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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泽一言不发注视着他，每个眼神都在传达刚才的命令。
身后喝多的林思楠似乎被声音弄醒了，身体又向颜衡倾斜过来：“干嘛呢……我好像听见陆哥的声音……”
他的声音突兀，像一段欢快的伴奏突然间插|入低沉的乐曲，生硬而又违和。
颜衡正要出声，却感觉到空气中隐约有一股淡淡的红酒香弥漫开来。
有别于酒吧里的其他烈酒，这个气味优雅高贵，却又不同于往常的温柔，反而强势霸道，化作冰冷的刀，将两人之间架起的坚硬屏障切割成碎片。
颜衡愣了几秒，猛地意识到那是什么，怒了。然而那股信息素就这么包裹着他，不由分说对他形成压制，让他难以反抗。
就像是……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圈在他的味道之中。
颜衡装了十几年的Alpha，遭遇信息素挑衅时，下意识的反应的就是用信息素回击。然而甜腻的酒酿圆子味怼上浓烈的红酒，就像是拳头砸在棉花上，一下就萎了。
淦！丢人了。
颜衡的脸涨得通红。
陆星泽不要脸，说不过就拿信息素压人！
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身后林思楠还在念念有词：“颜衡你要是就好Alpha这口，下次我帮你……”
颜衡扣紧了手，拽过林思楠军服领口：“走了。”
巨大的力道使得林思楠清醒了几分，睁大眼睛望着他，瞳孔却无焦距：“……哈？这么快……”
“给陆大少爷让路。”颜衡冷笑着说完，看也没看陆星泽，拖着林思楠就往酒吧外面走。
一直沉默旁边的江淮下意识看向陆星泽。
陆星泽注视向两人的背影，眸色越来越深：“派近卫队保护。”
江淮领会到了陆星泽的意思，微微颔首，跟了上去。
陆星泽视线在酒吧里转了一圈。颜宇杰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刚才他和颜衡闹出这么大动静，已经引起了这里的人注意。今天恐怕是……
正当这时，剧烈的枪声响起！
子弹飞速穿过玻璃，在酒保的脑袋上炸开了一个洞，红白相间的东西溅了出来，触目惊心。
陆星泽一步避开，子弹迅速上膛，却在无意间看清了没入墙壁的子弹。
瞳孔剧烈地收缩。
是近卫队所使用的子弹！
玻璃碎裂的声音与尖叫声此起彼伏，酒吧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密集的子弹几乎让他没有喘息的余地，陆星泽急速闪避着，身体快速滚动，在枪林弹雨中捕捉开枪的空当。
枪口不断调整着方位。
十二米……
十米……
三米……
“砰”的一声，子弹飞出的刹那，陆星泽翻身滚到吧台后方，瞳孔却锁定了暗处针管大小的消音子弹，倏地停下，侧身回退，脚踩上轰塌的墙壁，借着反推的力道避开了那一枪。
身体重重撞上吧台，玻璃碎了一地，瞬间割裂皮肤，伤口像一道诡异的笑容。
温热的血液上涌，仿佛要将胸腔都撕裂。
糟了——颜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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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有人无声通过监控将酒吧的一切尽收眼底，将消息传到了王宫。
自从军校演习结束后，黎清的所有行动都一直处在黎渊的监视下，就连进出自己寝宫，侍从都不能离身。
这些人美其名曰是侍从，实际上都是黎渊培养的暗卫，也是最精锐的士兵。他们深得黎渊信任，一旦黎清表现出什么异常，立刻就会向黎渊汇报。
而黎清唯一能接触到的人，就是本该被关在秘密监狱里沈遇。
沈遇是他用来牵制沈晏青的一步棋。
这些年来，沈晏青每一次与沈遇见面，都是在黎清寝宫下的秘密监狱，却从来不知道，黎清早就解除了对沈遇的□□。
在沈晏青为黎清奔波的同时，沈遇一边扮演着受难哥哥的形象，一边与黎清及康纳尔王妃达成协议，通过这个秘密监狱，与南十字星保持着长达十年的联系。
黎清躺在床上，辗转难安。他留意着侍从的动静，一直到他唯一能窥见的影子消失了，才隐约松了口气。
正想要入睡，却忽然看上墙壁上多了一道影子，心猛地一沉，坐起身，看见无声在他面前的沈遇。
认出了来人，黎清松了口气，后背冷汗直流：“你怎么会来？”
夜色下，沈遇的脸被隐藏了起来，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来告诉殿下，交易会所遭到了枪击，已经暴露了。”
颜衡和陆星泽所去的酒吧，正是黎清他们与军火贩子联络的会所。多年来，黎清一直在通过军火贩子购买武器，一批直接送往机械所，用于他私下组建的军队。而另一批，则是通过这个酒吧交易，秘密送往他母亲康纳尔王妃那里。
黎清身子一震，脱口道：“你说什么？！”
沈遇：“是三殿下先开的枪。想必是发现了殿下的秘密，想趁早对殿下赶尽杀绝。”
“他……”黎清远没想到陆星泽的动作会这么快。万一这个交易被发现，上报到黎渊那里，他的太子之位就彻底不保了。
沈遇：“先前机械所遭遇重创，陛下派裴洛斯公爵的军队负责驻守和调查，我们暂时无法再倚赖机械所的兵力。”
黎清攥紧了拳头：“那你说怎么办？”
这一切全都源于他那个该死的弟弟，还有陆焕元帅！要不是陆焕元帅的雄狮队伍发现并摧毁了机械所，将这些年他做的事情上报给黎渊，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军部帮他做事的那群人纷纷以各种理由避不见他，好像他已经不再是太子一样。就连那个只会明哲保身的凌升上将都倒向了裴洛斯公爵那头。
沈遇压低声音：“恐怕……只能求助于王妃了。”
这话一出，黎清的脸色变了。他的母亲康纳尔王妃是他最后的退路。当初将一批军火武器暗中送往那里，也是唯一以防万一。不到万不得，他不想去求助她。
沈遇见他不语，撺掇道：“这个时候再不求助，那么我们之前做的……”
黎清显然也深深明白这一点，打断了他：“就按你说的去做。你去跑一趟。”
“是。”沈遇淡淡应声，眼底折射|出一抹冰冷的光芒。
在他眼里，这个太子不过是个空有权势的蠢货而已。不久前他利用信号屏蔽装置将演习队伍引导向M-17星，安排机械所攻击陆星泽等人，不过是在黎清面前装装样子。
如今黎渊陛下废掉这个太子不过是迟早的事情，那么他也不必再对黎清表露忠诚，他要好好利用这最后的机会，为他和沈晏青谋一条生路。
十多年前，黎清和他的母亲康纳尔王妃联合南十字星，算计他们兄弟二人的账，他迟早要算清的。
无论是审判者还是南十字星，对他来说，都再也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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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衡中途去帮林思楠买了解酒药。
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司纪就在宿舍门口，看见他俩一起回来，随口问起自己的现任室友：“颜哥，看到陆哥没？”
颜衡一听那名字就冒火：“跟我有什么关系。”
“哈？”司纪被他这语气问懵了。
“他爱去哪去哪，我没兴趣。”颜衡生怕跟陆星泽撇不清关系。
“不是，我就是想问，你今天有没有看到……”司纪觉得今天的颜衡简直跟吃了炸|药一样。
“陆星泽的事别问我，我跟他不熟。”
司纪沉默了几秒：“颜哥，你跟陆哥吵架了？”
“我不跟那种人吵架。”
司纪刚想说什么，目光忽然越过他，看到他身后的陆星泽。
陆星泽看上去分外狼狈，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身上明显有伤口和血迹。
“呃，颜哥，其实陆哥……”司纪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
“别跟我提陆星泽，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颜哥你别说了，”司纪了解颜衡的脾气，但他注意力全都在陆星泽身上，觉察到陆星泽伤势，快步走过去，“陆哥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去他的受伤。今天还去那种酒吧享乐，陆星泽八成是装的，他就擅长这一套。
颜衡皱眉，转过身的刹那已经酝酿好了针锋相对的话，却看见陆星泽一口血吐出来，颜色触目惊心，瞬间染红了军服。
没说出口的话化作锋利的刀，划进他自己心里。
刚刚才说这辈子不想再见，下个瞬间，命运就用最残酷的方式如他所愿。
颜衡的心狠狠疼了一下，然而情绪很快就被理智硬生生压了下去。
“又不是我弄的，关我什么事。”
他留下话，重重摔上门，回到宿舍的那一刻，眼眶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颜就是这么心软，嘴上不饶人，但是心里比谁都担心陆哥
第67章 光芒
颜衡抱着腿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就这么把脸埋了下去。
记忆回到十年前，陆星泽刚刚被带到颜家的时候。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颜朝晖第二次带颜衡进去机甲训练室。由于讲述的东西太过晦涩, 他什么也没听懂。
然而强烈的自尊心却让他在颜朝晖问起时, 点了下头。因为就在昨天, 颜宇杰带着他弟弟颜霖造访, 吹嘘了一整天颜霖在颜宇杰某个生意场的朋友家，第一次试着上手机甲就命中了其中一架舰载机的事情。
具体的事实是什么样, 没人知道, 但他却在颜朝晖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赞许, 以及——对自己深深的失望。
就在同一天, 颜衡第一次在自家训练室上手机甲，不但没能命中敌军, 还因为被打中了机翼, 在空中旋转了一千零八十度，最后被打得千疮百孔。不但以糟糕的零分结束对战, 场面也一度相当滑稽。
那天颜朝晖的脸色很不好, 尽管没有当面指责他，但他第一次看见颜朝晖这么凝重的脸色。
第二次上手机甲, 颜衡的操作依然很糟糕。操作面板上的那些按钮, 他有一大半都不记得是什么用处, 他唯一熟悉的操作杆。
于是第二次的人机对战, 又以个位数的分数告终。
颜衡望着光屏上的结果, 在驾驶舱里坐了足足有十分钟。他不敢打开舱门，生怕看到颜朝晖满是失望的脸。
而当时的陆星泽，就这么站在他旁边，沉默着一言不发, 好像颜朝晖和颜衡之间的交流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事实的确也是如此。
颜朝晖把陆星泽带来和自己接触，仅仅是为了帮助自己分化。这是医生的提议。
在自己被检测出分化阻隔症的时候，颜朝晖的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这些天让自己试机甲，大概也没抱太大希望。但，更没想到他会差到这种地步。
他一直记得自己检测出Alpha基因的时候，颜朝晖脸上的欣慰和喜悦，和现在的神色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像是一层阴影笼罩在自己心头。
过了很久，他听见颜朝晖说：“你自己再找找手感，我晚点再来看你。”
声音伴随着一声叹息，低沉无奈，仿佛预示着一个毫无期待可言的未来。
正当他收拾好情绪，想要开始第二局，驾驶舱的门忽然被拉开，陆星泽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认得这些按钮吗？”陆星泽问。
“认得一小半。”颜衡如实回答，心里有些难过。据颜宇杰所说，颜霖身为比他小一岁的弟弟，还是个柔弱的Omega，第一天就把所有按钮认全了。
“哪些不认得？”陆星泽凑过来，“我来教你。”
颜衡怔住：“你学过？”
“没有。”陆星泽回答。
“那你怎么会？”
“刚刚听将军说的。”
“……”颜衡心里顿时更难过了。
就连这个被捡来的陆星泽都比自己做得好，自己究竟是有多差劲啊？
“这些操作并不困难，只是比较难记，我带着你熟悉。”陆星泽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分外认真。
那时候，颜衡望着陆星泽的侧颜，觉得这个Omega其实没那么讨厌。至少……长得还挺好看。
屏幕上虚拟的星河映得他瞳孔璀璨，好像来自遥远星河的光芒，全都降落在了他的眼睛里。
从按钮的识别到实战操作，每一个细微的知识，都讲解得和颜朝晖一样专业而又详细。
陆星泽就这么手把着手，教了他一下午。直到晚饭时间，程管家过来叫他们。
颜宇杰和颜霖每次来颜家都会住好几天，这次也不例外。
用餐时间，颜宇杰再次侃侃而谈，内容无非又是颜霖在机甲操作上有多厉害。
全程只有颜宇杰一个人在说话，颜霖乖巧地坐在他旁边，扮演着天才Omega的形象。至于颜朝晖，脸上虽然挂着微笑，却明显有些不自在。
颜宇杰一个人说了半天，到了最后，才发现还有个陌生的陆星泽存在。
“这个孩子是谁啊？”
“哦，颜颜的朋友。”颜朝晖简略地解释道。他自然不可能把颜衡患有分化阻隔症的事情说出去。
颜宇杰酒到兴头上，张口就是：“会开机甲吗？”
颜朝晖脸色一滞，却见陆星泽微笑着抬起头：“没有颜衡开得好。”
“哎呀，没关系，要不和霖霖来一局？借用下这儿的机甲训练室好了。”
“好。”陆星泽点点头。
他答应得迅速，颜宇杰更是在兴头上，以至于颜朝晖都没来得及帮他推掉。颜衡什么水平，颜朝晖再清楚不过，陆星泽比他还差，不等于是赶着被打脸，主动往人枪口上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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