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过考好大学,申大里有我想学的专业,够强就行了。”余珧解释道。
余雁鸿插一嘴:“嫂子,申大里我有认识的人,可以关照珧珧。”
“你怎么也在?”罗秋英难得差异。
余雁鸿嘿嘿一笑:“来蹭饭的。”他跟罗秋英一个大学毕业,以前在同一个部门呆过,算是学姐与学弟的关系,能成为亲属也是因为他的介绍。
两人顺势聊了会儿,余雁鸿跟她坦白自己找到了下半辈子的归属,聊了聊万安,罗秋英对此没什么感觉,道一声普通的祝贺。余雁鸿看了眼余珧,对着电话试探:“你觉得我这种人怎么样?”
罗秋英明白小叔子是问她对于这个群体的想法,“没怎么样,活的时候一样的吃喝拉斯,死了以后一样的一个坛子。”
余雁鸿:“……死了以后的事都考虑到了,不愧是我嫂子。”
罗秋英笑了两声,以为他还烦恼性取向,安慰道:“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做自己就成。”
电话挂断后,客厅再次陷入寂静。
过了会儿,余雁鸿吐出口浊气,“就是这样了,嫂子说得对,我不会再拦你了。”
余珧沉默着,以睡午觉为由躲进房间里。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强势,蛮狠,该罚的地方绝不落下。钢琴、书法、绘画……余珧如今的满身技能都是罗秋英一鞭子一鞭子抽出来的,小时候的痛苦绝望,让罗秋英的形象在他的脑海里无限恶化。
或许他没意识到,自己早就进入了叛逆期,以至于母亲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错的。
仔细想想,如果没有张老师,王老太和小叔的关照,现在的他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曾经以为自己够冷静够独立,如今看来,自己没准比外面那条鱼还幼稚。
房门打开,背后淅淅索索一阵声响,余珧的后背贴上一处热源,不用看就知道是陈瑜清。
“小叔他们走了?”
陈瑜清嗯了声,安安静静侧着身闭上眼。
余珧等半天没等到陈瑜清惯例的小动作,当即奇怪地问:“今天不搞点什么吗?”
“啊?”陈瑜清愣了愣,“不搞了,午睡会儿,今天的已经刺激完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余珧躺下去等了会儿,这鱼儿果然开口了:“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别人面前亲我啊……”
余珧心脏直突突,这时候来张心电图,上面画的一定是他的怒火。可下一秒又正常了,因为他听见陈瑜清说:“太刺激了,搞得我都没胆儿弄你了。”
第五十九章
◎见家长了◎
南中秉承“快、少、短”的概念,将高三假期压缩到极致,春节也不例外。
随着余珧开学,陈瑜清觉得时间变得肉眼可见得快起来。
先是在他放寒假的日子里,每天打扫、喂猫、做菜雷打不动,额外附加给余珧的午餐、晚餐的配送服务,给辛苦念书的他尽可能提供便利。每天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生活充实规律,一天看着比平常过得快。
寒假正式结束后,时间过得更快了。
加上余珧愈发紧张地生活,两人见面的时间大大减少。为了不打搅余珧复习,陈瑜清忍住冲动,除开必要的亲亲绝不碰余珧一根汗毛。
距离高考不到一百天,这种阶段里,无论是老师、同学还是家长,都容不得一点差错。
一个月后,高三三模宣告结束,余珧没隐藏实力,时隔多月再次荣登榜首。
于此同时,柯文远仍在找机会跟上司谈论同性恋的问题。
不幸的是,除开正儿八经的工作问题,罗女士几乎不会跟别人聊天,更别说聊家常了。
午休时司机会把小少爷接来,柯文远不好问这种大人的问题;下班时罗女士走得比谁都晚,柯文远感叹其不愧是南城榜上有名的劳模铁娘子。
“文远。”远处的男人招手喊道。
柯文远闻声望去,没精打采的脸瞬间光彩照人,“逸春。”他快步上前,眼睛黏在男人身上,跑一路看一路。
公司门口人多眼杂,柯文远怕闹流言,不敢公然抱人。男人朝四周望了圈,找准时机圈住爱人,提前吃了波红利。
柯文远连忙推开,“干什么你。”
男人名叫何逸春,是柯文远的高中同学,如今的爱人。当初他天天守在冰点,从重逢、相认到相识,从辞职、入职到升职,一直陪伴在柯文远左右,去年夏天终于将初恋追到手,目前正处于如胶似漆的阶段。
何逸春是名摄影师,作为自由职业空闲时间较多,三餐以及家务基本包在他身上,给爱人送午餐是常事了。
偶尔会像今天这样,趁路人不注意偷吃一口甜头。
今天出了点差错——两人的小动作被爱人的上司看见了。
罗秋英坐在床边的公共坐吃午餐,着实没想道自己的新秘书居然也是个弯的。
那两人在大马路旁举止亲密,有说有笑超餐厅走,没进门便与店内的自己来了个眼对眼。小秘书愣在原地,很快回神走进来,带男朋友坐到自己身旁,打招呼道:“……hi,罗总。”
罗秋英淡定吃饭,闻言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你们好,坐。”素质不错,作为秘书合格了。
“小少爷呢?”
“被他姥姥接走了。”
“哦。”
柯文远还想着聊工作,又纠结午休时跟老板聊工作会不会被炒鱿鱼,干脆闭了嘴。三个人一起坐,左边坐着爱人,右边坐着上司,不说话比说话还磨人。他看了一眼盒饭:哦,原来今天吃腊肠,怪不得像吃蜡。
罗秋英吃得少,先吃完了坐那儿歇息。柯文远正寻思上司怎么还不走,罗秋英说道:“你男朋友?”
柯文远呛住,“咳咳,是的。”
“挺好。”
上司撑着下巴看窗外,柯文远一时搞不清楚她的想法,沉默时思考要不要趁现在聊一聊。
罗秋英先开口了:“我家有个跟你差不多的,现在独居在外,家里住了个小朋友。”
柯文远:“……”
仔细想想,不正是余珧吗。敢情自己提心吊胆一个多月,人家少爷等不及勇得直接告诉妈妈了。
柯文远心里叹一声“少爷出柜雷厉风行”,放松了许多,“害,原来您都知道,我以为您不知道呢。”
“我一直都知道啊。”罗秋英莫名其妙。
“不不不,您不知道啊,”柯文远觉得腊肠美味起来,“YY怕您不知道叫我来跟你说的,没想到他敢自己说了。”
“YY?”
“就是余珧啊,您儿子。”
柯文远没想到有一天那他能在铁娘子脸上看到类似于吃惊、震惊的表情,当即察觉出不对劲:“……罗总?”
“……你在说什么?”罗秋英回神,“我说的是余雁鸿。”
“呃,我说的,也是余老板。”柯文远扛不住老板的死亡射线,从了,“好吧,我说的余珧。”
“怎么回事,”罗秋英叹了口气,努力拿出自己多年做总裁的涵养,镇静道,“关于YY,关于余珧,跟我仔细聊一聊。”
……
罗秋英走了,柯文远人没了。
“我要不要给YY打个电话,”手机已经切到余珧号码那页了,柯文远想了想还是摇头,“他会不会削我。”
“不会吧,”何逸春是乐观主义化身,他抢了爱人的手机,“我帮你打。”
通了,随后传来轰隆刺耳的摇滚,柯文远的心脏跟着鼓点跳动,“你好勇啊!”
“早死晚死都得死。”
余珧没接,柯文远想起来今天周三,松了口气。
“这不太好吧,”何逸春摸着下巴,“还是说一声比较好。”
……
Endy:我对我做过的一切致歉,也为你不幸的遭遇感到由衷地同情。首先你要相信母爱,相信爱是无价的……
这篇小作文长至一个屏幕装不下,需要余珧手动翻阅。
一元:说人话
此刻天色已晚,柯文远下班了,消息回得出奇的快。
Endy:安息
Endy:余老板家里有别人住吗
余珧不知道他前面句话什么意思,因此只回答了第二句话:有,那天小叔带了一个人,叫万安
Endy:我悟了,怪余老板,他没告诉我
余珧不明白,正要问,罗秋英掐点打电话来了。
“喂,成绩怎么样?”
她说话声音有点紧,没平常中气足,余珧回道:“还行,第一。”
“不错。”罗秋英卡壳,这结果她早在刚放榜前就知道了。
“还有事?”余珧问。
“没事。”
“那我挂了。”
“等一下!”
罗秋英喊得急,余珧喊愣住一秒,又问她:“什么事?”
“这个星期天出来吃顿午饭,我们说说话,”罗秋英斟酌用词,“带着你的小男友一起,在黛西餐厅。”趁热打铁,罗秋英接着说:“还有你去你小叔那儿打工的事。”
电话挂了,余珧花了毕生最长的时间思考罗秋英的意思,一刻钟后木着脸动笔。
还是写题吧。
周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是个适合约会的好日子。
陈瑜清听说余珧要带他去吃西餐,特意挑了最新的衣服穿,鞋也是新的,余珧送的生日礼物,限量版球鞋。
虽然他反对高考前的放纵,但偶尔去西餐厅吃一顿那不叫放纵,那叫放松。
为什么选西餐厅?那自然是西餐厅环境好,吃饭得配乐;食材好,不会吃坏肚子;服务好,心情容易舒畅,总结下来对高三考生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总之余珧做什么都是对的,带上他一起就对上加对了。
戒荤吃斋那么多天,来一场突如其来约会,陈瑜清觉得这辈子值了,这顿饭毕定是他买单。
陈瑜清跟着余珧进了黛西,经服务生引路只至包间,打开门,他僵硬了。
“妈妈。”余珧说。
罗秋英难得拘谨,“坐。”
服务生礼貌挪凳子,礼貌上菜单,最后礼貌关门:“祝您用餐愉快。”
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墙外传来悠扬的小提琴,琴音透过包间的墙试图继续流淌,只不过被室内尴尬的气氛冲了个七分烂,五条线歪歪扭扭,陈瑜清实在听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想回去听余珧列表里的摇滚。
呆在这儿生怕墙里蹦出七八个黑衣人,架着余珧,用不知道哪儿的口音说:“走,跟我出国!”
“咳,”罗秋英战术性咳嗽,“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瑜清:“?”
余珧:“去年夏天。”
“还有谁知道?”
陈瑜清:“??”
余珧:“小叔,还有不多。”
“……发展到哪一步了?”
陈瑜清:“???”
余珧:“干了一点。”
罗秋英扶额,她知道作为妈妈她很不合格,但没想过不合格到这个份上,儿子跟人谈恋爱跟人办了她都不知道。当总裁的这么多年,鲜少有人把她说到脑内一片空白。而现在,她承认了,她摊牌了,她就她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我喜欢呗。”
罗秋英抿了口红酒压压惊,“这就是你去你小叔那儿打工的原因?”
包厢里安静下来,外面拉琴的挺会看气氛,接一首《天空之城》。
“不是,遇到他之前我没想过会这样。打工纯粹是为了……”余珧撇开脸,“为了靠自己生活。”
说出来怪羞耻的,年少中二觉得自己法力无边,可以自力更生,打工什么不在话下。实则又懒又怕累,要不是余雁鸿给的钱多,他早就饿死了。
“那你呢,”罗秋英转头,“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节点上谈恋爱会对他的学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有没有想过你的未来和他的未来?有没有想过你们还太小了?”
她问得犀利,余珧忍不住皱眉,“你别为难他。”
说没压力是假的,陈瑜清几分钟前才明白来这一趟的目的,和着就是见家长,当面确认一下“我出柜了”、“你儿子跟着我一起出柜了”。
罗秋英问的问题他何尝没想到过,老师当初反对班里同学谈恋爱的时候就是这套说辞,耳朵里都听出茧子了。
他知道这些大人担心什么,但他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
这还需要回答吗?因为未来是未来的事,因为喜欢不分年龄,因为余珧是爱因斯坦人间分坦,闭着眼睛都能拿捏年级第一。
于是他说:“没想过,你想的都没可能。”
第六十章
◎我天◎
一曲《天空之城》以钢琴和小提琴的合奏结尾,宛转悠扬的音乐停下那刻,包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服务生卡点敲响厢门,打破磨人的沉默。
菜色一次性上齐,三个人代表三种不同口味的牛排,小到熟度都有参差。
罗秋英叹了口气,认命般率先拿起刀叉,“吃吧。”
牛肉嫩,切开内里略带血水,放到口中鲜嫩多汁,是完美的五分熟度。
但罗秋英无心享受,西餐吃得像平时的工作餐,顾不上细嚼慢咽。
在她看来,没有计划的感情纯粹是浪费时间。生活有多么不可思议,她作为过来人早已明白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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