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愣愣的,好像失去了反应能力。
林君衡干咳一声,小姑娘怪可怜的,他都有点不忍心了。
然而叶安居然鼓起勇气,说:“这就是你说过的……”
谢平云说是。
叶安飞快地又看了林君衡一眼,林君衡还没怎么,她已经逃也似的收回视线,勉强摞下一句“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步履匆匆地走了。
等叶安走远了,林君衡伸手捏捏谢平云的脸:“暗地里编排我什么呢?”
“说你是我喜欢的人。”
林君衡张口结舌。他猜到会是好话,但没料到这样直白。林君衡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热,轻咳一声,说知道了。
然后不等谢平云再继续说什么,就转移话题地问他现在能不能走。
林君衡是特地来接谢平云去吃饭的,不过不止他们两个人,林君衡叫上了包括纪骁在内比较亲近的几个朋友。
林君衡弄清替身误会之后,就一直想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传谣。拿着一堆事实碎片拼凑出大谬不然的全景,整个逻辑居然还怪科学的。要不是林君衡是当事人,他都要信了。
谢平云不愿意说是谁,林君衡就自己去查,结果好家伙,背后的王八蛋居然不是论只算的,而是论群算的!简直全世界都以为谢平云是他找来的替身,只有八卦中心另外一位当事人纪骁和林君衡一样懵逼,疯狂发出关我屁事的疑问。
在一众造谣者里,不知名的小演员就算了,仔细一想人家也没说假话,但是林君衡自己的朋友,林君衡是绝对要算账的。
李风一进包间,就感觉不妙。圆桌,没有上菜。其他人还没来,桌边只坐了林君衡和谢平云。林君衡在和谢平云低声说着什么,见他进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地说坐。李风挑了靠近林君衡那边的位置坐,空了一个位。
剩下的朋友很快就都到了。林君衡攒局的时候就说了,今天这顿饭很重要,都给他早点到。
人齐了,林君衡开口:“晚点再吃饭。我今天有事要说。”
林君衡停顿片刻,直截了当地说:
“谢平云不是替身。”
在场的人除了谢平云和纪骁,谁也没料到林君衡会这么说,场面一时安静极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觉得我喜欢纪骁,我就说这一次,从来没有过。我和纪骁就是朋友,以后也会一直是朋友。”林君衡说,“但是谢平云是我喜欢的人。要共度一生的那种。不是因为长得像谁,就是因为他这个人。其他人谁也比不上。”
“之前你们开玩笑,我以为你们就是说着玩,没想到你们都当真了。我没管,最后传到谢平云耳朵里,我也有错。我今天公开这样说了,希望你们不要再开我和纪骁的玩笑,不好笑,也不尊重,我不喜欢。”
没人敢说话。
“别交换眼神了。”林君衡冷不丁又说,“你们就是互相传销把自己洗脑的。”
“哎哎。”纪骁打破沉寂,“我就是出了个国,怎么你们就脑补出恨海情天了呢?”
还是没人接话。
林君衡把茶杯放下,瓷器相撞的声音清脆利落。
“算了。看你们一时半会也不相信,有什么要问的给我一次性问出来。都敞亮点,别回家自己在那揣测。”
纪骁笑着说:“我也想知道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李风犹豫了一下,开口:“纪哥,你当时出国是因为什么?”
“我爸逼我出去读书啊!还能因为什么?”
李风:“我以为你是看出林君衡喜欢你……”
另外一个人添油加醋:“我听说的是林哥告白了,骁儿接受不了,于是直接跑到国外躲着……”
这个版本好像广为流传,其他人都开始点头。
林君衡非常无语,转过头看了谢平云一眼,谢平云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睛里有很细微的笑意,林君衡没好气地拉了一下他的手,意思是你站哪边的。谢平云眼里的笑意更明显了。
“那林哥为什么一直不满意骁儿的女朋友?”
“对啊,为什么啊!”
“……那是因为他自己眼光太差,挑的都是图他钱的,我看不下去。”
纪骁无辜:“战火怎么专往我身上燎,好不容易有个乱说话不用担责的机会,你们赶紧集火林君衡啊!”
“真不用负责啊?”李风问。
林君衡一字一顿:“问、吧。”
“你这次是认真的啊?”
林君衡本来想回说那不然呢,想了想还是改口,说是啊。
“不是追着玩玩吗?”
林君衡一懵,心说哪个不长眼睛的这么不会说话,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谢平云的声音。
林君衡一颗心才悬起来,就看到谢平云嘴角促狭的弧度。
林君衡问:“谁跟你说的?”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说你自己说过的啊。
有个人甚至开始追溯过去:“我们在酒吧里,你点了长岛冰茶的那次,李风哥问你最近是不是空窗期,你说遇见了一个有趣的人,长得还好看……”
林君衡勃然大怒:“我说的那是追着试试!”
因为不确定,而又不想勉强,所以说试试。
谢平云冲他笑。
林君衡算是看出来了,就不该松口让他们随便问,现在一个个真开始激情八卦他的感情生活,话题越跑越偏。
林君衡指节叩叩桌子。
“差不多得了,该搞清楚的都清楚了,让你们死个明白。”
“现在,李风,”林君衡阴恻恻地说,“出来赔罪。”
他把赔罪咬得像送死。
李风有些不确定地站起来:“我叫他们上点酒?我吹一瓶。”
林君衡说,不用喝酒,你就老老实实跟谢平云道歉。
李风站在原地,和林君衡大眼瞪小眼。
林君衡说说啊。
“说什么?”
林君衡冷笑:“百分之九十的谣言都是从你那传出来的吧,你说说什么。还有你私下说的话,当我是朋友你就利索点,道歉。”
李风有些尴尬,但是还是转向谢平云,认认真真地说:“对不起。”
林君衡没有催,李风就站在原地想了一下,才说:“我以前不太尊重你,那时感觉纪骁和我们才是一伙的,以为你是纪骁的替代品,很怪,所以我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唉,全都是我搞错了,冒犯到你我道歉,你就当我说过的都是屁话,你和林君衡好好的。”
谢平云说没事,又说,我会的。
林君衡沉默了一会,说:“我之前查到一些话。不管你们心里是不是觉得谢平云身份没你们高贵,别让我知道,也别让谢平云知道。我和谢平云在一起很开心,不喜欢有人说他不好。
“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长大,我也希望你们能认可我的伴侣。不认可也不强求,不过我遇到这么一个人挺不容易的,你们体谅一下我,至少不要在背后议论他。”
林君衡感到谢平云的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林君衡转过头,对他笑了一下。
“好了。”林君衡长出一口气,“该说的都说完了。上菜吧。”
林君衡说完话又回到平时散漫的样子,很多笑意,不太正经。纪骁叫了点酒,气氛活络开,林君衡懒洋洋地靠在谢平云身上,看他的朋友们吹水。
林君衡被谢平云看着不喝,纪骁就一个人和其他人喝,没兑水,很快就醉了。醉了的纪骁像第一次见到那样打量谢平云,用是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跟林君衡说,你老婆真酷。
包括林君衡在内的所有人都马上转头看谢平云。
谢平云正在夹菜。见所有人都在看他,谢平云挑了下眉,彬彬有礼地说谢谢。
与此同时,他心里明晰起来,终于知道那天在林君衡办公室里,纪骁匆匆改的究竟是什么口了。
他们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误会,幸好林君衡足够勇敢,让谢平云能够看到被误会掩盖的、生生不息的爱意。
第二十章
谢平云杀青前,林君衡出过一次差。
谢平云送他到机场,说:“你到哪了,跟我说一声。不要几天没消息。”
林君衡当时一怔,半晌才解释:“我以前不说,是怕你嫌烦。”
谢平云说我知道。
本来不知道的,但是渐渐都知道了。
等谢平云杀青后,林君衡问他:“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苏州?”
苏州是谢平云第一次拍戏的地方,也是谢平云和林君衡在一起的地方。
林君衡曾经也这样问过谢平云,那时谢平云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计较而拒绝了,如今终于说好。
直到上了飞机,谢平云才知道,“回苏州”指的不仅仅是故地重游,还包括去林君衡的家。
谢平云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林君衡笑得狡黠,说是见家长,又不是买戒指,不那么早说也可以呀,反正也不需要准备什么,人到了就好。
谢平云无奈,觉得林君衡这个人就像一场蛮不讲理的飓风,卷进他的人生里,摧毁谢平云所有规划,非常可恶,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命运给予他的最珍贵的馈赠。
谢平云又问,那我是朋友,还是男朋友?
林君衡说,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路上,林君衡跟谢平云絮絮叨叨地介绍自己的家庭。
林君衡的家业其实是继承自母亲,林母打拼多年,早早退休,把担子卸给林君衡,自己给自己建了个实验室,想转做工科的研究。据说这才是她年少时一直想做的事情。
而林父,据林君衡说,是一个脾气很好的高校老师,让谢平云不用担心。
林君衡成年时候的就出了柜,家里一开始不支持,时间长了,也慢慢接受了。
“他们很爱我。”林君衡笑眯眯地说,“所以也肯定会喜欢你的。”
虽说如此,谢平云见到林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林母从楼上下来,说的第一句话是,终于舍得回来了啊。
然后看到谢平云,微微停顿了一下,说小谢是吗,挺好。
谢平云规规矩矩地叫伯母好。
林母把林父从书房里叫出来,林父温文尔雅地笑,说几个月前就跟我们炫耀,终于带回来了。
谢平云转头去看林君衡,林君衡只是笑。
后面林母让他们坐下,林父拿出茶具,慢悠悠地沏茶,林母问了两句林君衡公司的事,视线转到谢平云身上。
谢平云坐得更直。
林母问,是演员吗?
谢平云说是的,以后可能会转到幕后。
林君衡抢着说,他喜欢就行,做什么都可以。
林母莫名其妙地看了林君衡一眼。
“我当然知道。”林母说,“人挺好看的,当演员也不错。有作品上映了跟我们说一声,我和你爸去影院看看,享受一下家里人在银幕上的感觉。”
“有困难要和林君衡说,不用藏着。”林母又说。
谢平云说,林君衡对我很好。
“应该的。”林母又瞥了林君衡一眼,“他这德性,找到能定下来的人也不容易,自己会珍惜就行。”
林君衡被这么说,也只是一直笑,谢平云握紧他的手,说林君衡很好。
林父把沏好的茶水给他们,在热气腾腾的烟雾里问谢平云以前有没有来过苏州,谢平云说来过,但是那时是为了拍戏,没有仔细看过,林父就让林君衡带他好好看看,然后跟谢平云说起苏州的春天。
他们在家坐得不久,到了下午,林母说自己要去看文献,把林君衡赶走了,让他带着谢平云去逛苏州。
初春的苏州犹有冷意,垂柳却已经吐出嫩芽,映着粉墙黛瓦,煞是好看。
林君衡插着兜慢悠悠地走,问谢平云真的要转幕后吗。
谢平云说还是更喜欢做导演。
“行啊。”林君衡语气轻快,“这样也挺好的。再过几年,等你彻底没人关注了,我就敢在大街上牵你了。”
“现在就可以。”谢平云说,抓住林君衡的手,和他十指相握。两个人的手本来都是冷的,但是握在一起久了,就都暖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跟你爸妈讲的?”谢平云问他。
“哦,”林君衡浑不在意,“我上次回家就顺便说了,也没说什么,就是说现在有个稳定的男朋友了,让他们不用担心,下次有机会就带回来让他们见见。”
“你上一次想让我和你一起回苏州,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说了?”
林君衡承认了,不过说:“我那时候就觉得没关系,反正日子还长,机会很多。”
别人总觉得林君衡随便,林君衡自己也这样承认,但其实林君衡也期许着他们的未来,自己做过很多事。
他们走到了一条没人的小巷子,谢平云拉着他,在巷角里悄悄接了一个短暂的吻,然后又牵着手继续走。
*
回到北京,谢平云身上陆续有一些合约到期,他没有再续。
林君衡不知从哪里知道他介怀过工作的事情,时不时会跟他分享这一部分的生活。有时是和谢平云抱怨被哪个对家使绊子,大部分时间更加简单,例如某个低情商下属拍的马屁实在是太难听了。
反正谢平云决定隐退了,林君衡和他见面更加无所顾忌。谢平云空着的时候,林君衡有时会把他叫去公司,见一见。
这次林君衡叫他捎带上一个u盘。林君衡自己也不太记得随手放哪了,让谢平云帮忙找找。
谢平云去林君衡书房抽屉里找,最下面的抽屉里装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没有u盘,却装着两个棒球帽,两个表盒。
两个棒球帽,一个是当年谢平云和林君衡遇见时带着的,一个是林君衡从拍卖会上拍下来的。谢平云摸了摸帽子,然后打开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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