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焕微微点了下头,李景烁做了个鬼脸就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李景烁离开后,李景焕一挑眉,看着李景焰悠然开口道:“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神神秘秘的。”
“二哥,”李景焰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你还记得鄂阳旭大人吗?”
“鄂阳旭大人?”李景焕有点懵,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提起了这个人。他最初上学的时候就是跟着这位大人学习的,但是后来这位大人不知道为什么中途得罪了皇帝,所以被罢免了,之后上书房的师傅就换了人,他也很久没有听过这位大人的消息了。一直到前一段时间,鄂阳旭大人似乎又被重新启用了,但是这之后的事情他就不清楚了。
“嗯,”李景焰一脸谨慎,小心翼翼地道:“前段时间,乡试刚刚放榜……”
一提乡试,李景焕立刻想起来了,鄂阳旭大人似乎就是这次乡试的主考,在围场的时候父皇似乎也提到过,只是乡试跟他又没什么关系,所以他也就没在意。只是今天八弟突然提起这件事,难不成是乡试出了什么问题?
科举考试乃是国家选拔人才的重要手段,若是真的出了问题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李景焕耐着性子问道:“所以,你要说的事情跟今年乡试有关?”
李景焰点点头道:“二哥,你不知道,今年乡试刚一放榜,落第的士子们就闹上了,沸沸扬扬的都折腾好几天了。”
“闹什么?”李景焕皱眉。
“还能闹什么,”李景焰不满地撅了撅嘴,“那群落第士子看到榜单上的名字大多是王公大臣子弟,觉得此次乡试有问题呗。”
李景焕苦苦思索着原书中是否有关于这次乡试的只言片语,但是想得头都痛了,还是没有想到什么,这件事情似乎并未掀起什么太大的风浪,微不足道到书中连提也没有提一句。但是看八弟这个架势,此事似乎闹得不小,要不还是抽空了解一下?
这么想着,李景焕伸手拍了拍李景焰的肩膀,“八弟,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这件事情我会好好了解一下的。”
“好,那我先走了。”李景焰一听他提到上学的事情,也无暇顾及什么乡试啊、鄂阳旭啊的事情了,连忙转身告辞。
李景焕早早就躺在了床上,本想着这两天有些累,今晚能好好休息一下,可是躺在床上,乡试和鄂阳旭大人的事情却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科举历来是朝堂大事,一旦哪位主考陷入这种事情,必然不会善了。虽说此事在原书中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但是他还是想明天抽空去看看,总觉得不去看看不放心。
自从李景焕大婚之后,他便不再去上书房上课了,开始步入朝堂了。
翌日,李景焕在早朝后,特意换下朝服穿了便服,带着几个侍卫在街上到处转悠,还别说,这乡试的事儿真的闹得挺大的。他在路上没走一会儿,就听到了不少行人对此事的议论声。
湛崇——这个熟悉的名字,李景焕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难怪他从听说这事儿开始就一直不安稳,他都忘了,即便是未来的大魔王,此时也是要进行乡试的。自从他不再去上书房之后,他就不怎么刻意去了解湛崇的事情了,虽然他对湛崇此人多有不满,但是想想湛崇在书中的成就,他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句,鄂阳旭大人也算是慧眼识珠了。
李景焕看这情况也明白了,虽然他知道鄂阳旭大人清廉耿直,断不会做这种受贿作弊的勾当;但是不论此事到底是不是他的错,事情如今闹成这样,即使重新开考,也需要有人为此事负责。而这负责的人想都不用想,自然是此次的主考官和副考官。
想到这些,李景焕其实挺惋惜的,虽然鄂阳旭大人只教过他两年,但是确实也算是他的启蒙老师了。在他初到异世什么都不会的时候,很多基础的知识和常事以及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这位大人教导的,虽然那时候自己经常把他气得跳脚,但是气过之后,他还是很耐心地继续教自己,因此李景焕对于这位大人是很感激的。
但是目前这情况……李景焕听着耳边时不时冒出的一两句激愤之语:“鄂阳旭乃是主考,他能没有问题吗?都说这位大人是刚正之士,可你看看这榜单,全是这些王公大臣的子弟,寒门之士屈指可数,说没鬼,谁信啊!”
“就是!我们这些读书人也是有骨气的!这个湛崇,听说他父亲是抚远将军,这位鄂阳旭大人不是和抚远将军私交甚笃吗?肯定是他徇私情,拿朝廷取士给自己卖人情。”
“湛崇就算了,早听说他少年英才,虽然不知道这头衔有多少水分,但是也算是年少成名了,但是这个游茂德凭什么?就因为他是宫里娘娘的亲弟弟?”
游茂德?李景焕心里一动,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是八弟的母妃敏嫔的弟弟吧。
“殿下,这里太乱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符珠看着周边士子们越来越激动的情绪,有些不安,上前劝道。
李景焕该了解的也都了解到了,也没打算多停留,于是在一众侍卫的护送下远离了那些士子。
只是在转角处,李景焕再次回头看向那些愤愤不平的士子们,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感,两年的教导,他太了解鄂阳旭的为人了,是真正的清官谏臣,之前也是因为太过耿直才会被皇帝贬黜的,又怎么会像他们说的那般不堪。
而且不论是湛崇还是敏嫔的弟弟游茂德,在书中也都有介绍,不提人品,确实都是有着重大成就的人才,若是有人能穿越到未来,看到他们之后的表现,就可以证明鄂阳旭大人的慧眼识珠,但是如今,谁又相信呢。
眼前这种情况,皇帝也只能是舍弃了鄂阳旭大人和那位副考官了,尽管他们什么也没有做错,尽管鄂阳旭大人才刚刚被启用,但是现在却要被舍弃,这公平吗?但是除此以外,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这些声张正义的士子们,他们可曾想过他们自以为正义的行为,其实是在假正义之名毁掉两个无辜的人,而原因仅仅是他们落榜了,而王公大臣的子弟上榜了。可是,谁又规定了大臣子弟不能才华横溢了呢?
“殿下,您怎么了?”符珠看到李景焕神色不对,关切地问。
“没什么。”李景焕不想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乡试之事,皇帝最终还是决定牺牲鄂阳旭,在十月重考一次,并且换了新的正副考官。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事件改编自清朝姜宸英案件,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自行了解一下。我自己当初看到这个案件的时候其实有挺多感慨的,有多少人假借正义之名行无耻之事?这件事情上,我个人是支持姜宸英的,说白了,那些落第士子假如不是现在这个身份,而是与此事毫无关系的人,说不定还会感慨一句,今年的大臣王公子弟还真是不错呢,但是,因为他们是落第的人,所以他们就开始义愤填膺了。自以为是正义之师,其实只不过是屁股决定脑袋罢了。
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一家之言,不见得正确,大家理智吸收吧。
第38章
乡试的事情出来之后,不仅是士子们群情激愤,就是那些大臣们也不省心,除了几个平时和鄂阳旭交好的大臣之外,剩下的几乎都给皇帝递上了弹劾的奏折,尤其是那些鄂阳旭得罪过的人,恨不得一天一份地参他,仿佛他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样。
当皇帝拿着奏折递给李景焕和李景熔看时,李景焕这才意识到,乡试虽然重考了,但是对于两位大人的处置却是一直悬而未决。
皇帝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个儿子的神情,见太子似乎陷入了沉思,而大皇子则是明显的一副“跟我没关系”的神情。
奏折在两人的手中走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皇帝手中,皇帝看也没看,直接将手中的奏折甩到桌上,有些恼火地道:“朕真是没有想到,鄂阳旭也是寒门出身,平时在朝中也是一直自诩清廉之士,结果居然在这事上出这么大的纰漏,把好好的乡试弄得乌七八糟!”
“父皇息怒!”李景熔连忙上前跪下,虽然他不觉得此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父皇的雷霆之怒他还是重视的。
李景焕心中有些动容,怎么说鄂阳旭大人也算是自己的恩师,于情于理自己似乎都应该为他说两句话。只是,他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皇帝却突然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的样子让他们先回去。
父皇脸色不明,大哥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抬脚就离开了,李景焕虽然想说些什么,可是稍稍停顿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走出书房,凛冽的寒风从他脸上刮过,李景焕不禁抖了抖。皇帝态度不明,就算他要给鄂阳旭求情,此事也还需得从长计议。想到这里,李景焕拢了拢衣襟,加快步伐回到自己的寝宫。
刚踏进门,李景焕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四皇子李景煜。
“二哥,”李景煜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向他行礼,眉头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父皇今天是不是找你和大哥谈鄂阳旭大人的事情了?”
“是。”李景焕没有隐瞒,李景煜这些年一直跟在他身边,处事稳重,又处处为他着想,此时这般表现也必定是有缘由的。其实,就算李景煜不来找他,他也打算去找李景煜的,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他确实很想听听李景煜的意见。
“臣弟知道二哥素来宅心仁厚,鄂阳旭大人又是二哥的启蒙老师,感情深厚,但是科举乃是朝堂大事,二哥又是初入朝政,此事千万不可有所牵连,不然恐怕对二哥的名声和与父皇的关系都有所损伤。”李景煜恭声道,语气中是掩饰不了的担忧。
李景焕也早就习惯了他的这个四弟的早熟和在自己面前时不时的语出惊人,对于他的话也很重视,只是李景煜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让自己不要插手此事,这又与他的本心相违背……
“四弟,你我皆上过鄂阳旭大人的课,也都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此事别人不知,我们心里还不清楚吗?他这是遭人冤枉了。你我都已经是皇子了,在这朝中除了我们,谁还敢替鄂阳旭大人说话呢?若是我们也不站出来,那他岂不是定要受此不白之冤吗?”
李景煜苦笑一下,他就知道自己二哥的性子定不会放任不管,所以才急匆匆地跑来劝他,结果还真被他料中了,“站出来?二哥,你可曾想到过我们站出来的后果?”
“可是鄂阳旭大人是冤枉的……”
“就算他是冤枉又怎么样?”李景煜打断了他,“满朝文武都对此视而不见,我们又能如何?二哥,你是太子,跑去掺和科举之事,难道就不怕父皇猜忌吗?想想你的身份吧,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比我清楚的多。”
李景煜生怕劝不动太子,情急间甚至有些不太恭敬。只是李景焕满脑子都是鄂阳旭的事情,也没有注意到他的不敬。
李景煜见他不言语,似乎有些情绪不稳,当场跪倒在地,“二哥,您不必如此伤怀,鄂阳旭大人发生这样的事情臣弟心里也不好受,但是现在形势如此,容不得行差踏错半步。臣弟今日忠言逆耳,还望二哥三思啊。”
李景焕皱了皱眉,“四弟,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李景煜不起来,跪在地上仰头望着他,一脸的坚定。
“孤只是……”李景焕想了想,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伸手去扶他,“四弟还是先起来吧,你的话二哥会慎重考虑的。”
李景煜顺着他的力道起身,眉宇间仍是充满了担忧,“二哥千万好好考虑弟弟的话,万万不可逞一时之气冲动行事啊!”
李景焕拍了拍他的肩膀,“孤明白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李景煜,李景焕一个人坐在厅堂的主位上陷入了沉思。前世作为一名律师,他向来只打经济官司,做一些法律顾问或者是公司并购之类的业务,那种重大刑事案件他是完全不沾的。他也知道那些案件为什么需要律师,但是他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只是没想到,来异世一趟,他居然又要面临这样的问题。
这一天,他想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晚上天都黑了,也没有想出什么名堂来。
“殿下,想什么呢?连晚饭都没有吃?”湛清走到书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人相处的时间长了,湛清也慢慢恢复了本性,行事也随意了许多。
“想你哥的事情。”李景焕下意识地回答道。他刚才还在想,如果他的身份不方便替鄂阳旭求情的话,也不知道湛崇能不能去说上两句话;就算他不愿意,那是不是至少可以间接地通过什么方式展现一下他的才华,证明鄂阳旭大人是无辜的。
“我哥?”湛清疑惑地眨了眨眼,“他又怎么了?”
“他今年不是参加乡试嘛,”李景焕想着告诉湛清也没什么,“听说考上了。”
“这不是挺正常的嘛,”湛清随口道:“他这个人虽然讨厌,但是读书还是很厉害的,考上乡试也没什么稀奇。”
“是,可是今年的乡试不同于往年,考上的世家子弟太多了,士子们闹得厉害,父皇已经决定重考了。”
“这些士子们有什么好闹的,考上就是考上,没考上就是没考上,大家凭本事说话,闹就没意思了。”
虽说不喜欢湛崇这个哥哥,但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总归还是站在他这边的,何况,本来就是各凭本事的事情,难不成就因为落榜的不满意,考上的就要陪着他们重来吗?这是什么道理?
“唉,”李景焕叹了口气,“你哥哥还好,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就算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也是一样的,只可惜了鄂阳旭大人,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
“那殿下去和父皇说说呗,若您说的那位大人当真无辜,我们也不能平白冤枉了人家不是?”
湛清不懂朝廷上这些弯弯绕绕,只觉得有错受罚,有功嘉奖,这不是常理吗?哪儿有没错却要受罚的道理。
“再说吧。”李景焕语焉不详地糊弄着,思考了一天,他觉得亲自去看看鄂阳旭,了解一下情况。
虽然鄂阳旭的处置还未下达,但是乡试重考的时候他就已经被下狱了。
李景焕来到牢房中,牢房已经破败不堪了,鄂阳旭一袭落魄的青衫,手腕上还带着枷锁,牢房中唯一还算干净的就是那副桌凳了。鄂阳旭笔直地坐在桌前,奋笔写着些什么,不一会儿,他就扔掉了笔,嘴里愤慨地念着:“只因入了孔氏牢门,只因入了孔氏牢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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