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不知现在稍微能察觉到别人的情绪了,所以他能感觉到安杏有点不一样,仿佛整个天空都变明朗了一般。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安杏,于是就好奇地问:“你是开心吗?”
安杏微笑着点头,清澈的眼眸中盛着细碎的光芒:“阿熠之前交的作文在比赛中得奖了,我把他给我的糖果分了一些给别人,大家都很高兴,我猜阿熠也会高兴。”
桃不知仿佛被这种情绪感染了,也跟着露出笑脸说:“我也高兴。”
安杏也想分一些糖果给桃不知,不过今天带的都派完了,于是就邀请桃不知去家里做客。途中经过一节台阶的时候,看到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正提着东西艰难地往上爬,安杏立刻就凑过去帮忙了。
桃不知怔然地站在原地,好奇地盯着女人的肚子,等安杏回来之后,才疑惑地问道:“她肚子怎么那么大?”
安杏笑了笑说:“因为她怀小宝宝了。”
怀小宝宝?
桃不知大概清楚是什么概念,小鬼曾经跟他说过,鬼魂会投胎到妈妈的肚子里,过一段时间就会变成小宝宝出生了。
安杏看着孕妇离开的背影,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刚才那个妈妈很温柔,不知道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桃不知眼前闪过一个影子,下意识地回答:“男孩。”
安杏怔然了一下,目光落到远方的天空上,眼底染上了一抹释然的笑意。
天边的乌云被风吹散了,有几缕阳光从云层中渗透出来,仿佛让生活翻开了新的篇章。
裕安警局里,贺寒舟忙得像陀螺一样,见证了黎束女友这样的惨剧,他更加坚定了要彻查这件事情的决心。在这场注定了输赢的较量中,天平不出意外地坠到了资本的那边,维权的受害者刚刚站起来就被压垮了。
但是他还是想搏一搏,至少要把严重倾斜的天平掰回来一点。
贺寒舟通过药物管理系统调查到这批药物的去向,发现全国各地的医院都不能避免,单单裕安区就有二十多家医院购买过,他立马吩咐了下属们分头去这些医院调查受害者的情况,最好能够搞一些样品回来检测。
出问题的苯巴.比妥在各大医院和药房都已停售,徐阳接到了吩咐以后,折腾了半天才搞回来几份样品。
之前向法院申请的搜查令,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在这天下午终于传来消息了,但是得到的却是拒绝的回复,原因是警方提供的证据不足。
贺寒舟接到消息之后,脸上闪过不悦的神色。
法院那边平时并不会那么严格,搜查令之前都可以很容易拿到的,看来江氏的手已经伸出来了,估计他们接下来的调查也会受到不少阻碍。
正好样品检测结果出来了,贺寒舟整理完资料后,出去外面吩咐了一声:“通知所有人,十分钟后会议室集中。”
一队的所有人都集中后,女法医才拿出了检测结果,接着给出了专业的分析:“我们检测了两份样品,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款苯比.巴妥里面的成分净含量有偏差,里面含的苯超出了药品质量指标,另外还非法添加了其它化学品,所以属于劣质药物。”
“如果长期服用这类劣质药物,患者就有可能出现呼吸衰竭、休克或者昏迷等致命症状。而制药员工要是长期接触的话,也有可能引发中毒甚至患上白血病之类的恶性肿瘤。”
其实事件刚爆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这款药物不合格,但是亲耳听到这其中的危害时,心里还是起了不小的波澜。
徐阳满腔愤恨道:“这款药物几年前就出现过问题,江氏调整之后,换了包装又继续买,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
猴子见多了这类事情,感觉都有点麻木了:“资本家的心都是黑的,只要有利可图,普通人的命又算什么。”
“听说江氏背后的靠山大有人在,前几年的事都不了了之了,不知道我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越往下深究越觉得调查困难。
“够了!”
沉默了良久的贺寒舟出声了,视线扫到在座的每个人身上,难得拿出了队长的威严:“脱了这身警服,我们都是普通人,说不定那天这种事情就落到自己身上了。”
“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都别忘了自己当警察的初衷。”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之后,所有人都站起身来,齐齐向贺寒舟立正敬礼:“是!”
入夜后气温也下降了,贺寒舟身上的警服耐寒性不太强,办公室的窗户没关紧,他一走进去就打了个喷嚏。
因为这几天情况特殊,所有人就留下来加班了,贺寒舟把药品检测报告整理完了之后,抬头一看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想到家里还有朵小桃花,他收拾资料的动作都加快了。
当他迎着夜露打开家门时,小桃花满脸笑容地蹦了过来,仿佛想迫切地分享什么开心的事情。
这家伙总喜欢光脚丫,说了多少次都不长记性。
贺寒舟一把将他抱回了沙发上,惩罚地拍了拍他的屁股教训了两句,之后才问道:“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桃不知雀跃地说:“怀宝宝了!”
贺寒舟一惊:“谁怀宝宝了?”
桃不知不知道怎么表达,就指着自己的肚子说:“这里。”
贺寒舟给他气乐了,不知道他又从哪里学来的东西,伸手摸着他柔软的肚子说:“是这里吗?这里有宝宝了?我怎么感觉不到……”
桃不知被弄得哈哈大笑,接着气了个仰倒。
第二天,贺寒舟原本打算亲自去走访裕安区的所有医院,了解劣质药物受害者的情况,不过刚走进队里就收到了一份名单,那是康城根据这两天的调查整理出来的。
他翻开查看了一下,发现服用这款药物而出现过不良反应的,单单是在裕安市内就有一百多个病患,而且服用过的时间都是在一年以内,也符合这批药物生产的时间。
而且这些都还没包括被江氏辞掉的那批员工,他从黎束口中就能得知,曾经负责研发这款药物的制药人员,包括他女朋友在内的几十个人,也因为长期接触这类不良药物,从而患上了不同程度的疾病。
康城在旁边指引道:“用红笔圈着那几个名字都已经身亡了,他们生前都曾服用过这类药,但由于当初没爆出药物有问题,所以家属们都以为是意外死亡。”
贺寒舟的目光缓缓在名单上掠过,眉头逐渐拧紧了,那些死者的名字仿佛一笔一划都沥着血,一点一滴将他的沉着和冷静给吞噬了。
最年轻的死者也才十六岁,上面的资料已经简单地概括了他的一生。
盛熠、男、十六岁意外身亡。
从小患有遗传性躁郁症,事发前一天曾服用过江氏旗下的苯比.巴妥,最终因为呼吸衰竭而死亡。
贺寒舟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但丝毫不影响他为这个男孩的生命感到惋惜。
十六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就死于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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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黑夜(二合一)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桃不知无意间翻开了一本书,那上面的书签上就写着这句话,笔迹苍劲有力,仿佛每个字都包含了深刻的情感。
他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好奇地求问贺寒舟。
贺寒舟把书合起放回了书柜上,又帮他拿了一本简单易懂的练习本,才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不用懂。”
但愿你以后也不要懂。
懂得越多背负得越多,就这样懵懂无知又无忧无虑的,未尝不是件好事。
桃不知撇了撇嘴,只能继续练字去了。
第二天,贺寒舟又去了一趟江氏大楼,想约江氏董事长见一面,但是刚到门口就碰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黎束。
黎束手里拿着一份协议书,神情麻木地看着前方,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亮也湮灭了,犹如一个□□控的傀儡。
贺寒舟感觉他状态不对劲儿,停下脚步喊了他几声,黎束这才回过神来,但那双眼睛里依旧没有光彩。
贺寒舟把他拉到一旁,皱着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黎束攥紧了手里的协议书,眼底含着深深的愧疚,嘴唇颤抖了半天才勉力吐出几个字。
“我……妥协了。”
他签了那份不合理的赔偿协议,因为他需要钱,女友住在看护病房里,每一天都要靠钱续命,邪恶的资本拿捏了这一点,毫不留情地给了他重重的一击,然后像施舍一般扔下了几个沾满腥臭味的铜钱,让他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捡了起来。
一个有血有肉的当代青年,就这么被压断了脊梁,认命地甘当一只蝼蚁,在这片腐烂的土地上苟且偷生。
贺寒舟的喉咙被梗住了,嘴巴张了半天也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最终只能像冬日的寒蝉般噤声不语。
作为一个执法者,他竟然没有底气说出为你讨回公道这种话,眼睛里的公平和正义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灰。
……
就如一开始所说的,接下来的调查层层受阻,贺寒舟向法院申请的搜查令再次被驳回,网上那些消息都被清理干净了,好像这件事情仿佛不存在一般
这天下午,贺寒舟回到警队之后,受到了局长的传唤,他放下资料走过去时,看到赵局匆忙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他看到贺寒舟之后,招了招手说:“寒舟,市政府有个紧急会议,你跟我一起去吧。”
“是。”贺寒舟抱着警帽,跟着赵局一起出了警局。
路上有点塞车,赵局翻开了开会要用的资料,过了一会儿,随意地问了一句:“寒舟,听说你最近在调查江氏的事情。”
贺寒舟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一些,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置可否地含糊了几句。
赵局合上了文件夹,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给了他一句谏言:“寒舟,你们年轻人做事比较冲动,想要伸张正义没有错,但别把自己的前途搭上了。”
贺寒舟定定地看着前方的红绿灯,没有再说话。
到了地点之后,贺寒舟发现门口上坐着几个灰头土脸的人,他们都是江氏事件的受害者,手里举着一张廉价的打印纸,上面印着一些维权的字样。
贺寒舟看着那些沧桑的面孔,脚步仿佛被灌了铅一般难以移动,直到赵局回头催促,他才收回了视线跟上去。
这次的会议由厅长亲自召开,主要关于首都特别巡察组要来裕安巡察的事情,所以要叮嘱各个部门一定要做好全面工作,不能让别人抓到错漏。
贺寒舟做好会议记录之后,透过窗户看了眼楼下,发现那些人已经被带走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看到那些仓惶消失的背影时,心里还是有了不小的触动。
散会之后,贺寒舟跟随领导们一起去外面吃饭,他不怎么会阿谀奉献,所以全程保持沉默。席间听到了有人说起药物事件,觉得这些维权的人员可能会影响社会稳定,所以应该重点监控他们,有人举杯微微一笑说自有定数。
贺寒舟自认为跟他们格格不入,但那颗赤子之心在此时也成了笑话。
这起事件在网络上一直被江氏的公关压制着,幸好部分网友依旧没有放弃,又编辑了不少关于这件事情的帖子,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但是往日逐名趋势的主流媒体却在这一刻都失了声,因此这件事情在网络上依旧掀不起水花。
这天周末,贺寒舟出现在一家转角的咖啡店里,他找了个位置等了一会儿之后,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男人出现了,放下了手里的本子之后,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这人叫曹怀恩,是贺寒舟的高中同学,目前在裕安电视台担任一线记者。
贺寒舟把服务生招过来以后,把单子推过去说:“看要喝点什么。”
曹怀恩熟络地说:“随便,都可以。”
贺寒舟点了两杯咖啡之后,才转头看着他:“刚去采访回来?”
曹怀恩摘下了保暖的帽子说:“去了一趟江边,被风吹得够呛。”
接着,他又笑了笑问道:“平时不是挺忙的吗?今天怎么有空喊我出来。”
两人读书时开始关系一直都挺好,出来工作后也会保持联系,不过因为两人的工作都很忙,平时没什么机会碰面。
贺寒舟坦然一笑:“估计很快要休长假了。”
“不是吧。”曹怀恩十分讶异,但碍于贺寒舟的职业特殊又不好多问,只能惋惜地叹了口气。
既然是老熟人,贺寒舟自然不打算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其实我这次找你,是有事情想拜托。”
曹怀恩义气地说:“咱们那么多年老同学了,不用那么客气,我能帮上就一定帮。”
贺寒舟说:“你听说过最近江氏的事情吧。”
曹怀恩动作一顿,接着皱起了眉头:“听说了,你该不会因为这案子才……”
贺寒舟坦白地点头,随即请求道:“你能不能跟我去走访一下这些受害者,做一篇真实的报道。”
曹怀恩为难了,思忖了几秒才说:“寒舟,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江氏的势力,现在各大电视台根本不敢插手这件事情,就算我做了采访也播不出去。”
贺寒舟若有所思地问:“如果找网上的自媒体,有没有机会散播出去?”
至少要让别人知道,现在这些受害者的处境。
曹怀恩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给出专业的意见:“可能有效果,但不排除会被公关掉。”
贺寒舟的眸色暗了暗:“只要有希望就行。”
如果不是警方处处受限制,他也不用借助媒体做文章了。
曹怀恩是个有理想的记者,一直选择在一线干实事,他知道自己的老同学是个好警察,现在处境肯定特别艰难,于是他决定舍命陪君子:“这忙我帮了,不过事成要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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