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时间很长了,前辈,你还能隐藏得了吗?”
体能和精神力的消耗让种岛的“消失”不再那么完美,而适应了这样节奏的仁王也能将一部分精神力和眼力释放出来。
种岛很快发现,“不会无”反而被仁王反利用了。
是蛰伏已久的精神力终于翻涌起来,配合上更犀利也更剧烈的攻击,逼迫他不得不做出对应的选择:抽击,对角边线球,上网,还有吊高球。
看来,想隐藏招数的心愿完成不了了。
但这也实在预料之中的。
种岛这么想着,慢慢从“不会无”的状态中退出来。
他不再长时间使用“不会无”,而是间歇性地隐藏自己的身影,只做最关键的应对。
而与此同时,他的气息也在发生相应的改变。
仁王以为他这是在调整自己对“不会无”的运用。
而种岛也确实慢慢降低使用“不会无”的频率,并且与“未生无”和“已灭无”一起使用。这像是从攻转向了守势。“已灭无”是防守利器,“未生无”则是在防守中间冷不丁的攻击。
这是防守反击的打法。
仁王隐约意识到不对劲。
种岛现在占据上风,他为什么选择防守反击?
而且,种岛的精神力……就算之前长时间的“不会无”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但自己的精神力在球场上几乎毫无抵抗,这是不是不太对?
这是太明显的“请君入瓮”了吧?
仁王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才是真正走入了种岛的陷阱。
已经满头大汗的种岛,带着苦笑想,“更互无”在单打里用,所需要的时机可真难等。在那之前,需要进一步隐藏起来,不被察觉……
是时候了!
像是突然勘破了眼前的环境,仁王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攻击得有些超过了。
而种岛也防守得超过了。
当精神力的频率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种岛的精神力联结了过来。
像是沙漏倒置,又像是过了临界点以后的精神力错觉,仁王在那一刻发现自己失控了。
将要握住的主动权像是水流从手心里滑落,种岛猛地由守转向攻。
最后一个球,也是最后的时机。
网球落在仁王身后。
清醒的瞬间也是结局落定的瞬间。
这是最苛刻的条件,也是最难等的机会。
“更互无。”种岛说,“恭喜你,看到了这一招。”
第283章 五
仁王坐在球场边的长椅上。
体温渐渐降下去。从运动中停下来以后降温的过程中,汗水更快地落下来。他眨掉滑落到睫毛上的汗水,随手撩了一把湿透后贴在额头的额发。
一条毛巾落在他头上,种岛拿着两瓶运动饮料过来,递了一瓶给他。
仁王拿着运动饮料,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常温的?”
“运动完就不要喝冰的。”种岛说,“伤身。”
“听起来像是什么七老八十的人才有的养生经验谈。”
“在说我坏话,我听懂了。”种岛坐到仁王旁边,手还在仁王头顶的毛巾上按了一下,“打输比赛就口出恶言。这可不是好习惯。”
仁王的心情不算坏。
他在比赛之前稍微设想过这场比赛的结果。他和种岛目前的胜率大概是三七开,他自己三,种岛七。他对于这场比赛的要求,是挖掘出种岛更多的底牌。
现在种岛在他面前展示出了没见过的招式体系,和陌生的三招“无”。
还有最后一招吗?他认为有的。如果自己更强一点,说不定就能逼出种岛最后的底牌。
但这样的结果也没什么可抱怨的。网球比赛的结果是最直观的,硬碰硬,没有其他因素影响的前提下,输了就是实力不足。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他稍微伸出手,往前伸了一下,然后抬高抓住自己头顶的毛巾,胡乱擦了一把头发和脸,又挂在脖子上。
种岛灌了半罐的运动饮料。
他喘过一口气,侧过头将手肘搭在仁王肩上:“这么急做什么?慢下来说不定速度会变得更快。你应该懂得吧?”
“我知道前辈你的意思,但是时间还是太少了。”仁王顿了顿,“想再快一点。”
“哇,你的成长速度已经够惊人了,还要再快一点吗?”种岛摇头,“你想做什么?”
“想打败一个人。”仁王说完侧过头看着种岛放在他肩上的手,“不,不止一个。”
种岛便笑着指了指自己:“我算其中之一吗?仁王,我比你大了三岁,如果现在就被你打败,那这三年我不是白活了吗?”
“前辈看上去就很懒散。”
“这种话我听了也是会伤心的。我可是U17训练营的No.2,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是还有人比前辈更强的意思啊。”
说话的语气渐渐像是谈笑,是运动以后带着疲惫谈心的气氛。种岛并不想太直接地问仁王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一定要拉着他来冲绳,哪怕坐一天一夜的船也要在下船后打完这场比赛。
“想要打败一个人”这句话,其实已经是足够明显的答案了。
是谁呢?
种岛排除了自己。
如果仁王的执念与自己相关,那么今天在冲绳的就不会是自己了。这小鬼就是这样任性又别扭。
那还有谁呢?
种岛想起了前两天结束的全国大赛。在全国大赛结束的那天晚上就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这倒是很符合仁王一贯的风格。但能让他产生这种“说走就走去冒险”冲动的人,也只有那个人了吧。
因“国中三年每一场正式比赛都没有丢过一分”这个记录而被网球周刊认为“神之子说不定已经晋升为神”的幸村精市。
如果部长是那样的人,一定在被引导往前走的同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和强烈的不甘心。
想要追上去,想要赶超,这样的心情,种岛在看着平等院的时候也体会过。
而他也正在这条路上追赶着。
“无”的系列开发,也是为了平等院所准备的。
甚至他的最后一招,也就是第五招都还在开发中,还没有完全成型。
如果刚才仁王能再给他一点压力,让他感觉到进入绝境,那他说不定会在压力下开发出第五招呢?但这种话可不能和小后辈说。用年龄做横向对比,仁王已经比三年前的他要强很多了,比去年的他都要强。这场比赛他是确确实实用了全力,也被仁王逼到了掏出全部底牌才打赢的程度。
这小鬼已经够焦虑也够努力了,绷太紧会出问题的。
想到这里,种岛认为应该让仁王放松一下。
不是正好到冲绳了吗?
“你应该不是打算打完比赛转头就回去吧?”他问,“太浪费船票了。”
“开学前再回去吧。”仁王想了想,“我还想再去一次沙滩边的那个道场。”
“去观察一下冲绳古武术吗?”种岛就笑,“那么我有一个提议。”
“……Puri”
回到民宿以后已经是深夜了,因此只是简单冲洗泡澡以后就各自睡去。第二天晨练完,种岛拉着仁王去了附近的商场。
“出来玩还晨练吗?”种岛打着哈欠,“放松一两天也没关系的。”
“放松一两天以后就容易一直放松下去啊。反而是一直坚持的话,可以成为日常的习惯。”仁王说,“只是普通的晨跑,活动一下筋骨而已。”
种岛摇了摇头。
他拉着仁王去商场,奔着女装店去了。
仁王马上明白种岛想干什么:“前辈,我记得你之前说自己是正经人?”
“我难道不是吗?”种岛点了点仁王,“陪你来冲绳,陪你打练习赛,多少也要收点报酬吧?”
“船票和民宿的钱都是我付的。”仁王提醒道。
种岛就笑着点头:“所以衣服的钱我付。”
“不过你都快一米八了吧?”种岛比划了一下仁王的身高,“再长一年,等到高中骨架变得更结实,也不能穿这些衣服了。”
“所以应该趁可以穿的时候多穿穿是吗?”仁王斜眼看种岛,“可以不换衣服,我用幻影就行。”
“那不一样。”种岛扒拉着架子上的样衣,“而且出来玩就别用幻影了,一直用精神力隐藏不觉得累吗?”
他想让仁王在“假面”后面拥有放松的空间,但一直使用幻影实际上身体和精神力也还是处在紧绷的状态,那是不行的。
最开始向仁王提出那样的要求,种岛当然是有刁难的意思,却没想到当时的小后辈一点也不勉强。于是后来的每次变装“约会”实际上都是相互较劲的过程。
是赏心悦目的,但每次出来他们的交流都带着争锋相对和想要看对方热闹的意思。
但这一次不同。
如果用另外的“人设”,小后辈会更放松一些吗?
退一步说,本身那种设定,就很容易激发玩心吧?
如果恶作剧能够让小后辈放松,种岛也可以配合。
当然,他自己也能享受到对应的福利就是了。种岛修二怎么会吃亏呢?
仁王猜到了一部分种岛的小心思。
他不觉得自己有放松的必要,只是觉得这大概属于种岛提出的交换条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仁王完全见怪不怪。
两个人的对话声音都维持在只有对方能听见的分贝,在面对店员时只说是给姐姐买衣服。
仁王甚至还找出了自家姐姐的照片,问店员哪个风格比较合适——他也确实打算给姐姐带一点伴手礼什么的。总觉得这些年带累了自己姐姐的名声(虽然以他对自家姐姐的了解,他姐姐并不会在意这些)。
种岛以自己的审美在旁边给了一些建议,比如吊带长裙什么的。
仁王:“……前辈,这种我可穿不了。”
“不是要给你姐姐带礼物吗?我觉得这个好看。”种岛说。
仁王:“……Puri~”
最终还是选了最简单的白T搭配A字短裙。仁王把自己的头发放下来,发现居然已经留的挺长了,理顺看上去就是半长的披肩发,前面的碎发已经到锁骨的位置,后背上的头发则搭在肩胛骨上。
每次修都发都只修上半部分,因此发型看上去像是分层打薄的错落剪。
大中午天气太热,也不会去沙滩上走,种岛就说按照武馆的训练时间,下午会去沙滩上训练的时间点也要在五点以后。
化了妆才去的沙滩,还配了一双平底凉鞋。
和种岛并肩走在沙滩上时,出于对演技的自尊心,仁王也渐渐被角色扮演的人设所感染,说话声音都变得更软起来:“一直到现在都还在玩这个,前辈,看来你三年都没有女朋友啊。我队友的女友都换了第五个了。”
“别说你队友啊,你呢?”种岛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其实恋爱有利于荷尔蒙的提升,继而激发肾上腺素,让人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好。不想试一试吗?”
“……很麻烦啊,哪里有谈恋爱的时间。”仁王说。
那就让自己有一点放松的时间。种岛想这么说,又忍住了。毕竟他之前说了那么多次,一点用也没有,仁王看起来完全没听进去。
“那就趁这个机会多体验一下吧。”他换了一个说法,“做事情有张有弛,今天就是纯粹的观光时间。”
说是这么说了,他们观光的场所也不只是阳光和海滩,还有在海滩上开始武术训练的武馆少年们。
在沙滩上进行步伐的训练有利于提升自身的敏捷和耐力,两两一组的对练也能从动作中汲取到一些经验。仁王盯着训练的少年们看,种岛稍微有些伤脑筋地歪了歪头。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遮阳伞,是仁王出门前说太晒了以后,他看着仁王化过妆的脸自觉又无奈地拿上的。
其余在沙滩上训练的少年们:那边那对情侣到底在干嘛啊,把我们当成观光景点吗?!可恶!
第284章 六
虽然在种岛看来,仁王现在的心态有些过于紧张,但实际上仁王本人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压力。
他是很想赢,也很想变强,但是输了也没什么,追求胜利的过程会给他足够的刺激和成就感。没有系统给他发日常任务,但他已经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做什么,要怎么做了。
“打球还是让人很开心的。”他说,“前辈,我想打职业。”
是第一次直接和另一个人说出自己的打算,虽然语气很轻听起来像是笑语,可种岛能明白这句话有多认真。
“那就去吧。”种岛侧过头,“需要我帮你联系俱乐部吗?”
“前辈有这种人脉吗?”仁王习惯性地顶了一句。
然后他想了想:“才不要,要等俱乐部来联系我才行。如果现在做不到,那就世界赛上好好表现。”
“我很期待。”种岛说。
仁王的选择在种岛意料之外。或许是他本人从来把网球当做课外活动,当做兴趣爱好的一部分,虽然在努力变强,也想打败平等院,但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网球生涯没有遗憾。他没想过仁王会有打职业的打算。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仁王和自己很像,是看着长起来的小岛男孩。
但原来这小孩也有了自己的目标,有了自己想要走的路。
那么,小孩会这么急着想要变强,也可以理解了。
职业选手的世界,和普通业余选手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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