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正视它,不代表我不能,在我眼里它是勋章,不是疤痕,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道疤痕的具体来历方桓不是很清楚,温辞从来没提过。
他只知道是事发在两年前,温辞被秦家的大少爷亲自送来医院,那时两人还没有订婚,温辞被秦陆抱在怀里秘密送来,手腕上鲜血淋漓破开这道伤口,鲜红血液顺着透明指尖滴落一地,失血昏迷好久了。
方桓那天刚从国外进修回来,他记得这天日子,是温辞准备了一年多的一场重要投资的谈判峰会,他特地于这一天赶回来,原是打算等温辞谈判成功后约着吃顿饭。
没想到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见到老朋友,立马安排了输血,温辞算是命大才活下来的。
事后方桓发现血检里有迷/奸水的成分,自己脑补了诸多可怕的猜想,要不是医学检查出来温辞并没有受到其余的身体侵害,方桓甚至能自己把自己吓死……
然而还是忍不住,拿着血检单跑去秦陆那质问了。
这位方恒得知的、从大学第一天认识温辞起就知道他在努力追求的人物,一身贵公子气,是圈内公认的最金贵的大少爷。
当着方桓的面,却像小孩子一样抓着血检单脸色漆黑,头顶冒烟,仿佛自己的洋娃娃被人亵渎。
随后不久,方桓就听闻家中大哥和姑爷讨论,说贵圈里有某位世家的少爷因为得罪了秦陆被曝光出来是私生子,被当家主母净身出户赶出家门,由于有秦陆这层关系,这位私生子连父亲的庇护也没求到,逃到很远的北方姥姥家,下场凄惨。
再后来,方桓便听说那场谈判谈成了。
过了半年,温辞如愿和秦陆订婚。
割腕的这道伤谁也没再提起过,温辞开始常年戴手镯,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奢华的手镯下有这样一道丑陋的伤疤。
方桓唯一能知道的事情,是这道伤疤是温辞自己造成的,应该是为了避免某些肮脏的后果。
所以方桓觉得这是勋章。
“这不是勋章,这是我的Erinyes.(注1)”温辞笑了一下,漂亮的浅棕色眸子里闪过惊艳但一瞬即逝的黑暗色彩,像是彩色的玻璃珠在密封的黑箱子碰撞粉碎。
方桓有一瞬间愣了一下,觉得面前的这位老朋友,自己似乎从没认识过。
温辞在磁床上躺下,恢复成一只安详的洋娃娃,闭上了眼睛,“开始检查吧。”
半个小时后。
两人从安检门出来,方桓告知检查结束,让温辞早些回去歇息,检查结果要明天才能整理出来。
温辞点了点头,“那我明天让宋扬来你这儿拿。我是真的不想在你们这住院,如果检查结果有什么不好,你看着帮我定制一份居家休养攻略,交代给我的小助理,我保证老老实实按照医嘱办事,跟住院一样。”
方桓直勾勾盯着温辞,眼底就两个字:信你?
然而一旁宋扬从这一眼里看出来很多,以至于回家路上,宋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打量车后座上又开始有些困倦的大美人,欲言又止半晌,到后来面目扭曲,紧了紧方向盘,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宋扬:“……今天在检查室里,那个姓方的男的又不是检查医师,干嘛把女医生赶出来?”
温辞原本闭着眼睛小憩,听闻这话隐隐约约唇角出现一道弧线,微微睁开眼瞧向车前小伙,“因为不方便有外人在场啊~”
宋扬安静了长达五分钟,小伙声也不吭,头也不回,目不斜视打量前方车道,专心致志开车,安静如鸡。
就是手握方向盘的力道非比寻常,感觉随时有可能把方向盘拧掉。
他特么就后悔自己非要多嘴问那一嘴!
车内气氛顿时有点僵,温辞却并不后悔逗小伙儿,他瞧着小伙沉默僵直的背影,甚至有了去副驾驶座一探究竟的冲动,觉得还蛮有趣的。
温辞:“怎么了,突然不说话?”
自己的小情绪好像被老板发现了,宋扬怂了一下,但让他这会儿给个好脸色着实也有点困难,他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心想我就提醒一下你。
“医院是公众场合,给人看病的地方,我觉得那家在这种地方对你做这种事情,不道德,他是个不道德的医生。”哼!
温辞:“……”
温辞实在没忍住,小声笑道:“他帮我做核磁检查,怎么就不道德了?”
宋扬差点没一脚刹车踩下去,“啊?”
温辞一本正经点头,“是的,方桓是天才医生,熟练使用各种医疗器械,我因为有个人隐私不方便他人替我做检查,所以就托他帮了忙。”
说完,微微笑着瞧了瞧小伙的后脑勺,只见一头毛发炸了几根,可以想象那张脸蛋得有多么尴尬,更想逗趣了,“你以为他是对我做了什么?”
炸毛的脑袋疯狂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紧接着车内又安静了下去。
小伙又不说话了,看背影,情绪还是不太好。
温辞又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宋扬摇了摇头,本来想说没有,但话到了嗓子眼又吞回去。
屡教不改的八卦精神怎么都按捺不住,终于还是哼唧唧问出来,“……你、你说你有个人隐私,只接受让那个医生检查,你是和他很熟吗?医师小姐姐说你们俩大学就认识了。”
温辞:“她还和你说了这些?”宋扬呵呵笑了笑。
心想,何止呢:)
那小姐姐是你们俩大学时的学妹,为了阻止我进去救你,讲了一堆你们两人之间的光辉事迹,说你们俩一个是金融、管理双硕士学霸,一个是什么医学院天才,一个美人,一个帅哥,从大一开始就互相认识,互相欣赏,一路顶峰毕业。
她磕死你俩天才X学霸的CP了
说你如果不是秦陆的未婚妻,那一定就是方医生的老婆。
c-ao
劳斯莱斯在红灯前一个前冲,又一个急停,最后压着白马线顿住……电子眼近在咫尺悬挂在宋扬脑袋上审判,就算马路上此时此刻没人,也吓得小伙一身冷汗。
艹,之前他差点一脚刹车踩下去,这会儿等红绿灯呢,又差点一脚油门踩下去?!
温老板见状,慢悠悠念叨一句,“没事吧,你不是说你车技很棒吗?”
宋扬头皮发麻,开着老板的劳斯莱斯,这么折腾,不敢不老实,“……对不起。”
温老板懒懒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甚至为了“满足”宋扬的好奇心,讲起了自己和方同学的同窗之谊。
慢慢悠悠,像和家人拉家常闲聊一样,讲了一路。
温辞好久没这么和人讲话了,通常听他讲话的都是他自己需得谨慎对待的大人物,又或者是谨慎对待自己的小职员。
只有宋扬不太一样,一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子,像只好奇心旺盛的小猫打听这方面的事情,让温辞有点小小的开心,能轻松的讲故事。
越讲,小伙子握着方向盘的手越紧;越讲,小伙子在后视镜里的表情越扭曲;温辞越高兴。
温辞觉得自己还挺坏的。
坏坏的温老板情不自禁冲大狗狗丢出个捕兽夹,问道:“当年在大学里,还好多同学觉得我们是一对呢,如果我不和秦陆订婚的话,你觉得我嫁给方桓……成吗?”
第23章
宋扬吞了口唾沫,两手交替在裤子上搓了搓,又放回方向盘上,回答道:“成!天才X学霸,挺登对的,我要是个基佬,我都嗑拉了。”
温辞:“……”
:)
捕兽夹丢出去,毛都没捕回来一根。
温辞往车后座一靠,浅棕色的眸子眯起来,盯住宋扬时,像极了猎人拿着猎/枪对准一只野狗狗的心脏。
同样都是狗狗,感觉这只野狗狗离家养狗狗,还差着物种隔离的距离呢:)
温辞闭上眼。
心想,慢慢来吧。
一只捕兽夹不够,就再撒个网;网也网不住,就再挖个坑。
他不想动手里猎/枪的子弹。
因为子弹一不小心,是会把狗狗射死的。
……
他只有这只狗狗了。
……
“老板?”
“老板?”
车辆抵达别墅庭院时,嗑了感冒药的温辞又在车里睡着了,宋扬略有些着急地把他叫唤起来。
浅棕色的眸子困顿睁开,迷迷糊糊于夜色里看到车门口探进来的一张逆着月光的脸蛋,靠得他很近。
还有一只探到自己额头上的手。小伙目光温温柔柔,脸上神情焦急,和上辈子他难受时病床前守着他的小伙一模一样。
温辞睁着眼睛看着对方。
察觉到老板清醒了,宋扬也没有摸到发热迹象,松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又发烧了呢,正准备带你去别的地方休息。”
温辞支起身子,宋扬随之起身来,钻出车门,让开车里的空间。
月光更通彻地打在小伙全身,温辞看到宋扬的衬衫胸口有大片“血点”,脸上和头发上也有湿水擦过的痕迹。
温辞:“怎么了吗?”
宋扬杵在车门口,皱着眉扯了扯胸前湿哒哒的衣服,全是狗血,不爽道:“不知道是谁恶作剧,在你家别墅门口放了一只快递箱子,我还以为是谁寄给你的东西,想拿起来,结果刚碰上,砰——的一声箱子炸了,炸了我一身狗血,吓我一跳!”
温辞竟不惊讶,甚至还是困困的,懒懒道:“箱子里有东西吗?”
宋扬:“一张用保鲜膜包住的头部CT片,看不懂。”
温辞:“……看不懂算了。”
顿了顿,温辞稍微打起一点精神,瞅着小伙又道:“今晚要不要住我的别墅?”
“!”宋扬吓一跳,瞪着他,像是马上就要起飞,“那怎么可以?!”
“……”温老板迅速又懒了下去,从车里下来,扒开小伙子,懒懒朝家门走去,“那你回公寓吧,路上当心,明天一早活着来别墅打卡,带上我的早餐,想吃打卤面。”
宋扬:“?”
老板这话没头没脑,宋扬揣摩了一晚上也没摸出个头绪,直到第二天早晨拎着打卤面的卤料来到温辞的别墅门口。
……才发现秦陆大少爷像个门神一样早早在这守着了。
大少爷漂亮的发型乱了一窝,脑袋上顶着一块纱布,脸色阴沉,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宋扬。
“前天敲晕我的,就是你吧?昨天堵了你一天没见到人,以为你不敢做了,没想到还挺有胆子的,还敢前来送死。”
宋扬:“……”
不,误会了,昨个儿如果老板跟我说清楚是这么回事,我今天铁定不来的!
老板你坑我啊!orz
“有话好好说……这事是误会!”小伙浑身鸡皮疙瘩,心里清楚自己就是元凶,误会个屁,因此炸着毛要溜。
结果被大少爷追上来拦住,“误会个屁!”
宋扬:“…………”orz
“就是你打的我,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打我呢,”秦陆阴沉着脸盯着小伙,“厨艺也不怎么样,还有脸在我未婚妻身边当厨子,你自己做的垃圾你自己吃过吗?”
大少爷又盯了一眼宋扬手里的早餐,“这样,你把你准备的这些垃圾当场吃了,然后跪地给我赔三声不是,自己往墙上撞到脑门开花,再也别来我未婚妻手里做事,我就勉强放过你,不然你别想走出A城。”
这么狠?
宋扬盯一眼自己手里的食材,这特么都是生材料和半成品啊,还侮辱我做的东西是垃圾……老子前天怎么就没有直接把你打死?
呵呵,小伙僵硬着脸蛋内心咒骂着,然表面上遵纪守法不太敢放肆,眼神频频望去别墅三楼。
过了会儿,不要脸了,向老板求救着嚷嚷:“老板,老板——”
一声声的呼唤,真情实谊呀。
三楼的别墅窗口,单向玻璃的那侧,温辞的确就站在这里。
秦陆半个小时前就来这守着了,为了把宋扬痛打一顿。
大少爷私底下性子上来时,就这么个鸟样,仗势欺人,我行我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人犯他一尺,他要犯人一仗。
温辞早就知道他这德性,想教训谁,一定要亲自教训爽了才肯罢休,以前爱他时就宠着,跟宠孩子似的,现在不要这巨婴了,甚至手痒,想把这巨婴打死。
他其实可以阻止宋扬不来的,或者提前把男人处理了,可惜昨天小伙的回答让他不甚满意,生了一晚上的闷气……就想看小伙子头大。
小伙子果然这会儿头就大了,叫唤了好几声都没见老板搭理,浑身尴尬,整个人无处安放,头上要生草了。
温辞瞧着,忍不住就笑了。
“堂堂大少爷,别欺负一个厨子了,这事确实是误会,那天砸你的人不是他,是我。”
温老板放过了小伙,打开别墅门走出来。
美人儿像是刚起床,头发都没整,裹着长长的睡袍走出来,漂亮的眼尾挂着饱睡之后的餍足,气色比熬夜的时候好多了,白皙里透着粉红,整个人似乎还带着被子里暖洋洋的温度,气质比往常温柔了许多。
他说完那话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想睡。
见惯了温辞西装白领、晚睡早起、时时刻刻奔忙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一时惺忪睡美人的慵懒风叫秦陆第一眼愣住了,差点没认出来自己的未婚妻。
回过神后,多瞧了好几眼。
在秦陆心目里,美人原本就是懒懒散散的样子最动人,软软的,绵绵的,像棉花糖一样没有棱角,吃一口入口即化,不会像白骨精一样磕牙。
就像16岁的小温辞那样,住在他的别墅里时,还是会经常哭的,哭得鼻头红红,眼泪珍珠一样往下掉,被他用纸巾轻轻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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