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平笑了下:“我爸我妈不是一般老人家,你看他们去过咱家几回?”
成岩想了想,好像确实没去过几回,江父甚至一次都没去过。
江父那么酷一个人, 肯定不稀罕他们在这住。
两人最终决定回家,走的时候在家门口碰到了散步回来的江父和江母。
“这就要走了?”江母站住脚,埋怨江暮平,“你好歹等到我们回来。是不是放假了?”
“放了。”
“放了就多回来看看,带着小岩。”
“有什么好看的,”江父在一旁道,“咱俩都这么忙,来了也没人招呼他们。”
“我还不至于忙成那样,倒是你,都快退休了,还不消停。”江母看着他俩,“别听你爸的,多来,家里也热闹些。”
成岩嗯了一声:“好的,妈。”
他们意欲离开,江父叫住江暮平:“你等会,有事跟你说。小岩,你先上车等着吧,一会就好。”
“嗯。”
成岩走到巷口上了车,人一走远,江父便问江暮平:“跟小岩处得怎么样?”
江暮平照实回答:“还不错。”
“是吗,”江父感到怀疑,“我看你俩现在跟刚开始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您才看见过我们几回。”
“怎么了,嫌我不管事了?”江父眼神一凛,“我平时忙得很,哪有时间来看你们。”
“没嫌您不管事。”
江父想起之前江母说俩孩子分床睡的事,用那种有点悲观的语气,冷冷道:“好自为之吧。”
江暮平离开前,对江父的话仍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家后,洗完澡,江暮平在客厅看书,成岩吹干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成岩在江暮平身后站了一会,他站的时间有点久,江暮平从书本上收回目光,转过头。
“还是那本拉丁文的书吗?”成岩看了眼他手中的书。
“嗯,带回来看了。”
上次因为成岩躺在身边,江暮平频频走神,结果这本书只翻了三页。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失败经历,为此,他把这本书带了回来,想要一雪前耻。
不过江暮平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他觉得自己也许还是会因为成岩集中不了精神,所以决定不在卧室看书。
江暮平把头转回去,继续翻阅。
“不去卧室看么?”成岩问。
等江暮平看完书,他或许都已经睡着了,还怎么培养感情。本来两人白天相处的时间就很少,就指着晚上这点独处时间。
江暮平摇摇头:“我在这里看。”
成岩哦了一声,心想之前在爸妈家里的时候都是在卧室看的书,怎么到家就不愿意在卧室看书了。
“那我先去睡了。”
“嗯。”江暮平的目光停留在书本上,后脑勺对着成岩。
刚洗完的头发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江暮平的发色很黑,发丝看起来也很柔软。
成岩忍不住在他头发上抚了一把,江暮平身形一顿,再一次回过头。
“可以摸吗?”成岩的手扶在他的脑后,“你的头发好软。”
“你都已经摸了。”
成岩收回了手。
江暮平失笑,还未开口,只听到成岩说:“我先回卧室了。”
成岩走得很快,江暮平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口。
没人在身边,尤其是没有成岩在身边,这书就看得很快。这本书篇幅不长,江暮平不到两小时就看了一大半,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便不再看了。
江暮平摘下眼镜,夹在书页之间,轻轻合上书封。
卧室的灯没开,江暮平以为成岩睡了,便放轻了动作,摸着黑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的一角。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他的呼吸声听得很真切,是乱的。
成岩没有睡着。
江暮平在床边坐了下来,隔着被子轻轻抚了一下成岩的背。
“你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怎么了吗?”
江暮平的声音很低,明明知道成岩是醒的,却还是像怕吵醒他似的。
成岩又动了一下,缓慢地翻过身。
江暮平没有戴眼镜,视线是模糊的,看不清面前的人。
“江教授。”成岩用他独特的烟嗓叫江暮平的名字。
“嗯。”
“你不是说要跟我培养感情吗,”成岩的声音闷闷的,音色低哑,“能不能实施一下具体的行动。”
黑暗掩藏了江暮平嘴角的笑意。
江暮平久久不语,成岩以为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怪他太含蓄,没有直截了当地告诉江暮平:他因为江暮平不在卧室看书这点小事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两个小时。
成岩刚要开口,忽然听到江暮平说:“阿岩,你离我近一点。
“我没戴眼镜,看不清你。”
成岩闻言坐起了身,稍微靠近了江暮平一些。
“你要我怎么做?”江暮平的呼吸碰撞在成岩的嘴唇上。
“这一次可以让我主动吗?”成岩看着他的眼睛。
适应了黑暗,成岩把江暮平的眼睛看得很清楚,没有镜片的遮挡,江暮平的眼睛摄人心魄的漂亮。
“既然你主动,为什么又还要问我的意见。”江暮平笑着指正成岩,“你应该直接行动。”
“知道了。”成岩轻声说着,侧过脸在江暮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成岩抿了抿嘴唇,有点调皮地说:“行动结束。”
好简单的行动,江暮平心想。
成岩的心情变得明朗,他重新躺回了被窝。
江暮平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
“以后还是在卧室看书吧。”成岩的声音回荡在江暮平的耳畔,“你看书的时候我不敢打扰你,在卧室,我可以跟你多待一会。”
起码那个时候,江暮平是在他身边的。
他总不能一直在客厅或者书房晃悠。
成岩听到江暮平很重地呼了一口气,嗓音变得暗哑:“不要怕打扰我,你就待在我的身边。”
其实不管成岩出不出声,存在感都十分强烈。
他待在哪都会“打扰”到江暮平。
翌日上午十点,江暮平还在睡,成岩已经醒了。快递员一大早来送快递,好大一个件,是成岩之前在网上买的新蒸箱。
东西有点沉,是两个快递员一起搬进来的。
“放哪儿啊帅哥?”
“先放餐桌上吧。”成岩随手收拾了一下门口的垃圾。
快递员没留神听成岩说的是餐桌,这东西实在太沉,他俩搬到客厅,就直接放在了茶几上。
“现在就给您安装吗?”快递员问。
成岩走过去,“好的。”
成岩给快递师傅拿了两瓶水,递给他们的时候,瞥见压在箱子底下的书角,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师傅,这底下有书,你们怎么不看一下就压上去了。”
“哎哟,不好意思,没注意。”快递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在是有点沉,你们家离电梯太远,我俩一路搬过来的。”
“辛苦了,麻烦你们搬到餐厅里去吧。”
说话间,江暮平从房里走了出来,头发有些乱,眼睛微眯着。
“你起来了?”成岩看着他。
“嗯。”江暮平看了眼那两个快递师傅。
“他们是送快递的,”成岩说,“我买的东西到了。”
江暮平走到客厅,眯着眼睛在茶几上扫了几眼,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阿岩,你看到我的眼镜了吗?”
“眼镜?”
“我夹在书里了。”
成岩眼睛一瞪,猛地看了一眼压在箱子底下的书。
“师傅,麻烦您把箱子搬一下。”成岩有点着急。
快递师傅赶忙把箱子搬开,江暮平昨晚看的书就压在底下,眼镜夹在书里,成岩把书拿起来的时候,书缝里掉出了几个片碎片。
成岩把书打开,发现里面的眼镜已经碎得七零八落,连镜框都变形了。
快递员脸都绿了:“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江暮平把碎片倒进了垃圾桶。
“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不当心,您这眼镜多少钱,我们现金赔偿可以吗?”
江暮平这眼镜价格不低,真要快递师傅赔,估计得抵他们几个月的工资。
江暮平最后还是随便说了个三位数的价格。
“怎么办?”成岩皱着眉。
“没关系,我有备用眼镜。”江暮平顿了一下,“不过我下周一要去外地开会。”
“开会?出差吗?”
“是的。”
“怎么刚放假就要出差,而且下周一不就是明天吗?”
江暮平嗯了一声:“还是要去买一副新的。”
快递师傅麻利安装好蒸箱,赔了几百块眼镜的费用。
江暮平洗漱完去书房翻出了封存已久的备用眼镜,他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成岩正在捣鼓蒸箱,转头一看,整个人一愣——
江暮平换了一副黑框眼镜,透着几分学生气,特别减龄。
他的气质变得有所不同,让成岩心里溢出了极强的新鲜感。
成岩终于明白为什么江暮平要去买一副新的眼镜去参加会议,这副黑框眼镜确实不适合那样正式的场合。
“阿岩,下午有空吗?”江暮平走进餐厅。
“有,我今天不去工作室。”
“下午可以陪我去换副眼镜吗?”
“当然可以。”
成岩把早餐端到餐桌上,眼神一直瞟向江暮平的眼镜。
“我换了副眼镜,很新鲜吗?”江暮平逮住他的目光,“你看我好久了。”
成岩点了下头:“新鲜。
“也好看。”
第34章
江暮平跟相熟的老师打听到了附近比较好的眼镜城, 吃了早午餐,他们驱车前往。
成岩还是觉得很新奇,新鲜劲一直足足的, 江暮平开车,他坐在副驾驶座, 动辄余光扫过来瞄两眼。
如果不是怕打扰江暮平开车, 他可能会明目张胆地把脑袋转过来盯着江暮平看。
这副黑框眼镜学生气太重了, 镜框看上去有些厚重, 实在不像江暮平会选的眼镜。
成岩记得江暮平高中的时候就戴眼镜了, 是那种最普通的椭圆形镜片的眼镜,镜框是烟灰色,很细。
成岩不知道为什么有关江暮平那部分的记忆, 自己会连这种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
他甚至能回想起,江暮平抬起眼眸, 透过薄薄的镜片投来的清冷目光。
那个时候他因为跟邵远东发生冲突被记了处分, 班主任让他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交给班长江暮平。他们的班长是班主任最信任的学生, 而班主任也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去看成岩这份字迹潦草、颠来倒去的检讨书。
那是成岩第一次与江暮平那么近的接触,也是第一次撞上他的目光没有立即躲开。
可惜成岩当时的状态很狼狈,嘴角青肿,受了处分,跟江暮平最亲近的好友结下了梁子。
成岩猜他们的班长一定认为眼前这个男生糟糕透了, 可班长只是从桌肚里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喷剂,递给成岩后, 从他手中抽走了那张皱巴巴的检讨书。
交换一样,江暮平用药水换走了成岩的检讨。
成岩早就听闻江暮平的父亲是三甲医院的专家大夫,随身携带这种消肿喷剂似乎也并不奇怪。
江暮平后来有没有看那份检讨成岩不知道,但是那瓶喷剂, 一直到过期成岩都没有使用过。
“阿岩。”
江暮平的声音从遥远的过去飘回了现在。
17岁的江暮平是不会这样喊成岩的。
“嗯?”成岩有些晃神,“怎么了?”
“你一直在看我。”江暮平说。
“自己的老公也不能看么。”
江暮平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被成岩称为老公,有种奇妙的感受。
江暮平问:“你是在看你老公,还是在看你老公的眼镜?”
成岩被戳穿了,只好笑着承认:“在看老公的眼镜。”
“有这么稀奇吗?还是说我戴着很奇怪。”
成岩腹诽:哪里奇怪,帅得要命。
“就是觉得挺新鲜的。”
“这眼镜是李思知买的,不是我买的。”江暮平说,“我上大学那会好像很流行这种黑框眼镜,李思知就买了一副给我。”
成岩有些惊讶:“你留到了现在?”
“我的度数上大学之后一直没有升过。不过那副眼镜有点太重了,戴着不舒服,我出国后就换了副新的。”江暮平平视着前方的道路,“就是刚才被压坏的那副。”
成岩想起了江暮平上大学时穿的那件白色羽绒服,搭配着学生气满满的黑框眼镜……
大学时期的江暮平未免也太清纯了点。
眼镜城里的眼镜店看得人眼花缭乱,这里有很多学生,都是些年轻面孔,背着包端着奶茶,熙熙攘攘,欢声笑语。
他们就近选了一家眼镜店,店面挺大,店里的客人也不少。
“您好,是要配眼镜吗?”店员迎上来。
“对。”江暮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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