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然注意到他左耳的蓝牙耳机掉了:“你耳机呢?”
余铭扬这时候才发现耳机掉了,左看右看都没找到,长长叹了口气:“没事,那不重要。”
赵君然心里过意不去:“我帮你找找看,说不定在刚才的滑道。”
“不要了,再买就是,”余铭扬拦住他,“别乱走。”
“你手机还在身上吗?”赵君然没听他的话,“耳机是防水的吧,我帮你找。”
余铭扬一摸口袋,发现手机放在了更衣室的置物柜:“手机在更衣室,没事,反正——”
“我去找!”赵君然臂下夹着个粉色泳圈,“你说随时会有工作联络的!”
余铭扬心里一动,继而脸色涨得通红,他吼道:“那都是我随便说的!今天放假!给我过来!回来!弱智!”
赵君然已经跑到高台上,坐在泳圈在滑道上往下滑,左右张望,看见了那个白色蓝牙耳机孤零零躺在隔壁的滑道,正伸手要够,不料滑下来整个人失去平衡,一头撞在了滑道边缘!整个人从滑道摔下去,溅起大片水花!
人群有人发出一声尖叫。
余铭扬大声喊着赵君然的名字,冲上前。
工作人员聚过来,已经有人叫救护车了,余铭扬抱着赵君然到了岸边,拨开他湿漉漉的额发。
“你他妈是煞笔吗!还是说老子是煞笔!妈的!”余铭扬怒吼道,嘴唇微微颤抖,“都说了放假!……弱智”
赵君然昏了过去。余铭扬跪在他身前,手掌摸到一滩血。
“求你了……”
第20章
赵爸赵妈中午赶到医院,声音有些发颤:“怎么了?情况怎么样?”
余铭扬眼眶通红,在手术室外哭得都有些缺氧,当场在赵君然的爸妈面前跪下来:“脑外伤导致额叶挫裂伤,硬膜外血肿,现在还在昏迷……叔叔阿姨,对不起,都是我……”
赵妈愣了几秒才开始哭,赵爸没多说什么,赶紧将余铭扬拉起来。
医生让家属签字,余铭扬给谢志宏打了电话,心里想这可能就是缘分,赵君然注定不能和他在一起,就像两年前一样……他已经和赵君然接触够了,再这么贪心会造报应的,可是要报应为什么不是找他,拿他自己的命换也好,老天,求你了……
谢志宏披着白大褂火急火燎赶过来,身上还有股刺鼻的医用双氧水味道,用发抖的声音问:“情况怎么样?手术结束了吗?”
等晓得了大概情况,谢志宏在余铭扬旁边坐下来沉默好久,眼圈微微发红:“你怎么没保护好他?”
余铭扬回答不上来,众人沉默中度过了三个小时,赵爸赵妈劝他们吃饭,谢志宏多少吃了点,余铭扬只喝了点水,精神处于极限。
赵妈中午给龚宣林打了电话说今天有事,结果龚宣林不知怎的得到消息,最后赶到了一附院来了。
“手术还没结束?”龚宣林跑过来,喘着气问,“我爸是这里的主任,我问了他。”
“然然在当他的家教……”赵妈朝谢志宏他们解释说,“你们回去吧,有我们在。”
谢志宏坐着一动不动,说:“我等到他醒过来为止。”
余铭扬喉咙有些哑:“我也……不能回去。”
龚宣林在办公室和他爸聊了会,出来说:“情况良好,术后大概两三天会醒过来。”
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半小时后,医生出来说:“要住院,家属去办手续,还要观察。”
龚宣林一激动,忙问:“不是说情况良好吗?”
医生说:“怕有血肿增多,要继续观察,可能还要做二次手术。”
科主任看了片子,安慰说不要太担心,情况可以控制得住,谢志宏和余铭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赵君然转到神经外三科重症病房观察,还在昏迷,余铭扬胃里一阵反酸,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结果干呕起来,赵爸晚上带了盒饭过来,余铭扬知道不吃东西他也熬不住,勉强吃了两口。
“我们轮流看护,然然身边必须得有人看着,”谢志宏提议说,“我们先回去,叔叔阿姨你们先看着,到晚上我们再过来,你们晚上就睡一觉,我们熬得住。”
余铭扬死活不肯走,被谢志宏拉到走廊。
谢志宏一拳捣在余铭扬脸上,余铭扬没躲,半边脸红着肿起来 志宏骂道:“你还耍什么小孩脾气!还想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得就是你吗!?回去先休息,晚上还有通宵,你现在一直陪着他有什么用,你有叔叔阿姨更担心他吗?!”
“是我的错,”余铭扬低下头,平静了些,“你说得对。”
龚宣林陪在病床边,和赵爸赵妈一起守着赵君然,他的脸苍白且憔悴,平日里嘻嘻哈哈笑着的人,现在不笑了,就足够让人难过。
赵爸也无声地哭了,赵妈坐在旁边不知道该做什么,仪器声音规律地响起,龚宣林站在床侧静静望着赵君然的脸,一句话也没说。
“你也回去吧,你爸也说了,情况会乐观的,”赵妈朝龚宣林说,“我们会在。”
谢志宏和余铭扬在病房稍作停留,说:“我们晚上十一点会再过来,叔叔阿姨,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余铭扬没再说要留下来,在车上稍微闭了下眼睛,怎么也睡不着,谢志宏开自己的车回去了一趟,没多久也回来了,到差不多晚上八点半,谢志宏敲了下他的车窗,扔给他一盒薄荷糖:“提神,再过一小时我们就上去。”
余铭扬等不到赵君然好转的消息,怎么也安心不了,待在医院的车库里东想西想,闭了会眼觉得等不下去了,谢志宏只吃了代餐粉,看他等不及也跟着一起上去,赵爸赵妈在旁边守着,龚宣林趴在赵君然床边小睡了一会,见他们来了便让开。
“叔叔阿姨,你们回家稍微休息一下,不要熬夜了,”谢志宏身上那股刺鼻的医用双氧水味道还在,“夏天容易累,等明天早上再来吧。”
赵爸赵妈点点头,再留了一个小时才走。
“这位同学,你也尽快回去吧,”谢志宏朝龚宣林说,“有我们照看他。”
龚宣林一言不发站在门口,停了一会,也走了。
谢志宏握着赵君然的手,期盼他能够抬一抬手,哪怕恶作剧也好,他数着输液吊瓶的液滴,值班医生时不时会过来,等到下半夜终于有情况了,值班医生检查时观察到病情恶化,复查脑CT,发现血肿增多,需要二次开颅手术。
重症病房内两人困意全无,熬过这艰难一夜,直到天蒙蒙亮,医生赶过来准备二次开颅手术。
龚宣林在医院神经外三科科主任办公室待了一夜,听见赵君然病情恶化,也站在重症病房外等着。
“这是市内最好的神经外科医院了,”谢志宏叹气说,“如果有时间转去首都的医院就好了。”
“我去联系!”余铭扬刚想打电话就被谢志宏挡下。
“已经开始手术了,再联系做什么,”谢志宏叹气,“是我没有早一步想到。”
赵爸赵妈凌晨六点赶到,手术已经开始了。
这一等,从凌晨六点等到了下午一点,经过七个小时的手术时间,医生才说:“稳定下来了,可以转普通病房,还在昏迷中,等他醒过来再观察。”
谢志宏眼圈发红,同赵爸赵妈抱了下,拍了拍余铭扬的肩膀,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余铭扬昨天就哭得口干了,早饭午饭都没吃,喝了瓶水,到洗手间又干呕起来,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赵君然没事就好,我少活多少年都没问题。
夏日阳光透过医院的蓝色窗纱,在赵君然的脸打上一层蒙蒙的光,他脑袋上打着固定的绷带,依旧还在昏迷。
谢志宏坐在椅子小睡了一会,眼眶微微发青,余铭扬也没好到哪去,赵爸赵妈带了盒饭给他们,龚宣林木木地站在外围,张望了一阵子,坐在外面发呆。
“你也担心赵君然?”余铭扬两眼通红坐在龚宣林旁边,手里端着盒饭,“你喜欢他?”
龚宣林没有否认,点点头:“但他说交了男朋友。”
“你没机会了,真惨,”余铭扬扒了口饭,说,“他对象是我小舅。”
龚宣林愣了下:“那你呢?”
“对啊,老子比你惨!”余铭扬大声说,“居然被我小舅抢先了!”
龚宣林:“……”
余铭扬按着眼眶,问说:“你有多喜欢他?我从两年前就喜欢了。”
龚宣林:“三年前。”
余铭扬:“比我还早,更惨!”
龚宣林:“……”
两人沉默一会,余铭扬身上的篮球衫都有些皱,他问说:“你不进去看看他?”
“不了,我不是他醒过来第一眼就希望见到的人。”龚宣林说。
余铭扬感觉自己还没一个高中生看得透彻,赵君然醒来第一眼希望看见的人肯定也不是他,走廊里人来人往,他发了会呆,说:“可我不能放心,我想陪在他身边。”
龚宣林说:“我也是。”
“所以第一眼啥的根本不重要,”余铭扬说,“只要他醒了就行。”
龚宣林:“我也这么想。”
“你昨晚也没睡?”余铭扬问。
“在我爸的办公室呆了一夜,”龚宣林起身,活动了下脖子,“没睡,什么也学不进去。”
“我也是,”余铭扬觉得好笑,疲惫感不断上涌,他按了按眼眶,“早晓得就……没什么,还是去看看吧。”
龚宣林进了病房,赵妈赵爸出去了一会,谢志宏趴在床边,握着赵君然的手在挠他的手心,见他进来便抬头:“你也没睡?”
龚宣林‘嗯’了一声。
“喜欢你的人好多,”谢志宏轻声朝躺在病床的赵君然说,像在自言自语,“你魅力怎么这么大,傻宝宝。”
龚宣林在旁边坐了一会,开口说:“我三年前就喜欢他了。”
“噢,我是从三十天前喜欢他,”谢志宏说。
两人分别坐在病床两侧,谢志宏打开窗户通风,蓝色窗纱被风卷起来,谢志宏微微低头,背靠阳光,一身白大褂沾了灰尘。
余铭扬带了一捧香槟玫瑰,插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瓶,病房里静得出奇,赵君然的手动了动,缓缓抬起手来,像是要挣扎着坐起来,被谢志宏立即按住:“不要乱动!”
赵君然眨了眨眼,声音很小:“……现在几点?”
“中午、下午两点了,”谢志宏望着他,“现在感觉还有哪里难受吗?”
“谢谢医生……”赵君然眼神呆板,“呃……”
余铭扬很激动:“你醒了!”
赵君然没说话,一动不动望着他。
龚宣林叫了值班医生过来,赵君然正在胡言乱语:“这是哪?我怎么了?……不要杀我!我什么也没做!不要割掉我的小鸡鸡!”
谢志宏:“……”
余铭扬:“………………”
赵君然不断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求您放我一马……我什么都会听你的……不要脱我衣服……别摸那里!好痛呜呜呜”
值班医生叫护士来给赵君然打镇定剂,赵君然全程警惕地打量房间里三人,等赵妈赵爸来了又闹起来。
“爸、妈!”赵君然急得快哭出来,“我快死了!”
医生说脑外伤额叶挫裂伤会导致病人短期精神状态、性格情绪改变,大概过几天就会渐渐恢复,胡言乱语也是正常的。
谢志宏犹豫片刻,问:“然然,你还记得我吗?”
余铭扬一在病房,赵君然就被吓得不断求饶,嘴里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直到他退出去情况才好些。
第21章
晚上赵妈给赵君然喂饭,谢志宏出去和余铭扬聊了会。
“他那么怕你,你到底做了什么?”谢志宏说,“你表情能不能好点。”
“就去了水上公园玩,我想让他陪我最后一次,然后就没什么了,”余铭扬心情沉闷,“我还能做什么!强奸他吗!?”
谢志宏抱着手臂,怀疑道:“听上去像是这回事。”
余铭扬:“……不可能的。”
沉默片刻,余铭扬又问:“你要贴身照看他?”
谢志宏反问:“不然你想当他的护理?小时候连家里的狗都不愿帮洗澡。”
余铭扬尴尬非常:“人和狗能一样吗?!”
谢志宏沉吟片刻:“他那么怕你,我怕脑袋再出什么问题。”
余铭扬问:“他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我之前实习听神经外科的护士讲过,差不多三天能恢复意识,一星期大概能想起来,”谢志宏摸着下巴,“还可能会有后遗症,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他现在也不记得你,”余铭扬语气酸溜溜的,转移重点说,“说得好像你已经那个了。”
谢志宏靠在墙上发起呆来。
余铭扬说:“小舅,你和他分了吧。”
“我就是那个了,”谢志宏说,“现在想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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