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起身子，这时才看到，小巷的口子上堵着六七个人，明显的来者不善。
而刚刚还喊着流氓的女生环着胸看着我，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啊哦。
我现在才意识到，最应该被救的不是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生，而是柔柔弱弱的我。
我的大脑空白了一秒钟，在想喊流氓被英雄救美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能跟我单枪匹马打翻这几个人自救的可能性一样大。
仅仅是一秒钟，我没有再犹豫，转身就跑。
我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我哥的电话。
小巷四通八达，我也不知道哪里通向哪里，哪条路可以出去，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我哥真他妈是个好学生，在学校手机永远都是调静音，直到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操了。”我低声骂了一句，又打了我爸的电话。
后面的人跟得很紧，我平时基本不锻炼，体育课和跑操都是能逃就逃，没跑多久就喘得要死。
我错了，如果再重新来一次，体育课上我一定一圈都不会少跑。
我爸和阿爸的电话都没人接，估计是饭局上太吵了。
救命，一个个都他妈关键时候掉链子。
无语了我！
我再一次拨了我哥的电话。
求求你们回个信吧，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你们的心肝宝贝正被人追着玩他妈的跑酷游戏呢。
拐过一个弯，我看着前面，猛地刹住了车。
真要命。
前面没路了。
是个死胡同。
我缓缓转身，看着追着我的人朝我走进。
就在这时，我手中的电话终于接通了，传出我哥的声音：“喂？小瑾？”
“乔允，”我说，“你要是还想再看见我的话，就他妈快点来救我。”
第28章
我感觉脑袋很晕，昏昏沉沉的，费了好大的力才睁开眼睛来，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凳子上，动弹不得。
这是一件很小的房间，高处有一个正方形的窗户，外面一片黑，也看不清是哪里。
妈的，不要脸，还用迷药把我迷晕。
紧闭着的门上靠着一个男人，见我醒了，走到我面前来问我：“你就是乔瑾？”
我低着头，咬着牙不说话。
“长得这么漂亮，怪不得乔允那么宝贝你，”他弯下腰，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抬起来，打量了一下，在我耳边说，“我要是你哥，早晚把你操死。”
我感觉一阵恶心，皱着眉用力别过脸挣开他的手。
“还挺倔，”他带着玩味地笑了一声，又似乎是对我失去了兴趣，“你放心，我不会动你，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那人说着，拿出手机走了出去，似乎要去打电话。
我环顾着这个房间，心里默默盘算着如果乔允还不来，我就色诱这个老色批，接机逃出去。
妈的，豁出去了。
不一会儿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女人。
我定睛一看，那个人怎么那么像我妈。
我操。
不会吧。
我回忆了一下好像没听说过我妈有孪生姐妹了，不得不接受了我妈绑架了我的这个事实。
我真的要喊救命了。
她好像又比上次瘦了很多，脸色灰青，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一看到我就哭，跪在我面前扒拉着我的大腿说：“小瑾，妈妈对不起你……”
我瞪着她，全身尽力往后靠减少与她的身体接触，半天说不出话来。
知道对不起我还绑架我？！
什么操作？！
无语了我！
还没哭一会儿，她又忽然抬头看我，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
我操，真的不太正常。
不会得神经病了吧？
神经病杀人要负刑事责任吗？
她拿过旁边桌子上的一部手机，我一看，低声骂了一句操。
那是我的手机。
她把我的手机开机，电话铃声就立即响了起来 。
她把手机屏幕举在我面前给我看，当着我的面接通了电话打开免提，上面显示的联系人是我爸。
“小瑾！”电话那边我爸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你在哪里？！”
“乔晏然，”我妈在旁边开了口，“是你逼我的。”
“我操你妈的死婊子！”我爸骂道，“你要是敢动乔瑾一下，老子让你不得好死！”
“行啊，我不得好死，”她冷笑一声，“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说完她又看向我，说：“告诉你爸，你害不害怕？”
我看着她没说话。
这种无声的挑衅似乎激怒了她，她上前两步抬手用力扇了我一巴掌。
我张那么大都没被人打过，跟别说扇巴掌。整个人都被打得蒙了一下，脸偏过一边，牙齿磕在口腔内壁磕破了，嘴里全是血腥味。
“告诉你的好爸爸，”她抓着我的头发，硬是把我的脸转回去，“你很疼，哭着叫他快来救你。”
我歪着一边嘴角朝她笑，往她脸上吐了一口混着血沫的口水。
“你别动他！”我爸喘着粗气，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你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她抬手擦掉脸上的口水，退回几步，后面的男人走过来，一脚把我连人带椅子踹翻在了地上。
我被强烈的冲击力震得脑袋晕了一秒，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往我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
我闷哼一声，感觉胃里一阵痉挛，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却又被绳子紧紧勒住。
好痛。
我这辈子都没那么痛，那么狼狈过。
我额头上冒出冷汗，咬着牙不啃声。
我妈对男人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男人又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咬着唇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妈的，他刚刚怎么打我的，我要加倍打回去再把他杀了。
“你真以为我想要钱？”我妈大笑起来，“乔晏然，我的人生已经毁了，我要你们以后也都别好过。”
说完她就猛地把手机扔了出去，手机砸在墙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忽然退后几步，撑着桌子，浑身发抖，在桌上摸索着找什么，嘴里喃喃道：“药……我的药……”
她摸到桌上的注射器，拔开盖子直接扎进了手臂的静脉，把一针管液体推了进去。
我操，嗑药啊？
不过这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为什么她会三番五次找我爸要钱，为什么看起来不太正常，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癫还叫嚣着要同归于尽。
我再一次震惊，亲妈绑架了自己还在自己面前嗑药，我真不知道是什么荡气回肠的剧情。
她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拿起桌上的一把小匕首，低头看了看，用指尖抵在刀锋上似乎在测试锋利程度是否足以杀死一个人。
“你后悔生下我和我哥吗？”我看着她，在她面前说了第一句话。
第29章
“我后悔有用吗？”她说，“你以为我很想把你们生下来吗？”
或许我早就料到是这个答案，低垂下眼看不出情绪。
“凭什么？”她用刀拍了拍我的脸，说，“凭什么他们活着的时候，我要因为所谓的利益嫁给一个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的男人，赔上了我一辈子的幸福。他们死了之后，我还要被一些他们所谓的仇家骚扰，威胁，甚至侵犯，我又欠了谁的？”
“我本来不想对你动手，是他们逼我的。你多好啊，有人保护你，有人拼了命也舍不得让你受伤，”她说，“我本来只是想给你们点教训，现在我是真的想杀了你。”
我操，我顿悟了。
上次那个绑架未遂还拆了我们家的人，也是我妈。
“如果当初乔晏然有那么一点心，也不会在我爸出事之后离婚离得那么决绝，”她有些歇斯底里地说，“你爸那个男朋友，你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不就是靠屁股上位的吗？装什么清高？”
我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
“你倒也是学到了他们，”她冷笑一声，“跟你亲哥谈恋爱？你们变不变态啊？”
“闭嘴！”我大声打断她。
“乔瑾，”她手中的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刀锋温度冰凉，“我要你们都不好过。”
我咬着下唇，闭上了眼睛。
我不会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吧。
还是被我亲妈杀死。
这时我才有些迟钝地害怕起来。
我才十八岁呢。
我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呢。
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我哥了？
我爸还说要和阿爸去国外结婚呢，我还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呢。
我能不能跟我哥结婚？
在这短暂的一刻安静中我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又忽然被不远处一声不甚明显的枪响拉回了思绪。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子弹从窗口飞进来，打在那只拿着匕首的手臂上，溅了我一脸的血。
我妈惨叫一声，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退后几步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一脚踹开，我哥和我爸闯了进来。
门口的男人反应也很快，瞬间就拔出了刀，我爸手中的枪抵在他的胸口上，威胁意味十足：“不想死别动，刀放下。”
男人把刀扔在地上，举起手。
我哥过来抽出匕首把绑着我的绳子割掉，紧紧把我抱在怀里。
“我没事，哥哥。”我用力抱了抱他。
我拉着衣领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我妈坐在地上，捂着那只源源不断流血的手，双目无神，垂头嘴里念叨着什么。
我哥把枪塞到我手上，拍了拍我的后脑勺，退后几步。
我抬起手中的枪，对着她的脑袋。
我看着面前精神崩溃的母亲，我实在不敢相信，我的亲生母亲竟然想置我于死地。
我本以为我们只是陌生人，没想到她把我当成了仇人，我在她眼里是造成她人生的不幸的根源。
“那我又欠你什么？”我轻声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我又凭什么成为你发泄这一切的工具？”
我扣着扳机的食指紧了紧，最后还是泄了力，握着枪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毕竟那是生了我的人。
我下不去手。
“妈，我最后再叫你一次。”我说，“我知道你很后悔生下我和我哥，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能生下我们。”
我转头问我哥：“她要怎么办？”
“送去戒毒所。”我哥答。
我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哭什么？”我哥抬手用大拇指蹭了一下我的眼尾，“疼不疼？”
我摇了摇头，抬手一抹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小猪头。”我哥轻笑一声。
“滚，”我带着鼻音说，又转头指着被我爸拿枪指着的男人告状，“就是他打的我！”
我爸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用枪拍了拍那男人的脸，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爸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黑社会气质，就差没把“不好惹”三个字写脸上，我看到那人腿都在发抖，哆哆嗦嗦地答：“知……知道……”
“他还踹我，”我眼泪汪汪地说着，还掀起肚子上的衣服给我哥看，那里一片淤青，“好痛的。”
我哥拉下我的衣服遮住肚子，拉着衣角整理好我的衣服。
“知道你还动我儿子？”我爸说，“想死就去跳楼，没必要用这么曲折迂回的方式。”
“哥，”我继续告状，“刚刚他还说，要是他是我哥，他早晚操死我。”
我哥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转头看向那男人。
雷区舞王。
“你们处理吧，我出去透气。”我说着走出了房间。
我走出去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废弃的旅馆，到处都破破烂烂的，下了楼出去，看到门口停了辆车，阿爸拎着一把狙击枪靠在车边抽烟。
我跑过去抱住他。
他拍了拍我的头，说：“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
我可以继续没心没肺，无忧无虑下去了。
第30章
元宵节有三天假，为了补上之前的旅行，我爸说去邻市玩，看花灯节和花市。
这座城市是那种很经典的江南小镇，两边清一色白底红瓦的房子，中间有一条窄窄的水道，上面连接着石拱桥。
我第一次看这种样子的房子，感觉很新奇，拉着我哥到处乱跑。
现在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人不算多，我爸和阿爸不知道在民宿里磨磨蹭蹭什么，我就拉着我哥在周围逛。
我站在石拱桥上往下看，没头没脑地问我哥：“这水深不深啊？”
“怎么？”我哥背靠在栏杆上，懒洋洋地说，“你想下去游泳啊？”
“乔允就你有嘴，”我一脸幽怨地看着他，“就你话多。”
我哥笑得停不下来。
看到下面有摆渡的船，指给我哥看：“可以划船唉！”
我哥没应我，我回头，看到他正举着手机偷拍我，被发现了也不恼，歪着嘴角坏坏地朝我笑。
“我看看。”我跑过去看他拍的照片，拍得不错，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偷拍了。
“我换成壁纸。”我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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