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家就算皇上想杀,没有五年八年也是杀不净的。
郗池挑了挑眉:“好大的官威,你家主子见了我也不敢这么说话。”
话语间擒住了一个人的手腕,轻轻一折对方手腕软趴趴断了,匕首落在了地上。
另一个人见郗池穿戴不俗,身上还有几分功夫,听着话语来头不小,他顿时也有些怂了,把那名妇人往郗池身上一推,扯着手断掉的那名官吏跑了。
郗池用扇子将妇人身子扶正,低头道:“夫人有没有受伤?”
妇人眼泪直流,冲着郗池摇了摇头。
郗池对小景道:“走吧,我们也回去看看。”
乌仁在衙门里转来转去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人回来,他在心里埋怨这两个蠢货办事不力。
又等了一刻钟见两人狼狈回来,乌仁还没有来得及问,就看到远处走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郗池又长高了不少,不过风采依旧。
往常有盛家罩着,盛月喜欢欺负郗池,乌仁才敢随着盛月一起做坏事。
现在盛月死了,乌仁虽然是从四品的知府,权力膨胀了很多倍,也不敢当面得罪郗池,只敢在顾良面前耍耍威风说说狠话。
他不知道郗池的家世,却知道郗池有不少来历不凡的朋友,从勋贵到平民,没有郗池不结交的。
以郗池的名望,他要是杀了郗池,自己别在这世上混了。
乌仁知道郗池最爱做些惩奸除恶的勾当,读书时就这样。看看自己两个属下的状况,他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郗池笑眯眯的道:“乌师兄,好久不见。”
乌仁拱了拱手:“姚师弟,好久不见。从前师兄迫于盛月淫威对你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计前嫌。因为盛月这个小人,我们鹤衣书院也得罪了朝廷,圣上对师弟不知道什么态度,私下抓你献给皇上的人不少,不过咱们师兄弟一场,你的行踪我不会透露别人。”
郗池摇了摇扇子。
乌仁能在官场上一帆风顺,这么快就攀到了新的靠山,与他圆滑的性情卑鄙的人品也分不开。
顾良这个时候也出来了,他看看左右:“这——”
郗池道:“乌师兄的人当街强抢民女,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置?”
乌仁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等回了淳安府我把他们剥皮抽筋,好不容易见姚师弟这个大忙人,得让顾大人设宴招待招待。”
郗池的身手不错,他将盛月赶出书院那三场比试中,其中一场就是比武。
盛月不及郗池。
乌仁不敢杀郗池,也不敢拿郗池怎么样,不过他知道上面的人肯定有想要郗池的。他把郗池抓住,然后献给卫黎省的巡抚,让巡抚再把郗池往上交付,用郗池换得自己仕途更上一层楼。
郗池笑笑:“不用。顾师兄为官清廉,摆不了这么多宴席。我想问乌师兄一句,你狮子大张口要五万两银子,难道不怕被我四处宣扬,让中央发现你们腐败,派钦差来调查么?”
此事如果被郗池宣扬,肯定会弄得天下皆知。
乌仁咬了咬牙。
他来是摘掉顾良头上乌纱帽的,淳安府上下一体,所有官僚都是从头黑到脚,容不得顾良这个清流在。
有郗池在这里,他不得不顾忌一二。
不过来日方长,等他哪天捉了郗池,顾良也成了瓮中之鳖。
乌仁到底心有不甘,他阴恻恻的道:“姚师弟,尹先生和官府作对差点死掉。你也要和官府作对吗?官场里的水比你想象得还深,得罪了某些人,只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乌仁看郗池表情没有变化,又道:“你的那些朋友,不一定愿意为了你得罪王侯将相。咱们尹先生被抓,又有几个人像顾良这样站出来呢?你听师兄一句劝,顾良的事情你别插手,暄朝官场里的人不会为你出头,你别为了小小一个顾良得罪勋贵,在真正的权力面前,你只是个小鱼小虾。”
第16章
郗池扇子继续摇了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做事一贯风格,况且,你确定你身后的是真正的权力吗?同门师兄弟我劝你一句,整个暄朝上下,吏部也好户部也好,无论锐王还是郴王,都不是值得效忠的对象。”
乌仁眸中露出一丝不屑,在朝中没有靠山怎么做官?他贪赃受贿的时候谁来庇护他?只有官官相护相互帮衬才能活下去。
郗池认真的道:“你唯一要效忠的就是当今圣上,他是英主,按照他的指令行事才能长久。”
郗池这等平民是小鱼小虾,乌仁是一条大鱼,锐王和郴王是鲸鲵,皇帝却是这片水域里的巨龙。锐王和郴王都要在他的面前卑躬屈膝。
当今要做的是什么呢?从皇上掌权起就逐渐蝉食削弱不干正事只知道剥削的官员。乌仁如果不警醒起来发现上面真正的意思,迟早会被清算。
他很可能才是死无葬身之地的那个人。
锐王是皇上的皇叔,锐王能保全自己却不一定能保全下面这些官员,跟锐王同流合污的从四品官员太多太多了,乌仁不是最独特的那一个。
郗池知道自己这番话他听不下去,但郗池看在同门一场的情谊上提醒了,仁至义尽。
乌仁冷哼一声:“罢了。青县这地方处处都是穷苦刁民,可见顾良你这个当知县的没有尽到职责。本官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现在就要回淳安府,你给我等着。”
暄朝官员年年都有考察,顾良得罪乌仁这个上司,他做得再好也会被考察不过关。
眼下顾良已经将全情告诉了皇帝,他对乌仁没有太多畏惧。
未来顾良是死是活,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会不会被锐王的人报复,就看皇上是怎么掂量的了。
经过郗池的时候,乌仁冷嗖嗖看了郗池一眼。
郗池对外影响太大了,卫黎省内发生的事情,乌仁不想借郗池的口闹得天下皆知。回去之后他一定得派人将郗池抓起来往上献去。
一切都散了之后,顾良道:“乌仁这个小人肯定怀恨在心,不知道他下一步是什么动作。”
与此同时顾良也想知道,皇上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傍晚顾良和郗池骑马回去,快到家的时候看到一道修长身影走在小道上,顾良与郗池赶紧勒马,两人双双从马上下来。
郗池道:“义兄。”
钟烨冷冷回身,抬眸看了顾良一眼,之后又看向了郗池:“你们怎么在一起?”
郗池道:“今天在山里无聊,我和师兄去衙门里找点事情做。”
顾良总觉得皇上的眼神里带着不满,他一直都挺畏惧皇上的,老老实实在旁边牵马站着,什么话都不敢说。
钟烨点了点头:“顾大人,你先骑马回去吧,我和贤弟有话要说。”
顾良赶紧答应然后骑马回家了。
走到一半顾良才觉得不对劲,明明自己才是皇上的手下,是给皇上办事的,怎么皇上天天都和郗池有话说?
又不是小情人谈恋爱,怎么就那么多话?
郗池一边牵马一边和钟烨往前走,钟烨很自然的从他手中把马牵了回来:“今天遇到了什么新鲜事?”
郗池想起乌仁就觉得头疼:“见了一个故人,说了几句话。”
钟烨道:“我把药带来了。”
郗池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治伤疤的,他道:“难为义兄大老远跑这么一趟,我应该亲自去拿。”
钟烨微微一笑:“没事。”
钟烨一手牵马,另一只手握住了郗池的手腕。
郗池愣了一下,两个男人牵着手走路挺奇怪的,他从前在书院里并没有见过有人这样。也难怪顾良误会自己和钟烨之间有什么暧昧。
可是,他又不想拒绝钟烨。
郗池也说不清自己心中具体的感觉,在他心里钟烨是个很好的人,如长辈,亦如兄弟。
钟烨见郗池并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他修长手指往下,与郗池手指相扣。
钟烨肤色较浅,可郗池实在太白,冰雪捏出来的一般,骨骼也相对他纤细一些,修长玉手与他的手格外般配。
回到家中天色已晚,顾管家让人准备好了晚餐,一桌子的酒菜,因为在山中所以有些野味。
三个人推杯换盏都喝了不少酒。
郗池喝酒后眼尾就泛着红,钟烨眯了眼睛盯着他看。
郗池恍然未觉,他还在和顾良说话,顾良一边听郗池说话,一边注意到了圣上的目光。
君心难测,可这一刻,顾良隐约猜测到了钟烨的心思。
可能郗池本人没有察觉出来,他自己完全没有什么情爱方面的想法。但皇上对他肯定是有的。
钟烨是个危险的人,他想要什么一定能得到。得不到活的那就得到尸体,反正他要得到,不能让别人得到就是了。
郗池会是安分于后宫的男人吗?
肯定不是啊。
顾良手中的酒倾洒出了一点,他左右为难。一边为臣,一边为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酒后各自散了去沐浴,深秋天气冷了,郗池泡了个热水澡,洗完在窗边晾头发。
外面完全暗下来,屋里灯光晕黄,娇娇见这边窗户开着,扑闪着翅膀飞过来蹭郗池的手腕。
郗池另一只手拿着书看,片刻后有人敲门,不是顾良就是钟烨,郗池也没有起身,仍旧懒洋洋的依靠着软枕:“请进。”
钟烨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瓶药:“给你的药。”
郗池把娇娇拍开,将窗户关上:“谢谢义兄。”
娇娇一直往窗户上撞,郗池担心它把窗纱给撞烂,他又打开窗户,身子探出去:“去睡觉,别在这里闹了。”
娇娇委屈的“哇哇”叫了两声,用尖尖的喙部蹭一蹭郗池的脸颊,郗池拍了拍它的翅膀:“好孩子,自己去玩。”
他半边身子往窗外探,等回来的时候钟烨半跪下来,突然握住了郗池的小腿。
郗池偏了偏头:“义兄?”
钟烨道:“我给你上药。”
郗池没有拒绝:“麻烦了。”
钟烨将他亵裤推上去,带着伤疤的玉色长腿在灯下似乎泛着莹润光泽,这般完美的事物是破碎残缺的,更让人心口酥麻。
他指腹沾了胭脂色的药膏,药膏带着一股摄人心魂的香气,轻轻一揉就如水般融化在了伤疤里。这是进贡来的奇药,比黄金更加贵重。
郗池觉得伤疤处一阵酥痒,他有些受不了这种感觉,钟烨认真为他涂抹,他只好强行忍了下来。
一刻钟后,一瓶药全部揉进了伤疤里。
钟烨道:“只这一次就足够了,伤疤会慢慢痊愈,你的腿将恢复如初。”
郗池“嗯”了一声:“多谢义兄。”
钟烨用帕子擦了擦手,等擦净后才去触碰郗池的脸,可香气是擦不尽的,他指腹上仍旧带着摄人心魂的香气:“义兄有事离开青县几天,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郗池按住钟烨的手:“是做什么事情?.”
钟烨天生就俊美而冷肃的面容,他狭长凤眸直视郗池的眼睛:“义兄去见一位亲戚。”
郗池并未觉得钟烨冷,他只觉得钟烨人很好,说不出的好。这种感觉胜过从前所有友人。
他叹了口气:“义兄既然有事便离开吧。唉,我只是觉得可惜,如果义兄真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好了,那样我们兄弟两人形影不离。”
钟烨心口发热,他将郗池搂在了自己怀里:“你就是我亲弟弟。”
顾良半夜睡不着想找郗池聊天,他与师弟之间没什么顾忌的,直接推门就进来了。
结果门开后他就看到师弟和皇上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且师弟半点不像被胁迫的样子。
两个大男人之间有必要这么肉麻吗?他和郗池认识这么久都没有黏黏糊糊的抱过。
顾良呆若木鸡。
郗池与钟烨松开:“顾师兄,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顾良赶紧转身关门离开:“我梦游了,梦游了。”
郗池笑了一声:“天不早了,义兄回去歇息吧,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喝酒。”
钟烨走了几步,等到门边他又转身看了郗池最后一眼。
第17章
锐王和吏部尚书简青霜是深夜收到了皇上召见的消息。
简青霜一把年纪了,他双鬓斑白老眼昏花,一时间颤颤巍巍的过来,作为三朝元老,他应当对于面圣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但钟烨与前两个皇帝不同。钟烨的聪慧与冷酷在少年时已经露出了端倪,与太后一族几年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钟烨表面上年轻得很,城府却不亚于他们这些老臣。
锐王与简青霜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皇上临时召见是为了什么。
不过锐王接到了下官的密信,有官员说姚曦这些天在青县,姚曦是个了不得的书生,鹤衣书院的学生几乎以他为首,听说他和盛月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锐王千方百计的想讨好皇上,也想让手下把姚曦捉了献给皇上。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锐王还有一件事情。
他听说诚王最近有些动作,又是打听阁老家的小姐又是打听宫里的公主,八成是给他的儿子郗修远娶妻。
诚王是皇上心腹之一,也是锐王千方百计想要拉拢的对象。由于诚王功勋累累,锐王这样的宗室见了他都得客气几分。
可惜锐王府中没有年龄恰当的郡主,与简青霜一起进去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简青霜几句:“简相的孙女儿外孙女儿都出嫁了?”
简青霜老眼浑浊,他消息灵通,锐王这样问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拉帮结派想把诚王拉入自己这边嘛,以联姻巩固关系还是更靠谱一点。
简青霜道:“年龄大的都出嫁了,有两个才七八岁,年纪实在太小,郗永这样的人恐怕看不上。”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郑如已经看到了两人,他道:“皇上在里面批阅奏折呢,锐王殿下和简相进去吧。”
锐王偷偷往郑如袖子里塞了五千两银票:“郑公公知道皇上有什么事情?透露一二好让本王做个准备。”
郑如不动声色的把银票推出来:“锐王殿下进去见了皇上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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