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尊上暂时不要告知冥尊弟子藏身在此。神像如何但凭尊上做主,只求尊上莫再叩拜弟子神像,真是折煞弟子了。”水胤燃飞快说完,白光一闪就从程星海指尖消失。
程星海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正殿中的意识一瞬间消散,与此同时,躺在沙发上的程星海困倦地睁开了眼。
他真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呢。
梦里的一切都仿佛是真的,他甚至还记得梦中水胤燃的模样。
趁着自己还有印象,程星海打算先将人像画下来、他正在画板上勾勒线条,渊祭急匆匆跑进来,紧紧抓住程星海的胳膊,像是害怕一松手他就没了。
“怎么啦?”程星海侧头看他。
渊祭的嘴唇动了动,无意间瞥见画上的人物轮廓,皱起小脸:“你在画谁?”
“祖师爷,我刚刚梦见他了。”程星海说着又想起醒来前梦见的黑衣男子,如今看见渊祭,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会觉得黑衣男子眼熟了。
程星海越看越觉得像,忍不住道,“我还梦见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说不定是渊祭的爸爸呢。”
渊祭:“……”
那就是我。
他察觉到有神秘力量召唤程星海出去,担心程星海出事,立刻追出去,结果却扑了个空。
他想跟程星海说实话,但程星海揉着他的小脑袋笑盈盈地说:“我们渊祭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大帅哥。”
程星海掌心的温度从头顶传来,那是自他长大后就再也没有过的亲昵举动。
渊祭白净的小脸上泛起绯红,坦白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默了片刻,渊祭糯糯道:“星海最帅。”
程星海哈哈大笑。
屋里的六只鬼:“……”
没想到渊祭大佬拍起马屁来毫不逊色。
……
将祖师爷的神像画好,程星海把图片发给工厂,让他们早日开工。
先前从老鬼那边搜刮来的古董托柴吉祥去找人出手,还没卖完,但已经到手的钱都找各种理由补贴给受害者了。
先偿还他们的医药费,还完如果还有剩下的,就按照受害时间的长度再进行补偿。
柴吉祥不是贪财之人,又认识靠谱的机构,这件事程星海就没多费心。
然而几天过后,柴吉祥却打电话告诉他剩余的古董暂时卖不了了。
程星海疑惑:“为什么?是古董有问题吗?”
“这个不好说,我托去卖古董的江科宝先生说他这几天遇上了灵异事件,怀疑这批古董有问题。可古董送去他那儿的时候,我们都检查过,干干净净。而且,他遇上灵异事件后,我也去他那儿看过,也没看出来什么。但他还是觉得是这批古董的问题,不愿再帮我们出售剩余古董。”柴吉祥苦恼道。
江科宝是青阳观的信众,专门做古董生意。这次柴吉祥就委托了他,每卖出一个古董,让江科宝抽两成辛苦费。
这批古董都出自清代中期,说不上多值钱,但胜在量多。不过同样的因为市场上出现的数量多,价格也低了些。
武城家这次为了治病花了不少钱,其余受害者家也都一样损失惨重。程星海想早些将补偿款安排到位,就也没在价格上多要求,只要能卖出个差不多的价格就可以。
没想到还会出现这问题,程星海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江科宝因为过于害怕,这几天就躲到青阳观里去了。程星海赶去青阳观,看着面前巍峨的正殿与热闹的信众,有些羡慕:“不知道咱们安宁观什么时候才能这样。”
“马上就会的。”渊祭信心十足,要是生意不好,他就去财神抓过来。
程星海对自己的将来也算乐观,看柴吉祥走出来迎他们,牵着渊祭的手走过去,跟着他去后院。
院中除了山福还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穿着与柴吉祥同款的藏青道袍,是青阳观的观主薛永清:“程观主,久仰大名,多谢你上次在幻境中救下小徒。”
程星海与他握手:“您客气了,柴道长和福道长都帮了我不少呢。”
山福默默提醒:“我姓山。”
程星海点头表示知晓,薛永清又看向他身后的渊祭,眼中闪过一道惊讶:“这就是那个天赋卓绝的孩子?”
“是呀,我们家渊祭可棒了。”程星海说起他便笑得眉眼弯弯。
薛永清看着冷着一张脸的渊祭,明明对方只是个小孩子,却让他感到敬畏。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次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也不敢小觑渊祭,客客气气地将两人请进屋。
山福端来茶水,看渊祭年纪小,还偷偷给他拿个了冰淇淋。
渊祭看着程星海额前的薄汗,扯了扯他的衣袖,将冰淇淋递过去:“星海吃。”
“谢谢啦。”程星海美滋滋地打开吃了,这才看到屋内还有一个陌生男子,就是躲在观中的江科宝。
江科宝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头顶毛发稀疏,黑眼圈很重,人也憔悴了许多,看样子最近被折磨得不轻。
来的路上,柴吉祥已经跟程星海说过具体情况。
江科宝最近总是出现幻听,觉得有个尖细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话。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放在心上。后来这个声音越来越明显,他就怀疑家里闹鬼,急匆匆请来柴吉祥为他捉鬼。
但柴吉祥将他家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都没有查到半点异样。甚至这两天柴吉祥还跟着江科宝走进走出,依旧没发现问题。
而江科宝的幻听却越来越严重了。
“与医院查过了吗?”程星海问。
“去过了哦。”江科宝耳边响起那个尖细的声音,吓得他脸色发白:“你们听到了吗?”
程星海与柴吉祥皆是一脸迷茫:“听到什么?”
尖细的声音在江科宝耳边说:“听不到哦。”
坐在他对面的程星海与柴吉祥依旧一脸疑惑。
江科宝恐惧地捂住耳朵:“那玩意儿又说话了!给我闭嘴!闭嘴!”
尖细声音:“不哦。”
江科宝才恢复的理智又趋向于崩溃:“啊——”
程星海给他贴了张静心符,让江科宝冷静下来。
柴吉祥小声说:“我陪他去医院看过,从耳鼻喉科到脑科,再到精神科都检查了,医生说江先生很健康。但他就是能听见奇怪的声音。”
“而且那声音就在我耳边,我觉得好像有个小鬼趴在我耳朵边说话。”江科宝头顶贴着静心符,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声音特地丧气。
“这声音一般什么时候出现?”程星海问。
尖细声音:“现在哦。”
江科宝眼底涌起一阵狂躁,又被头顶的静心符压住,跟着说:“它说‘现在哦’。”
他丧丧的表情配合着微微上勾的语调,有些搞笑。
程星海挑眉:“这玩意儿是不是能听懂我们说话?”
尖细声音:“是的哦。”
江科宝如数重复。
“你叫什么名字?”程星海问。
尖细声音:“不告诉你。”
“那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程星海问。
尖细声音:“也不告诉你。”
江科宝快被气疯了,重复完,气冲冲道:“这玩意儿就是这样!怎么气人怎么说话,快把我逼疯了!”
薛永清道:“我这几日查遍观中典籍,也是在刚刚才查到一种可能,江先生很有可能是被伶俐虫给盯上了。”
程星海这段时间也在钻研安宁观中的典籍,看到过伶俐虫的相关记载。
据说伶俐虫比纸还薄,糊在人的耳朵里,能让人听到自己说话。而且,有且仅有被他寄生的人才能听到它说话。
程星海估计这伶俐虫就跟鼓膜一样,通过震动传导声音,因此只有宿主能听见伶俐虫说话。
随着时间流逝,耳朵里的伶俐虫说话越来越清晰,同时也越长越大,最后会在这人体内产卵,借用宿主的身体孵化虫卵、喂养小虫。
等到宿主身体被掏空,最后这人会犹如气球一样炸开,而宿主体内无数孵化出来的伶俐虫就会随着爆-炸产生的风浪思安而开,去寻找新的宿主,再次开始新一轮的寄生产卵。
程星海将这一切说出来,薛永清大为赞赏:“就是这样,程观主年纪轻轻,竟这般博学多才,真是难能可贵。”
程星海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是最近整理观中典籍正好看到了相关记载。现在既然知道是伶俐虫,薛道长应该能解决这事了吧?”
薛永清与柴吉祥对视一眼,叹息道:“说来惭愧,我们帮不了江先生。”
“为什么?”程星海记得典籍上记载只要对伶俐虫甜言蜜语,说到伶俐虫满意,就能让它自动出来换一个宿主。而它换宿主的时候,就是抓住它的最佳时机。
说话还不简单?
山福小声道:“这只伶俐虫会骂人,骂得特别狠。刚刚我说我喜欢它,它让我滚出去照照镜子,嫌我丑,说我不配。”
说到最后,山福特别受伤。
没想到还是只有个性的伶俐虫。
程星海咧嘴一笑:“让我来试试。”
渊祭脸色微变:“不行。
“为什么?这只伶俐虫都长出个性了,距离产卵不远了,得尽快帮江先生拿出来。”程星海道。
“那也不行。”渊祭倔强地拉住他的衣服,紧绷地小脸望着他,在程星海的注视下慢慢泛起绯红,有些磕绊地说,“你不能……不能对别人甜言蜜语。”
“乖啦,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程星海哄他。
渊祭犹豫片刻,还是不想听程星海对别人说情话,不高兴地鼓起小脸:“那也不行,谁让他惹上虫母的,他自己的债让他自己去还。”
小小的人,吃着大大的醋。
第16章 为什么偏偏是你
人对小孩子总是宽容一些,尤其是渊祭这样长得好看、天资又高的小朋友。
更何况众人还都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虫母。
江科宝不安地问:“虫母是什么?”
耳中的尖细声音呵呵笑了两声,渗得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薛永清解释道:“就是有史以来的第一只伶俐虫,传说乃是天道亲手所创,其后所有的伶俐虫都是这只伶俐虫的子孙后代。”
江科宝不可置信地问:“这种传说中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尖细声音:“嘻嘻你猜。”
“你朵里现在就有伶俐虫,还不信这些?”山福问。
江科宝被问住,愣了半晌后咋舌道:“我就是觉得这些都应该距离我很遥远,没想到真的会遇上……”
尖细声音:“我们现在是负距离接触哦。”
江科宝:“……你闭嘴!”
屋中另外几人都知道他是在和耳朵里的伶俐虫说话,没放在心上。
山福不解地问:“天道干嘛要创造伶俐虫这种害人玩意儿?”
薛永清沉声教诲:“一切存在皆有道理,不可妄语。”
程星海的思绪有一瞬间飘远,依稀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
渊祭看着身旁走神的程星海,缓缓道:“洪荒年代有只兔子精,胆小不敢与人交流,却又害怕孤独,便向上天祈求想要一个知心朋友,能与他谈心,能陪他渡过漫漫长夜,且永远不会背叛他。上天听到了兔子精的回答,便为他创造了这样一个朋友,这就是第一只伶俐虫。”
青阳观的典籍中没有这段记载,但安宁观存在的时间比青阳观更久远,记载得更清楚也很正常,薛永清师徒三人以为渊祭是从安宁观中学到的。
可程星海却清楚观中典籍同样没写这些,但他并不感到奇怪,仿佛渊祭本来就该知晓这些。
山福被勾起了兴趣,甚至还好奇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兔子精和伶俐虫闹掰,伶俐虫疯了似的产虫卵,成了虫母。她生下来的虫卵被人灭了一波,渐渐踪迹就少了。兔子精死后,伶俐虫也很少再出现。”渊祭说。
山福像个好奇宝宝:“为什么会闹掰?”
渊祭懒得回答。
洪荒时代那么多事,这件事对渊祭来说甚至都不值得一听。
只不过因为那只伶俐虫是天道亲手所创,他才多关注了些。
至于各种缘由,伶俐虫没求到他面前,他也懒得费心去查。
程星海若有所思道:“好像是因为兔子精背叛了她。”
渊祭意外地看向他。
伶俐虫与兔子精闹掰的时候,天道已经进入沉睡,程星海竟还知道这些?
程星海脑海中想响起一个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哭得伤心极了。他想不起更多的事,记忆最后停留在女子谢恩离去的画面。
程星海从思绪中回神,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越来越丰富了,竟然顺着渊祭的话就勾勒出了好几副画面。
“你还记得别的吗?”渊祭期待地问。
程星海轻笑:“我瞎猜的,别整的好像我亲眼见证了这些似的。江先生耳朵里这只伶俐虫拿不出来,不如去找找虫母?她应该有办法。”
薛永清与柴吉祥的脸色不大好,如果真的是传说中天地间的第一只伶俐虫,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善是恶。
光是那渗人的产卵方式,就让人害怕,他们这些人过去都不够给她送菜的。
更何况他们连怎么去找虫母都不知道。
柴吉祥觉得这样的大佬还是不要轻易去招惹的好,问江科宝:“你最近遇上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自打江科宝来青阳观求助,这话已经问过很多回。他苦着脸说:“除了帮您几位卖古董,真的没遇上过什么奇怪的事。正是因为这样,我一开始才怀疑古董有问题。这伶俐虫真的不是古董上传给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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