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巡安其实对自己的身世一直不算太敏感,小时候还在乎些,自从长大了,他一直品学兼优,相熟之后,谁也都不提这茬:“没事,老师,我虽然没有爸妈,但是我现在过得也很好。”
“看来你在阳间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其实和那些有爹生无娘教的畜生比,他们都不如你的脚趾甲,你看我穿的挺新潮的,好像刚死不久,其实我死了没有一百年,也有八十年了,只不过,我死的时候很年轻,我到下面来,就想起我活着的时候省吃俭用攒了那么多钱都留给别人了,然后,我在阴间赚的钱,这次坚决不能再便宜别人了,所以我都用来吃喝玩乐,反正赚钱就是花的,我也想开了。”
俩人说话之间就来到一座十分气派,甚至可以媲美阴曹地府衙门口的院子前。
“到了。”毕化吉停下来,指着这栋建筑,“知道这是哪儿不?”
叶巡安摇摇头,他只觉得这房子与之前路过那些完全不一样,鹤立鸡群在众多破旧的小房子面前,显得十分突兀:“这是办公楼?”
毕化吉顺势翻了个白眼,地府办公楼要是能有这一半装潢,他大概做梦都笑醒了:“这是鱼鳃大人的府邸?怎么样,够气派吧,人家就是有钱,财大气粗,咱们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我去看看鱼鳃大人在不在家。”
毕化吉说完来到门口,这大门远看就闪着奇光异彩,叶巡安走近了才发现,复古中式的大门门钉竟然都是各自珍奇贝壳,毕化吉轻轻摸了摸其中一个贝壳,随后传出一阵悠扬的号角声。
不多时,大门大开,来了一个穿着厚重马甲的老者:“见过毕文书。”
“哟,龟管家,您家主人可在?”
叶巡安站在毕化吉身后,他仔细看看才发现管家身上的马甲其实龟壳所化,管家动作十分缓慢也确实像极了乌龟。
“我家主人刚回来,我这边通禀一声,您稍候。”
龟管家说完又慢吞吞的关上了门,叶巡安有些着急:
“鱼鳃大人这个府邸过于奢靡,地府不管?”
“管?怎么管?人家是纳税大户,每年捐给地府的香火不知道能解决多少人的薪水,而且这地皮是人家合法所得,还解决了不少无家可归阴差的住宿问题呢,其实吧,鱼鳃这人就是脾气有点儿怪,本质还是不错的,否则也当不了阴差,另外一会儿进去,你看我眼色,千万别乱说话。”
叶巡安点点头,没想到龟管家这次出来的倒不慢:
“毕文书请进吧,我家主人有请。”
叶巡安跟在毕化吉身后,一进鱼鳃的府邸,他才知道在外面看这个建筑是多么的低调,府上随处可见珍贵的血色珊瑚,碗口大的珍珠更是随处可见,还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直接堆砌在院墙,仿佛毫不在意谁路过,撬走一块。
叶巡安走的眼花缭乱,他甚至怀疑鱼鳃自己在家会不会迷路,他们终于来到了正厅,屋外雕栏玉砌,屋里更是金碧辉煌,头顶悬着几颗斗大的夜明珠,家具一水儿的上等金丝楠木,就连桌上的茶具都透露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奢靡。
“毕文书。”
叶巡安还沉浸在如此壕无人性的陈设之中,一人以及朗声而入,毕化吉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到鱼鳃的府上,并没有像叶巡安那样没见过世面,他转身行礼:
“鱼鳃大人,好久不见,多有打扰。”
“坐吧,看茶,这位是?”
鱼鳃声音不自觉带着一股子慵懒之意,他已经做到主位,话音刚落,从外面进来一个光头的佣人,端着茶壶茶碗来到桌前。
只见佣人一手端着茶托,还有两手端着杯子,第四个手还端着些瓜果,一一奉上,又低着头退下。叶巡安这才明白过来,这府上虽然看着都是人,似乎都是海里的生物,刚才这个应该是一只八爪鱼。
“在下定州夜游,叶巡安,见过鱼鳃大人。”佣人退下,叶巡安起身行礼。
“哎呀,这是咱们今年地府的小锦鲤呀,跟你也算远亲了,不服从调剂,还能录取,不小心喝了孟婆汤,多亏我动作快,在奈何桥才把这样的人材扣下来的,叶巡安品格高洁,就是年纪小,积分少点儿,这不是分到定州去了。”
鱼鳃慢悠悠的听着毕化吉说话,只有听到定州二字,才拿正眼扫了扫叶巡安,道:
“那地方三年都没人,上来就弄个新人过去?岂不是欺负人?”
鱼鳃口气很不屑,因为有钱,在地府除了十殿阎王,他几乎谁都不放在眼里,毕化吉早就习以为常:
“是啊,我这不是发善心,提前叮嘱他,让他小心点儿,您是地府元老了,这里您比谁都明白,他们谁都不去,就抓个新人去当替死鬼,反正也出不了业绩,混到这小子投胎,他们在抓下一个倒霉蛋儿呗。”
毕化吉没说假话,定州那地方三年前,自从临时阴差辞职,死活不干之后,已经处于自由放养状态许久,好不容易今年等来了叶巡安,大家都知道定州守着素虚山,是块烫手的山芋,大家宁可直接投胎也不愿意出力不讨好。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什么事?”
鱼鳃对谁都不客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府休息,今天回来衣服都没换,就有人登门,他有些倦怠,佣人已经十分有眼色,带着安神香上来了。
“大人快人快语,我也不藏着掖着,我这次带着这个小孩儿来吧,是有个事儿跟您说。”
侍女头顶黄花,长得白白净净,十指如葱按着鱼鳃太阳穴,鱼鳃舒服的眯着眼:“说。”
“大人知道我喜欢阳间的玩意儿,您上次是不是相中了一套阳间的皮具?”
鱼鳃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他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自己喜欢什么:“什么皮具,太久了,记不清了。”
“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就是爱驴仕的包,鞋,全套的那些皮具,不记得了?”
鱼鳃其实对物质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现在他无非是什么贵买什么,什么稀有要什么:
“哦,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怎么?阳间现在陪葬已经有这个了?”
“那没有,阳间自己发展挺快,给阴间的殉葬这一块是一代不如一代,还不如明清有点儿瓷器金货,咱地府现在流行阳间的玩意儿,都是自己找人找的代购,爱驴仕暂时是真没有。”
毕化吉没事儿就研究阳间新奇玩意儿,遇见新鬼总让他们托梦让家里人烧点儿,毕化吉买回来,除了自己吃用,还经常当一把二道贩子,所以,他在地府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平民小鬼,他都说的上话。
“没有,你说的这么热闹。”鱼鳃耐心将尽,他已经想要送客了。
“东西没有,但是原材料我已经打听到了。”毕化吉很了解鱼鳃的喜好,其实就真算弄来了爱驴仕他也不一定用,他只是喜欢贵的,稀有的,足以衬托他的身份。
“什么原材料,那玩意儿,不值钱。”鱼鳃闭上眼,换了个姿势,让佣人开始给自己捏肩。
“鱼鳃大人有所不知,爱驴仕最名贵的材质就是鳄鱼皮,鳄鱼其实在阳间不算少,但是大人可听说过猪婆龙?”
说到猪婆龙,鱼鳃终于睁开了眼,毕化吉知道自己找对了突破口,继续说道:
“大人,我这个小兄弟在定州任职,现在遇见点儿麻烦,他的助理阴差被素虚山的山神掳走,他想要救人就得跨过素虚山后山的深潭,那猪婆龙就在那潭水之中。”
鱼鳃听到这儿,对身后的佣人摆摆手,示意下去:
“你们是想让我替你们摆平猪婆龙?”
“正是。”叶巡安没想藏着掖着,他倒不是想推卸责任,他只觉得就算没有五通神,这猪婆龙迟早要成为隐患,该早做打算:
“这猪婆龙身长几丈,听说连人带妖吃了不少,如此妖孽在不铲除,迟早成为大患。”
鱼鳃本来听到猪婆龙是心动了一下,但是一听位置,他马上就冷静了,为了一张兽皮,犯不上以身犯险:
“我日理万机,天下的水生都归我,我已经月余未踏入府内半步,就算我想去,这日程实在是排不开。”
毕化吉就知道鱼鳃这种不差钱的人,是不会为了一个猪婆龙就会给自己找麻烦。鱼鳃在此闭上眼睛,气氛有一丝尴尬,龟管家又折了回来:
“主人,豹尾大人来了,您看?”
鱼鳃是真的不想见豹尾,毕化吉正愁没有出路,没想到这二位现在都在地府,这真是上天的旨意,他急忙开口:
“豹尾大人来了,正好啊,鱼鳃大人方便请人进来不,素虚山也不止一只猪婆龙,还有许多已经成了精的,我借鱼鳃大人的地方一起说了,您看如何?”
鱼鳃捏了捏眉心,罢了,迟早要面对,他一摆手:“让人进来吧。”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对不住大家,确实有点忙,下周,我就滚回来好好更新,爱你们~
41、搬救兵
◎“刚才我也休息好了,既然你们有所求,这也是我职责范围之内,我就同豹尾大人一起走一趟。”◎
叶巡安不知道毕化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刚才叮嘱过自己不要乱说话,他就老老实实的呆在一旁。
豹尾跟鱼鳃一样同为地府十大阴帅之一,司管走兽亡魂,修仙成精的,大多也都归豹尾管,豹尾手里的权力似乎不小,但是很多仙家护短,再或者,拿了香客的供奉,时不时还要剑走偏锋替人走阴买寿,细究起来,这可都是大忌。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阳间精怪修仙内卷,豹尾也丝毫不敢松懈,他所有的香火除了日常基本开销,其余丝毫不差都用来修炼精进功力。
他为人刚正不阿,又不肯不收取任何不义之财,他看似掌管着地府的肥缺,可也穷的远近闻名,干了这么多年,甚至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宅子。
豹尾这刚一回府,就被告知,分配给他的集体宿舍最近被征用了,他的细软行礼也已经被搬到了鱼鳃府上。
“姓鱼的,我东西呢。”还没见到人,门口就来了一个大嗓门儿,一听声音就能想象得到这人得身高八尺虎背熊腰。
果不其然,门口闪进一人,叶巡安坐在侧面,只见那人身高八尺有余,肩宽腿长,身着古代暗纹服饰,一头长发不羁的散在脑后,气势汹汹:
“他们说我的东西都被搬到你这儿了,我来了一看,什么都没有,你给我放哪去了。”
相比于豹尾的粗犷不羁,鱼鳃就显得斯文多了,许是刚才侍女手法得当,给他解了乏,这会儿睁开眼,一摆手:
“给豹尾大人奉茶。”
“我不喝茶,我问你,我东西去哪儿了。”豹尾依旧是一脸的急躁,看来丢的东西对他很重要。
“豹尾大人刚一回来,怎么不歇歇。”别看鱼鳃对别人有些冷淡,豹尾来了他还是坐起了身。
“我倒是想歇息,我的东西呢?我连铺盖都没了,我怎么歇?!”豹尾言辞很是不满,都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两个客人。
毕化吉见状,急忙出来打圆场:“豹尾大人,别急嘛,你先坐下来,慢慢说,鱼鳃大人的茶,有钱都喝不到哟。”
毕化吉出了声,豹尾才发现自己身侧还坐着两人:“毕文书,这位是?”
“在下定州夜游,叶巡安,见过豹尾大人。”叶巡安急忙起身行礼。
“定州那个夜游就是你?”豹尾一直在阳间游历,他也只是听闻今年定州招了一个夜游,没想到在这儿就亲眼见到了这个“倒霉蛋儿”。
“正是在下。”叶巡安回答完,毕化吉急忙接过话茬儿:
“豹尾大人,您这急匆匆赶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今日发香火,而且听说我的宿舍被征用了,我东西虽少,但是也不能不管不顾吧。”
豹尾资历很老,他却没有什么积蓄,他所有的香火都用来精进修为,别人都说他是“武痴”,他也不在意,总是一笑了之,虽然穷了些,但是,没人敢小觑豹尾的实力,毕竟不是谁都能降伏住世间众多的精怪。
“大人,您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突破自我,其实你这本领可以了,地府的七爷八爷都得敬您三分,您继续这么练下去,可真是不给别的阴差留活路。”
毕化吉不是恭维豹尾,阴阳两界谁人不知道黑白无常的本领,只是这两位虽然威名在外,但是也算双人配合,并且主管人魂,还有其他城隍,阴差帮忙,而豹尾仅靠一人之力就能平定阳间精怪,论实力,整个地府也没有想与他为敌的。
“此乃我本职工作,倘若我不苦练内功,它们迟早要爬到我的头上,即便如此,但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哎。”
豹尾工作兢兢业业,但是天地广袤,得道成仙诱惑之大,前赴后继者大有人在,豹尾每日枕戈待旦,依旧会有漏洞。
毕化吉刚把客套话说完,豹尾又想起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转头问道:“我的房间在哪儿?”
“哦?管家还没带你去?不急,我让他们收拾出一间上房,一会儿带您过去。”鱼鳃回道。
毕化吉见火候差不多了,再不说这边可能就走了:“豹尾大人,不知道您最近可听说过有没有什么新成气候的精怪?”
豹尾直来直去,从来不藏着掖着,大口喝了一口茶:“气候?我所到之处,倘若他老老实实修炼,那就看他造化,要是邪魔外道,我定不能饶他。”
毕化吉一拍大腿:“地府我最佩服的一个是判官,一个就是您,刚正不阿,言出必行,豹尾大人,您日理万机,可能还不知道,你可知道素虚山?”
“自然知道,位于定州花兰交界之处,那里精怪横行,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儿,正想去哪里走一趟。对了,你就是定州来的,那里情况如何?”豹尾这次这么着急回来领香火,除了自己被搬家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必须有足够的法力,才敢踏入素虚山的地界。
“回大人,那里情况复杂,鬼怪横行,而且素虚山现在新来一山神,建庙揽徒,滥杀无辜,我们这次……”叶巡安还没说完,突然被毕化吉打断:
“哎呀,这地方啊,听我兄弟说,水深得很,而且这个山神神通广大,连天上的神仙都不放在眼里,不知道修得什么邪术,他的信徒死了竟然连魂都没了,小叶身为定州夜游神,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不是回来想求助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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