,“一口气全杀了。”
思齐大惊,瞪大眼睛看向陆离。
他终于意识到,陈知朔说的是对的。
眼前的陆离,早已不是七年前的陆师兄了。
以前的陆师兄善恶分明,从不嗜杀成性。
而眼前的魔君陆离,眼神冰冷,不带任何人的情感。
陈知朔适时开口:“天神的目的只有我们知道,眼下动手,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陆离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强忍了下来。
陈知朔只当没看见,继续说:“离降神仪式还有几天的时间,不着急动手,先想办法调查这个天神的由来。”
谁知当晚,天云阁外人声鼎沸,屠画出去转了一圈,带回一个大消息。
“降神仪式提前了,就在明天。”
陈知朔:……我这嘴怕是开过光。
第二日一大早,天云阁中,竞拍得向天神卜算机会的十人早早聚在大厅里,个个穿着隆重。
老徐进入甜梦乡,他的随从便顶替了他的位置,与其余人站在一块。
一名祭司打扮的年轻人在众多红袍守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朗声与大厅里的众人说道:“各位,降神仪式即将开始,请大家先去圣地门前等待。”
待众人离开,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大厅,皱起眉头,问天云阁里当值的守卫:“救下圣女的贵客何在?”
守卫如实回答:“贵客都在自己的房间里。”
祭司吩咐他:“圣女要亲自面谢四位贵客,请他们出来,随我同去。”
听说了祭司来意,四人皆是不解。尤其是思齐,要不是有外人在场,只怕早就问出口了。
天神既然选定了陆离,为何又扯上殷昭华?
“去看看。”陆离言简意赅。
陈知朔收回沉思,催促思齐快些跟上——
他们一起行动,倒不怕里面有什么陷阱。
殷昭华身着大红绣金长袍,头上戴着她亲自选定的芍药花冠,艳丽不可直视。
可她面色惨白,甫见到陈知朔,眼珠在眼尾滚滚,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
她低下头,躬身道谢,泪珠落下,打在编制精美的彩色毛毯上,转瞬便消失。
“多谢四位贵客。”有其余人在场,殷昭华不敢暴露内心的真实情感,只是用一双盈盈泪目看着陈知朔,“落难时多亏仙长仗义出手,今日的降神仪式,我想请仙长陪我一起,可以么?”
陈知朔很是诧异,不明白殷昭华为何会邀请外人参加降神仪式。
但他想起自己曾许诺对方,一定不会让对方完成降神仪式,便想通了——
殷昭华怕是认命了。
不。
他跟着去,就还有机会!
想到这,陈知朔当下答应:“好。”
“不好。”陆离强硬地拦在他身前,“我们外乡人,不方便。”
殷昭华没有理他,只是看着陈知朔,面容哀戚:“仙长——”
厚重的长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芍药金冠更是重如千钧,令她摇摇欲坠。
看着可怜无助的殷昭华,陈知朔绕过陆离:“好,我陪着你。”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
82、梦乡(十)
◎容器◎
走在长长的山路上,陈知朔向外张望,发现山脚下聚满了人群,嘈杂的人声顺着烟雾腾升,虽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却听得出大家都很激动。
漫长山壁上,每个房间都点起了红色灯笼,连成一条蜿蜒重叠的红色长蛇,沉默地迎接降神仪式。
然而,这一切都与殷昭华无关。
她双眼平视前方,神情肃穆,只有隐藏在宽大袖摆下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不同于山下的人声鼎沸,整条山路静悄悄的,只有脚步声与衣摆拖地的沙沙声。
沿途红袍守卫与蓝袍侍从交错而立,前者一身严肃,双手始终握着腰间圆刀的刀柄。后者大多满脸激动,兴奋地看着经过的殷昭华,与荣有焉。
两旁的人越来越少,到了第六层,蓝袍侍从只剩下捧着各式祭品的随侍。到了第七层,就只剩精壮干练的红袍守卫。
训练有素的红袍守卫双眼眨也不眨,始终盯着陈知朔等人,全身上下充斥着戒备。
陆离不喜这群人的眼神与不敬,他是魔界君主,喜怒随心,身后灵剑微一振动,正要出鞘,却见前面与殷昭华并肩而行的陈知朔背过手,悄悄朝他摇了摇。
陆离无奈,只有继续忍耐。
送行的队伍走得极慢,直到正午,才终于走到第九层的入口处。
虽身处雪山,但一路走来,殷昭华额头早已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她的两颊汇集在下颚。她的眼睛也被汗水模糊,烈阳打在头上,眼前出现无数个金色光圈。
她抬起头,漫长的石阶上方,站立着即将交接权利的圣子。她只能勉强看清圣子的身影,想到即将开始的降神仪式,呼吸不由变得急促。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幅度地转动脖子:“仙长,请和我一同前往圣地。”
陈知朔还未回答,旁边站着的祭司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圣地只有圣子圣女可以前往,他区区外乡人,没有资格进去。”
殷昭华却十分坚持:“如果没有仙长,就没有今天的我,想来天神也是同意的。”
说着,她抬头看向上面的圣子,高声问道:“圣子,天神同意么?”
圣子微笑点头:“天神同意了。”
在通天城,天神的旨意就是最高的法则,哪怕是地位卓绝的祭司,也不能忤逆天神的意思。
殷昭华轻蔑地用眼角余光瞥了祭司一眼,又对陈知朔说:“仙长,与我一同前往吧。”
陈知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天神想把陆离当做承载他意识与力量的容器,为何是殷昭华前往圣地?又为何点名要自己随行?
他下意识看向陆离,后者沉着脸,虽没有动作,但目光中写满了警告。
然而箭在弦上,加上他对殷昭华的承诺,陈知朔只能对着阴沉的陆离眨眨眼,跟随圣女一同攀登天梯。
既然目标是陆离,陈知朔心想,让陆离留在外边,还有屠画与思齐在旁协助,总不会出什么大事。
至于圣子到底在谋划什么,他进去瞧一瞧便知。
想到这,陈知朔又看向旁边的殷昭华。
后者注意到他的目光,向他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容。
圣子背后是一道无形结界,波纹如涟漪般自中心重复着向外扩散。
就在殷昭华与陈知朔走上台阶的瞬间,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牢牢抓住殷昭华的手腕:“圣女,贵客,请进。”
三人穿过结界,面前茫茫大地,无边无际,银装素裹,萧瑟凄冷。
不远处,两根柱子突兀地耸立在皑皑白雪之上,中间有一扇圆门,同样堆满了厚厚的白雪。
不过一夜的功夫,圣子脸上的老人斑更多了,几乎覆盖了整张脸和脖子。他的手背皮肤堆叠起数条褶皱,干巴巴地贴着骨头,与那些活尸无异。
已经承载不住天神的力量了么?
所以,才把降神仪式提前?
陈知朔心生警惕,只听得圣子举起手臂,朝着远处烈阳念出繁复古老的颂词。
殷昭华跪在雪地上,双手交叠在胸前,跟着老人的念诵轻轻哼唱。
大地震动,石柱与圆门上的积雪纷纷抖落,陈知朔这才发现,那竟然是某种猛兽的半个头骨。
他顺着兽骨低下头,想象着积雪下埋葬的是如何一头猛兽。
啪!
殷昭华突然发作,狠狠拍在陈知朔低头时露出的一段脖颈上。
他感到凉意刺骨,顺着脊椎蔓延,顷刻间传遍全身。
殷昭华一击得手,长长松了口气,整个人向后一仰,坐在雪地上。
她解下华丽累赘的长袍,又放肆地摘下芍药金冠,随意扔在一旁,以手指为梳子,心疼地拨弄她赖以为傲的乌黑长发。
陈知朔不敢相信,他动弹不得,只能用余光去瞄殷昭华:“为什么?”
“仙长,你别怨我。”殷昭华双手舀起一把雪,擦了擦脸,“是你毁约在先,我才不得不动手。”
圣子贪婪地看着陈知朔,如同老饕看着佳肴,催促着殷昭华:“别愣着,快些把东西拿过来。”
殷昭华擦去华丽妆容,从古老兽骨中取出厚厚一捧服饰,最上面放着的是一顶双蛇金冠。
陈知朔看着服饰,觉得眼熟。他太阳穴一跳:“这就是你让手底下人打造的金冠?”
圣子闻言大喜:“不愧是我选中的容器,果然聪明。”
他亲自为陈知朔戴上金冠,又为他披上长袍,后退几步,右手支着下巴,评价道:“有些短了。不过不要紧,等出去了再重新做两套就好。”
陈知朔终于露出惊慌的神情:“为什么?为什么选我做容器?不是说好找陆离的么?”
“凡人终究是凡人,只想着自己。”圣子嘲讽地回答,“他不是凡人,做不得我的容器。倒是你,凡人身躯,灵力充沛,倒是可以多用个几十年。”
陈知朔紧张地咬住下唇,因为过于害怕,甚至还咬出了血。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圣子看向旁边的殷昭华,冷笑着问她,“你知道我是谁么?”
他双眼透着愤怒的恨意,皮肤怂拉着,几乎要与骨肉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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