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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台国王遥望着晃动的车马，就好像几十年前遥望远去的墨汝，墨汝眼里闪着光同他讲，“义兄，你别难过，很多事情强求不来，虽然王主不同意我的主见但是提瑞亚科的国王却觉得很好，他们愿意和魔族交涉修好，我必须去试试！虽然我们有城邦的界限，但总有一天会像最初的时候没有纷争，到时候我便回来接着陪你喝酒！”
吉尔台没有等到墨汝回来，当年的义兄成为了吉尔台的国王，他容纳了想和魔族修好的墨特菲，可是他已经老了，老得白了鬓发，老得分辨不出来墨汝和墨特菲的不同。
78、晶石
◎回魔都赶紧去我那提亲！◎
天气突然转暖，快得好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隐藏在大气中的火炉，冰雪消融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大地吞吐的速度，以至于地表出现了纵横交错的水系，本就沉重的车马在这样泥泞的路上更难行走，到达边城商务通道的时候，车轮已经分辨不出样子，简直是一坨泥烀在了车体上！
当值的士兵例行检查，一脚插/进了被车轮挤压而出的稀泥里，拧着眉头抖着脚，咒骂的不光是这鬼天气。
“遮布开一下！”士兵探头往里车里瞧，商队的主事就赶紧递上帕子，微微隆起的帕子，看着就有些分量，“官爷最近真是辛苦了，您瞧瞧这靴子都脏了。”
士兵挡开帕子，看着面前低头哈腰的人族没说什么。魔王陛下早有旨意，绝不可对过往商人作威作福，今天士兵若敢抬手接过帕子，万一哪天让谁告了上去，他吃不了兜着走！商道检查的队伍那都是从魔都直选出来的，把他们安排在这不光是要他们恪尽职守，更重要的是从侧面显现魔族的态度。若是他们吃拿卡要坏了规矩，那就是断送了千辛万苦开通的商道。这些士兵心里有数，现在魔王陛下和朝臣们的眼睛都盯着这条商路，士兵是有几个脑袋敢玩猫腻。
“天气转暖，路上崎岖泥泞多污，商家还是自己留着吧！车上拉得什么啊？！”士兵低头核对着文件上的货品。
商家一凛讪讪收起手帕，“是些晶石原料，我是做门窗生意的，最近五彩窗饰卖得好，我这赶着给人下货呢！”
晶石被安置在棉絮中包裹的很好，莹透水润，确实是上好的材料。
“全都是吗？”士兵的眼睛扫过身后的四五辆车。
“是了是了！后面还有些木料。”
“拆开看看。”
士兵走过木料车，在第三辆车前停住，探手摸了摸，“你这车不是原料啊！”
“这车都是些半成品，这是上好的木料，整木运输占地方多，拉得少了，我这一趟便不划算了啊！”
士兵绕车转着，抬手把手中的文件翻到第一页，看了一下又问，“你这是第一次走商道？”
“是了。之前一直水运，这不是跟人打听，说商道方便又快捷嘛！”
士兵点头，不知道在寻思什么，又往木料车里看了一眼，刚要说话，突然急奔而来两匹快马，远处出现了一队人，士兵眯着眼睛，就看见中间雪白的狻猊，正挥舞着完全区别于毛发色泽的黑爪子往这来。
士兵合上文件抵给商家，挥手放行，快步去迎魔王陛下圣驾。
小白傲首挺立，可是隐秘的脚下正在不停的动着指头，想要把淤积在指缝里的泥巴挤出去。小白心里埋怨他家主人为啥不随便牵匹马出来，这破泥巴路非要把他整出来溜达。莫邪原是没打算骑小白的，只是红封冥不许，狻猊是高阶魔兽，莫邪现在没有战斗能力，万一出事狻猊多少能挡一挡，即便因为莫邪的原因狻猊现在没有那么强劲的魔力，但是再怎么说也是猛兽，那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就够别人吃一壶的。
见墨特菲尚未到达，莫邪就问了几句商道上的事情，士兵对答如流莫邪很是满意。手下的人尽心尽力，这便是当君主的最大福祉。
“你们最近辛苦了。”莫邪低头看着士兵被泡湿的鞋，侧首道，“封冥，这个月从魔都的账面上多走些月俸，给边城的各位兄弟每人添双鞋。”
红封冥颔首，士兵行礼，觉得魔王陛下给得这双鞋比刚才的绢帕重得多。小白微微耸动的肩胛骨蹭着莫邪的大腿，莫邪抚了抚他开口道，“这路该修修！”
跟着的城首立刻上前一步，“回陛下，正在备料呢，好在咱们商道规格统一，只要石料备齐，不出半个月就能铺设完成。”
垂首立在一旁的士兵，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凝视着黑洞洞的隧道，红封冥问他话他慢了半拍才回头。
“怎么了？”红封冥觉得士兵的反应不对便问他。
士兵沉吟了一下，“回冥爵，我觉得刚才的商队有点怪。”
红封冥仰头示意士兵继续，“他说他是做门窗生意的，拉了几车晶石原料和木料，可木料是半成品，咱们的门窗没有统一规格……”
这半成品组装好了，难不成要按照门窗的大小重新调整房屋的构造？
“追！”红封冥沉声道。
墨特菲刚穿过隧道就被迎面而来的快马吓了一跳，寻思莫邪得想他想成啥样！结果一堆人跟没看见他一样，和墨特菲擦身而过，根本没搭理他！
车马来到太阳底下，墨特菲便挑开车帘问莫邪，“这什么情况！？”
莫邪耸耸肩，翻身下了小白，钻进墨特菲的马车，“封冥没说啊！”
几个人围坐在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说着下午的事情，红封冥追上了士兵口中的商队，但是并未看见人，只有几辆马车被废弃在路边。红封冥绕着马匹走了一圈，看见马屁股上留着血迹，便知道这是被人狠刺了一刀，催着跑出了这么远，现在再想折返回去重新追踪，恐怕已经寻不到踪迹了。
“士兵说他检查的那车‘半成品’不见了，还有一车晶石……”红封冥轻轻的转着杯子，不知道他们失掉踪迹的物品到底是什么。剩下的都是普通材料，不论是木材还是晶石，都是寻常东西。
“你说会不会是新型的灵石，墨特菲不是刚解释了权杖的情况，如果是柄没有在星图上显现的权杖，会不会是因为它不需要灵石就可以制作？”莫邪问道。
“再怎么新型，它也逃不过抑制魔力这一条功效，这么大一批抑制魔力的物品过境，魔族不可能不察觉。”墨特菲尝了一口莫莉卡新放入席的菜，忍不住又多夹了些。
莫邪示意莫莉卡别忙了坐下一起吃，莫莉卡直摆手，都是主上，她坐下算怎么回事儿。莫邪便拉开了旁边的椅子给她飞眼神，莫莉卡摇头，丹就抬手拉了她一下，莫莉卡迟疑一瞬，坐下了。
“啧！”
“怎么？！”红封冥想着墨特菲的话，没注意到三个人的小动作，只听莫邪啧了一声，以为他想到什么，便问莫邪。莫邪擦了擦嘴，睨着莫莉卡的侧脸，“没事！我突然有种老父亲的心态……”
一桌的人不明所以，莫邪便叹气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陛下，大家说正事呢。”莫莉卡让莫邪给臊红了脸，可她跟莫邪混迹了太长时间，以至于羞赧这种情绪变成了一瞬的事儿，下一句就把莫邪的酸味盖了过去，“丹说他去查探过晶石，发现那些晶石的产地多不相同。”
莫莉卡偏头看丹，静了片刻然后又开口，“绿色晶石魔族境内产量不多，这样纯度的更是少之又少，丹觉得可能是人族那面的东西。”
“那就奇怪了，从人族那面运过来，再运过去。”墨特菲真不知道这是在折腾什么？
“有没有种可能，是这些东西只能在魔族境内制造……”红封冥问。
“丹说……”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魔力交互了？！”莫邪打断莫莉卡的话，自己家的白菜虽然是莫邪帮着拱的，但也没让拱得这么彻底啊！这就好比父母当同意结亲家，俩孩子就自己登记结婚了！
桌上静止了片刻，墨特菲想自己要不要先退席。结果莫邪给自己倒了杯酒，“还是得顺着巴尔斯这条线查，我觉得这事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既然他们和人族有勾连，那肯定会有蛛丝马迹的。我们加紧巡查……”莫邪抿了口酒，抬手指了一下丹继续道，“等回了魔都赶紧去我那提亲！”
晚餐吃得墨特菲浑身舒爽，丹心潮澎湃，莫邪情绪焦灼，红封冥心事重重，莫莉卡一脸蒙……
红封冥嘱咐城首这几日加紧巡防，又绕去查看被丢弃的货物，红封冥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这些晶石多数是残损的，有皲裂的地方，然而这种皲裂表面光滑不是像是因为外部撞击而造成的。红封冥抬起晶石冲着光线打量，那也不是晶石自带的杂质，倒像是被什么力道从里面震裂开的。
“嗯……”丹轻轻发出一个音节示意红封冥。
“你怎么来了。”
丹不能说话，指指红封冥手里的晶石，意思是自己不放心。丹点了下车马，又偏看向红封冥，红封冥无奈的摇头，“没什么发现，这些晶石确实是打造工艺品的，我就是奇怪为什么会有相同的裂痕。”
丹接过红封冥手里的晶石，总觉得那像是雪花一样蔓延开来的纹理他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算了，明天还要和大祭司讨论排查权杖的事，这个现在也急不来，等莫邪和大祭司商量完了，我们就回魔都，事情频发，虽然又瑞丰大人随行，但兵力并不多，我怕万一出事不及应变。”
丹点头，随着红封冥往暂住的驿站去，两人在一起从来都是丹说话，红封冥听着，现在丹说不了话，气氛就冷凝的不像话。丹挠挠鼻子，心想他哥被别人私下里叫冰山真不是盖的，他家这座山只有在莫邪身边的时候是消融的。
红封冥脚步不缓，微偏头和丹说，“先皇曾经给过我一套珠宝，说是我母亲留下的，我也用不上，回去你拿上给莫莉卡，莫邪说的‘提亲’，你好好办，他是把莫莉卡当家人的！”
丹点头，红封冥给的贵重，丹并不推拒，他知道红封冥也是把他当家人的。那套珠宝丹见过，好看的不得了，之前红封冥还托他去清洗过一次，莫莉卡戴肯定漂亮的很。丹突然怔住，猛得拉住了红封冥的手臂。
屋子里只有钟摆的响声在搅动沉凝的空气，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丹想起他去清洗珠宝的时候正好赶上一位妇人去修理自己出现裂痕的宝石，那新来的伙计操作上出了问题，直接弄坏了店里的维修机器。店主压着火气换掉了机器上的零件，丹等在一旁没事干，看着店主气急败坏的自己上手操作，随意的拨弄着被店主丢弃在一旁的一块半透明的晶石，上面蔓延着代表破损废弃的雪花状纹理。
“这么说它可以将魔力汇聚起来，这样看来是增强魔力了。”墨特菲奇怪既然能增强魔力，那魔族干嘛不人人佩戴着。
“不是增强，只是更精准。魔力是与生俱来的，后天加持的方法和器具都没有，不像人族可以借助灵石这样的外物提升。”红封冥解释道。
“应该是转换。”莫莉卡看着丹，随着传声入神解释道，“当时那店主修理宝石和金属的时候用了不同的晶石！”
“既然这样，你们何必纠结相生相克的属性，有这个东西一劳永逸。”
“不是所有晶石都可以有这样的功效，那么一小片的造价就很高，一般的首饰铺子是没有的，魔都也就有一两家。”莫莉卡说。
“他们在找晶石，这些废弃的都是用不了的，能转换的那些就在消失的车队上！”到了这里，事情就比较明确了，只是莫邪不知道谁这么财大气粗，“你们人族谁最有钱？”
墨特菲在心中绕了一圈确定了几个国家，可是这跟权杖又靠不上边。晶石对灵石的作用不大，难道这里面不是一波人在搞事情……
墨特菲琢磨不清楚，看来现在只能再看看从权杖上能不能找到些线索，“丹，你能想起来那人用得是什么样子的权杖吗？”
丹低头想了半天，那权杖普通的很，盘结而上的木枝上镶嵌了一块纯度极高的红色灵石，枝条也是最普通的木色，要是去掉那灵石，说是拐杖也有人信。丹仔细的回忆着当时打斗的场景，倏得眼前一亮，莫莉卡开口，“权杖的灵石上有一条蛇形的银色金属。”
墨特菲霍然起身，大伤初愈的脸更显惨白。
79、重击
◎八十七响魔力重击！从红封冥入住魔王寝宫那天算起！◎
马匹在缰绳的牵扯下后仰着脑袋，汗珠顺着它肌肉膨出的脖颈滴落进了泥洼里。侍卫的鼻息在初春夜里泛着微微白雾，若不是驿站灯火打得通明这疲惫的喘息可能会被人忽略掉。
“主上，今天就歇息在这里吧，再跑下去……”人族侍卫顿了一下继续道，“马会受不了的。”
墨特菲颧骨高耸强撑着面颊，若不是长时间的颠簸让他脸上浮出了点红晕，估计现在的面色该是铁青的。几天时间，墨特菲就比离开边城的时候又瘦了一圈。墨特菲很少策马，这会儿浑身上下都要散架子了，虽然侍卫说得是马要受不了，但墨特菲觉得侍卫的眼神，明明是想表示最先垮下来的会是墨特菲这个大祭司！
“歇吧，入夜寒凉，大祭司若是病了，我们陛下非打折了我们的腿！再说还有半天的路程，明日起早下午便能到了。”丹哑着声音，不像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倒像个年迈的老人。
不停下还好，一停下来一路颠簸摩擦的地方又痛又痒，墨特菲觉得搭在马背上的双腿都在微微颤抖，他抹了一把汗，看着随行的魔族和人族侍卫，大家一路不歇足足跑了五天，这会儿都露出了疲态，坟冢地那里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若是需要应战，这样疲累的状态也不行。
墨特菲眺着远处穿不透的黑暗，点了点头。
转天，火烧云压着光晕把余晖按入地平线的时候，房门轻扣，一长两短，丹轻开了一条缝隙，看门外是风尘仆仆的人族侍卫便闪身让他进来。还不等墨特菲问话，那侍卫就急急的回禀，“被拿走了！”
墨特菲握紧了手，关节因为聚力变成了玉色，他声音有些紧，“有人值守吗？”
人族侍卫摇摇头，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已经被破坏了。”
墨特菲站在他祖父的坟冢地，眼睛都是红的，这哪是破坏，基本是给毁了！墓志铭歪歪斜斜的倒在一侧，墓道里强入者的尸体已经腐烂，臭味混在尘浊的空气里让人呼吸困难，哽得墨特菲喉头不停的翻涌。墨特菲强压了几分，看着他祖父带入棺椁的权杖只留下一圈印记，剩下一具白骨暴露在阴暗的墓室里，墨特菲这口腥甜再也压不住，顺着胸腔冲顶而出，震得自己都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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