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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柳依接过便签，点头：“谢了。”
闻人俞转动轮椅往后倒退一米, 看着宋羡和江柳依，今天很开心，是她这几年最开心的一天了，她说：“时候不早了，那我就不多留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宋羡盯着她的腿看, 半晌说：“我找了几家医院……”
闻人俞笑：“不用费心。”
她低头，看着双腿说：“国内外我都尝试过了，没准以后会有机会的, 况且我现在也习惯这样生活，挺好的。”
宋羡沉默着点头。
江柳依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闻人俞目光温和：“回见。”
两人稍点头，离开闻人家，上电梯之后江柳依捏着那张小小的便签，看几眼后塞进口袋里，转头问宋羡：“你想去哪里度蜜月？”
度蜜月？宋羡想到先前江柳依说出去旅游，但后来没说去哪，她鲜少出门，摇摇头。
江柳依说：“我选了几个地方，要不要看看？”
她把手机递给宋羡，给她看一些图片和说明，说：“我想过完年我们先去拜访你父母，然后从江城出发，这里离江城最近，去过吗？”
宋羡点头：“小时候去过。”
江柳依说：“这里呢？”
宋羡摇头：“没去过。”
江柳依说：“我去这边开过演奏会，挺适合生活的，那我们就去这边？”
“好。”宋羡说完把手机递给她，两人上车之后江柳依开车往后走，路上她突然想到什么一个刹车，将车停在路牙边，转头看宋羡，没打开车内灯，车窗外的光照进来，她喊：“宋羡。”
宋羡转过头，不解的嗯一声。
江柳依说：“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宋羡屏息，江柳依突然而来的严肃让她有些紧张，手心发汗，她问：“什么事？”
江柳依问：“你为什么不画画了？”
宋羡似是没料到江柳依会提出这个问题，一下怔在座椅上，神色略变，江柳依看她表情变化皱眉：“怎么了？”
她声音温和，但宋羡却握紧手，瞳孔瑟缩。
显然在抗拒这个问题。
这还是江柳依第一次看到宋羡露出这样的表情，结婚这么久，她就是见到闻人俞，都没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江柳依不解，试探的喊：“宋羡？”
宋羡定定看她，脸发白，唇色都白了，江柳依突然想到宋羡不肯再用那个身份，蜗居在杂志社里，会不会就是因为，不想别人提出这个问题？
江柳依说：“没事。”
她拍宋羡的肩膀：“我就是问问，你如果不想说，不用……”
“我可能，撞死过人。”一句突兀的话陡然蹦出来，车里的气氛安静几秒，江柳依耳边嗡嗡嗡响，她看向宋羡，见宋羡脸比刚刚更为苍白，额头出汗，手紧紧捏衣摆，关节发抖。
和那晚开灯后的宋羡，如出一辙。
江柳依失声片刻：“怎么会——”
怎么可能？她看向宋羡，说不出话。
宋羡低头，声音颤抖：“对，我车祸那次。”
先前她提到车祸都是语气平静，江柳依从未深想，也没问过车祸后的事情，怎么突然就……
她说：“到底怎么回事？”
宋羡抬眼看她，低头说：“路口的红绿灯坏了，两边都是绿灯，我过路口的时候没有发现，就撞上了。”
所以车祸不是她的责任，也不是对方的责任，责任在交通分局，但她当时开车是去院里改画，满脑子都是那副画，如果她注意力再集中一点，发现红绿灯的异常，或者车速再慢一点，没准就可以避免那场车祸。
车祸过后，她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续事情都是她父母处理，她醒来就问护士另一辆车的车主情况，护士告诉她还在抢救，生死未卜，有消息会通知她，但她一直等，都没有消息，后来她问父母，父母闭口不谈，问医院，问护士，问警察，都告诉她车祸的事情已经处理了。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车主到底有没有抢救过来。
从那之后她就患上失眠，逐渐加重，再后来心理产生问题，明明都看不见了，但一睡觉剧开始做噩梦，那些噩梦让她头痛欲裂，让她没法休息，后来病情逐渐加重，她父母告诉她，那个车主已经没事，出院了，她去问车主的消息，她父母给她一个名字，出院前她没通过父母亲自去查了，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出过车祸。
之后她没有再查，闻人俞退婚后没几天她眼睛复明，就独自搬到这个城市生活。
她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画画了，一提笔就会想到那件事，她能很坦然的提起车祸，但无法面对因为想去改画而伤害别人这件事。
江柳依听明白前因后果说：“宋羡，这不是你的责任。”
宋羡点头：“可是我活下来了。”
而对方却离开了。
江柳依现在才算明白宋羡为什么不画画，试想，如果她遇到这种情况，能不能撑过来？一个活生生的人，或许那人也有家人，爱人，事业，有无限好的明天，可一场车祸，什么没了，虽然不是出自她的手，但也是因为她，而且父母还瞒着，连亲自去道歉都找不到人。
这也是压倒骆驼的那根草。
江柳依摇头，设想都不愿意，所以先前她还猜什么宋羡不肯开灯，不画画和失恋有关，是她想错了。
见宋羡脸色依旧苍白，江柳依发动引擎，将车直接又开到先前的公园门口，到门口时江柳依喊：“宋羡，下来。”
她说着冲宋羡伸出手，宋羡愣几秒，还是将手递给她，两人相握，宋羡问：“去哪？”
江柳依冲她温和一笑，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发光，宋羡心尖暖了暖，跟江柳依身后，很快她们就站一个石凳子旁。
是先前宋羡带江柳依来的这里。
石凳旁边就是一个小广场，此刻广场上跳舞的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江柳依说：“还记得那天在这里，你输了，还欠我一件事。”
宋羡点头：“记得。”
“那好。”江柳依说着从手机里拿出手机，说：“教我画画吧。”
宋羡怔住：“教你画画？”
江柳依神色认真，路灯照她深邃的五官上，轮廓清晰，宋羡坐下后觉得很平静，这是她以前很喜欢待的地方，于她而言，能很快的静心，此刻面对江柳依的要求，宋羡想几秒说：“好，你要画什么？”
“画什么？”江柳依说：“我想想，我们画个慕颜吧？”
她很有信心打开手机上的绘画功能，将手机放平，手指点在上面，试图先画一张脸，宋羡说：“先画头身比。”
江柳依转头：“那是什么？”
宋羡低头说：“比例。”
江柳依似懂非懂，她在手机上摸索，低头认真的画，虽然画的——宋羡不好评价，她抬眼看江柳依身后还有很多孩子跑来跑去，精力旺盛的很，一些家长跟在身后，有的干脆三五成群的聚一起聊天，任孩子们撒腿跑。
凉风吹来，宋羡拨了拨秀发，低头看，江柳依已经画好脸了，她说：“太胖了。”
“胖了吗？”江柳依说：“我觉得挺好啊，迟慕颜不是有点婴儿肥吗？”
宋羡说：“那她只有一点点。”
这胖的脸都肿了，她忍不住帮江柳依改了两笔，顿时小脸清秀很多，只是五官极其不自然，就没一处对的，宋羡改了刘海又开始改额头，改了额头又开始改山根，鼻梁，鼻尖，一点点往下，再抬头时将手机递给她，江柳依低头看，活脱脱的迟慕颜，她接过手机，画了个身体，还不忘递给宋羡：“如何？”
宋羡看到画一口气呛到，眼底浮略微笑意，她摇头：“不行。”
江柳依擦掉，重新画，越画越离谱，宋羡都被逗笑了，她就没看过这么离谱的画，江柳依见状偏过头，也不画画了，就盯着她看，宋羡察觉身侧目光敛神，侧目，对上江柳依清亮眼睛，她问：“怎么了”
“你笑了。”江柳依放下手机，心一宽，目光温柔，宋羡闻言眨眼，她刚刚好像，是笑了，江柳依见她还盯着自己看，那双眼清澈干净，透亮，江柳依忍不住靠近些许，两人呼吸纠缠在一起，宋羡没避让，那双眼似乎在等着江柳依靠近。
江柳依手撑着宋羡的那块石凳，欺身上前，两人唇就要贴一起了，江柳依说：“今天为什么不说回家了？”
以前她每次想亲宋羡，宋羡都会说，先回家。
今晚却没有。
宋羡望进江柳依的眼睛，盛一汪水，她沉溺其中，心跳莫名快几拍，她说：“我可以，试着，外面……”
第一次，她面对江柳依说话不是很利索，干脆说：“如果你喜欢的话。”
江柳依搂住她腰，直接将她从石凳上揽进怀中，低头亲过去。
她喜欢，她喜欢的要死！
第90章 平衡
江柳依尝了甜头不愿意撒手, 抱宋羡坐在腿上亲好一会，直到公园里逐渐没什么人她才松开宋羡，说：“回家吧。”
宋羡微点头, 跟在江柳依身后, 看到她主动伸过来的手, 她侧头看眼江柳依, 把手放上去，心头暖暖的。
回去的路上宋羡偏头，看到江柳依双手扶着方向盘, 车内暖气充足，江柳依的袖口往上拨了拨, 露出白净的手腕，纤细有力, 还有一根红色手链。
宋羡看两眼回神，低头摸在自己的手链上，觉得手腕暖暖的。
她微微扬唇。
到家之后江柳依放下包进了卫生间，出来时看到宋羡正在洗碗，晚上去的匆忙, 她碗筷就放在水池里，还没洗，想着回来再洗，没想到宋羡已经动手了。
她走过去，站在厨房门口，看低头忙碌的宋羡, 厨房的灯照宋羡身上，意外的柔软，江柳依很想从她背后, 抱着宋羡。
她忍住了。
宋羡转头看到江柳依站在那没动，问：“要进来吗？”
江柳依说：“不进去了。”
说完她看向宋羡，又说：“还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宋羡打开电饭煲，里面没饭了，她又看眼冰箱，还有面条，转头问江柳依要不要吃，江柳依摇头，说：“不是还有筒子骨吗？你煲汤给我喝吧。”
她晚上只熬了一份，还有一份放在冰箱里，宋羡点头：“好。”
说完她从冰箱里拿出另一份，想着江柳依教她的顺序，洗干净配菜，切好生姜，倒了点料酒，先煮沸，捞出，末了放在高压锅里，放上一切配料。
江柳依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认真忙碌，偶尔宋羡抬头问：“这个要放吗？”
“可以放一点。”江柳依走过去，从她背后拿过配料放在锅里，宋羡后背感觉软绵绵的，她偏头，是江柳依的侧脸，属于江柳依的香味袭来，淡淡的，很令人安心，宋羡都没听清楚江柳依说的话，只记得最后她放了些在锅里。
江柳依说：“好了，盖起来吧。”
宋羡盖上盖子，拧上面的旋钮时江柳依手覆盖在她手背上，指尖抵在宋羡的手指上，说：“用力一点，会跑气。”
“哦。”宋羡点头，拧紧后往后退一步，江柳依还没走，她就这么撞进江柳依的怀里，宋羡隐在发丝里的耳朵微红，神色平静的和江柳依错开身体，说：“还要一会，我先去洗澡。”
江柳依让开半个身体，宋羡擦过她肩膀，淡淡的香气。
进卫生间之后宋羡不经意扫了眼镜子，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微红，是以前没有过的，她手摸在上面，发现还有点烫。
江柳依不时看向卫生间，总觉得今晚宋羡洗澡的时间出奇长。
她坐沙发上拨弄手机，看到小助理发来的消息，休息这么久，她只是断断续续和助理联系，毕竟待在家里，用不上助理。
助理问她是不是要走了，江柳依低头打字：【嗯，年底上完春晚就走。】
助理嘤嘤嘤发来几个哭泣的表情包，说舍不得她，还说最近被调去新的部门，恐怕之后的活动她都不能跟着江柳依了。
江柳依倒是没在意，之后还剩余白的画展，还有个春晚演奏，就去景烟了，所以助理能提前去其他部门适应，她乐见其成。
虽然还是有些不舍，也是从她进公司就跟着的助理了，所以多聊两句，宋羡洗完澡出来时就看到江柳依抱着手机聊天，唇角还挂着一抹笑，目光温柔。
在和谁聊天吗？
和赵月白吗？还是其他人？
最近江柳依很喜欢和别人发消息。
宋羡低头走过去，江柳依抬眼，说：“洗好了？”
她点头坐下，看到江柳依起身说：“那我去洗澡了。”
宋羡哦一声，继续擦湿发，江柳依从她身边经过，手机还发出嘀嘀的消息提示音，宋羡下意识转头，很快回神，她收回视线，江柳依拿睡衣进卫生间里。
沙发上没江柳依，却像是染她味道，宋羡静坐几分钟后去厨房看煲的汤，时间快到了，她等着时间到了之后放气，打开锅，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用瓷碗盛了一碗汤和排骨放饭桌上凉着。
江柳依洗完澡出来就闻到香味，她走到饭厅，看到宋羡正坐在那碗汤前，坐的端正，但她秀发微乱，所以看起来没平时那么一板一眼，她笑着走过去：“汤好了？”
宋羡抬眼，看到江柳依出来把汤递给她，说：“好了。”
江柳依坐在宋羡对面，头上裹着干毛巾，一张脸白白净净，五官深邃清晰，睫毛又长又密，她垂眼，吹了吹勺子边缘，抿一口，随即抬头看向宋羡：“很好喝。”
宋羡脸色比刚刚放松些许，随后江柳依将勺子放宋羡嘴边：“喝一口？”
“我……”我刷过牙了。
宋羡咬住舌尖，没说这句话，张口咬住勺子，浓郁的排骨汤味裹在舌尖，蹦出温暖，江柳依说：“还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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