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毛利因为家里发生的事心情起伏不定,继而影响比赛的状态,但当比赛的强度到达一定程度,注意力渐渐被动集中,又被带起身体的记忆与本能里对网球的喜爱和掌控力,毛利就会渐渐发挥出他被称为“天才”的恐怖的对网球的敏锐感知,和本身就具备的可怕的速度。
“太快了!”网前的向日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压力。
跟不上,脚步的速度跟不上,就算用体操的技巧去跳跃也跟不上,眼睛甚至都跟不上了。
“岳人!”忍足也有些焦急起来。他咬了咬牙,索性也上了网。
双人封网!
仁王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得逞了的笑来。
比网前的技术?
忍足在上网后没多久就意识到了自身的失策。
不应该上网的,就算把对手拖在后场,也比在前场拼进攻来的好。可向日被拖在前场逃脱不掉,他总不能一个人在后场只做牵制,唯一能选的也就只剩下了跟着上网。
原来如此!
这就是对手的目的!
他看着仁王,眼神里带上了忌惮。
比赛在这时候,就已经倾斜向了立海大。
先前一度焦灼住的比分重新开始上涨,又逐渐拉开。
到了比赛后期,打了太长时间网前对攻的向日,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挥拍的力气也更弱了。他开始频繁地漏球。忍足这时候示意他退往后场。但后场的形势并不会更好。只要稍稍利用旋转技巧,去将球路拉高拉长,更多的调动向日在底线上奔跑,就能更进一步地消耗他的体力。
这时候忍足也尝到了被二打一的滋味了。
呼!
裁判的哨声吹响。
“Game won by 立海大,毛利寿三郎,仁王雅治,6-3!”
比分差距比起练习赛时要小些,但忍足明白,最开始那三局,算是对手的热身和试探。那种有些古怪的双打方式的尝试居然真的能维持住比赛节奏。
仁王雅治吗?
果然,能够做到“革命”的一年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走到网前,去做最后的赛后礼仪。
“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呢。”他握住仁王的手,意有所指道,眼镜还反光了一下。
仁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向日,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单纯可爱的直肠子。他敷衍地握了握忍足的手,转移到向日时才认真一些。
“期待下次比赛。”他说。
向日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下次一定会赢的!”
倒是毫无沮丧的样子。
仁王眨了眨眼,伸手拍了拍向日的脑袋。
第51章 三 十
仁王和毛利的比赛,让看着比赛的狄堂和三枝都有些心情微妙。
“好像没什么不对又好像就是不太对的感觉。”狄堂低声自语,“双打是这么打的吗?”
三枝歪着头想了想:“如果极端一点,是这么打的。我和你双打,经常也得这么干。”
显然他是指单方面配合这种事。
狄堂第一反应是反驳“怎么可能”,又在想了想以后底气不那么足地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我不至于这样吧?我也有在配合你啊。”
他的后半句话底气又足起来。
三枝幽幽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狄堂却已经重新找回了自信:“我可比毛利要配合多了。而且咱们的双打配合练习成果一直不错。”
“希望如此。”三枝看着他,“马上就是我们上场了,记得你说的话。”
狄堂耸了耸肩。
这次的出场顺序,在开会时讨论了好多次。鹤守和宇佐见没能成为正选,那现在立海大的正选队伍里,适合双打的人就更少了。冰帝的双打一不好对付,这从他们上次练习赛时的结果就能看出来。当时鹤守和三枝的组合都没能占到便宜,就说明冰帝的双打一从个人实力到双人默契都无可挑剔。
要比双人默契,幸村和真田自然是顶尖。不过以狄堂的认知,作为部长的幸村最好还是守在单打一的位置,作为“主将”统御全局。次一等的选择也是单打三,卡关键位置。
幸村和真田不可选,那么接下来就是他自己和三枝了。仁王和柳确实有默契,可比起个人实力,还是不够保险。
立海大想要的是完全的,压倒性的胜利。最好是3-0直接拿下比赛,维持他们进入关东大赛以来的全胜战绩。
“我们的目标,是将幸村按在教练席上。”狄堂半开玩笑地说。
眼下,毛利和仁王已经拿下了比赛。既然如此,作为前辈的他们,可不能输。
“压力好大。”狄堂半是感慨地道,“这些一年生,一个两个的,都挺厉害。”
“也让人干劲十足吧?”三枝道。
“确实。不想输给他们啊,至少在斗志上不能输。多少要保留一点作为前辈的最后的自尊啊。”狄堂说完又看了一眼下了赛场就走到休息区角落,也不和人交流而是自顾自团起来的毛利,“没想到幸村连毛利这么难处理的情况也找到了处理方法。”
“说起这个,不如说,是仁王比较特殊。”三枝整理着自己的护腕。
“应该这样想。像仁王这样很难捉摸的小孩,能让他费劲心力也要做到这种程度,就说明幸村的人格魅力很强啊。”狄堂说完对着三枝挤了挤眼睛,“就像是我当部长的时候,你也费劲心力帮我处理杂务一样。”
三枝抬起头看着狄堂,几秒之后冷笑一声:“绕了一个圈,原来是在夸你自己。你连账单都能算错,我不帮你,网球部没等到幸村来,就会出大乱子了。”
“哪里有那么严重。”狄堂讪讪地道。
他们在聊天中做完了准备活动,也过完了两场比赛中间的中场休息时间。等球场里的广播响起,便拿起球拍走上球场。
他们的对手,就是曾经在练习赛上打败了鹤守和三枝的冰帝的双打组合。
“说不定,那两位前辈,已经能够进入同调状态了。”柳端正地坐着,膝盖上放着笔记本,面向球场神色专注。
仁王换了身干净的运动服,坐在柳旁边,闻言好奇地问:“同调?”
“是一种双打上的境界。”柳说完顿了顿,见仁王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索性拆开来往细里讲,“就像是单打上存在三大极限一样,双打上也存在一种超越极限,打通桎梏的状态,叫做‘同调’。但与单打的界限不同,双打上的‘同调’状态并不是个人实力上的突破极限,而是双打中的两个人突破配合上的界限,拥有一种二心同一的状态,相互之间思想相同,如同一个人一般,心心相印。能够达到‘同调’状态的双打组合,在击球时的反应速度上要比普通双打更胜一筹,也能用出一些看似不可能的战术。”
仁王想了想,理解了:“就相当于,虽然场上只有两个人,但是想法只有一个?”
“可以这样说。”
这倒是和他想做的事有异曲同工之妙,仁王想。两个人统一思想,和干脆就按照一个人的想法打,不是差不多吗?
坚定了自己在双打上探索的路线,仁王消化了一会儿,接着问道:“那三大极限又是什么?”
他在系统对手冢的个人介绍(就是之前打JR副本的时候)里有看到所谓的“千锤百炼的极限”。不过不管是真田还是幸村,好像都没有用这一招打球,因此他还以为这是手冢的个人招数,像零式削球一样。原来不是吗?
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沉默了片刻才道:“三大极限,包括‘千锤百炼的极限’,‘才华横溢的极限’,‘天衣无缝的极限’。说是单打通用的境界也不对,这实际上是越前南次郎当年走过的路,经过他的几个访谈流传至今的。由于越前南次郎本人的战绩,这种追求三大极限的网球道路就成了当前网球界的主流发展。目前世界网球界也有不少职业选手选择了走这条路。”
“原来如此。”仁王点了点头。
而虽然仁王不再追问,柳还是处于某种微妙的“教书育人”的心态补充了一句:“走这条路的好处,是选择这条路的人有很多,不需要开辟太多新的路线,一些阻碍的方向和路上会遇上的瓶颈都已经有人探索过了。但网球可探索的方向还有很多,也没必要太早决定自己要走怎样的路。”
如果是那种一根筋式的,用直觉和球感来打球的人,柳是不会补充这句话的。因为对那些人来说,三大极限就是最简单最好走也最合适的路。可对于仁王,柳认为他需要这样补充。
仁王的网球很多变,这是他这几个月来收集数据所得到的结论。虽然一些基础理论储备量还不够(例如三大极限这样的“知识”),可仁王的网球充满了他个人独特的风格。
会走出一条特别的路吧,柳想。
就像是数据网球再往前走也是一条新的路,而幸村显而易见也走在独属于自己的网球道路上一样,柳认为仁王也该这样选择。
“图书馆三层体育区第二个书架最下面那层有一些网球理论和运动学基础理论的书籍,我建议你去看一看。”柳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份书单。图书馆的书是比较老的,近两年也出版了一些新的理论,其中有一部分是值得一读的。”
“Thank you~”仁王记下了,“我会去的。”
在柳的简单基本课堂进行中时,球场上的比赛也正激烈地进行中。
冰帝的双打一在发现他们的对手是狄堂和三枝时,神情就变得凝重。
出于一种“多说两句话也不费功夫,万一有用呢”的心态,他们在赛前礼仪时用有些古怪的语气道:“你们居然开始打双打了。”
狄堂抬眼看了看他们,露出一个灿烂地笑:“是啊,所以呢?”
“被一年生这样打压——”
“和小松伬在一起训练了那么久,还做了他一段时间的部员,哪怕没有退部,也受到了他的影响啊。”狄堂夸张地叹了口气,“是什么给了你们自信,我们会因为这种话被挑拨?”
“狄堂,别和他们废话了。”三枝冷冷道,“他们这种人,是不会懂什么叫做‘奉献精神’的。”
冰帝的双打一顿时语塞,并且反而自己感到了烦躁和火气。
将对手堵得说不上话,狄堂心情就舒畅多了。
他回到后场,小声抱怨了一句:“你刚才说‘奉献精神’的时候,可真阴阳怪气。”
“向你学的。”三枝果断道。
说垃圾话是说不过立海大的,这多少算是一种经验教训。冰帝的双打一也不是第一次吃这种亏了。他们很快调整好心态,冷静下来。狄堂见他们的神情严肃,便也知道刚才的话没起到什么用处。
那就用实力说话吧。
比默契,冰帝的双打一要更强一些,比个人实力,则立海大更胜一筹。比赛在经过一局试探之后,迅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狄堂和三枝毫无保留发挥起自己的实力。类似“一年级打压”这种话不会影响他们的状态,但被一年生打败的事实在这两个月来已经促使他们更努力地练习了。而此刻他们发挥出刻苦练习以后更进一步的实力,让不少观战的其它学校的选手发出感叹。
而在这样的压力下,冰帝的双打组合在落后之后很快对视一眼,震动起自己的精神力。类似白烟的精神力的实体化波动显现在空气中,逐渐从两人身上蔓延开来,又连接在一起——
“同调。”柳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划下了几笔。
仁王也将目光集中在球场上。
这就是同调吗?
第52章 三十一
仁王感受到了精神力的波动。
截然不同的精神力从两个人的身体上蔓延出来,慢慢开始震动,逐渐调整到同一频率,继而引发共振,又连接在一起。
他似乎有了领悟又似乎没有。
他试图放出更多的精神力去感知比赛,却不能感受到更多信息了。
是精神力的精细程度和控制程度还不够。
既然如此,就只能从球场的局面上去探究更多属于同调的信息。
在进入同调状态后,冰帝的双打一组合,反应速度确实比之前快了一倍。不需要考虑搭档的选择和反应,而是在狄堂与三枝击球后,直接就能找出最适合他们的应对方式。除此之外,在配合上也变得更难以捉摸了。不再有一些战术上的规律,而是很随性的,比赛节奏也变得多变。
能看得出来,这对双打组合的同调中,并不是始终由一个人掌控球场,而是类似“集思广益”的做法,或者说是谁的反应更快就直接按照谁的选择去打球,因此会表现出更为跳跃的比赛节奏,和极快的反应速度。
但仁王也很快发现了这之中的问题。
那就是如果同调中的一个人其实是想要攻击的,但另一个人想要防守,并且先进行了反应,那么对应的想要攻击的那个人就会改变自己的状态。在同调的控制下这样的转变并不会出现空隙,但……
如果那个想要防守的人,判断是错误的呢?
仁王皱起眉,想这样也不对。如果由一个人控制,也无法保证他的选择完全是错误的。
那么他直觉里觉得不妥的地方,到底是在哪里呢?
这时候的仁王,是不会预见到两年后,另一对进入了同调的双打组合会因为同调中的“同心一体”而丢掉了最后一个球的事的。有时候对回球的选择不能简单用正确和错误来区分,只是在一场比赛中,对一个回球的应对方式,总有更恰当一些的处理方法。一旦两个人在面对回球时的第一反应不同,那么同调所带来的极快的反应速度也无法始终维持在高水平上。
他此时将自己的这种微妙的感受,理解成,控制欲比较强的自己,并不太喜欢这种失去掌控还有可能做错判断的局面。
就算是同调,他也要拥有足够的主导权。
不过那样一来,这还叫做同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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