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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霭收好了手机，这才缓步走近吧台。
高脚椅旁的小朋友像罚站似的，抱着吉他，埋着头，一声不吭。
要是她有尾巴，一定也是低垂着的吧。
叶青霭走上前，拍拍她的脑袋，“小鹿，谢谢你为我准备的歌，我很喜欢。”
“姐姐......”
“嗯？”
“她是谁啊？”
叶青霭见她这个反应，眼睛转了转，故意道，“女朋友。”
果不其然，林见鹿听了急喘几口气，抬起头看她的眼眸里迅速蓄满了泪。
叶青霭......有女朋友了？而且她竟然当着叶青霭女朋友的面，给叶青霭唱了一首情歌。
一时间，羞耻与窘迫，还有心意被碾碎于地的哀意全部涌上心头。林见鹿垂着头，眨巴两下眼睛，让眼泪滚落到地面，然后用脚尖偷偷地蹭了蹭，像是抹去自己不堪的觊觎。
叶青霭猜到她可能会惊讶，却没想到她这么激动。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叶青霭正准备开口解释，就听林见鹿问道，“姐姐是喜欢女生的吗？”
圈子里同性恋情见怪不怪了，但即使是在已经能合法结婚的情况下，艺人承认同性恋情也是很爆炸性的新闻。
很多人没有勇气，就比如当年的王明熙。
从没对公众谈及过感情问题的叶青霭曾经想为王明熙勇敢一次，可惜真心相托的人并不愿和她携手面对舆论，后来的叶青霭就再没能鼓起这个勇气。
可现在她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还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林见鹿从脖子上取下吉他的带子，她抓住琴颈，转身想上楼。
叶青霭咬牙，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是前任。”
“什么？”林见鹿回身，脸上懵懂。
“听过《浅浅》么？”
林见鹿点头，当然是听过的，她在家里待着的这段时间，把叶青霭家里存的专辑唱片都翻出来听过了，也是看到了叶青霭标注的笔记，今晚才会选择唱这首她喜欢的歌。
“那你想听《浅浅》的故事吗？”
......
受伤后的余以弦简直过得不要太舒服。
自从剧组知道她伤的是膝盖，容易造成行动不便后，她就升级成了重点保护动物。除了拍戏要她本人上场，其他东西工作人员都恨不得替她搞定了，只要为了她能够尽快养好伤，她们在所不惜。
连俞萌都对余以弦温柔了不少。
隔三差五地装装入戏太深，就能获得一个暖乎乎的抱抱。
受伤好疼，受伤挺好。余以弦这么想。
林监制跟着辛奕去西南边的高原勘景了，顾远浩收到林监制从远方发来拍摄进度延长的讯息，长叹一口气，指了指俞萌，“你们对她太宠了，哪个演员这点苦都吃不了。”
但转念一想到近段时间来，余以弦表现又确实可圈可点，没有什么好批评的，且进度延长耗的钱是苏伊青心甘情愿出的，顾远浩发发牢骚后也就没再说什么，毕竟拍出好成果才是他所愿景的。
俞萌垂下头，开始认真反省起自己这么依顺余以弦，是不是太过火了。
余以弦是不是有点过于依赖自己了？吃饭要跟她待在一起，晚上又要来房里睡，借着她房里有药，纱布也是每天让她给换的，连出戏都要她抱着哄，在从前，她可没跟别人有过这么多的肢体接触。
她是被请来做演技指导，而不是婢女丫鬟的。
另外，因为她的娇惯而让顾远浩对余以弦印象败坏对余以弦日后发展也不利。
正兀自想着，来了个工作人员。
“俞老师，以弦在找你。”
“怎么了？”
“出不来戏，哭得撕心裂肺的！”
哭？刚才那场是哭戏吗？
她迈步走过去，见宁然一手搭在余以弦背上拍着，一边为难地到处寻找帮助，等看到俞萌后像是见着了救星，朝她挥挥手，“俞老师！”
俞萌走近，才看见余以弦正埋头在宁然肩上，低声呜咽。
当时选角真是选对了，余以弦已经不算矮了，但宁然个头更高，身材颀长，反把她衬得娇小可人，两个人相拥而泣的画面，又美又绝，俞萌霎时感受到了网上所说的CP间的化学反应。
但是余以弦这招在之前装入戏就用了好些遍了，她演技好归好，还是人外有人，山外有人，要说俞萌完全看不出来她装的，那有点牵强了，只不过想着她伤口未愈，就多了两分耐心哄她罢了。
可这都三四天了，擦伤也早就结痂。
俞萌蓦地失了冷静，上前拽住余以弦的胳膊拉开两人，用的力道都比平常大了些。
“不要再......”
看到余以弦通红的双眼，俞萌剩下的话停在嘴边。
余以弦见是俞萌，猛地扑进她怀里，好像找到可安心的依靠似的，呜呜地继续哭起来，比刚才还大声。
“呜呜呜，顾楚怎么这么好呀，她凡事都替宋怡芊考虑了，怎么不想想自己啊！连约会逛街这么甜的戏都演得我好难受！”
她又抬起头来，兔子似的眼睛盈了泪水看着俞萌，抽抽搭搭地说，“她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会和宋怡芊分开，是不相信宋怡芊的感情吗？”
被这么一打岔，俞萌心底里刚才那些莫名而起的恼意一下没了。她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揩抹掉了泪珠，“是太在意了，才会患得患失吧。”
“俞老师，你觉得这时候顾楚明白自己是爱而不只是依赖了吗？”
俞萌微启唇瓣，反问回去，“你觉得呢？”
“我觉得......”余以弦捂着脑袋，闷闷地停了嘴。
她竟忘了问方缘，她是什么时候爱上苏伊青的。
宁然适时地插了句话，“俞老师，以弦，我先去旁边休息了。”
俞萌点点头，算作回应。
晚上最后一场夜戏收工时快九点，余以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个电话给方缘。
那头方缘听声音像是在躺着说话，时不时还伴随苏伊青的低笑。
余以弦听到方缘音量极小地嗔骂了一句，才顾上自己。
“......是以弦，别捣乱。”
不是吧，这才九点啊。
长这么大个人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心下有数，她不免脸上起了赧色。
余以弦咳嗽两声：“方缘啊，打扰你休息了吗？”
“没有没有。”方缘赶忙否认，“以弦，怎么了吗？”
“我想请教你一下，就是第七十五场这里，顾楚和宋怡芊明明一起许下未来的约定，很甜才对，但她却觉得心里酸涩，算是她发觉了自己的感情吗？”
方缘想了一会儿，“嗯......一个萌芽吧。”
在和宋怡芊相识交往之前，顾楚从来没有接触过感情之事，两人的关系不同于一般的男女，友谊到爱情，快要捅破清楚前，中间如隔山也如隔纱。
从感到暧昧开始，顾楚就隐约地察觉了自己的特殊倾向，她不敢肯定宋怡芊的态度，也害怕宋怡芊和自己一样，毕竟除了性别外，她的身体缺陷也是一道阻碍。
嘴上说着顾楚的感情，却像是把自己和苏伊青的故事重温了一遍，方缘边说着，边轻轻笑起来。她和苏伊青走到今天，再返回去看过往的脚步，感受又大不相同。
而苏伊青则是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等方缘讲完，她已经忍不住内心起伏。
余以弦边听，边拿起笔做着记录，“所以那个雨夜里的吻不光是宋怡芊确定自己的心意，也是顾楚......”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少儿不太适合观听的声响。
“嗯唔......”方缘像是用力推开了什么，喘着气又接过电话，“对、对不起以弦，你继续。”
余以弦举着手机，顿时陷入尴尬，可她又还没解决问题，“呃......我最后再问一个！”
“嗯嗯，你问。”
“你是怎么确定自己对小苏总不是友情，而是爱情的？”
那头一阵咯咯的轻笑声，电话被抢到了苏伊青手里。
“余以弦。”
明明对方看不到自己，余以弦还是被一股老板的气场压得立刻正襟危坐，“是是！小苏总我在！”
“你是在问顾楚的感情，还是你自己的感情？”
“呃，啊？”余以弦愣了，什么自己的感情？她有什么感情？她不是在问电影该怎么演吗？
方缘打断了对话，余以弦听到她小声地责怪苏伊青，“你别逼她，顺其自然......”
苏伊青应了声好，又挨近话筒，“余以弦，谈过恋爱吗？”
“谈过啊。”
“那你喜欢对方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喜欢是......什么感觉？
余以弦陷入沉思。在外人看来，钱骐勇性格阳光，长得帅，业务能力也算过关，他和自己在学业上能互相进步，都说他们金玉良缘很是般配。两人都同在学校时，会约着一起吃饭、自习，或者去操场牵着手散散步。
可是钱骐勇不在校的时候，她和同宿舍的同学一起待着，好像也做同样的事，回想来看，就连和费云云都要比和钱骐勇亲密。
余以弦有些发懵了，她这段恋爱谈得好像对感悟剧本没有丝毫帮助。
“......不知道。”她诚实地答了。
“会很小一段时间不见就想念对方吗？会发生事情后第一时间想到对方吗？会想和对方更亲近吗？”
如果这个对方是钱骐勇的话，那真是丝毫都不符合呢。
苏伊青听她没回应，又说道，“换个说法吧，会想抱她吻她还有......”
还没说完她就被方缘捂了嘴。
方缘凑近了话筒，“以弦，喜欢一个人的话，牵手都会感到心动，这和朋友之间是有明显差别的，要用心去体会。”
余以弦的笔尖在本子上的“心动”二字停了下来，她画了个圆圈框起，又画了一个，再画了一个，水色笔透掉了薄薄的纸面。
最后她呼出一口气，“好，谢谢你方缘，那我不打扰你了。”
“好，晚安。”
喜欢。想念。心动。
还有......亲近。
余以弦放下了笔，觉得脑袋里如翻江倒海似的混乱。
作者有话要说：
苏伊青：我话还没说完.....
方缘：闭嘴啊绿JJ不允许！
......
余以弦：我悟了！
46、Chapter46
顾远浩中午就提出约晚饭，俞萌没法走，在片场等他到十点才收工。
席间顾远浩说了下这段时间对余以弦的看法，评价总体来说还算良好，既表扬了她有天赋，也批评了她略显娇气，说着说着还把俞萌批评了一顿，要她得更严格要求余以弦。
顾远浩是她的恩师，俞萌只能点头不敢反驳，批得再难听也得受着。何况一个巴掌拍不响，余以弦这几天敢在剧组公然要她哄抱，确实是她没舍得狠下心所造成。
第二天还有工作，顾远浩没有扯太久，把桌上剩的啤酒干完，他就放俞萌回了酒店。
俞萌洗漱完看了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
余以弦还没来她房间。
她照常冲泡了杯蜂蜜水，坐在开了暖气的房间里，薄薄睡裙下的两条腿叠着，一口一口慢慢喝水，脑里则思索着工作。
电影剧本对原著改编挺大，或者换句话说，是把原著隐藏的感情戏挖掘出来，将其表现得更赤.裸.裸了。
现在进度已经过半，顾楚落选舞台剧的二线阵容到成功成为女主A角是一条奋斗主线，和宋怡芊的感情发展是一条跟主线相辅相成的暗线，两者都是促进顾楚成长的必经历程，同样重要。
可余以弦现在的状态，好像对表演女性间的爱情戏还很懵懂迷茫，摸不着头脑。
要怎么让余以弦开窍呢？
饰演盲人不懂，她可以替她找来方缘，饰演女同性恋不懂，难不成她还......
咔哒。俞萌的房间门被打开来。
余以弦有些慌慌张张地进来，把房卡收好后，朝俞萌道歉，“对不起啊俞老师，我回来晚了。”
每天晚上她都会把第二天要拍摄的内容给俞萌看一眼，有时候让俞萌帮忙搭一下戏试试效果，有时候听俞萌给她讲解分析角色情绪。
如果回来晚了，意味着讲习之后，今天就得晚睡了。
“嗯，没事，我也才回来。”
“俞老师吃饭了吗？”
俞萌点头，“跟顾导一起吃了宵夜，你呢？”
“太晚了，我不饿就没吃了。”
余以弦坐到沙发上，头上还冒着热汗，好像在健身房奋战两个小时才出来似的。
俞萌起身去冲了杯蜂蜜水，递到她面前，奇怪地问，“你很热吗？”
抬眼看中央空调的显示屏。
28度，还好啊。
她就站在余以弦身边，睡裙边短得快到大腿根部，白得刺眼的两条大腿就在余以弦眼前晃悠，细心嗅嗅，好像还散着刚沐浴过的牛奶香氛味。
“什么戏？”
她突然靠了过来，眼睛看向余以弦腿上摊开的剧本，细瘦的手臂架在她肩上，垂落的黑色发丝搔挠过余以弦的鼻间。
余以弦不禁咽了口口水。
“什......什么，什么戏？”
见她呆头呆脑的，俞萌轻笑出声，“问你明天拍哪场戏。”
“噢哦！”余以弦找回了自己的嗓音，她低头，腿上剧本本该密密麻麻写满台词的，眼下却什么都没了，竟只有两个黑体初号还加粗的大字赫然印在上面。
她傻愣了一会，搓搓眼睛，愣愣地把它们读了出来。
“吻、吻戏？”
什么鬼啊，这页剧本怎么会这个样子啊？是剧组为了报复她自作主张加了场吻戏，才这么胡来，给她这......么大的发挥空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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