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姻缘圆满,她要天道的祝福;要么魂飞魄散,不存于世间。
其实她本来还有一点担心,因为只有七天的话,按这不干人事的天道的行事风格,她从这北方的监牢里出来后,可能根本就来不及赶不到她的爱人身边——不过她明显多虑了,她的爱人这一世在北域,她也被很贴心的被投放到了一眼就看见了爱人的地方……
也是,毕竟他们还想证明她的爱情根本就是一场闹剧……
妖不配有情……
可是,哪怕她是妖,却也尚且情痴……
指尖轻巧地上下翻飞——她的爱人家境没有从前那么富裕,一件衣裳缝缝补补可以穿很久,她一个寄人篱下来路不明的女子也不能总白吃饭——这一处宅邸是从前的积蓄,不算小,留着原本世代为奴的仆人总还有一部分念旧情留了下来,他还是仅剩的男丁,母亲和家族中在此落脚的女眷都盯着呢……
眼皮一跳,忽然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纤细的指尖紧攥着胸口的衣襟……
哎?
生理上的呼吸困难并不阻碍头脑的清醒,宁甚至无声的笑了笑,冷漠而怅然……
老熟人啊……
真是的,虽然人类不错,但道士是真的讨厌……
这附近有什么有真本事的道观吗……
哦对……
有……
意识逐渐模糊下去,原本对她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言的术法,因为她失去了几乎全部的灵力,基本毫无抵抗之力……
…………
这回待遇还不错?
悠悠转醒的宁不走心般打了个哈欠,石地板上是真的凉,宁看了看自己这段时间难得干净了的衣裙,试探着放出了八条柔软的狐尾,团成软软温热的垫子……
唉……这样尾巴凉……
……
“母亲,我……”
阜景年的父亲遭受牵连,早早就去了,同母亲相依为命,早些年还催促着他留下香火……
“……我当真……”
“她是妖,勾人魂魄的狐妖,意图害你性命,娘亲知晓你只是一时被那狐媚子迷了眼,过两日道长除了妖邪,你自可恢复了……”
“我……”
“莫要糊涂了,小赵,让少爷回屋子多休息几日。”
瘦弱的公子自是挣扎不脱健壮家丁,三下两下被赵姓家奴推搡进书房中,锁紧房门……
“咚咚咚——”
“放我出去!”
无人理会,良久,声音渐渐微弱下去,这个府邸之内被宁难得带起来的一点鲜活气息消散,唯余一片死寂……
…………
灰头土脸的小少年悄然接近了书房,小心翼翼的态度宛若惊弓之鸟,上天似乎也是看不下去,迎面便撞上了主母特地安排于此的小赵……
少年一蹦三尺高,连退数步……
赵姓家仆似是要叫喊,少年回过神来慌慌忙忙扑过去按住人,神奇的是,健壮的男丁竟然难以挣脱,按着人与之对视,少年的瞳孔变成了清透的血红色,低低吩咐,“老妇人让我来的……”
男子瞳仁涣散,呆愣地重新站起,一言不发继续巡查……
……
“吱呀……”
书房门忽然打开,阜景年先是愣了一下,慌忙要往外闯,被少年一把拉住疯狂示意保持安静……
少年衣着灰扑扑的,面容却是清隽,唯唯诺诺的姿态更添加了其身上的无辜气质,意外让人容易信任,阜景年竟因此平静下来……
“……”少年见他平静了,仍旧不言语,拉着人示意跟着他走……
阜景年跟着少年七转八绕一通,一间空置院落一棵树肆意生长,接近一半的树冠都伸出到了院墙之外——这一处的院墙不高,阜景年自己就这树盘结错落的枝条也能爬出去……
少年确定他在树上墙头站稳了,三下五除二翻出了墙外,伸手护着让他不会下来伤到。
“多谢,”阜景年到现在还有一点恍惚,自幼便牢牢困缚着他的大宅深院……就这样就能出来了?“敢问,阁下贵姓?”
“涂白,”少年或者说涂白轻轻摇首,“公子十年前的恩情,小白永世难忘……但我能为你做到的也就仅止于此了,下面的路,我就不能陪你了……”
语气踟蹰片刻,涂白还是很郑重鞠了一躬,“前方有接应的人,事不宜迟,请吧。”
“……”阜景年明显一愣,“你们?”
涂白笑了笑,无害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都是报恩来的,希望公子能够给我们偿还因果的机会……”
不过浅浅恩情,他再做旁的太多,反而过了……
一身毛裘的高健男子不善的站在那里,看到来者颇为诧异,阜景年甚至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竟然真的用到了……她的安排还真是……细致?”
阜景年一门心思都在宁身上,没多在意,涂白却是战战兢兢的泫然欲泣——
狼啊啊啊!他一只可怜的小兔子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当初没说是来一位狼妖接他们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清楚啊!
猫妖姐姐害我!
苍瑯不经意般看了一眼涂白——
呦呵,一只小兔子?
诺哪里弄来的内应?有一点……额,可爱?
“从这边一路上山便是,对,明阳观怎么走你清楚……不用担心,路上不会有别的意外发生的……”
送走了阜景年,苍瑯一边隐入暗处慢慢护航,一边不加掩饰的打量着身旁清隽秀气的兔妖……
涂白:我只是想报个恩,我好难QAQ
作者有话要说:
emmm
阿宁和阿诺手握咸鱼修仙的剧本,景年手里是狗血人妖恋,其余人混日子
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第10章 愿你幸福
七日似乎到了?
宁安安静静的坐着,似乎毫不意外结局的来临——
或者说她不会意外任何的结果。
身旁的一切逐渐消散,变作雾蒙蒙的一片,最终只剩下一片空白……
宁挑了挑眉,不屑地嗤笑一声,“不用整些个有的没的,你们算计至此不就是为了九尾的印记吗?我输了就是输了,你们拿走便是,心、甘、情、愿……”
“……”精巧可爱的面庞透着因为激动而微微的潮红,诺朝着宁粲然一笑——
好久不见,宁姐姐……
被忽如其来的小猫扑了个满怀,宁下意识伸手扶住,揉了揉少女柔软的长发,“阿诺你为什么在这里?”
“……”诺低头在宁的颈间蹭了蹭,看不清神色,声音也有一些含糊不清,“我……想见,宁姐姐最后一面……宁姐姐不想看见我吗?”
“……想。”宁以为这一切就这般结束了,她唯一的遗憾,只是不能陪着她的爱人到最后……原来她终究还是有割舍不下的人吗?
与她相伴了数千年的少女,哪怕只是宠物呢?
“我想,听宁姐姐唱歌给我听……”
为我唱一回听……
宁以为她心心念念的仍旧是自己的爱人,低低吟唱时却是没有任何想法……没有爱人,也没有眼前的阿诺……什么也没有,却也因此,满心满眼的有了自己……
诺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挂着乖巧的笑容,她听得出来宁姐姐的状态,也,因此为之高兴……
…………
短歌不长,很快便渐渐终止,最后一个字音结束后,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带着宁前几次没有听到的不一样的感觉……
“你可准备好了?”
宁想要反刺两句,看了看身侧的诺,,忽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阿诺难得带给她的最后的好心情,就不破坏,给小孩子做坏榜样了……
然而……
“自是准备好了,”诺的嗓音带着些许独属于少女的娇俏,却坚定异常,郑重但克制的拥抱了一下宁,“就不说再见了……”
毕竟嘛,九尾没有来世……
虽然平日里不提起来,但这是刻入传承里,心照不宣的事情……
“别,你……”
诺却难得没有顺从,放手转身散开的九条黑色猫尾随意摆动,因为远去进入白雾而渐渐不复清明,就好像尾巴一条条消失,最后整个人也再也看不到了……
宁怔然静立良久,最终漠然开口:“你们和她约下了什么?”
“……”
“……与同你的约定相差不大,九天。”
“……”苍茫一片,终于只余一人静默不语,良久,宁摊开了掌心,掌心空无一物,她却忽然明了了,自己究竟抓住了什么……
“送我回去吧。”宁将空着的掌心平放到胸口,平稳的心跳缓慢跃动,这一刻她似乎终于知道了,自始至终心口的异样是因何而起——又似乎,更加模糊了……
……
冰凉的地板上,艳美的女子转醒,心思仍久久无法回归于身上——她的阿诺留给她的,是另一个九天吗?
九尾的修行,九千年接近万年的光阴,只换这转瞬即逝的九日宽恩……值得吗?
肢体微微蜷曲,连蓬松的尾巴都紧紧蜷缩绕在膝上,狐耳无力的垂下,贴紧了乌亮柔顺的发丝……
“居士可与贫道聊聊?”
明阳观的老道长,年事已高,这是宁早有耳闻的,“据传”道行高深——至于到底怎么样——她一只狐狸从哪里打探!
不过……
幽深的墨绿色眸子与之冷漠对视良久,平静的心垒却轻巧放下——她很少从年长者的眼中这般仁慈宽厚的神采。
偏见与过往一并放下,重新挂上温柔的笑容,“大师说吧,邀我来此……所谓何事?”
老道长只是摇头,替她松了绑,“天下道士,越来越走偏路了……我年岁已高,想要管束观中上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姑娘一世数千年未造杀孽,灵力天赐,出身妖族却反广积善缘……这点眼力老身还是有的……”
“……”宁只是神色怅然的笑,并不多加言语——
真要说广积善缘……也算是,多少有点吧……数千年的修行修性,什么事一个脑残没干过——还是被某只小猫拉着强行发的善心……
思及诺,宁忽然想起了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眸那时亮的惊人的模样,以及那时令人振聋发聩的承诺——
[既你给了我一线生机,救我一命,那我,便许诺你,你的族群余世安康。]
[以我的姓名为誓。]
老道长将宁拉了起来,“去吧,你的……情缘,应在观外等你了……”
“为何……”
“算是,为后辈积德……蹭你一点功德……”
…………
春日暖阳正好,洒落道观之中,披帛在宁的身上。道观的大门被敲得砰砰作响,阴霾散去,门被宁在里面缓慢打开,入眼便是心爱之人俊雅的面庞……
一切都过去了吗……
失散的灵力回归些许,虽远不及从前,也有寻常小妖数十载的修行了,宁拥抱了自己的恋人,温柔而缱绻的轻轻低喃——
“你可愿意,与我逃离红尘世俗,白首相携?”
她本不愿逼迫恋人做出选择,但是大概是她想差了——还平白搭上了另一个生灵……
原来,妖尚且重义……
情痴。
……
“宁前辈,我们……”喊杀声震天,一名族中后辈,凑至宁身边,“可有解决之法……”
宁万万没想到,带着恋人回到族中,虽得到族中祝愿,全族竟也遭到了人类术士的围剿……
宁却除了苦笑什么都给不了……
她的灵力尚未恢复正常,至多也仅是与一名道行深厚的大妖无异,此时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抒点族中精英子弟,”仓惶逃亡间,宁只是紧紧握住爱人的手,“有一处可以避难的地方……虽然不大,留下些后代火种也是好的。”
论起来,那是她与阿诺共同居住了千年的居所,全盛状态下不下的幻阵只认灵魂,她现在倒也还可以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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