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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的朕只想咸鱼[穿书]——栖无易

时间:2021-09-26 11:42:38  作者:栖无易
  贾万山随口笑道:“听说天子气堵于心,病弱苍白,公子润泽,倒更似璟亲王的少年时,鄙人有幸前几年一睹亲王尊容,春衫打马倚斜桥,名动满京城,那才真真是千楼万阁红袖招。”
  纪筝附和笑道:“那如今蟒袍一跃变五爪,圣上君临天下岂不是更威风凛凛。”
  “圣上?”贾万山皱眉,“圣上不躺在黄金棺里呢,另外那位何时君临天下过?仔细让旁人听见你唤错了他称呼,在座的都得掉脑袋……”
  何时君临天下过?
  纪筝额角剧烈跳动,还保持着笑:“不称他圣上那该称什么,总不能天下无主,先帝都驾崩三……”
  “哎呀!”贾万山急吼吼去捂他嘴,“公子慎言慎言!不要命啦!圣上即便龙体微恙,那也是躺在黄金榻里把持天下,哪里……”他四下瞧瞧,压低声音,“哪里会驾崩!”
  “想这去年举国之力淮水入长河还是他力排众议,这几年政策倒也亲民,软硬兼施,地方被拿捏死了再无异议,就是这身体……”贾万山放松下来,摇了摇头,“说不上,怪奇怪的。”
  那二人一言一语又侃了起来,“想那大前年璟王突然发疯似地带兵闯宫,结果狼藉凌乱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听闻等有侍卫再见到圣上,他就已被气得腿脚发病再站不起来啦,终日瘫在黄金棺里。”
  “什么棺材,黄金榻那也是黄金啊。”瘦个皱了皱眉,“京城皆说是璟王携暴民作乱,被处以挖眼酷刑,但我却听闻当日京城寻常百姓根本就是闭户不出,上街之人皆是大燕好心救济的西漠流民。”
  “酷刑,官家敢承认那是酷刑啦?”贾万山对此嗤之以鼻,“我夫人的舅母家邻家小妹未过门的夫婿是殿门口当差的,那夜看得清清楚楚的,璟王跌出门口眼上就蒙着白布了,血流成河,两个眼孔空洞洞的……”
  “唉,铁血心肠……折了翅膀,拔了獠牙,再为己所用,那可是他叔叔!这下可再没人敢造次了。”贾万山压着嗓子怪笑,“这俩叔侄共同治国,一个没有眼睛,一个没有腿脚。”
  纪筝强忍心头愕意,牙关都在颤抖,“今夕何年?天元三年?”
  “天元为何?今年乃天德七年啊……”贾万山靠拢那瘦子,两人不做声,异样的眼光上下打量着郑公子。
  连年号都搞不清的京城贵人?不应当不应当。
  恰是此时外面仆佣进来,附耳给贾万山轻声几句。
  他突然满面红光,一口干尽了茶水,“亲王巡运河了!明日巡船到乌州,走吧还愣这费劲干什么!”贾万山呼朋结伴,侧肩撞过纪筝,兴冲冲地摇着身子往外走。
  纪筝摸起了茶盅,后知后觉里面已经空了,他转身对着小医士,“你,你再说一遍,我究竟是如何逃脱的……难道不是璟王发现我上吊暴毙后自写遗诏,登基为皇,然后企图将我永远藏在延福殿中,三日后你偷偷用一具严重腐烂发臭的尸体替换了我?”
  “是、是啊。”整整编了三年的故事,小医士突然就结巴了。
  “不对,不对。”圣上自说自话地摇了摇头,跌退几步,继而回神飞速往家里冲。
  小医士望着他的背影,手顿在空中,难张了张口,无力极了。
  他永远记着那一天夜。
  明辞越侧身为他们让开了道,在他搀扶圣上想要从殿门离开时,明辞越突然发了疯反了悔,撕破了翩翩皮囊,杀红了眼,扑身上来。
  小医士吓极了,以为明辞越企图真的谋杀圣上,他拳打脚踢,拼劲了全力去抗拒,去撕抢。
  他一个文生哪里会是三军主帅的对手。
  小医士跌坐一旁,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看着明辞越衣衫狼狈,满脸挂彩地拼命压倒在圣上身上。
  他张大了嘴,然而嗓子里干透了,挤不出一声尖叫。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圣上的异姓叔父将他bo光了衣,印遍了吻,吻得圣上白皙的表肤底下浮现了大片的红。那红痕活了似地,一瓣一瓣,诡异地绽放,游走在圣上周身。
  圣上睡得安详,没有反抗。他们是世上最后的爱侣,完美契合,濒死窒息地纠缠在春日殿穹之下。
  小医士呆坐在冷冰冰的角落里,目眦欲裂,不知道等了多久,等着看到璟王如同牵着拉线人偶一般,为圣上一件一件打理好了衣物,叠好了袖口,再系紧了腰带,最后简单交代车马银两。
  做完这些,他又恢复了淡然的笑,自己跌撞后退了几步,垂着眼欣赏,继而仓皇逃也似地离开殿宇。
  “走远点,远点,别让我知道路线,让我找不到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告诉我们,现实中不要跟疯子谈恋爱×
  感谢等待,大家辛苦
 
 
第60章 
  纪筝隐约觉得不对,  做完生意,离开南安巷茶馆后,转身就往西鼓巷的家中回,  那是他租下的一间两进两出的小别院,别院不宽敞,胜在隐蔽静谧。
  一路上,  他总觉背后发凉,阴风阵阵。他跟宫中的暗卫共处一室太久了,这种感觉太过熟悉,  如果要下江南,  冲他而来,  那位当今的掌权者没道理不提前派人跟住他,摸透他的住址行踪。
  他仍是在世唯一的皇血,他一天不成为掌中之物,  囚中之鸟,  明辞越的皇位便一天难安稳。
  纪筝深知此理,临到家门前,  他脚步一转,  干脆踏入了隔壁邻家的院落。
  “阿姊,  这房我俚不住了,押子你收着,  把租钱退了吧。”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蹩脚地学着乌州话轻唤。
  这房子他原本要租一整年,交的押子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紧接着,纪筝就听着堂屋里传来一段他听也听不懂的吴语对话。一个男人的身影,把他面前高叠起来的,几盒小山似的雪白银两推了过去。他还未来得及阻拦,  只见那女主人一脸皱褶堆笑起来,带家丁疯抢似地把银子抬了下去。
  女人先发现了他,笑着招了招手。
  男人随着回头,是原明。他仔细盯着外面跟他一般高的青年郎,用极缓慢、漫长的时间茫然,皱眉,眯眼,随后才试探性地脱口:“圣……”
  青年飞来一记眼刀,即便身材抽条了,眉眼舒展了,那神情依旧骄气而暴躁,和当年廷中怒踹内侍时的小圣上别无二致。
  原明恍然,即刻改了口,肯定地点点头:“剩哥儿,我家小公子。”
  纪筝开门见山,改了主意:“阿婆,房子我不租了,租钱和押子都给我退了吧。”
  女人嗔怒又笑道:“你家叔叔都给你交了十年的租子,怎的说退又要退。”
  原明还没来得及辩解,女人又上来把他俩往一块儿赶,使眼色道:“别跟家里置气了,你家叔叔回来陪你多住一阵儿,你就安生在乌州做生意便好。”
  原明气得发笑:“都说了我只是个下人,我家殿……殿爷儿才是他叔父。”
  纪筝不理会,木着张脸瞧也不瞧原明,只坚持要退租,至少那十年的租子必须得退。扯皮到最后,他不忍道:“西厢房的房顶会钻凉风,肯定有不小的漏洞,眼下快至梅雨季,到时候漏雨还怎么住?”
  女人听这话,突然腾地着急上了火,非要扯着纪筝和原明去那屋查验。
  纪筝争执不过,被她拽去了自己那院落的门口,无人来迎,院门被风自行带了开,一眼便可望到正堂的最里面,男人以手支头,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坐在那张正对门外的八仙椅上,半寐半醒。
  午后掀着热气的风把梨花打碎了一地,回卷在庭院里,在此之前,纪筝还从未注意到自己的院子里有花。
  花好,但这颜色不吉祥,梨花,和明辞越眼上那显眼的布条一样,惨白色的,惹人心烦。
  男人显然没注意到屋外人的到来,依然平静,平静得有些病态。
  这让纪筝突然想到第一次见明辞越,见那块藏锋的璞玉,他曾以为送其烈火,送其王位,让其淬炼,让其君临天下,便能使明辞越威严尽放,光采逼人。
  仅是三年的临朝生涯,而今纪筝再看他,依然温儒平和的他,却突然想到了海岸边的鹅卵石,卷刃的剑。
  他第一次在皇叔身上清晰地意识到时光的存在,明辞越比他大多少,七岁?而今多少,二十九?抑或已至而立之年。
  他恍然,原来明辞越也是会老的,他也是。
  万种思绪打心中滚过,纪筝现在就一个想法,他真想上去一把揪下那块破布,看看明辞越是不是真的蠢到去自伤双眼。
  “这是……?”女人悄声问他,显然已没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殿下,还是我情人?
  怎么唤都不对,纪筝只得应道:“嗯,我家叔叔。”
  男人似乎被谈话声惊到了,蓦地抬首循声往这边看,即刻镇定下来,起身迎人。
  女人笑着上去,又是一段晦涩难懂的乌州话,原明低头跟他汇报了什么,也下意识地用了乌州话。
  纪筝被排斥在外,才反应过来,乌州可是明辞越的家乡,曾经明府盛极一时的统辖之地。
  这里,只有他一个是异乡客。
  “抱歉,还是说官话吧。”明辞越温和地笑笑,半点没有称王称皇的架子。
  女人看了眼纪筝,反应过来,纳罕道:“小公子不懂乌州话么?”
  “他生养在京城,我带他的时日不多。”明辞越顿了顿,“乌州他不熟,以后还烦您帮衬了。”
  女人点点头,若有所思:“成亲了么?”
  纪筝低着头不吭声。
  男人第一次用长辈的姿态,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前,摁了摁他的肩,低厚的声音笑道:“成了。我家小儿成的早,先成家,再立业。”
  纪筝一后仰就能蹭到他未带青碴的下颌,刺刺的,让纪筝突然发觉,离开明辞越的这三年,自己真的高了很多,很多。如果没有意外,他本是可以微微抬头就凝视到明辞越眼眸,不用踮脚就可以轻易吻到。
  如果没有意外。
  女子又笑,笑得生姿,“我问的你,没问他。”
  明辞越顿了顿。
  纪筝抢先一步替他作答,带着浓浓敌意,“成了,也成了,不劳您操心。”
  明辞越只是笑,低下头带着春风冲他笑。
  女子瞧在眼里,心里满是怀疑,这哪里是相处时日不多的叔侄,这分明是相依为命的一对人,一家人。都怪那笑笑得太温柔,太宠溺。
  为何蒙着布的瞎子,眼睛里也会盛满爱意,只叫旁人一个个都成了张不开口的哑巴,醉死其中。
  “听小公子说他父母去的早,也是可怜……”女子又多瞧了一眼,轻叹,“长婶如母,还是令室多照顾着点,教养不能离了母亲。”
  她顿了顿,又补充,“一个不够,就多找几个,也是为了你家小公子好。”
  她越说那少年郎的脸色就越沉,僵硬挤出几个字:“一个,够了。”
  女子皱眉:“怎的,你那婶婶待你不好吗?”
  “好,很好。”
  “那就是……”
  女子忽地又调笑起来,“怎么,这么大都成家了还舍不得你叔叔呀,总不能赖人家一辈子。”
  纪筝已经面色铁青到说不出半个字了,原明强忍着笑说带她去取剩下的银两,这人才面如春风地走了。
  他二人刚一走开,纪筝就快步上去关门,明辞越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也跟着调笑,“我侄,可还对婶母满意?”
  纪筝咬唇低头,砰地一声,门带上了,外面的日光与风花都消失不见了,屋内瞬间暗淡沉寂下来,不过明辞越那里兴许感受不到。
  两人间的气氛重新沉寂下来,眼瞧着明辞越又恢复了那种谦恭而疏离的状态。
  眼睛怎么了,眼睛究竟怎么了?明明不相见就用不着这样,明明黎婴就是信口乱言胡口乱编,明明故事里没有这样……
  他的心里翻江倒海,连带着胃里绞痛起来,整个身躯在原地微微摇晃,好不容易开了口,却又要逃,那么平淡,平淡到懦弱地寒暄一句:“叔父是过来看看的?怎么不早说。”
  “嗯,这次顺路没想到会碰上。”明辞越认真回道,“下次,下次提前知会圣上。”
  纪筝冷静地走过去,哗啦一脚绊倒了一片花盆。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一次将他捉回京,哪还会有下一次。
  “拿那么多钱租这破院子做什么,还租十年……”他想起这事就憋气,咂咂嘴,“十年的租子恐怕比买个三五间这院子都要贵。”
  “没什么,比在这建行宫便宜多了。”明辞越笑笑,继而又沉吟道,“租十年,十年……”
  “说不定圣上十年后就回去了呢,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总有个盼头。我怕要是买下这院子,就没得等了。”
  “叔父渴么?”纪筝有些慌张地打断,“我给你倒点茶。”
  谁料明辞越先他一步起了身,“是臣该给圣上倒。”
  那茶壶茶盏分明就在明辞越手边的八仙桌上,纪筝却瞧见他起身摸索着,推开屏风往内屋走,这恐怕不仅是没了视力,更是连习武之人内力触感都消失下的反应。
  他的心顿然凉了半截,拦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内屋,“那里别……”
  屏风霍开,仿佛将他的这三年,完完全全曝晒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一个皇帝,出走朝堂,逍遥在山水之中都干了什么?途径西疆,从牧民手里见了张好狼皮,又至北山,看中了条金棕马鞭,挥下的一瞬割裂长空,再转南越,他踏过苗民的雨林沼丛,只为寻得一把淀银弯刀……
  明辞越二十七的生贺,登基临朝的贺礼,二十八的生贺,西扩疆域的贺礼……每每都是脑子还未反应过来,钱袋就自己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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