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寒舟吃完了那块点心后,用手指戳了戳他鼓起来的腮帮子,眼神里藏着纵容的味道:“还是桃花味好吃。”
桃不知兴奋地蹦了起来,脑袋撞到天花板上的吊灯,又被教育了一顿。
因为问题药物这件事情,贺寒舟接下来一连几天都忙得像个陀螺一样,江氏为了维护名声,把邪恶资本家的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他们一边发布道歉声明和赔偿方案,一边又明里暗里地打压维权的受害者。
每天都有一拨流氓跟维权人群发生冲突,并且还暗中进行威迫利诱和骚扰。贺寒舟实在看不惯这种情况,每天都带队过去收拾残局,把那些地痞逮了一拨又一拨,差点能把收容所给填满了,但没过几天,依旧还会有拿钱办事的混混前来闹事。
在各方面的施压之下,终于有部分受害者家属不堪重压,只能含泪接受江氏不合理的赔偿方案。
聚集在江氏大楼维权的人越来越少了,那座名为强权的大山悍然不动,却能压垮无数受害者的脊梁。
高耸入云的大楼挡住了温煦的阳光,在那个仿佛野兽一般的影子之下,一个青年依旧高举着维权牌子,脸上的神情坚毅无比,在这场一开始就注定了输赢的战争中,他就是那个站在堡垒上奋战到最后的勇士。
没过多久,一群恶臭老鼠从角落里冲了出来,他们仿佛闻到了勇士身上的血腥味,叫嚣着砸掉了他手里的牌子,用最肮脏的手段想毁掉他仅剩的意志力。
贺寒舟赶到现场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几个小混混毁掉了黎束的牌子,把人一把推到了地上。
一股无名的怒火腾上了心头,贺寒舟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了,三两下就把那几个混混收拾得服服帖帖。
让下属把那些人逮捕回警局之后,贺寒舟才有工夫关心黎束:“你没事吧?”
黎束看着地上被砸烂的牌子,怔了一会儿之后,才抬头看着这栋藏在阴影当中大楼,眼睛里冒出了水光,仿佛每一个字都像沥着血吐出来:“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为她讨回公道。”
“哪怕我们平凡又渺小,也不能像蝼蚁一般任人践踏!”
贺寒舟沉默了,突然觉得帽子上的警徽十分沉重。
第40章 (二合一)
之前裕安市领导成立了一个调查组去调查江氏,但是一直都调查不出什么结果,估计早就被江氏打通关系了。贺寒舟作为这件事情的见证者,没有办法再袖手旁观了,他决定接下这个案子,去走一走这条资本强权镇压的独木桥。
这天早晨,他起来穿戴整齐之后,看着镜子里那枚锃亮的警徽,微微有些失神。桃不知从他背后蹦出来,露出了脑袋呲开了牙齿,向他展示自己刷牙了。
贺寒舟回过神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说:“这几天老往外面跑,今天你别出去了,在家里练字吧。”
桃不知撇了撇嘴,有些不大乐意,但也勉强同意了。贺寒舟就给他布置了一些作业,让他在书房里练习写字,说自己回来会检查。
桃不知等他走了之后,捧着平板玩了一会儿游戏,才磨磨蹭蹭地坐到书桌前练字。他现在已经能熟练握笔了,虽然字写得不太好看,没有写毛笔字那么流畅,但好歹能写出一段完成的诗句。
旋风跑到他的脚边乱窜,扰乱了他的专注力,他不高兴地教训了它几句,忽而听到了外面传来打雷的声音。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骤然落下的雨点斜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溅起了一层白蒙蒙的雨雾。桃不知恍然想起男人总是叮嘱他出门带伞的事情。
他心不在焉地搁下了笔,走出客厅时发现玄关上的伞都还在,他便小声地咕哝了一下。
总是叮嘱别人带伞,他自己出门怎么不带伞。
裕安警局里,贺寒舟让下属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紧急召开了临时会议,他宣布了自己的决定,给每个队员都安排了相应的任务。
徐阳很快就把基本的资料整理好了,敲开队长办公室的门时,神情含着一丝欲言又止的犹疑。
贺寒舟停下笔,抬眼看着他:“有话就说。”
徐阳脸色有些复杂:“队长,我们真的要查这件事情吗?”
贺寒舟把档案放在一旁,挑眉让他继续往下说。
徐阳翻开了手里的资料,干脆一五一十地把顾虑说了:“几年前江氏就爆出了类似的事情,不过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当时调查这起案件的是分局的同事,事情没查清楚最后还被革了职,江氏后背的势力太大了,单凭我们的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跟他们对抗。”
谁都知道,江氏背后肯定有靠山的,单凭他们这种普通刑警,哪怕是还原了事情的真相,也不一定真的能为受害者讨回公道。
蚂蚁撼大树,何其艰难。
贺寒舟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很平静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忘了我们的职责吗?”
徐阳沉默了片刻,立正敬了一个礼,随即进行了详细的汇报:“这次出问题的药物是江氏研发的一款苯巴.比妥,这是一种有镇静、安眠和抗惊厥作用的药物,主要适用于抑郁症和焦虑症等精神状态不佳的人群。”
“我登录了国家药管局的官网查过,发现江氏的这款笨比.巴妥已经是第二次抽查到不合格了,但是江氏换了包装之后还是继续售卖,直到这次出事之后,他们才不得已下令停止销售。”
贺寒舟听完之后眼底的阴郁更深了,他有一段时间长期失眠,曾经也在医生的推荐下吃过这类药物。
这类药物要是摄入量过多很容易中毒致死,在这种有隐患的情况之下,制药公司应该要以最严格的国家标准来研发,不然致死率根本难以衡量,江氏这么做,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
贺寒舟马上戴上了警帽,拿起车钥匙就要往外走:“跟我去一趟江氏。”
徐阳看着他强大而坚定地背影,再一次觉得自己跟对了队长。
职责这种东西基本上每个警察都能牢记于心,但有些人只是嘴上说说,有些人确实把它扛在了肩上。
再次到了江氏大楼,因为雨下得挺大,所以大楼前面没再看到维权人群的踪影,贺寒舟带着徐阳从正门进去,出示了证件之后让前台把负责人喊出来。
前台估计收到了什么指令,有些为难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董事长这几天都不在,可能没办法接见您。”
贺寒舟眸色一冷:“那就找个能说上话的。”
前台在他胁迫性的目光之下,不得不拨通了一个专线,轻声汇报了几句,得到了答复之后才出来引路道:“这边请,我们总经理在会客室等您。”
贺寒舟在前台的带领之下进了会客室,他没想到在里面等待的人会是江与槐。江与槐像是预想到他会来一样,姿态轻松地打了声招呼。
贺寒舟给徐阳使了个眼色,吩咐他到外面等待,自己在江与槐的招待下坐到了他对面。好歹这人曾经救过小桃花,他虽然带着不悦的情绪过来,也不好再摆什么态度。
江与槐看他危襟正坐的模样,笑了笑,悠悠然地开了桌子上的红酒说:“这是九四年的罗曼.康帝,贺警官要不来一杯?”
“不用。”贺寒舟说:“我相信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江与槐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如鲜血一般鲜艳的液体,笑得无辜:“那贺警官就白来了,我只是一个挂名经理而已,可能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贺寒舟看着他这艳丽的笑脸,眸色逐渐幽深。
以他敏锐的直觉来看,江与槐这人不简单,至少不会像表面上那么无害。
他不打算跟他周旋绕弯子,便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来是想找你们拿一份笨比.巴妥的研发资料。”
江与槐缓缓喝了两口红酒,态度倒是挺好的:“贺警官你抬举我了,这事我还真做不了主,要等我爸回来才能做决定。”
“那江总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贺寒舟自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但现在自己还没有搜查令,不然也不会只过来探口风那么简单了。
江与槐放下了酒杯,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说:“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等他回来再通知你过来?”
贺寒舟正想追问些什么,会客室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秘书走进来在江与槐的耳边说了几句耳语。
江与槐低声应了一句之后,抬眼看向贺寒舟,赔着笑说:“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个紧急会议,可能要失陪了。”
贺寒舟面色一冷,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跟着起了身。
江与槐走到门口了,又突然回头问道:“对了,小朋友这几天还好吗?他还挺喜欢我们家阿姨做的点心,我办公室里留有一些,要不给他带点回去?”
贺寒舟想了想,言简意赅地回应道:“心领了。”
虽然跑这一趟毫无收获,不过更加坚定了让贺寒舟追查到底的决心,走出江氏大楼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他看了眼阴沉的天色,转头吩咐徐阳道:“去想办法申请搜查令。”
当贺寒舟再次回到警局时,发现外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原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走进一看才发现那真是小桃花,手里还拿着一把雨伞,瞧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贺寒舟让徐阳把车停好之后,连忙打开车门凑过去,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桃不知将那把滴着雨水的伞递过去,高傲地提醒他:“雨伞忘带了。”
贺寒舟愣了一下,看着他嘚瑟的模样又勾起了嘴角,眼底的冷硬全然化开了。他接过了那把伞,揉着他松软的头发:“你走路过来的?”
不然呢,难不成他还能开车?桃不知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从家里走路到警局得大半个小时,贺寒舟的心情瞬间好了一点,头一回觉得这朵小桃花终于能养熟一些了。
现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贺寒舟也打算回家了,他牵着桃不知一同进车库时,却意外地碰到了出警回来的林苒。
林苒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她怔然了两秒之后,还是笑着打了声招呼。
贺寒舟并不觉得这举动有什么不妥,因为之前带桃不知出去总担心他闯祸,所以要牵着他走才放心,现在已经养成一种习惯了。
因为距离不近,他只是冲林苒点了点头,就跟桃不知一块进了车里。桃不知不是头一回坐副驾驶了,但还是笨手笨脚地系不上安全带,贺寒舟只能凑过去帮他扣好了。
站在不远处的林苒,看到车里两人亲密的举动后,嘴角那抹笑意瞬间消失了。
因为下雨天交通不方便,原来回家的那条道路因为事故堵车严重,所以贺寒舟只能选择绕远路,途中经过城中村的时候,意外地在马路边看到了满脸着急的黎束。
贺寒舟把车停在了他前面,降下车窗问道:“有急事吗?”
黎束提着一个保温的饭盒,慌忙点头说:“我要去一趟医院,但一直打不到车。”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又是下雨天,打不打车也是正常的。
贺寒舟当然不会坐视不理,扬了扬下巴说:“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到了住院部之后,黎束提着饭盒匆忙赶到病房,正巧碰上了查房的医生,他就焦急地问道:“医生,她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反馈道:“今天一直反复发热,现在已经好点了,护士在换药,你还是晚点再进去吧。”
话音刚落,病房里就传出了女孩痛苦□□的声音,黎束攥紧了饭盒的提手,光听着就湿了眼眶。
医生叹了口气说:“她最近状态越来越差了,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贺寒舟牵着桃不知走过来时,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忽然觉得周围的气压都降低了,让他胸闷得喘不过气来。
桃不知奇怪地看了看他,目光又移到了病房门口,他看到那个青年无力地滑坐在地上,用颤抖的哭腔拼凑出一句绝望的悲鸣。
“她才二十三岁啊……”
————
从医院回来后,桃不知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模样,他总是看到别人在哭,却没办法感受到男人所说的难过,每当这时候,他才能隐约感觉到自己跟人类之间的区别。
哪怕獠牙已经消失了,但是属于冷血生物的属性却没有丝毫改变。
养了桃不知那么久,贺寒舟大约可以摸清楚他的脾性了,看着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要进行一下思想指导了。
其实在这段时间,他能隐约感觉到桃不知在情感方面的情绪变化,比如说可以在别人身上收获喜悦,又或者看到小孩摔跤会停下来,这些都是拥有共情能力的表现。
贺寒舟斟酌了一下,凑过去问道:“在想什么?”
桃不知从来都不会藏着掖着,有疑惑也会主动提问:“为什么都喜欢哭?”
贺寒舟说:“没人喜欢哭,但是人总会伤心失控的。”
桃不知又问:“那你会哭吗?”
贺寒舟笑了笑:“我会。”
桃不知没能拥有这种情绪,总是格外好奇,“什么时候?
贺寒舟难得认真地回答:“家人离开的时候。”
桃不知愣了,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小声地咕哝道:“我没有家人。”
贺寒舟的眼神黯然了一瞬,却又十分坦然地说:“嗯,你以前应该有。”
“以后会有吗?”桃不知还是懵懂,却又有一种三岁小孩一般的求知欲。
贺寒舟犹豫了几秒,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回答道:“会的。”
……
这天虽然是阴天,却没有要下雨的迹象,所以桃不知又坐不住了,打算出去蹦哒一下,当他再次出现在五中门口的时候,放学的铃声才刚刚响起。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后,就看到学生们成群结队地走出校门,桃不知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安杏的身影。
安杏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跟着几个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出来,脸上挂着两个浅浅的酒窝,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安杏。”桃不知往人群中喊了一声,随即招了招手。
安杏看到后十分惊喜,告别旁边的同学走到他前面,脸上的小酒窝也加深了:“桃花,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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