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佳佳落选,他本人和刘红梅肯定都心有不甘,所以寻找别的通道获取名额。
庆黎中学三个竞赛名额是固定的,他还没那么大本事让省级比赛修改规则。
换句话说,孟佳佳得到的名额,肯定会挤走他们中间一个人。
挤走谁呢?
校内考试,魏沁排第三名,按名次她比较危险。
但如果中间有刘红梅参与…
沈顾北微微眯起眼睛,得出结论。
挤走的名额一定是自己的。
省级竞赛得到名次,高考会有相应加分。而且,只要顺利进入国赛,还有高水准的老师为他们培训。
庆黎教育资源落后,连基础知识都教的马马虎虎。沈顾北想要考入清北,必须得到更好的教育,争取更多的加分机会。
这次竞赛对他来讲,至关重要。
沈顾北捏着笔,用笔尖敲敲桌子,专注思考对策。
“中间那位同学,”竞赛老师直直看向沈顾北,“请你站起来,回答刚才的问题。”
沈顾北仰起脸,对上老师的视线,缓缓站起来。
——刚才哪个问题?
袁海用书挡住脸,小声提醒,“竞赛中如何获得好成绩。”
“谢谢。”沈顾北收到提示,清清嗓子回答,“我认为,好成绩需要天赋、努力、心态和运气。”
听到回答,老师笑笑地说,“你的答案无懈可击,却暴露了你并没有听我讲课的事实。”
“是,对不起。”沈顾北立刻认错。
“我欣赏你的答案,也希望你分点注意力给我,把握这次大课。”老师并没有生气,模仿沈顾北的语气,“好成绩需要天赋、努力、心态和运气。同时,人生旅途中的良师也能让你事半功倍。接下来我们讲考试方法,请大家认真做好笔记。首先…”
老师示意沈顾北坐下,继续讲竞赛内容。
沈顾北安安静静坐回去,暂且收起思绪,拿起笔记录重点。
三节大课结束,沈顾北记录的内容写完半个笔记本。
之前点他名字的老师特意把沈顾北叫过去,检查他笔记内容。
“字很漂亮,值得表扬。”老师把笔记本还回去,“知道我为什么点你名字吗?”
“因为我没有听课?”
“没有听课的学生不止你一个,但是你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向我传达‘想要好好学习’的信息,却明目张胆的走神。我合理怀疑,你想引起我的注意。”
沈顾北立刻否认,解释是同学帮忙占的位置。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老师直勾勾看着他,“其实点名还有一个原因,你的眼睛看起来很有创造力。”
“老师,你的学生可曾说过,你夸人的方式很抽象。”
老师隐晦回答,“没有当面说过。”
至于私底下,谁知道学生到底怎么议论老师。
竞赛老师跟沈顾北说完话,把上课使用的试题和辅导书拿给他,“这些都是内部教材,你拿回去和你的同学好好做。”
“…都给我?”
“嗯。”老师正儿八经告诉他,“其实,小地方的学校,每次竞赛成绩不太好,并不是你们自身问题。而是城里每个学校都做竞赛培训,每个学校的内部题都有两三道原题或者近似题,所以乡村学校根本没有竞争度。”
“我认为,既然是比赛,就应该公平公正,国际比赛中,抢跑是要被罚下场的。”老师说着,叹了口气,“可惜我能做得太少,没办法把抢跑的人拉回起跑线,只能尽可能多讲点,把你们往前拉。”
“谢谢。”沈顾北郑重道谢,“你放心,真正的冠军绝不输给黑哨。”
走出学校,天空乌云遍布,黑压压的窒息感笼罩大地。
看样子要下雨了,万一雨势太大,傍晚回庆黎的大巴车会临时取消。
沈顾北加快步伐,抄小路向批发市场那边走,免得小废物等太久。
穿过阴暗潮湿的胡同,沈顾北钻出头,听到旁边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殷红血液大股大股落到地面,将沥青染成暗红色。
瓢泼大雨淅淅沥沥,冲刷那些血迹,又把血水冲到沈顾北脚下。
他低头瞧瞧,又看向那群缠斗的人。
为首的人右脸一道狰狞的刀疤,打斗中伤口又被撕裂,血水糊了一脸。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下手又狠又快,不要命似的。
另一批打斗的人终究服软,骂骂咧咧离开。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现场却没有变安静。一直躲到别人身后的男人走出来,对着疤哥的脑袋重重抽了两巴掌,破口大骂他是废物。
“老子花钱雇你有屁用?对付几个毛小子,还差点把我搭进去,呸!”说着,他朝疤哥脸上吐了口唾沫,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雨势更大,疤哥胡乱抹了把脸,满手鲜血。
他烦躁的拿出烟盒,雨水中却点不着打火机。转身朝周围看看,发现临街屋檐下的沈顾北。
“喂,借个火。”
沈顾北直面鲜血淋漓,镇定回答,“我不抽烟。”
“呵,果然是小屁孩。”疤哥朝他走过来,就那么叼着烟,干巴巴嚼两下。
“你需要去医院吗?”沈顾北见他血流不止,好心问一句。
“没法去。要是跟医生说我聚众斗殴,治好伤就得进局子。”他顺势靠墙蹲下,望着滂沱雨幕,也不知道跟谁说话,“可笑吧?我以为兄弟多就能叱咤风云,结果这世道呢,终究靠钱说话,有钱才是大爷。”
“嗯。”
“看电影里刀口舔血的生活挺自在,实际上天天担惊受怕,背后又没退路。要是有一天我打不动了,可能…”疤哥话说到一半,用力咬下烟蒂,茫然的抬头看天。
“你这些话,应该有更适合的倾听者。”
——应该说给某个傻比,让他断绝无聊的‘扛把子’梦。
“你不想听就当我没说过,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瞎矫情。”疤哥扶着膝盖,几次试图站起来。却因为失血过头,脑袋发昏,又跌坐回去。
沈顾北冷眼注视他,突然开口问,“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
“……看不出来。”沈顾北以为,他至少三十多岁。
疤哥有被内涵到,内心的阴郁转为无语。
沈顾北又问,“名字呢?”
“彭野。”
“借五块钱。”沈顾北朝他伸出手,拿到他的身份证和五块钱,转身进入旁边小网吧。
没多久,他从网吧出来,递给彭野一个打火机,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静静躺着两串号码。
“后天下午,打这两个电话,问他们彭野的报名表是否通过。”
“报什么名?”
“你过去就知道,留不留自己决定。”沈顾北告诉他,“生命没有画上句点之前,选择权永远在你手里。”
彭野捏着纸条,兀自沉默。
“还有,今天的事情我会替你保密。”沈顾北拍拍他肩膀安慰,“放心吧,回到东流村,你还是手底下有几百个小弟的疤哥。”
彭野:???
这小子好欠揍。
作者有话要说:
北北:我好像忘了什么。
南南:雨好大,我好冷,嘤嘤嘤!
第17章
大雨铺天盖地,哗啦啦雨水声持续将近两个小时。郑安南把身体缩成小小一团,可怜巴巴蹲在店门口望眼欲穿。
飘进来的雨丝,将他半边衣服浸湿。
“小子,你进来。”罗青无数次召唤郑安南,企图让他回头是岸。
郑安南背对他摇摇头,坚定且固执,无声表达‘南南今天就要殉情谁都别拦我’的讯息。
——谁要拦你?
这货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严严实实堵住店门口,惹得来来往往客人根本不敢过来,十分影响生意。
幸好雨天客人少,罗青索性自暴自弃放弃做生意,捧着吃剩的西瓜来到他面前。
“伙计,吃点?”
“不!”郑安南扭过头,拒绝投喂。
罗青惨遭拒绝,拿起勺子大口吃瓜,同时兴致勃勃往郑安南伤口撒盐。
“你看,雨下得越来越大,你那个朋友还来吗?”
“他会来的。”
“不能吧?按照你的说法,他三点钟下课,要过来早该过来了。”罗青把手伸进大裤衩,摸出一个沉甸甸的二手仿大哥大手机,凑到郑安南面前让他看时间,“五点二十。扶溪大学离咱们就四站路,两个小时他爬都应该爬过来了。”
郑安南拍开他,哀怨地瞪了罗青一眼,“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爬?”
“……你重点竟然是爬?”
“对啊,总之他不能爬。”即便被抛弃一整天,郑安南依旧为同桌找借口,“雨太大,他没带伞。等雨一停,他肯定会过来找我。”
“行吧,你高兴就好。”罗青吃完西瓜,也捉弄够小朋友,擦擦手打算拉起卷闸门收工。
其实论天真,他自己也够单纯的。
早上听到沈顾北的话,罗青疯狂心动,甚至萌生出‘跟着他干’的疯狂。
明明是小屁孩的玩笑,自己沉浮多年,怎么就没听出来?
“伙计,我要关门了,你等雨停了就走吧。”罗青孤家寡人,晚上直接睡店里。
小店空间小,没办法多住一个人,顶多只能收留他到雨停。
郑安南没有回应,迅速拾起身子,抖抖发麻的腿,目光越过雨幕直勾勾盯着某个方向。
隔着大片雨水,身形消瘦的少年撑着伞,破开连成线的雨,直直朝他走过来,薄薄的身体竟然有所向披靡的气势。
“喂,你怎么才来呀?”郑安南等不及他过来,匆匆跑向沈顾北,强行钻到他伞下。
“下雨了。”
“然后呢?”
“雨太大,我当然要想办法避雨,总不能淋湿衣服。”
“对哦。”郑安南点点头,接受沈顾北的解释,还觉得非常有道理。
罗青嘴角抽搐两下,决定把刚才施舍给郑安南的同情心收回来。
舔狗不值得同情!
郑安南个子高,挤进伞里需要弯腰。
沈顾北自然而然把伞柄塞进他手里,边走边告诉他,因为雨水太大,通往庆黎的最后一班车取消了。
袁海和魏沁没办法回去,班主任刘红梅便打电话给本地朋友,为得意门生安排住处。
她电话里没提沈顾北,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任由他自生自灭。
沈顾北识趣,拒绝魏沁一起凑合一晚的邀请,独自过来寻找郑安南。
“回不去没关系。我上次跟你说起的叔叔,他家正好在附近。我叔叔平常住医院里,我来扶溪经常去他家里玩儿。”郑安南压根不愁过夜问题,拉起沈顾北要去叔叔家,“走吧,我们过去住。”
“等等,在那之前还有点事。”沈顾北走进店里,莫名其妙提问道,“你选好了吗?”
“选什么?”罗青傻眼。
“选好玩的东西,我记着呢。”郑安南呆在店里大半天,把各种商品里里外外摸个透,迅速指出几种好玩的小东西。
比如手指陀螺、悠悠球、还有女生喜欢的毛绒玩具。
他选中的毛绒玩具粉粉嫩嫩,捏肚子还会发出‘哎呦’的叫声。
沈顾北拿起玩具,脑补郑安南玩毛绒娃娃的情景,还真是该死的反差萌。
“行,就这些吧。”沈顾北列出清单,交给罗青,“你按照这个清单,每种准备一百件,我下周过来拿。”
罗青接过清单,甚感疑惑,“你准备开小卖铺?那么多卖得完吗?”
“能卖完,你只管备货,不会欠你钱的。”
“什么欠钱不欠钱,你说得哪儿的话?”罗青接到大订单,又恢复熟悉的谄媚。
沈顾北瞧瞧他欠揍的表情,竟然开始怀念罗青事业做大做强以后,一言不合就要天凉王破的肆无忌惮。
常言道,人总会成长。有的人是正成长,有的人却选择逆生长,心智和年龄成反比。
倒也挺好。
“再见。”沈顾北淡淡抛下两个字,跟郑安南一起离开批发市场。
罗青远远望着他的身影融入雨幕,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别的客人说再见,八成属于社交礼仪。
但那个小同学说再见,总让罗青觉得意味深长,似乎他们命运的绳索已经有了牵连,从此纠葛绵延。
郑安南提起的那位叔叔,家住一环内的筒子楼。
房子半新不旧,面积还挺小,看似有些磕碜。但沈顾北清楚,要不了两年,等到房屋拆迁以后,他得到的赔偿款能够分分钟换个小别墅。
曾几何时,沈顾北还跟朋友开玩笑说,假如能够回到十几年前,一定要砸锅卖铁多买房。
谁能想到,当初茶余饭后的玩笑话,而今真的有机会实现。
“我刚才跟叔叔打过电话,他没办法赶回来。冰箱里有零食和饮料,橱柜里有泡面,让我们自己解决晚饭。”
“嗯。”沈顾北一如既往对食物没有需求。
方婉亲自做的红烧肉炖铁锅渣,他都能面不改色吃下去,何况调味还算可以的泡面。
郑安南却有些不乐意,嘟嘟囔囔抱怨泡面太难吃。
“我知道附近有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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