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巡安暗中唤出魂刀,步步移向后殿,只是脚刚踩到殿外的砖上,他脚下一空,不好,这是障眼法。
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
“噗通”一声,叶巡安感觉周围突然陷入黑暗,还未入夏,水流湍急,他不惧寒,却能感受到周遭冰冷的水流。
叶巡安快速的脱掉了灵壳,幸亏叶巡安是阴差,这要是个活人,遇见这种情况不吓死也淹死了。
叶巡安稳住心神,想要离开这里,他得先弄清楚自己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地划着水,警惕的感受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阴差可以黑暗中视物,此地他除去灵壳,以魂魄的姿态在水下行进,竟然不消耗什么香火,看来此地一点儿阳光都照不进来。
叶巡安脚下踩着绵软的沙石,周围水草交织,安静的可怕,他摸索着前进,感受着水流方向。
叶巡安心里记挂着白游平的安危,脚下丝毫不敢怠慢。
没走几步,前面忽然隐约有了光线,地上好像放着两盏混黄的的纸灯笼。
水草暗流交错,叶巡安看不清,他小心的挪了过去,忽然脚下踩到了什么,并非刚才那样绵软,而是好像暗地礁石一般粗糙、坚硬。
叶巡安刚要抬脚,那巨石竟然动了起来,带起一阵泥沙枯叶。
叶巡安瞬间也失去了平衡,他努力想稳住身形,奈何身边水流波涛汹涌,他直接被水流带着往下溜走。
叶巡安心叫不好,他急忙胡乱挥舞手中的魂刀,才勉强挂住周围的石头。
身边乱石残枝污泥飞舞,搅得人睁不开眼。
待身边暗流逐渐减小,叶巡安眯起了眼睛,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两盏灯笼,分明是一对明晃晃的眼珠子。
叶巡安两脚刚刚沾地,他感觉脚下大地微微颤抖,那怪物正在靠近,似乎在蓄力酝酿新的巨浪。
叶巡安身手灵巧,他接着水力,一翻身踩到了旁边的巨石上,他急中灵力于双目,此刻才真正看清,眼前的庞然大物竟然是一条四腿伏地的猪婆龙!
传闻,猪婆龙是龙与蛟所生,天生的比寻常动物多了几分灵性。叶巡安只在地府手册上见过此物画像,书上描写此物身长巨大,翻云覆雨,修炼多年能吞纳神仙精怪,天生力大无穷,鳞甲坚如铜铁,刀枪不入。
思索之间,猪婆龙已经悄然靠了过来,叶巡安自知根本无法正面对抗如此的庞然大物,他必须尽快找到出口脱身。
白游平坐在塌上,眼看着叶巡安与猪婆龙缠斗在一起,他是干着急使不上劲儿:
“既然你是为了我才如此大费周章,又何必为难于他?放他走。”
“哎呦,心疼了?可是我也心疼我的宠物,已经好久没人送上门的肉了,放了他,我的乖乖又要饿肚子了。”
白游平觉得五通神眉毛底下那俩窟窿眼儿简直就是喘气儿的,这怪物长得好像不会直立行走的哥斯拉,面目狰狞,一口森白的巨齿,这一口要是咬上,就算不掉个膀子,也得筋断骨折,到他嘴里竟然变的好像温顺可爱的家猫:
“放了他,他有更重要的用处。”
“哦?”五通神一挑眉,表情根本不信。
“他可以拿到王灵官的金鞭。”白游平那天和叶巡安聊起金鞭,也自然聊起了五通为何拆庙,又为何没有拿走金鞭,白游平眼看着叶巡安没有招架之力,他急中生智想出这样的说辞。
“哦?你说他能拿到,我就要信?”五通脸上虽然质疑,但是他却直觉这俩个年轻人并不简单,至于是不是真的能拿到,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的小宠物和它的食物多玩一会。
“火神庙有两株银杏树,一雄一雌,金鞭由他俩守护,就藏于树下。”白游平把那天叶巡安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出来,他目不转睛地观察五通神一丝一毫的表情。
“呵,骗人的手段太不高明,我又不是没去过,那树下什么都没有。”五通神言辞肯定,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两棵老树铁定有什么古怪。他曾一气之下把整个火神庙都拆了,还没找到金鞭,唯独想要拔了那两棵老树,却怎么也动它不得。
“不信?我看你是压根儿没成功,否则怎么树周围的地砖都还在,并且,金鞭藏于银杏,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只有至诚至真之人方可拿出。”白游平仔细回忆那日与叶巡安的对话,眼看着猪婆龙大嘴几次擦着叶巡安身体,白游平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好在叶巡安聪明,猪婆龙体型体大力强,但是行动受限,叶巡安故意找到石头水草复杂的地形与它周旋,才将将打成平手。
“还真是小看你俩了。”五通神遍寻素虚山,他甚至怀疑王灵官的金鞭根本就不在火神庙,他翻来覆去都一无所获,如今这两个人竟然说能拿出来。反正在他的地盘上,这俩人怎么都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儿,他决定试上一试,“所以,你的算盘是让他拿金鞭来换你?你觉得他会这么做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你也没什么损失,不就是你们家宠物饿一顿肚子吗?你家大业大也不差这一个了,不成还有我在,要是成了,你岂不是赚大了?”白游平开始佩服自己的嘴皮子,就现在这种随机应变临时救场的机灵劲儿,出去搞chuan销怎么也得坐头把交椅。
五通神想了一下,轻轻扣了扣塌边。
叶巡安此刻已经精疲力竭,不出十个回合,他可能就要葬身猪婆龙之口。
他奋力躲过猪婆龙犹如钢鞭一般的甩尾,身体不由自主随着水浪,撞击到礁石之上,猪婆龙调转头,抬脚便踩。
叶巡安想要躲却发现周围已经无处可躲,他眼一闭,心一横,他可能要灰飞烟灭了。
忽然,他身下一空,陡然坠落,在一睁眼自己身处一空地,此地比水下亮些,周围好像溶洞模样,洞顶垂下密密麻麻的石笋,犹如恶魔之齿,白森森,滴着水。
滴答滴答的水声,荡在山洞里,传着回音,还没叶巡安等起身,就听见了脚步声。
“不错,不错,命真大,看来我儿子确实饿太久了,都没力气了,连这种等级的阴魂都吃不掉。”
叶巡安还没看见说话之人,周围陡然亮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亮,或蓝或绿,妖媚之色看起来就不像什么正道之光。
“白游平!”叶巡安瞳孔骤缩,高处岩壁上站着两人,其中一个就是白游平。
白游平好像被控制住了,直挺挺的站在那人身边,只有眼神透露出无比的焦虑。
“哟,你们俩这……啧啧,我都不忍心了,心心念念都是对方呀,看来,我这个买卖稳赚不赔嘛。”
“五通,我乃地府夜游,你胆大包天,快把人放下来。”叶巡安自知两者修为法力均不在一个等级,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袖手旁观,看着白游平站在五通身边,叶巡安急忙想要上前。
五通大手一挥,几根石笋拔地而起,拦住叶巡安去路:
“哈哈哈,好笑,真的好笑,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不自量力的人了,喏,你的……朋友,他说,你能找到金鞭,还能拿出来可是真的?”
五通一边说,一边轻佻的摸着白游平的脸,要不是意外知道了金鞭下落,他此刻一定已经开始享受他的劳动成果了。
叶巡安知道自己能从猪婆龙嘴下逃生一定是有人暗中帮忙,他心思敏捷,一下便猜到了白游平的用意:
“不错,我可以找到金鞭,还能带出来,你想要?”
作者有话说:
我是咸鱼,我在不想码字和起来干活之间反复横跳。。
38、一去不回呢?便一去不回。
◎他待我真心无二,我必赤诚相报。即使一同殒命,也便值了。◎
“哦?二位这么心有灵犀,不是事先商量好了吧?”五通神纵然嘴上调侃,但是他心里一点儿都不担心这是两个雏鸟能翻出什么大浪,“去过火神庙的人那么多,怎么证明你能拿到?”
“到过火神庙的人是很多,但是见到金鞭的人应该不多吧?金鞭就放在两颗银杏之间,为什么那么多人,包括你找遍了火神庙依旧一无所获,你肯定也想连根拔掉银杏,未果,我猜的对么?”叶巡安那日与银杏对话就已经判断出,这里肯定遭受过不少人的搜查攻击,但是两棵银杏还能安然无恙,必然有神力相助。
五通站在高处,不由自主地拍起了巴掌:“看来我儿子没吃掉你,不仅仅是你命大,果然有点儿东西,既然如此,我就在给你一次机会。”
“你先把人放开。”叶巡安厉声喝道。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仰着脖子的对话,你最好识相点。本来我儿子的肉都到了嘴边儿,看来又要饿他一阵子了。所以,你的好搭档用自己换来了你跟我见面的机会,我想你一定不会辜负他的信任对吧?”五通手指一勾,非但没有放开白游平,反而把人搂得更紧了。
“有话直说,少绕弯子。”叶巡安紧握魂刀,头顶的石笋似乎有生命,他只要稍微动作,石笋就会因势而动,拦住叶巡安的去路。
“你俩还真都是急脾气,你这么聪明我要什么,你会不知道?”五通神眯着眼,如今一箭双雕,不但弄来了炉鼎,如果正如下面之人所说,众里寻他千百度的金鞭也指日可待,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我去拿金鞭来换人。”叶巡安知道五通神的算盘,情势所迫,他只好退步,先答应五通的要求。
白游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点儿,他真怕叶巡安乱来,硬碰硬只怕俩人今天都走不出去了。
“很好,我最欣赏识时务者,三日之内,你带着东西来换人,否则……其实,我也舍不得怎么他,这样的稀世珍宝,我宝贝都来不及怎么会伤他呢?”五通修长的五指轻轻勾勒着白游平的面部轮廓,眼中淫光乍泄,五指游走到白游平的脖子上,忽然用力,扼住白游平的喉咙,“但是,我不伤他,可不代表我会放过他,你知道我没有多少耐性。”
五通神这一番玩味看的叶巡安怒火中烧,尤其看见五通肆无忌惮的在白游平僵硬的身上摸来摸去,叶巡安感觉体内疯涨的杀戮欲望就愈发按耐不住:
“你敢动他一下,你不但得不到金鞭,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会杀了你。”
“你最好有这个本事。”五通神根本不屑这样的威胁,广袖一挥。
叶巡安面前忽然生出无数石笋,他来不及闪躲就再次坠入冰冷湍急的水流之中。
叶巡安猛地从水中钻出,在一抬头,一轮明月高悬,已经入夜。
叶巡安顾不得许多,他摸出地图火速直奔火神庙。
天上悬着几乎一轮满月,微风吹的银杏树叶沙沙作响,叶巡安几步迈到银杏树下,还没开口,雌雄银杏之一的老者先张了嘴:
“夜游,为何又来?”
“前辈,在下有一事相求,恳请二位前辈帮忙?”叶巡安急着就要单膝点地,银杏树根有的已经盘出了地表,轻轻一弹,叶巡安又站了起来。
“什么事如此慌张,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怎可轻易给别人下跪。”银杏老者有点生气,哗哗的抖了抖树干,引得树叶纷纷落下。
“前辈,在下要去救人,需要借金鞭一用。”
“救人?何人,该不会是那日跟你在树下说话的年轻人吧?”白游平与叶巡安来五通庙还愿那日,正巧在银杏树下交谈过,银杏老妇自然是见过的。
“正是,他是我寻的活人阴差,五通杀人勾魂,我和白游平本想借此追查下去,不料中了五通的奸计,现在白游平正在五通神手上,要我用金鞭去换。”叶巡安很着急,几句话就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了。
“这么说你见过五通神了?”老者明显没有了刚才的愠色,说话语气也不自觉地缓了下来。
“见过。”说到这儿,叶巡安暗中握紧了拳头,他虽然见到了,但是法力相差悬殊,根本都无法近身。
许久的沉默,最终老妇先开了口:
“夜游,此人为你身陷险境,你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但我们二人在此,为了等候能拔出金鞭之人也守了百年有余,就算我们把金鞭给了你,你也是上门送死,何况上天让我们守护金鞭,为的是天下苍生,如果要把金鞭拱手送给邪魔外道,势必引起天下大乱,我们恐怕无法答应。”
叶巡安无法反驳,可是此刻在他心中什么都比不上白游平的安危:
“前辈,我知道您二位的使命,但是人命关天,我必然不能见死不救,恳请二位前辈成全,只要能让白游平出来,哪怕我魂飞魄散,我也不会让五通如愿,恳请前辈信我。”
叶巡安言辞恳切,此刻他已经抱着赴死的决心,只要白游平能够安全,逼不得已,他已经想到了穷途末路的禁术。
老者终究是不忍,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搞不懂上天为何如此安排,百余年间,来此寻金鞭的神神鬼鬼没有上万也有大几千号的人物,个顶个身手不凡,可偏偏没有一人能看见金鞭的真身,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有缘之人,竟然初出茅庐,还是个情种,也罢,可能这就是上天对你的考验,我可以指你一条路,走不走在你,如此也算全了我们守护金鞭的职责。”
“多谢前辈指教。”叶巡安明知自己现在的法力连猪婆龙都打不过,但是只要又一分的希望,他就要付出百分的努力。
“上次跟你说的后山那条路,你可曾去过?”老者问道。
“我和白游平直接走山路去往山神庙,但是我也见到了那猪婆龙。”
“你竟然能完好的出来?”老妇有些惊奇。
“我特地寻找狭隘之处与它缠斗,才勉强打成平手,而后五通便把我弄到他的殿中,我们便有了这个交易。”叶巡安回道。
“如此来说,这五通神看来根本没把你们放在眼里,才会让你回来,他如此轻敌,可能就是你的机会,你想好了,执意救人,可能一去不回,也可能你们二人一同葬身,可想好了?”老者又追问一次,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现在资质尚浅,但是以他看人的眼光,这个年轻人能找到金鞭一定拥有龙凤之资,假以时日迟早会成为人中翘楚,如此灰飞烟灭,难免太过可惜。
叶巡安却毫不犹豫,坚定的点点头:“哪怕明知有去无回,我也会去,我不会丢下同伴自己苟且偷生,何况有前辈指点,我并非没有一丝胜算,白游平是我到阳间以来,第一个相识相知之人,他待我真心无二,我必赤诚相报。即使一同殒命,也便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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