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剧本,站起身:“文件要放到书房吗?我来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蔚先生说,“你先去休息,时间不早了。”
闻言,我仍是抱起一部分文件,笑了笑:“不着急,明天休息。”
说完便朝书房走去。
金主就是老板,所谓敬业,第一要则就是哪怕顶头上司说不用,也要帮他分担难题。
蔚先生没说什么,拿起另一部分文件跟了上来。
书房是我和蔚先生共用的。
最开始我还担心家中有没有什么重要房间是我不能进的,还在搬进来的时候仔细向蔚先生了解过,他却说没有限制,这房间里我哪里都能去。
后来,蔚先生说他在家办公的时候,喜欢有人在旁边陪着,不然工作效率不高。
自那之后,我就常驻他的书房了。
打开书房的门,刚刚将东西放在办公桌上,我就被人钉在了桌边,一只手从后面环住我的腰腹,将我禁锢在了桌子和胸膛之间。
我背对他,没办法转身。
只能看着蔚先生的另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将他手里的文件堆在我放好的那部分上面,空出的手再度搭上我的腰腹,将我牢牢锁住,额头靠在我的右肩头。
我没有动作。
屋内烧了地热,他的温度偏高抱得很紧,像挂在树上的无尾熊,灼热的呼吸洒在我的颈间。
我渐渐出了汗。
又过了片刻,蔚先生声音闷沉低哑道:“何枝。”
我应声:“嗯。”
蔚先生:“我要你。”
话音刚落,他便已经开始耐不住一般吻咬我的颈侧,带来炙热的痒意。我往左稍稍避开一点,他立刻皱着眉追上来,将腰间手臂箍得更紧。
我被他抱着抵在桌边,最多也只能侧侧头,只好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文件,问他:“那工作呢?”
“没事。”蔚先生声音含糊急切,哑得不成样子,“……明天再说。”
————
次日。
我在书房陪着蔚先生工作,他处理文件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看剧本。
临近中午,蔚先生的工作完成,出门去了公司,走之前跟我说他中午还会回来。
我点头应是,思考中午做些什么吃的。
蔚先生吃饭不挑,几乎没有什么忌口,酸甜苦辣咸皆能入嘴,只要好吃就行。我的厨艺尚可,但肯定比不上他常光顾的大厨,做出的饭菜富贵精细。
我简单做了几个家常菜,他回来看到后心情明显好了几分,尽管抿着嘴,但眼角却弯了起来,想来很是受用。
蔚先生下午十分难得的没有工作,空闲了下来,于是便和我一起在家中待着。我在翻看剧本的时候,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像是没头绪的狮子,时不时侧侧头,余光似乎是在看我。
我触及到他的视线,他就若无其事地移开眼,心虚似的清清嗓子,问:“何枝,你在做什么?”
“看剧本。”
我回答。
他好像在没话找话:“元旦有工作安排吗?”
“元旦?”
我看了眼时间,发现两天后就是元旦,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发现。看来是这些日子忙过头,又操心太多,忘了时间。
张导将试镜的日期订到五天后,或许也有避开元旦节日的意思。
我立时明白了蔚先生的意思,于是放下剧本问他:“蔚先生,元旦有什么安排?”
前两年,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如果我们两个人有时间,蔚先生就会带我一起外出度假。有趣的是,他在重要的年节,大部分时候都是无事的。
我们外出度假时,最初是赴他朋友的局,后来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过去的日子里,我们去过许多地方,轻装上阵,简简单单。
蔚先生不是个喜欢刺激项目的人,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在欣赏风景,或者去钓鱼之类。两个二十多岁的人,年纪轻轻便已经跨入了晚年生活。
健哥也会注意,提前和我沟通好,不在蔚先生有想法的时候给我安排工作。
不过这一回,健哥却是单纯地为了张导的戏。他知道蔚先生快厌烦我了,不仅没有沟通元旦假期的事,反而在积极为我日后脱离蔚先生铺路。
这次的假期是阴差阳错。
只见蔚先生眼睛一亮,问我:“工作忙得过来吗?”
“忙得过来。”我点头,“这几天没有新的通告,只在家里看剧本,准备试镜。”
“试镜?”蔚先生立刻想到了,“张铭的戏?”
“嗯。张导把试镜片段发给了健哥,约好了试镜时间。”既然金主问了,我自是应该好好解释,“我们很看重这次机会,健哥让我这几天把心思都放在钻研剧本上。”
蔚先生皱了皱眉:“……张铭没跟我说。”
我有些摸不准他这句话的心情。
不过他这么忙,我工作上的这些琐碎事,本也不好事事告诉他、麻烦他。这次大抵是因为他和张导认识,所以才会这么在意。
“那算了。”蔚先生说,“今年元旦我们就不出去了,待在家里。”
“不用顾忌我。”我说,“按照原本的安排来就好。”
“不出去了。”蔚先生却果断拍板决定,“今年的冬天太冷了,年年出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今年冬天的确冷,风比往年刺骨,雪也下的极大。
但这其实并不妨碍人出游。
蔚先生决定已下,以我的立场,总不好过多干涉,还要感激他为我着想:“听蔚先生的。”
他便凑过来亲我的额头、鼻尖,然后吻住我。
我能感觉到,今天中午蔚先生去过公司后,心情就变得十分不错。
尽管他仍旧像往常一样,板着高鼻深目的英俊面容,显得深沉而稳重。但若仔细分辨,便能察觉他眼中有闪亮的、难掩的喜悦,正星星点点流露出来。
他在极力掩饰愉悦。
最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我不禁想到:如果黄争鸣知道了同性婚姻即将合法的消息,那他肯定也能知道。
早晚知道。
第13章 愿望
蔚先生是怎么想的?
我试图从他的神情和动作中读出些什么。
然而除了他心情不错这一点,我并没有读出其他东西。想来也是,我们这样的关系,没有开诚布公谈过心,又怎会随便猜出对方心中藏匿的秘密。
“猜测”本身需要基于依据,而依据是彼此熟知得来。
我和蔚先生很少聊得那么深入,偶尔谈谈工作,也不过是例行问候一样流于表面。他倒是会和我一起挑挑新的剧本,我却不好过多询问他在忙什么,那是逾距。
至于生活中的事,我没有跟蔚先生提到过我的从前,他也从不谈论他的家人。
除了他曾经是我学长这一点,其他的事,竟然许多都是黄争鸣告诉我的——比如蔚父多严格,比如白月光的存在,比如他曾经被打进医院,比如他年少时多热烈执着……
也罢。
想那么多做什么,总归与我无关。
晚上,蔚先生和我一起做了晚餐。
他的刀工越发熟练了。
吃过晚饭,收拾好碗筷,蔚先生又去了书房处理工作。我去洗过澡,然后继续拿着剧本翻动,顺便将张导的所有电影都下载下来,坐在客厅一部一部去观看。
张导的电影我看过不少,原来磨炼演技的时候,也曾将他电影中的角色和台词拿来练习。
这次却不同,主要是为了体会张导的拍摄手法和习惯。
镜头语言塑造电影情境,它与演员的演技是相辅相成的。导演会拍,演员会演,二者又拥有同样的理解,电影呈现的效果就有大有不同。
既然要获得张导的认可,自然也要去理解张导的镜头。
电影看到四分之一的时候,蔚先生走了出来。
我按下暂停,看向他。
他没有说话。
我主动问:“有什么事吗?”
“要来书房看电影吗?”蔚先生反问我,“可以把投屏打开。”
蔚先生在家办公时,偶尔会需要在书房里开会,因为书房中有个极大的投屏,可以等比例看到他公司中的董事。
“电影的声音有点大,可能会打扰你工作。”我疑惑,“刚刚蔚先生是听到了声音,被吵到了吗?”
这套房子的隔音做得极好。
为了不打搅他工作,刚刚我分明将声音调的很低,只要关上门,就不会听到一点动静。
“不是。”蔚先生说,“工作我快处理完了,但是静不下心。”
我恍然。
他这是想告诉我——他身边没人,无法专心工作。
蔚先生是有这个习惯的,所以我早上才会在他书房看剧本。但我认为,看剧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打扰到他。
不过看他皱着眉,略有些苦恼又坚持的神情,我还是站起了身,点头道:“好。”
用电脑看吧,戴上耳机就好。
也不知道蔚先生从前是怎么处理工作的:在我之前,没有听说他与谁走得近,也没听说他有其他情人。要是在公司,他工作的时候还有助理能在旁边;在家的时候,他一个人是怎么静心工作的?
我走进书房,蔚先生却去了卫生间。
大概是有些乏了,我不知不觉有些晃神,迟迟没有打开电影播放。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蔚先生正拿着一条毛巾和一个吹风机,缓步向我走来。
“你头发还有点湿。”他问,“刚刚怎么没有吹干?”
“没有吹。”我回答,“本来想等它自己风干。”
结果看了许久电影,仍旧没干。
看来是最近长了些。
但是张导的戏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如果能通过试镜,肯定要将形象往角色上靠,所以最近暂时没有理发的打算。
蔚先生难得笑了,虽然只是抿着唇,嘴角些微上扬:“我帮你。”
还记得上回他帮我擦头,动作生疏的很,每擦一下都能带来阵阵揪疼。
我笑了笑:“那就麻烦了。”
大抵是做好了疼痛的准备,我同时也在思考,是否要出声指导他为人擦头的动作。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给我擦头的动作轻柔,没有让我感到丝毫不适。
我正在奇怪,却听蔚先生说:“你从来没说过我很笨拙,给你擦头你会疼。”
原来他注意到了。
“你给我吹头的时候,我很舒服。”蔚先生说,“这次我学会了。”
其实我给他擦头的次数也不多。
一来,我们两个人都很忙,大部分时间总是在忙碌的工作间隙见面,两人关系又不是情侣,很少有刻意温存的时候;二来,他洗澡总是在我们做过之后,那时我已经被折腾的没有任何力气。
仅只是察觉到我不舒服,他就去学习了怎么擦头。大概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会无数次地想到,蔚先生果真是个好人。
但更多的时候,我却在想,如果他不这么好,就更好了。
————
之后的几天,我们两人窝在家里。
蔚先生一次都没有去过公司,他说是因为本来准备外出的缘故,将大部分工作都提前做好了,剩下的那些琐碎事,都是可以用零碎时间解决的。
于是我的工作就变成了看剧本,以及应对蔚先生旺盛的欲念。
说旺盛都有些小瞧了蔚先生。
他看向我的目光,无论何时都深沉的可怕,总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就凑过来,神色着迷地吻我。我腰腹因被用力擒握而出现的指印、身上遍布的密集吻痕,几乎没有淡退的时候。
约摸是之前的一个多月憋得很了。
阳历跨年的那天晚上,蔚先生抱着我站在落地窗边,问我有什么愿望。
我疑惑:“愿望?”
“嗯。”他鼻梁极高,抵在我脸侧摩挲,“说出来,新的一年都会实现。”
我想了许久,却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愿望。
仔细思忖,会考虑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
母亲手术成功后,我就再没有其他想法。只想着作为蔚先生的情人,报答他雪中送炭;认真演戏,不让一屿娱乐的投资打水漂。
以上所有都是顺势而为,我从不需要问自己:“是否愿意”、“想要什么”。
这些都是有选择之后,才能做的事。
于是我摇了摇头:“谢谢蔚先生,我没有愿望。”
“没有愿望?”蔚先生不信,“想做的事,想要的东西都没有?”
他像是不听我给出个答案,就不罢休。如果是其他金丝雀,这个时候应该要车子、房子、名表吗?
我试探道:“想要房子?”
蔚先生瞬间笑了。
他咬了一下我的耳尖:“何枝,你不要敷衍我。”
因为躲不开,些微的痒意令我也忍不住扬唇:“真的想不出。”
车子、房子、名表,蔚先生都曾经给过我,他还有个没事干就给我打钱的习惯。我一开始无法习惯他的大手笔,拒绝了他除工作和医药费之外的“资助”。
倒不是因为清高或是其他,只是无法理解他的价值观,自认还没有那样的身价。
后来渐渐理解了,将他打的钱看作是工资,其他贵重物品是工作绩效奖金。自己无论是作为一屿的艺人,还是作为蔚先生的情人,都算是合格,有丰厚的工资和奖金勉强也能说得通。
但是这样的价值观,只能理解,不能去习惯。
因为他和我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蔚先生笑了一会儿,问:“换个说法,你想拍什么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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