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崽子叫阿清,之前有一桌的人想点他,说是不愿意,结果就强行抱了几下他就把酒瓶砸人家头上了,还他妈拿碎片就割/腕呢!”
“这么狠?”小辫儿吃惊的张大了嘴,看向穆清的眼神都变了:“搁这演贞洁烈女呢!还割/腕?”
“是啊,以后就没人敢点他了,最多也就陪着喝几杯。”有人啧啧了几声,“好在这儿的老板有点本事敢罩他,不然早就拖出去被人扒光了。”
“厉害。”小辫儿默默喝了口酒。
“怎么,还想叫他过来玩吗?单纯陪陪酒也行啊?”旁边人又笑。
“不了。”小辫儿的眼神冷了下去,兴致缺缺的哼了一声:“我还是喜欢乖一点儿的。”
一桌人狂笑着拍起了桌子,震得桌上的扑克都散落了一地,又被闪烁的灯光铺上一层血色。
“阿清!”
穆清听到有人喊他连忙抬起头,走到吧台看了眼单子,小心翼翼地拎了一打沉重的酒水放到了附近的一桌上:“您好,这是你们点的动力套餐。”
“哟,长得不错啊!”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抬眼看他,长臂一伸就想来捞他:“过来陪爷玩玩!”
“客人请您自重。”穆清飞快地后退了一步,神情和语气一样冰冷:“我拒绝一切肢体接触。”
“哟!胆儿挺肥啊!”男人把酒杯一砸就喊了起来:“你一个你出来卖的你还挺豪横!你看我今天不把你... ...”
穆清盯着他没说话,一旁人赶紧上去按住了那个男人,压低嗓子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末了非常不屑的回头看了穆清一眼。
男人被摁了好一会才松开,迷蒙的双眼总算恢复了一丝清明,看向穆清的眼神也满是鄙夷:“原来还挺凶的是吧!出淤泥而不染是吧!”
穆清没吭声转身就走,又被那男人一嗓子喊住了:
“别走!你不是挺能装吗?你要是把桌上这些酒喝干净了哥几个今天就开一瓶黑桃!”
这声喊得还挺响,旁边几桌听见了便一齐欢呼起来,舞池的音乐也随之调快了节奏,震耳欲聋到几乎要击穿人的耳膜。
穆清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满目疯狂的人,半响伸出了一只细白而纤瘦的手:“好。”
酒液顺着喉管而下一路到胃,穆清虽然早就已经习惯这种灼烧感但还是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腹部,表情有些痛苦的哼了两声。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哨声,周遭还有一大波人满脸是笑的拿着手机拍,乱哄哄和闪光灯连成一体,简直和那些酒水一样让他反胃。
好难受... ...
好想吐... ...
穆清有些痛苦的按了按腹部。
“来来来,这里没别的只能先喝点热水解酒了。”
穆清点点头接过水漱了漱口,又一口气灌了一大杯下去才感觉刚刚吐出去的胃又重新回到了肚子里,抹抹嘴露出一个礼貌的笑:“谢谢。”
“唉。”帮他倒水的人叹了口气出去了。
穆清努力支起身子推开了休息室唯一的一扇小窗,有些贪婪的嗅闻着吹进来的夜风,同时忍受着胃里第二波翻江倒海。
放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穆清擦了擦额角的汗抖着手掏了出来,看见上面显示的备注时眼神一暗,还是很快接了起来:“... ...妈?”
“小清啊!吃饭了吗?”那边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女声,背景音还挺喧嚣,像是有什么人在吵架。
“吃了。”穆清喘了一口气说,明明疼得浑身冒冷汗还是硬挤出了一个笑容:“弟弟又不听话了吗?”
“是啊!一天天的尽和他姨过不去,烦死我了。”
女人走到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才抛出了今天的主要话题:“清啊,这个月能不能再多打一千块给家里啊?”
“一... ...一千?”穆清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是啊!可这个月不是刚帮你弟交完学费吗,妈手头也紧了啊!”女人冲着话筒喊。
“我上个月不是给过你三千吗?”穆清死死捂住了腹部,一瞬间的绞痛让他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这么快... ...就花完了?”
“哎呀这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哪个不要钱?你那边怎么了?”女人顿了一下有些狐疑的问。
“没事,我一会发给你吧。”穆清咬着牙艰难出声。
“行,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啊!我先挂了。”女人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穆清盯着逐渐暗下来的屏幕终于力竭地坐到了地上大口喘着气,冷汗几乎浸透了他的后背,被夜风吹得阵阵发凉。
“又要一千... ...”他脱力的合了合眼,嘴里无意识地喃喃道:
“活着真的好辛苦啊。”
第 9 章
◎为了让老何活下去,这笔钱他无论如何都得拿到。◎
“我回来了。”
寇枭带着一身酒气几乎是踢开了门,扶着门框随手把鞋扔到了地上:“你自己有没有弄点什么吃?”
“吃过了。”厕所传来低低一声喊。
“完事了赶紧出来,憋死我了。”寇枭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敲了敲:“快点儿的。”
“你喝酒了?”
好半天老何才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半边:“和谁去喝的?”
寇枭没吭声,走进厕所看见水面上漂浮着的一层淡红时眉头瞬间拧得死紧。
是血尿。
“明天带你去血透。”寇枭洗了把手出来说道,从卧室又拿了个信封放在桌上:“这是下个月的房租,到时候你拿给陈芳。”
“家里还剩多少钱?”老何喘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似乎更灰败了:“我听说做一次血液透析就要几百块来着... ...”
“明天记得拿你的医疗卡,我先给你办了十次,一星期两次,”寇枭恍若未闻地接着说:“这次我先带你去,熟悉了流程以后你就自己按时去,我没空管你那么多,学校里破事多得很。”
老何的眼珠转了一轮后紧紧盯住了他:“一星期两次?”
“嗯。”寇枭打开药箱看了眼今天吃药的情况,总觉得喝了那假酒胃有点儿难受:“家里有没有蜂蜜什么的?”
“有,我给你冲一杯。”老何慢吞吞地起身,好半天突然吐出一句:“你是不是又准备去打拳了?”
寇枭揉胃的手一顿:“没有。”
“真的吗?”老何把杯子递给他,神色很平静:“你要是再去那打拳,我就是死也不治了。”
“行啊,那我就退学。”寇枭一饮而尽。
“什... ...”老何瞬间就被他轻飘飘的语气激怒了:“你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寇枭放下杯子冷笑了一声:“你可以试试不治。”
“我治行了吧!你好好上学。”
终究还是败下阵来,老何脸上的肌肉都气得抖动:“那你告诉我,我们家哪来的钱?”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身体搞好,其他的你管不着。”寇枭说。
何立德沉默了,瘸着一条腿慢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寇枭顿了一会,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早点睡觉。”
“最近几天一直下雨,我腿疼得睡不着。”老何喃喃着说。
寇枭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从柜子里翻出一管软膏,手法有些粗暴地把老何的裤管儿卷了上去,挤出来一坨就半蹲下来开始给他揉腿:“老大爷你看这样行不行?”
“辛苦你了。”老何抖着手摸了摸他的头,半响又抹了抹眼角:“是我拖累你了。”
“非得我说点煽情话你才满意吗?”寇枭在削瘦而有些变形的腿上轻轻按摩着:“当年你要没捡到我,我早就饿死或者被人打死了。”
何立德的眼角渗出一滴泪水,摇了摇头没说话。
“生而不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寇枭像念经一样一连串说了过去:“这不都你教我的吗?所以不管我这辈子还是下辈子都还不完了呗。”
“我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的,”老何又摸了摸他的头,语气里尽是苦涩:“我只是没想到那件事后来会发展成这样... ...”
“像你这样的好人都没好报,”寇枭冷哼了一声拿纸擦干净手:“困死了我先洗个澡睡了,你也赶紧睡,腿还疼不疼?”
“不疼了。”老何刚拉好裤管,再抬头寇枭已经闪进了浴室,沉默着眼睛又泛起了泪光:
“别再为了钱不要命了啊... ...”
洗完澡感觉在酒精的作用下挨着枕头就能睡着,不过寇枭在床上扑腾了一会还是闭眼摸过了电话,在通讯录里翻了一会拨了过去:“喂?睡了没。”
“大晚上的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东北味儿十足的彪悍女音。
“没什么,就是你那个活儿以后我不接了。”寇枭揉了揉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啥玩意儿?为啥不接啊!”那边人一下就激动起来:“你这人怎么... ...”
“没空,忙着干大事,”寇枭说着顿了一下:“顺便祝你们私奔成功,百年好合啊。”
不等那边人继续嚷嚷寇枭就挂断了电话,几乎没有停顿的头一歪就睡着了,难得还睡得挺沉,连被子都来不及盖。
一夜无眠。
“一会上三楼,”寇枭在窗口办理手续边吩咐老何:“上去之后记得别走错,牌子上都有标志的。”
“知道了,我还没老得连这点记性都没有吧。”老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寇枭靠在一边看着老何被护士扶上床,床边是一台巨大的仪器,通过扎在老何手臂上的那两根针管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生的力量。
“一次四小时,可以先躺一会。”护士说完收拾东西出去了。
“感觉怎么样?”寇枭盯着那两根流动的管子。
“还行。”老何说着就渐渐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就传来了平缓的呼吸声,大概是这两天都没有睡好,在这种地方都睡得着。
寇枭转身出去找地方抽了根烟,在烟头快要灼烧到手指时摁灭拨了个电话:
“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下个月15号吧,”谭老二含糊的说,那边隐约还能听见麻将的碰撞声:“哎呀反正到时候我去接你!”
寇枭皱了皱眉刚想说话,谭老二突然就对着话筒兴奋地喊了一声:“哟!胡啦!给钱给钱给钱啊这次不许耍赖!”
“操。”
寇枭被这一嗓子喊得感觉都快耳鸣了,忍着火气挂断了电话。
“下个月15... ...”寇枭翻出日历计算了一下时间,还有前几天从银行取出来的积蓄,如果说不帮那个富二代代课的话按目前这种情况剩下的钱最多只能再维持不到半年。
但是如果能拿到那八万... ...
寇枭的眼神暗了暗。
为了让老何活下去,这笔钱他无论如何都得拿到。
做完透析后把人带回家,寇枭闷头先把落下的作业给写了,然后拎着清单出门买菜。
照顾肾衰患者非常麻烦,尤其是在饮食上。清单上列的一长串东西都是含磷量高的,寇枭在菜场转了好几圈感觉除了蔬菜就没有什么是能给老头子吃的,只能买了点猪肉回家打算和菜混着炒,或者干脆就煮点面条拌老干妈得了。
等等,肾衰竭能吃老干妈吗?
寇枭停下脚步掏出手机就开始查,查了半天得出否定结论后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他还记得以前初中的时候何立德同志还是个大龄单身男青年,本身条件不算差,但是拖着他这么个油瓶还是吓跑了不少来相亲的女人。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要和我结婚就必须介意我有这么个捡来的儿子,不然咱俩就免谈,态度非常坚决,还有点倔。
于是乎他就只能一直扯着寇枭住在教师公寓里,那会儿都没什么钱,只能三天两头就买罐老干妈拌饭再炒盘青菜凑合吃。
寇枭还记得那时候最好吃的是风味鸡口味的老干妈,毕竟能从里头捞出肉,随便拌一拌就能狼吞虎咽地吃三碗饭。
不过也就这种伙食,他在青春期最长个子的时候猛地窜到了一米八。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感谢老干妈。
... ...不过那个时候老何虽然穷,但是很照顾他,一罐油辣椒里的肉都是挑给他再拿剩下的给自己拌饭,结果吃上火后冒了一嘴的泡,寇枭那时还忍不住笑了他好几天。
寇枭飘远的思绪被一声小孩的哭叫给拉了回来。
“妈妈!我要买!”
一个小孩儿坐在地上撒野,大概是看上了什么东西想要他妈给他。
“走不走?我数三个数!”一个女人黑着脸开始掰手指。
“我要!!”小孩儿大哭起来。
“三!二!我走了你自己慢慢回家吧!”女人朝他吼了一声。
寇枭站在一旁看着还觉得挺有意思,小孩儿看着都快哭晕过去了他妈都没回头,只是躲在一个转角看了半天才又骂骂咧咧地走了上去:“买买买!要是买了你今晚不吃饭看我不打死你!”
女人带着哭花了脸但还是笑嘻嘻地舔着冰淇淋的小孩儿走了。
寇枭盯着他们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还有些羡慕。
真好啊,这么小就有人宠着,能满地滚着撒娇,吃饱穿暖还张口闭口就能提一堆鬼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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