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嘛发嘛!”她们这么回。
长发的女孩低着头认真又纠结地打字,发完消息了,她把手机放在桌面上,紧张地吸了一口奶茶。
“怎么样,他怎么回的?”她的同伴们问。
“还没回呢。”
她按亮了屏幕又暗灭:“可能没有看到信息吧。”
她们便暂时抛弃这个话题,转而谈论另一个女孩的烦恼。
秋词注意到那个长发的女孩一直心不在焉的,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她的手机屏幕,眉毛和嘴角都往下坠着,好像越来越不开心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们又谈回这个话题:“还没有回复吗?”长发女孩摇摇头,脸颊鼓起来了:“算了,他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等他干嘛?我们去逛街吧。”
她们拎起包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候秋词左侧的玻璃突然被沉闷地敲了两声,他转过脸,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气喘吁吁地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
“遥遥!”他喊道。
秋词反应慢半拍地回头去看那群女孩,长发的那个眼睛亮亮的,两颊因为笑容而鼓起。
她高兴又有些羞涩地推开门跑到了那人身边:“你怎么跑来了嘛?”她抓住了男朋友的手,他抱住了女朋友的腰。
秋词在那一瞬间,好像被什么刺中了。
我主动牵过他的手吗?他呆呆地看着那对情侣,我怎么敢去牵他的手呢?秋词的爱情是偷来的,一点也不光明正大,他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生怕哪里漏进来一丝光把他的泡沫戳破了。
他知道泡沫迟早要碎掉的,或早或晚,不是因为阳光,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因素,因为泡沫就是泡沫,是歌词里唱的“一瞬的花火”。
秋词承认自己的卑鄙,因为知道没有未来,所以他不肯放任自己沉进去。
爱情是一艘看起来好好的实则早晚会倾覆的船,他下意识地不肯把自己的宝物放进去。
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季虞呢?他做错了什么?秋词趴在桌子上,觉得自己糟糕透顶。
他觉得委屈了,他想下船了,然后把季虞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海上。
长痛不如短痛,他又想着,我们差距太远了,简直没有一点合适的地方。
家庭,过去,信息素,每一个都是炸弹。
谈恋爱不是为了两个人都快乐吗?可是我一点也不快乐。
不如分手吧。
脑子里真切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同时眼泪也不受控地从眼眶里落下,秋词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看着玻璃墙外人来人往。
天地这么大,漂亮的Omega这么多,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像我这样的,像我这样说话结结巴巴,卑鄙的胆小鬼。
我甚至连他的手都不敢牵,我怎么这么惨啊?秋词想,都要分手了我居然还在想什么牵手的问题。
服务员走过来,关心地递了几张纸巾过来:“先生,您还好吗?”秋词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丢脸地道了声谢。
手机响了,他下意识拿起来,来电人显示“老爸”。
秋词吓得打了个嗝,他手忙脚乱地揉了揉脸,努力咳了又咳,试图把嗓音调整正常。
“喂?”等了两分钟秋词才接电话,秋仁有些不耐烦。
“爸……爸。”
秋词紧张地站起身,离开甜品店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去。
“嗓子怎么了?感冒了?”秋仁敏感地问。
秋词尴尬地说:“唔……嗯。
怎么了?怎么突然打电话?“”怎么了?你还敢问怎么了!“秋仁怒道:”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妈早上起床看报纸,在头版看到你的照片吓成什么样子!你妈差点吓出心脏病!儿子,你搞什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打个电话?啊?“”对,对不起。”
秋词忙道:“我……我没什么事……就没想起来给你们……打电话。”
“我和你妈已经到鲸海星了,就在飞鸟空间站。
你打个车过来接一下我们。”
“啊?”秋词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秋仁就把电话挂了。
他匆匆忙忙跑出去,拦了个车朝着飞鸟空间站去了。
秋仁年轻的时候出海,是渔民,性格十分直爽粗犷,也有暴躁易怒的一面。
当初秋词高中那件事,他不肯和父母说清原委,有些听了流言去嚼舌根的人,被秋仁追着骂了一条街。
秋词那时候天真幼稚,以为自己抗下所有就可以保住家里的旅店。
然而流言蜚语比利剑还伤人,秋词得了病,秋仁也没有心思再开旅店了,一家人最终还是搬离了珠贝。
当时就没有解释清楚的事情,秋词现在也不打算告诉他的父母。
秋仁问他为什么跑去参加那种聚会,他也支支吾吾地不肯好好解释,惹得谢淼在他肩膀上好好锤了几下。
秋仁叹了口气,又问他:“那个救你的同学呢?”“啊?”“报纸上不是写,你的同学浑身浴血把你救出来了吗?人家人呢?”秋词隐隐约约记得当时他们从宁盏回的房子里出来,外面似乎是围着一些记者,报纸上这么写的吗?季虞浑身浴血把他救出来?听起来很对,又有一丝丝的不对。
“他,”他谨慎地回答说:“他在医院。”
“儿子,我是问你哪个医院。”
秋仁说:“人家救了你,咱们起码得买点东西去看看他吧?这是基本的礼貌。”
秋词舔了舔唇,咽了口口水。
“嗯?”谢淼说:“问你话呢小词。”
“第四……第四军区附属医院。”
秋词苦着脸回答。
“你这孩子。”
谢淼笑着拍拍他的背。
秋词领着他的父母去看望季虞的时候,紧张的都快吐出来了。
他不知道周茗惠还在不在病房里,如果她说话还那样不客气,如果她……病房门近在眼前,来不及想这么多了。
大不了我带他们离开,反正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见面。
他这样想着,推开了1203的门。
屋子里很安静,窗帘随着风飘起又落下,季虞躺在床上,他抬起眼睛看到秋词,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秋词。”
他坐起身,视线落在谢淼挽着秋词胳膊的手上。
秋词低着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倒是谢淼不自在地松开了手,脸色古怪地和秋仁对视了一眼。
“这,这是我爸妈。”
秋词紧张地捏着衣角,话说完了,视线飘到了窗户上。
周茗惠不在,他舒了半口气,剩下半口依旧吊在胸腔里,时刻提防着季虞口不择言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季同学是吗?”儿子不争气,秋仁只好上前活跃气氛,把买好的补品水果都提到桌子上。
季虞的腰杆挺得更直了,礼貌地叫人:“叔叔好,阿姨好,我叫季虞。”
“哎呀,季虞同学,我们真是太感谢你了。”
秋仁诚恳地说:“小词这孩子,成天乱跑,不着调!要不是你把他救出来,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季虞看了一眼站在墙边的秋词,他正低着头看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应该的。”
季虞回道。
“你们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谢淼说着又擦了擦眼泪:“小词这孩子,什么都不跟家里说,我们还是看了报纸才知道的。
Omega集体发情,多少年都没有的恶性事件,怎么就叫你们撞上了!我看报纸上的照片,你流了满身的血,怎么样,伤的重不重?“”还好,“季虞乖乖地回答:”都是皮外伤,修养几天就好了。”
秋仁环视了一周:“怎么这房间里就你一个人,没有其他人照顾你吗?你家里人没来吗?”“她走了。”
季虞淡淡地说。
“呀。”
谢淼有些心疼地说:“这可不行啊,你躺着动不了,得有人照顾啊。”
“小词。”
秋仁叫了一声,秋词装没听到。
“小词!”他又叫了一声。
秋词慢吞吞地走到了床边。
“人家救了你,于情于理我们得报答人家是不是?”秋仁说:“再说了,你们是同学,照顾同学不应该吗?”秋词垂着头,没说话。
他就站在季虞的床边,冷不防地,季虞突然伸手够到了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秋词。”
他叫了他一声,那声音低低的,仿佛从心上发出的音。
秋仁和谢淼还在呢!秋词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抽胳膊,甩开了他的手。
屋里瞬间安静了。
季虞微微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秋词心里一痛,转开了头。
气氛变得尴尬,谢淼捅了捅秋仁,后者摸摸后脖子,叹了口气:“小词,跟爸爸出去,我们谈谈。”
谢淼也打圆场笑着说:“季虞,你喜欢吃苹果吗?阿姨给你削一个?”季虞垂着眼睛,睫毛下一片小小的忧郁的阴影。
“谢谢您,不用了。”
他轻声说。
第30章
秋词跟着秋仁出去了,谢淼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要喝水吗?”她是个细心的人,见季虞嘴唇有点干,就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季虞有点受宠若惊地接下了:“谢谢阿姨。”
“不客气。”
谢淼温柔地笑笑:“你多大了?”“成年了。”
季虞回。
“季虞,阿姨真的很感谢你。”
她说:“不止是这次你救了小词。
我们这次过来,看到小词,他,他整个人的状态……“她说不下去了,抽出张纸巾擦了擦脸,哽咽着说:”我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我想着,他肯定在这里遇到了很好的人,阿姨真的谢谢你,愿意跟他做朋友。”
“我们……”季虞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借着喝水的动作咽了回去。
谢淼把眼泪擦干净,又笑了:“你们闹别扭了是不是?”季虞点头:“我……惹他生气了。”
“没关系的。”
谢淼说:“小词啊,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一会儿他就消气了。
以前他和崔映楼吵架,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什么‘气死我了我要跟你绝交’都喊出来了,第二天崔映楼来找他道歉,两个人又亲亲热热和好一起去上学了。”
季虞的关注点立马跑偏了:“崔映楼是谁?”“哦,”谢淼脸上的笑淡了一些:“是小词以前的朋友。
唉,他搬走了,两个人应该有一两年没见过面了。”
“是Alpha?”季虞问。
谢淼点点头:“是的,那孩子是Alpha,自从小词得了 Alpha信息素过敏症,他们再也不来往了。
本来我和他爸都以为,小词在大学也交不到什么朋友的。”
她感慨地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说不准的,还好他遇到了你。”
“我也是Alpha。”
季虞直直地看着她:“阿姨,你闻不到我的信息素,因为我有信息素狂躁症,注射了特殊抑制剂。”
谢淼诧异地掩住了嘴。
季虞还在看她,那眼神直勾勾的,好像在研究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这个孩子一直表现的温和又有礼貌,谢淼却一直觉得哪里有些违和。
现在想想,从进门时他盯着谢淼挽着秋词的手的那一瞬间,谢淼的本能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Alpha就是Alpha,即使他表现得再无害,甚至连信息素都没有散发出来,他们身上也有着独特的气质,那是Beta和Omega都不具有的像野兽一样的侵略性。
“你……”谢淼作为一个Omega,当然清楚Alpha狂躁症的含义,她惊魂不定想了又想,最后缓缓地问:“秋词,小词知道吗?”“他知道。”
季虞说。
他这样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谢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点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对不起。”
她说:“阿姨现在脑子有点乱,你让我想想。”
季虞坐在床上,好像在发呆。
他习惯了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很少有怀疑自己判断的时候。
可谢淼毕竟是不同的,她是秋词的母亲。
秋词,一想到这个名字,他的思绪就被扰乱了。
谢淼拿着手机,有点想给秋仁打个电话。
犹豫了再三,她一咬牙,重新又坐回了椅子上:“孩子,你老实和阿姨讲,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季虞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我和他爸都知道,小词喜欢Alpha。”
她直接了当地说:“你们相处的那个状态骗不过我们。”
季虞老实道:“我们在一起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谢淼顿了一下,有些急切地说:“哪天万一你情绪激动的时候,会不会伤害到他?对不起,阿姨知道不该这么说,可是请你理解一下,我是当妈的,我肯定会担心孩子的安全问题。”
她眼里的关心已经满到快要溢出来了,这才是一个母亲遇到关乎孩子身体健康的事该有的状态。
不是愤怒,不是疯狂,更不是怨恨。
季虞缓慢地说:“不会的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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