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封冥看着丹沉沉的倒了一口气躺好,便沉静开口,“那人族死了。”
红封冥五个字一出口,刚平复下去的丹,又挣扎着要起来。莫邪就想自己何必给红封冥白眼,简直是浪费。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莫邪赶紧把话接过去,心想我的冥爵大人呀,这个时候就别惜字如金了,你是想把你弟弟折腾死吗?!“莫莉卡已经把她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包括你当时的话,你哥已经派人去追踪了,同时给魔都传了消息,让瑞坦大人盯着巴赫,一旦他有发现,或者巴赫有异动会直接动手的!那人族不光死了,而且脸被毁了,想来是巴尔斯想掩盖他的身份。听莫莉卡说当时那人用了权杖,可是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不知道是被巴尔斯带走了,还是被他毁了。我已经给墨特菲通了消息,让他密切注意一下人族那面的动静。你现在什么都不要管,养伤要紧,有什么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丹终于安心的出了一口气,他内心无比感激,要是没有莫邪他八成要历尽千辛万苦描摹一下昨天的事,然后他哥会极其平淡的说,“哦,我知道。”
之后的行程警戒异常,按红封冥的意思是不宜再行,应该立马打道回府,可是莫邪却说只有战死的哪有吓死的,他们身后跟着人,足可证明,他的出现才能引得暗潮现出端倪。他若是现在就回魔都,那些不清不楚的势力很容易又躲回暗处,更何况,这中间是不是牵扯着瑞斯还需要他们证实,瑞斯的事情不论是出于私心还是朝纲都不应该再拖了!红封冥自然比莫邪还要明白这些事,可是红封冥就是不想让莫邪犯险,拿他的莫邪作饵,还不如让红封冥死!
“封冥,已经两个多月了!事情还是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一来可能是瑞斯藏得太深,二来这里面牵扯太多,你有没有十足的把握每一个人都能像你、像丹一样为我、为魔都拼尽全力?!不会的!我们那有句话叫‘人各有志’,有些人为钱,有些人为名,有些人或许只是看不惯魔王陛下的种种……人心不是装在透明罩子里让人看见的东西,迟则生变!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一味逃避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再说,我魔力丧失的事情瞒不了多久的,在所有人知道前,我们尽快把这些事情解决,等我辞职不干的的时候怎么也算是功成身退吧!”
“没人要你退位!”
“迟早的,封冥你心里知道的!不说身为魔王没有魔力这件事,就是我们两个在一起,这些个大臣现在应允了,也早晚会有反水的一天!到时候逼着我结婚搞得鸡飞狗跳何必呢!”
莫邪笑得轻松,真是一点也不稀罕魔王的宝座,“在我的世界我早就化成灰了,能在你的世界陪着你是我赚到了,人不能太贪心,我只要你就够了!所以封冥,让我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利索,然后你好好的陪着我,不然往后咱俩就是躲进再寂静无人的山里去,你也不能安心的吧!”
莫邪用自己当饵不仅是为了吊出瑞斯,吊出隐在暗处的权谋,他还想吊个心安理得的后半辈子,红封冥也能心安理得的后半辈子。
红封冥坚固的冰层终于有了些许松动,莫邪忙不迭的说,“我保证规避风险,绝不把自己置身险地,我保证时时刻刻跟着你,不脱离你的视线!”
红封冥腮上的肌肉鼓动了一下,咬牙同意了。莫邪立刻脱下刚才的一本正经靠着红封冥的肩膀轻轻撞了两下,“冥爵大人,你有没有啥经商的头脑啊?”
红封冥眉毛一挑,他又不是财务首臣,平时很少处理商业上的事情,说不上精通只能算是略懂一二。“怎么了?”
“我只是突然想等咱俩都辞职不干了,上哪领取薪水去,你的那些彩礼可都让白己‘挥霍一空’了,我自打来了就没见过钱,咱俩以后喝西北风去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红封冥还至于让莫邪喝西北风去,可是听莫邪这么说,红封冥突然意识到,莫邪说得以后是那么的真切,真切得他应该马上计划,选一处他俩都喜欢的宅邸,挑一片清幽的山林,最好是跑马个一天半天就到达集市的地方,那样便能让莫邪当日吃上心爱的软香小点。
莫邪见红封冥默不作声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全当是红封冥在心里噼啪敲着算盘,清点家当。
“我不会种地啊,不过我会做饭,但是我不爱刷碗,太油腻了。”
“我刷。”
“那行,不过你会吗?我们冥爵大人打小锦衣玉食的!以后可没有莫莉卡了,我们两个大老爷们不会过得邋里邋遢吧!”
“不会,我会好好……”红封冥突然停了一下,莫邪以为他是想说软乎乎的情话,比如“好好学”“好好干”,于是挑着眉毛勾着笑唇冲红封冥放电,红封冥一哽,复而道,“好好看着你干的!”
“啥!”莫邪立马炸毛,桃花眼圆成了一对玻璃球,红封冥就是喜欢看莫邪这样生动的脸,轻笑一下扣住莫邪扑棱的脑袋吻了下去,“我干,全都我干!”
“切!”莫邪转身走去洗漱,一边挤着牙膏一边又絮叨起来,“可说,要是丹和莫莉卡能成,咱俩走之前把婚礼给他们办了吧,趁着我还能行使职权的时候,别快亏待了他们!”
“嗯,听你的!”
莫邪叼着牙刷开始盘算给莫莉卡准备什么嫁妆,也不知道他们这边婚礼穿什么,莫邪还是想准备一套凤冠,珠翠叮当一定好看,只是莫莉卡那丫头也不白净,不知道适不适合。莫邪吐了口中的水,抬手要关门洗澡,却被红封冥挡了一下,莫邪就卡吧卡吧眼说,“你等会用,我要洗澡。”
“我知道!”
“你要干嘛?”
“不是说我全干嘛!伺候你洗澡!”
“我不要!”莫邪紧紧拽着衣服,红封冥这家伙长着一张禁欲的脸,真是骗过了天下所有人!
77、权杖
◎你面前的才是现实!◎
墨特菲接到莫邪的书信,越看眉头越紧。侍奉在侧的佣人都觉得自打大祭司受伤,整个宫殿好像都笼罩着一层奇怪的氛围,尤其是魔王的书信来得越频繁,大祭司的情绪就越浮动。
墨特菲垂下信纸,抬手把眉心拧得通红,可是这一抹红并没缓解他的烦闷,躁郁一股接着一股往心头上冲。墨特菲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应该剥离分化出几种,它们就像缠绕错节的荆棘,变成了捆绑的枷锁,沉重的勒住墨特菲,让他觉得连喘息都困难。
“大祭司,该用药了!”贴身侍女轻声走来,墨特菲偏头看了一眼侍女端在手里的托盘,那上面装在白色瓷碗中的汤药带着氤氲热气,还未等入口墨特菲就觉得喉头发苦,于是抱怨道,“还要喝到什么时候?!”
侍女噎了一下,拿捏了词才开口,“魔都治疗师走的时候给留了方子,说是调理用的,只要大祭司觉得……觉得身体无恙了,便可以停了。”
墨特菲的眉头没见半点松散,这会儿连唇角都带上了皱巴巴的纹络,他觉得无恙了?!墨特菲身体现在虽是恢复了八成,但是灵力在重新接续起来的脉络里流动不畅,就好像每个连接点都驻扎着一个叫瑞斯的小人,拿着刀枪棍棒把墨特菲的灵力堵在小旮旯里一顿棒揍,时不时地出来搞事情,墨特菲得提着气力冲几次才能脱离那围追堵截。治疗师探了几次,摇着头给留了一堆可喝可不喝的药,最后总结道:心病!
墨特菲了然,只是不知道这次的心病他得多久才能恢复!那些模糊的前尘往事,被瑞斯反噬的时候重新描画,清晰的好像是重新上了颜色!墨特菲不情不愿的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在苦劲儿的冲撞下,拧着五官又抖开了莫邪的信,眼睛在“权杖”两字上定了定,使劲咽了一下哽在喉头翻涌的药苦,吩咐道,“去把祭坛清理一下。”
除了重大祭祀节点,墨特菲是不用祭坛的,今时今日却不得不借助祭坛上的法阵推动灵力,墨特菲也没办法,因为三眼之人现在一闭上眼就是一团黑,他什么也看不见。
墨特菲散出去的人查询了多日也没什么进展,虽然传回的消息肯定了瑞斯的确进入了人族领地,可是自从进入边境瑞斯便彻底销声匿迹!后来终于有了点踪迹,结果回禀的内容却是在三处地点都曾有和大祭司描述相似的人出现!然而出现的时间相差不过一天、半天,可路程却相隔甚远,就算是踩着风火轮也不见得赶得及。看来帮衬瑞斯的人早就有谋划,在瑞斯的行踪上用了障眼法!
大祭司抱病、魔王重伤、魔都军务首臣叛离,不光是魔族就是人族这面也开始蠢蠢欲动,各处都不太平。即便目前还没有擦枪走火,但是大家都在闻风而动!越是这种时候,人魔两族才建立起来的情谊,才越该稳固,这是让世人改变根深蒂固看法的好时机,墨特菲想全力帮助莫邪却被吉尔台的国王给拦了!
之前和魔都合作可以诠释为强强联合,可现在魔都的情况?!若是魔都起了内战,这条商路就会立刻断了线,吉尔台不光讨不到好处,还容易被搅到魔族的内部纷争里,一旦莫邪兵败,吉尔台甚至会成为新任魔王和众多人族的靶子……所以墨特菲这面查办事情推进的并不顺利。
墨特菲拿着莫邪的信,知道这事和人族脱不了干系,可是谁却不好说,本来墨特菲觉得首当其冲便是提瑞亚科,可是提瑞亚科国王抱病,全国寻医问药,举国弄得跟要发丧一样。墨特菲甚至听眼线说,提瑞亚科各家亲王已经开始争夺权柄,在朝堂之上直接吵了起来,气得本就重病的提瑞亚科国王一口气没提起来,直接喷了血,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墨特菲就更摆不清这里的门道了,莫邪在边城遇袭就提到了权杖,最近又被带着权杖的人尾随……还有谁或者还有哪股势力在中间搅和呢?
权杖?!
墨特菲持着火点燃了祭坛上最后一根蜡烛,口中念念有词,平静燃烧的蜡烛突然火苗暴涨,墨特菲一挥袖子,棚顶就星星点点的亮了起来,从最初的一两颗慢慢增多,直到将墨特菲病白的脸染上了星耀的光晕。
这是大祭司的通灵网星图。
灵石多得是,可是能做权杖的却不多;灵石兵器也多得是,但是能用权杖的人却不没几个。从礼制上讲,只有大祭司才可以用权杖,而这些用权杖的人,都在这张通灵网的星图上。
墨特菲抬头仔细观察,并未有什么改变。权杖共有88个,共同绘制了通灵网的星图,若是新老祭祀交替要么把权杖传承下去,要么老权杖荣退自此封印新权杖方能入住,总之总数不会改变。若是有不合规矩的权杖出现,代表这一区域的权杖星标便会闪烁紫色光晕,神力角逐后,胜利的一方荣登大祭司神位,失败的一方便会交出权杖放弃神职。
若是大祭司突然暴毙,星光便会消散,直到这一区域有新的大祭司出现,星图才会重新闪亮,可是现在星图上都闪烁着相同的光芒,说明并未有多余的权杖出现,更没有暗淡的星标停在某处,说明丹在暗夜中追击的那人也不是大祭司,所以这根权杖是哪来的呢?
吉尔台国王靠在坐在椅上,面色凝重的看着墨特菲,半晌终于变换了一下姿势沉声道,“我不会同意的!”
墨特菲不动,只是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垂着眼皮平静道,“魔王那的状况信里说不翔实,我必须去看看才知道症结在哪!”
素来温和的吉尔台国王,恨恨的摔了茶杯,“必须必须必须!当年你叔叔墨汝就是死在这个必须上!”
吉尔台国王是想表达前车之鉴,让墨特菲别犯轴,结果墨特菲反倒笑了,“对啊,这才叫传承嘛!神明的指引不能忘!”
“传个屁承!”吉尔台国王气得把修养都扔了,“世世代代宗族祭司没有万人也有千人了吧,有几个像你们这一脉似的!认准死理跑到黑!神明指引,你自己说说,神明的旨意是通灵给你一人还是通灵给所有大祭司了!!”
墨特菲不说话,垂着眼帘盯着自己扶在权杖上的指尖,国王看他大病初愈的样子便软了两分,“我知道你祖上是救世间危难的仙人,可是菲儿,这世界早就分裂成这个样子了,你再怎么拼合也合不上了!何必执着呢!”
“我家宗祖宁死护下的世界不是为了让它乱成这种样子,更没想过明明是同气连枝的族人会变成人、魔对峙的状态,他化身江河,就是想表达融汇!别的大祭司愿意居在神位上不干神事,把自己拉入世俗倾轧中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不行!”
墨特菲的指头在权杖上紧了紧,那是他叔叔墨汝留给他的权杖,更承继了墨汝的理念,“若是他们都安分守己的论神祇、居神位、司管神务,我兴许不会管,可是现在他们开始搅浑水了,我就不能不管!”
吉尔台国王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你管,你管!现在的大祭司有几个肯听人差遣!你管得了吗!墨汝当年也是意气风发!可是呢?!你们的理想国真的只存在于你们自己的意象里!孩子,你面前的才是现实!”
提瑞亚科的大祭司更迭没有神力角逐,那是场屠杀!提瑞亚科年轻俊朗的国王把匕首抵入墨汝心脏的时候,说得也是“你面前的才是现实!”
墨特菲的指关节透出了惨白,“我知道。”他叔叔也知道,所以他们才想改变,只是当年他叔侄信错了人,被提瑞亚科国王的伪善蒙的团团转,甚至丢了性命!提瑞亚科想借神祇实现霸权,而不是和平,他们要得是统治人族消灭魔族,而不是融合,当墨汝反应过来愤然离开时,那和墨特菲兄弟相称的提瑞亚科新国王,直接杀了墨汝,基梵修长白皙的手指擦拭着匕首上黏腻的血红,挑着唇角说,“人才不能为我所用者,杀之!”
那之后的事情墨特菲模糊了大半,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逃出来的,但那一幕却成为了他长久的梦魇。每当墨特菲从梦魇中挣脱而出,他总是会浑身冷汗,心里颤颤的想一定要造出个盛世繁华,和平天下,用这样的现实狠狠扇在基梵的脸上,让基梵下地狱哭着跟墨汝认错!有时候墨特菲也再想若是没有墨汝的死,他对于祖训或许也不会这般执着吧。
“我不喜欢这现实,所以我才要去改变!王主……不,叔叔,现在不是我们想明哲保身就可以全身而退了。这比人、魔两族公然开战还要棘手,那时候我们可以选择不参战,可是代表着神权的祭司们搅和进来就不会简单了,有人想一击即中,彻底改变局势!他要的是侵吞!到时候吉尔台还会在吗?”
墨特菲坐上马车前往边城同莫邪汇合,吉尔台国王看着越行越远的车队,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里念叨着,“墨汝墨汝啊,你们这一脉都是傻子,天下那么大,你们又怎么靠一己之力去改变啊!我任墨特菲和魔族交好,就是想他别再执着什么祖训,可是还是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帮你护着你家的血脉,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你们是半神,总有些我这凡人没有的血性,总有些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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