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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手把额前的短发挽到耳后，开始给余以弦收拾房间里乱扔的衣物和垃圾，动作熟练麻利。比起从小众星拱月的余以弦，她的家境逊色不少，做起这些杂活儿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等余以弦洗漱好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窗明几净的房间，还有桌上摆好的豆浆油条和豆沙饼。
余以弦莫名眼眶一热，看着高小朵还在忙碌的背影，她赶紧摸摸眼角，趴在桌上埋头苦吃起来。
昨天发生事情之后她就没好好吃过东西，过了胃的只有酒，这下热乎乎的豆浆浇灌下去，胃里暖意顿生，好像全身毛孔都张开了呼吸，舒服得不行。她咬了一口油条，劲道香脆，一吃就知道是老店子做出来的手艺。
高小朵又叹口气，“以弦，虽然你说别让唐姐知道，我觉得还是通知她一下来得好。”
唐黎是余以弦的经纪人，手下虽然不止管着余以弦一个艺人，但要说最疼余以弦也都不为过。
经纪公司要求手下艺人的私生活情况得跟经纪人汇报，无可厚非，也是考虑到有什么新闻状况好及时作出应对。如今网络四通八达，网民获取信息的渠道丰富快捷，自然好奇心越发增加，公众人物其实已经没有私生活可言了。
余以弦当然知道高小朵是什么意思，她虽说不想挨唐黎的责骂，但也清楚利害关系，只是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必要这么紧张，毕竟真的、真的没有人想要关注她这个糊咖的生活。
而唐黎，表面上说着要给她精挑细选剧本，却一直没有资源放在她身上，她心里多少对此有点儿想法，这次接拍《春风十里》，也有那么点和唐黎杠着的意思。
她想试探试探自己在唐黎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她嘴里还含着一口甜甜的豆沙饼，说起话来有些含糊，“嗯，你看着办吧。”
早上的戏份不多，余以弦顶着大太阳拍完了一场观看球赛的戏之后就进了休息室坐下。休息室是一间教室临时改造的，里面腾走了课桌椅，摆着两张带打光的梳妆镜台和一些演员们的私人用品。
高小朵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给余以弦擦完汗立刻拿上防晒喷雾往她脸上胳膊上滋了好几下，边喷还边紧张道，“可别给晒黑了！”说完又给余以弦校服短裙下的两条大白腿也喷了喷。
旁边的一同休息的配角们都笑了，纷纷附和着高小朵的话，“以弦真的好白啊，从小就特别白。”
“可不，这太阳不下去，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等候余以弦的时间久了，高小朵也和她们闲扯几句。
下了戏的孙佳钰恰好从外面进来，也听到了众人的声音，她接过自己助理递来的毛巾，眼眸一转，面上带着笑意，走过来故作亲近：“以弦的皮肤这么好，是怎么保养的？平常都不晒太阳的吧，今天还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酒精还没完全挥散，余以弦脑袋一热就开口道，“平常行事就光明磊落的，自然不怕太阳晒。”
余以弦分明是在答非所问，话中有话，她的话一出，众人都微微变了脸色，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都面面相觑却不敢应声。
高小朵暗中捏了余以弦一把，提醒她不要意气用事。孙佳钰和钱骐勇这对剧组夫妻不一定是秘密，但余以弦和钱骐勇的事却并没有公开。
不公开的原因主要是唐黎不同意，当时的余以弦就是拿接拍《春风十里》和公布恋情来二选一威胁唐黎来着。毕竟是年轻艺人，以后要考虑到粉丝群体的态度问题，肯定不能轻易公开恋情，因此唐黎考虑再三才无奈同意了余以弦进组。
是以外界压根不知道余以弦曾经和钱骐勇在一起过，当然也就不知道余以弦突然的发难是什么意思。
高小朵这一捏把余以弦给掐疼了，她嘶的倒吸口冷气，揉了揉疼处，只好不甘心地正声道，“你在球场待着才更晒呢，好好防晒啊。”
孙佳钰演的校花暗恋钱骐勇饰演的男主角很久了，刚刚拍的戏份刚好就是校花去给男主角送冰饮料又被余以弦这女主角见到吃醋的场景。
余以弦假模假样地朝孙佳钰笑了两声，把毛巾递给高小朵之后就又去了球场准备下一个镜头。
围观的众人还算有素质，没好当着她们的面议论，但八卦之心一起怎么也按不住。
孙佳钰没有再说什么，只朝周围人笑笑，态度似乎随和大方。高小朵见状摸摸鼻尖，叹了口气。
《春风十里》是个小成本的剧，虽然有人气IP的加成，却因为书成名过早，里面许多情节放到这时候拍已经十分老套过时，于是在招商的时候遇到重重难关，没吸引到好投资的结果自然是预算成本一压再压，要不然男主角也不会定了钱骐勇这种才毕业又没有作品的小新人。
让剧组万万没想到的是已经投了钱的冤大头鸿壹居然还愿意加人入组，而且放的人是童星余以弦，这下剧组可高兴坏了，再不济也有余以弦能打个回忆情怀牌。
于是乎余以弦竟成了整个剧组供着的一尊大人物，为了能让余以弦展现出她的哭戏绝技，导演还专门跟编剧和原作者商量了，加了许多虐点，让男女主角的感情之路再坎坷些许，好让余以弦哭几场以便宣传时增加噱头。
让余以弦哭不算难事，恰巧感情遭劫的余以弦更是直接把情绪全都泼洒在戏里了，小哭哭得隐忍，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旁边的钱骐勇都有些于心不忍，下了戏还主动来找余以弦。
哪知道人余以弦靠在椅子上，纸巾一抹眼泪鼻涕，瞬间变了个脸，冷眼睨着他，“钱先生有何贵干？”嗓音还哑着带点哭腔，眼睛也红彤彤的，偏偏那张可人的小嘴就是说不出可人的话。
钱骐勇瞬间被堵得心口一塞，他咳嗽两下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宝贝......”
“分手了别这么叫。”
“以弦，我们......”
“没什么你们我们的，再不出去我就报警告你性.骚扰了。”
钱骐勇叹口气，这个辣女子还是这么泼。外人看她长得可爱乖巧，一双明眸总能勾住人的心为她倾注许多，但接触久了才能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
钱骐勇还是走了，没再多说什么。
剧组夫妻是真的多，但向来要看双方能不能接受。余以弦显然不是能接受自己男友和别人搞在一起的性格，是他出轨在前，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做得有错，分手也赖不着谁。但他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钱骐勇要靠这部剧出道，他外形白嫩细瘦，有些阴柔美，正是现在追星女孩们喜欢的那种奶油小生的类型，如果能把这次的角色塑造成功，说不定他能红火一把，如果在这种时候爆出他有女朋友，并不是个对前途有利的好事。
钱骐勇深知余以弦也要靠这部剧重回圈子，她也不适合爆出恋情，如果余以弦决心要分手，两人一拍两散不再互相干扰刚好合适。
他想得似乎十分美好，但余以弦却是另一番感受。
当年余以弦签约鸿壹的时候可谓是风光了一把，钱骐勇正是这个时候搭上她的。比起学校里一众怀抱目的去追求余以弦的人来说，钱骐勇的诚恳从中脱颖而出，让余以弦觉得这个大男孩和别的妖艳贱货不一样，他是真心实意的。
现在想来，真心真心真是猪油蒙了心！
钱骐勇的目的太明显，明显得鸿壹签了他之后就对余以弦若即若离，没给什么资源就立刻露出不上心的嘴脸，居然还搭上了别的女人，恐怕早就嫌弃在余以弦身上无利可图了。
也罢，这个时候蹬开总要比公布了以后才知道要好得多。
余以弦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只有高小朵知道她正烦恼郁闷着。她在这段感情里投入了多少，高小朵心里很明白，可余以弦偏生有只做却不愿意多说的毛病，高小朵无奈，又不知怎么安慰，默默地把房间空调的温度调高些，又提了提盖在余以弦身上的毛巾被。
5、Chapter5
《春风十里》杀青了。
很快就进入了后期制作的阶段，唐黎借高小朵之口传来话说，剧组那边反馈要不了两个月，就能赶上宣传了，如果动作再快些，审核过了说不定能够在寒假的时候就上映，正好方便抓一波学生党引流。
余以弦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她拍的戏不多，但也有些经验，就算是小时候拍的《大景天子》，她作为小孩子压根没几个镜头要忙碌，也没拍《春风十里》这么轻松。
《春风》的开始和结束让她没有实感，她发觉自己其实还没做好重回圈子的准备就已经手比脑快地开始忙乱了，也突然开始后悔起当初做出拍摄《春风》的选择。但世上哪有后悔药可以吃，拍都已经拍了，总不能让时光倒流。
高小朵看出了她的纠结，劝了她很久，让她回公司去和唐黎好好道个歉，唐黎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尤其对上余以弦可怜兮兮的小脸蛋儿，一下就会没有原则的。
余以弦也知道，就算高小朵不劝她确实也该回一趟公司了。
上电梯的时候差些没赶上，还是电梯里一个男士赶忙摁住了按钮才没让余以弦遭遇门夹脑袋的尴尬场面。高小朵摸着余以弦的头把她往电梯里推，边跟男士道谢。
救命恩人只是温和地笑笑，而后朝旁边的一个女人小声介绍，“小苏总，这是余以弦。”
余以弦这才看到电梯最里面还站着一位女士。
女人穿着修身的浅蓝色衬衫和黑色阔腿西装裤，背脊挺得很直，一头棕色的波浪卷长发打理有序地垂落在肩上。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哑光色的红唇把她衬得皮肤白皙，她的个头已经很高了，但还踩着一双拉高腿线的高跟鞋。
要不是那男人叫她小苏总，余以弦还以为这是哪个同公司的前辈。
小苏总？余以弦想起唐黎曾经跟她提起过，高层的组织结构有些变动，这个小苏总就是变动最大的那个。
小苏总的目光已经打量了过来，她从头到脚地把余以弦看了一遍，平静如水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余以弦和高小朵赶紧点头问好，“小苏总好。”
小苏总微扬嘴角点点头，眼里却不带笑意，到了楼层后就带着身后的男助理一同远去了。
余以弦松口气，同时又有些懊悔今天碰上了老总她居然没打扮得好看点，想着来找唐黎也没别的什么事儿，她只套了件卫衣牛仔裤，还穿着白球鞋就出来了，连妆都没有化，素着张大白脸。这下让老总看到她这么随性的模样，怕是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她的紧张感也传染给了高小朵，但高小朵知道不能再加深这种焦虑，她安抚着余以弦，“没事儿，我们以弦天生丽质，而且说不定小苏总就喜欢你这种素面朝天的类型呢。”
“那她肯定很喜欢你了。”余以弦还在懊恼，有些没好气地回应。
高小朵当然即刻反击，掐住余以弦的小脸威胁她把话吞回去，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就到了唐黎的办公室，似乎是知道两人要来，唐黎早就端坐在桌子旁边等着了。见到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往里走，脸上的怒气又增加了两分。
余以弦看过去，赶紧收敛起来装乖，把嗓音都捏娇软了几分，“唐黎姐。”说着，还把手里一直拎着的小袋子放在了唐黎的办公桌上，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这个是蒂利时面包工坊的千层酥，唐黎姐你最喜欢的！”
余以弦太了解唐黎，唐黎最吃她这套糖衣炮弹，但今天的唐黎要比往常更不容易软化。她面色稍稍好看了一点，把余以弦送来的“贿赂品”先收下，鼻子凑近闻了闻，确实是蒂利时的核桃粉千层酥，而且肯定是刚刚出炉的，这个面包店人气极高，买面包的人能排满店门外一条街，余以弦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算这个臭丫头还有点良心！
唐黎白了她一眼，“知道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
“错哪儿了？”
“不该瞎了眼看上钱骐勇，不该接拍《春风》，不该不听唐黎姐的话。”
唐黎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边解开千层酥的包装，边说道：“《春风》的流量，我劝你别指望了。”
唐黎虽说嘴上老数落余以弦，但余以弦接下《春风》之后，她也没少关注动态。这部剧虽说鸿壹有投资，但不多，整体来说就是个小成本小制作，剧组和制片都不是很成熟，盲目地拍出来，连宣传外包都找得十分简陋，显然不会给余以弦带来什么利益。
如果他们做的不好，索性唐黎也就不插手配合，炒热高度去收罗观众差评反而不好，让它沉就沉掉好了，余以弦不需要这样的剧来拖后腿。在唐黎的计划里，余以弦的路子要走得稳稳的顺顺的。
余以弦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唐黎相信她能听懂自己想说什么。
果然余以弦听了这话眼睛一转，接过唐黎递来的一块千层酥后没急着吃，反而问了一句，“唐姐最近是给我接到什么了？”
“公司有新发展，你要好好表现。”
“什么新发展？”余以弦乍一下想起了刚才电梯里遇上的那个漂亮的女总裁，“那个小苏总？”
唐黎咬了一口千层酥，看她一眼，“你知道？”
余以弦摇头，“刚才见到了。”
“你你你你？”唐黎差点把整块千层酥直接咽下去，她咳嗽半晌，推开高小朵拍着她背的手，一手指着余以弦，“你就穿成这样见小苏总？”
余以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也十分后悔今天没好好打扮。
唐黎抚着胸口，“我总有一天要被你气死！”
“那唐姐是不是给我接到什么啦？”
“接到了，是个广告。”
余以弦一下泄了气，瘫在了唐黎的沙发上，“唐姐，我能不能不拍广告了，我想拍戏！”
还没有什么过硬的影视作品傍身的余以弦一下子就拍两个商业广告，完全是在消耗小时候积攒下来的观众缘。
余以弦深知自己在观众心中的形象如何，现在跳脱出爱情漩涡的她很理解唐黎当初不支持她接《春风》的原因，就是因为《春风》里的角色设定和她小时候那种可爱乖巧的模样太过接近，如果长此以往下去，她会被固化形象，以后恐怕就只能在偶像剧圈子里打转了。
倒不是余以弦介意拍偶像剧，只是她的实力绝对不是止步于此。她想挑战，想挑战更深的，更高难度的，她想证明自己。
看到余以弦这副模样，唐黎放下了手里的千层酥，扯了张湿纸巾擦擦手，郑重地跟余以弦分析道，“你现在该纠结的不是演什么戏，而是怎么让大家先回忆起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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