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岛低头,陷入沉默。
事情的进一步发酵,和德川有关。一直在思考前一天晚上比赛的德川,在一号球场其他人听到流言去询问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女朋友的弟弟?”
“那小子实力很强。”德川承认道,“不过这种事,问入江前辈更好一些吧。入江前辈和鬼前辈之前给国中生做过指导,那小子似乎在当时就能打赢入江前辈了。”
“……诶?!”
德川以为他的这句话,会将重点指引到仁王的实力上去。
可入江并不是这么打算的。
“仁王君吗?”
这就是瞌睡了遇到枕头吧,入江推了推眼镜露出微笑。
他不打算太刻意。太刻意容易留下痕迹,让人发觉他在其中推波助澜得太过了。况且就时机来说,太急躁并不好。毕竟……训练营更熟悉种岛的那批人,大部分都还在海外不是吗?
“仁王君很强。”入江说,“今天不是有他的换位赛吗?”
“到五号球场的换位赛而已。”来问的人道,“五号球场的实力不也就那样吗?难道你和鬼做守门人做得真把自己当做那个水平的人了吗?”
入江无视了来人的火药味:“要这么说的话,作为教导过他的前辈,我当然认可他的实力,天赋和努力。”
“不过比起我,种岛更关注他呢。”入江显然也知道来人到底想知道什么,“但他们认识很久了,也可能是旧识的关系。”
“……认识很久了?”旁听的人眼睛都亮了起来,是听到八卦的人本能会露出的神态,“入江,你怎么知道的?”
“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吧。”入江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回忆的姿态,“和种岛君刚认识没多久,就被他拜托了帮忙和一个后辈打指导赛。从这个角度,我也算是见证了仁王君两年来的成长呢。”
“高中一年级,指导赛。”旁听的人眼睛更亮了,“那么早的时候吗?”
“是哦。所以应该是种岛君国中时就看好的后辈吧。”入江道。
“怎么可能是国中时就看好的后辈呢?种岛国中时那小子还在读国小吧!”来人沉思,“我听种岛以前国中的队友说过,他那时候就有女朋友了,是打友谊赛的时候认识的,是对方学校的女子网球部的选手。”
“诶?”入江摆出惊讶的表情,“你连这个都打听到了吗?”
“所以那个后辈,应该就是种岛女朋友的弟弟了!”来人自信地道,“传言当然都是有依据的!”
流言的传播速度,比入江想象的还要快。
这主要是因为,虽然种岛是一号球场的人,但平时总爱跑到二号球场去,指挥指挥二号球场,欺负欺负人。所以事情开始发酵的时候,他本人并不在现场。
他本身是No.2,一号球场剩下人中最强的德川也是更关注自身的性格,也不会去干涉种岛的行为。
而德川怀着对网球诚挚的心,和诚实的性格,在别人询问时也简单说了和仁王比赛的过程。
是种岛前辈带着过去的,种岛前辈描述的时候说的“我们”,仁王在比赛里也用过和种岛的“无”非常像的化解旋转的技巧……
这说明什么?!
如果此时,作为一军的三津谷在场,那么他或许会提供给其他人他所知道的信息:关于当年在海原祭上,种岛不自然的表情,和仁王反串表演时与照片里所谓的“种岛女朋友”的相似度。
但三津谷不在,海原祭上的信息就暂时还没有被传播。
这反而让流言朝着更离谱的方向狂奔而去。
等种岛反应过来的时候,前几号球场的高中生已经全都传遍了他和他女朋友恋爱数年,情比金坚导致他爱屋及乌的故事。
或许是大家都觉得,他这样的人恋爱起来也要和普通人一样才能形成反差,因此流言的重点反而在他的“付出”和“痴心”上。虽然把他凸显得像个三好男友,但这种流言……用脚趾判断都会觉得太假了吧?!
晚上的时候,流言终于传到国中生这边来了。
或者说,是打完几场换位赛之后,国中生和高中生本来就是混合在一起训练的。那么当大家谈论八卦的时候,顺口问一问感觉上会更了解仁王的国中生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实际上仁王本人知道流言的时间并不晚。
他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入江。
“在担心吗?”入江问他。
仁王歪了歪头:“不是,只是流言发酵下去的话,会影响到我姐姐吧。”
“……你真的有姐姐?”入江露出惊讶的表情。
仁王捏着辫子思考了一会儿,再看向入江时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那是攻击性,通常会被他隐藏起来:“流言已经开始,传播就是控制不住的了。或许,入江前辈,将之后的场面布置得更大一点吧。”
“哦?”入江挑了挑眉,“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仁王扯了扯嘴角:“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所谓的‘女朋友’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入江抬头看着仁王:“你不觉得这会对你自己造成影响吗?”
“总比影响其他人好。”仁王耸了耸肩,“而且这种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他顿了顿,用带着抱怨的语气道:“最开始到底是怎么传开的?”
并不是一定要求要保密的意思,而是,这群人这么关注种岛的感情生活做什么呢?太无聊吗?
“那可是种岛。”入江这样解释道。
是性格形容起来有些恶劣,却也有温柔包容的一面,实力强悍却并不像是平等院那样冷漠,是No.2也能和其他人打成一片的种岛。
所以罪魁祸首还是种岛前辈啊,仁王想。
高中生们关注种岛,国中生们关注仁王。
等仁王和入江商量好“掉马”的事项,回到球场训练时,就得到了同样在换位赛时进入五号球场的迹部,听起来不像是安慰的“安慰”。
“等那些人意识到你的实力的时候,自然就不会认为你是被照顾的那个了。”完全不知道种岛是谁的迹部轻哼一声,“你这家伙这几天也多打几场比赛吧!”
“训练营不允许私下比赛。”仁王说。
迹部就瞪他:“那你昨天晚上打的是什么?”
不允许正式比赛,但是各种优先权都可以通过球技对决来争取。听起来很矛盾又确实存在的U17的规则。
而从这个角度,迹部说的没错。U17的重心,说到底还是网球。只要他展现出了足够的实力,那么其他人对流言的关注度就会转移到另外的地方去。
大家为什么关注种岛,不也是因为种岛的实力吗?
“大家都要表现得好一点才行。”仁王挑眉,“国中生以下克上,将U17训练营掀翻,那别人就不会关注这种事了。”
“本大爷当然会站在训练营的顶点!”迹部理所当然道。
在这样的氛围里,U17训练营,高中生和国中生之间的隔阂,仿佛也在慢慢消失。
当然,或许大部分人在意的都是种岛和仁王的关系,但这些人里不包括切原。第二天清醒了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见到的不是真的鬼的切原,还没来得及传播“训练营真的有鬼”的消息,就得知自己“晕倒被抱回来”的事已经传开了……
什么?!谁是饿晕的!我是被鬼……被鬼吓晕听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切原想着想着,训练时眼睛都要红了:要让那些人知道,他可不是随便会晕倒的弱鸡!他是很强的!
第299章 二一
夜晚,仁王在宿舍的床上睁开眼睛。
他刚打完一天的排位模式,连续七个小时的比赛让他后脑勺抽痛。极度的疲惫对睡眠反而没有帮助,精神力的消耗让他就算闭上眼睛也感到烦躁。而或许这份烦躁不止与精神力的消耗和繁重的训练相关,也和做好了的“掉马”计划有关。
虽然是主动参与了计划,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但被卷进这种事便显得他的算计弱人一筹,此时只是在“及时止损”罢了。
怎么想都是种岛前辈的错啊。
勉强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朦胧之中好像是睡了又好像是没睡,半梦半醒之间仁王又觉得自己的意识无比清醒。
他想要睁开眼睛,又想要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宿舍室友在此时突然发出了鼾声。
这下仁王是睡不下去了。他坐起来,打算出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他站起来刚迈步便发觉有些不对,侧过头就见某位大少爷同样睁开了眼睛,明明是躺着的眼神却还带着“我发现了你的破绽”的意思。
仁王:……
训练营的宿舍是教练提前分好的。总之,在他们来训练营那天,打完那场七球对决之后,送别了亲密的队友,再回来拿行李去宿舍时,宿舍就已经分配好了。
教练给出的官方解释是“根据你们刚才比赛时展现出来的特色分配的宿舍”。
这听起来像是真话,就比如,幸村,不二和白石就在同一个房间。那三个人迅速熟络了起来,互相交流不同植物的培养法,每次路过都觉得那间宿舍吹过的风温温柔柔,可就让人背后发凉。
还比如,切原的室友,就是海堂。两个个二年生,还都是“未来之星”,并且不管怎么看这两个人都应该是两所学校下一任的网球部部长。如果日吉也留在训练营,他大概也会是这个宿舍的。
照这么来说,宿舍的分配方法应该很科学的吧?
可仁王确实是不能理解,自己的室友为什么是迹部。
他和这位大少爷,这位冰帝的部长先生,有什么看起来能分在同一类的共同点吗?从逻辑学角度总结一下?仁王自认为是没有的。
不过比较起来,他们俩的另外的室友,那就显得和迹部同一个宿舍还算合理了。
说起来很不礼貌,仁王确实是没记住剩下两个室友的名字。
……他觉得迹部大概也记不住。
托大少爷的福,宿舍经过了一些基础的布置和改造,比如在宿舍桌子上放着的留声机,和从床单到窗帘都换过以后的“华丽”花色。仁王原本试图将门牌改成“仁王王国”。但在写字的时候被迹部发现了。对峙以后仁王放弃了这个想法,作为交换,迹部也不能将整个宿舍布置成完全的“冰之帝国”。
他们两个人选了不同的床,整个宿舍几乎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一边是华丽的绸缎材质的床单和相应的布置,另一边则是最基础的白床单和有些冷淡和古怪的看不出用来做什么的道具箱。
我迟早要换宿舍。
仁王走出门时又一次这么想。
他去走廊尽头洗了把脸。
比之前更清醒了,毫无睡意。
不睡也没什么吧?精神力缓慢恢复的话,简单的休息就足够给他提供能量了。剩下的部分,系统的恢复功能也会缓慢补足。明天会有比赛吗?只是普通的训练的话,一晚上不睡也没关系。
不,刚才也算是睡过了吧?怎么想也算是睡了几个小时了,那就够了。
仁王在走廊上停住了。他侧头看了一会儿外面的月亮,突然心血来潮打算去找一找“可能”在附近的朋友们。
那些在七球对决里被“淘汰”的选手,必然还在附近。昨天越前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田仁志目标太大了,仁王绕到前门去时,眼角的余光还见到那三个人走进了树林。从动静来判断,应该是那个方向。
U17当然有门禁,也有监控,但那是象征意义的。为了确保安全监控室也始终有训练师在值班,但大家都默认败者组会在一些夜晚做“进击特训”,也专门留了给败者组回训练营的路。
但是……
“他是要出去吗?”今天值班的训练师拉着自己一起值班的搭档,指着其中一个监控屏幕,“要……要拦住吗?”
“先看看他打算往哪个方向走。有监控在的地方,打个电话就能找到对应的值班点里的人了。”另一个训练师冷静道。
仁王把这次短距离“旅行”当做散步。
夜晚爬山对他来说毫无难度,他甚至想起了从前在狭雾山特训的时刻,清晨的狭雾山气压比起白日要更低,呼吸也更加困难。密集的树木也枝叶遮挡住了光线,像是黑夜一样。视野不清晰,山上有各种各样的陷阱,他必须带着的刀全速上下山完成一日训练的“热身”。
他自然而然进入了呼吸法的状态,但行进间的速度并不算快。
在嗅觉上没有太大天赋,但进入呼吸法状态后,更多的信息会自然而然通过空气涌入肺部,再由身体细胞一一辨识。
是……酒的味道?
还有巧克力和其他的食物……是昨天那三个家伙带走的东西吗?
仁王皱起眉。闻起来像是酒又不像酒的气味最为强烈,逐渐演变成很难形容的酸涩的气味,和泥土与树叶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辨别出了方向,仁王一路往山的另一边走去。
在监控室的两个训练师:“……诶?他这是去……等等,这个方向,是去三船先生那边吧?”
“要给三船先生打个电话吗?”
“……也不一定真的是去那里。如果真的去了那里……但仁王君是胜者组的呀!”
“被他发现了败者组的训练基地会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训练营规章制度里没有这一条。”
“要请示黑部教练吗?”
“……再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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