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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毛之地(近代现代)——隐形基地/卜做人了

时间:2021-10-07 20:38:20  作者:隐形基地/卜做人了

   ничего / 不毛之地by隐形基地/卜做人了/隐形城堡(番外)《莱茵河之战》姐妹篇

  他要活下去,虽然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一个人在特定时期、特定情况下的境遇。
 
 
第1章 - 活着
  他要活下去。
  他在林间奔跑,黑黢黢的影子像一团团沼泽,在惨白的月光下张开不怀好意的嘴巴。风呼啸着,林间的女妖穿着白袍,随着风声时隐时现。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要被追上了,就要被追上了!他奋力向前跑去,却跌入了影子的陷阱,缓缓沉没。
  一个声音在呼唤他,急切、恐慌、愤怒……嗡嗡地响成一团。
  “不许、不许用那个肮脏的名字叫我。”他咒骂着,绝望地闭上眼睛。
  一般来说,亚历山大·海因茨·弗里德里希·冯·施瓦伯格五点钟准时起床。但是今天,他直到五点半才走出卧室。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带来寒风,刮刀似的刮过玻璃——那是种恶心的动静,极度令人不快。冬天就要来临,施瓦伯格走出他临时的居所,天际阴沉沉的,也许会下一场雪,或夹着冰粒的冻雨。他确认自己带了雨伞。
  很少有人发自内心地热爱工作,施瓦伯格先生可以算作一个特例。他喜欢上班,文件、会议、图纸……都让他精神焕发。他当然知道那些懒惰的工人管他叫什么——“吸血鬼”——他们应该把创造性的思维应用在工作上,而非抱怨。施瓦伯格来到公司总部的第一个礼拜就重新制定了标准,这下他的名声肯定愈发糟糕,但他完全不在乎。
  七点钟,施瓦伯格准时开始工作。除非世界末日,他不会轻易改动自己的时间表。不过,这个礼拜一对他而言格外新鲜,因为他找到了新的乐趣。差五分十点,施瓦伯格对着镜子整理了衣襟和头发,左右看了看,这才走回办公桌前,刚坐下,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同时鸣响的还有落地钟,不多不少,整十点。
  “请进。”施瓦伯格说。
  门开了,一个穿工作服的男人走了进来。这就是施瓦伯格的新乐趣——卡尔·冯·昆尼西,他轻轻关上门,有些拘谨地站在离办公桌一米的位置,英俊的面孔毫无表情,看起来更像默片里的人物。
  “早上好,施瓦伯格先生。”昆尼西开口了,工作帽下露出几缕金发。
  “请坐。”施瓦伯格比个手势,露出一个微笑,“叫我阿历克斯吧,卡尔。”
  施瓦伯格在到总部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昆尼西。那是个上午,比今天要明亮得多。深秋的阳光金灿灿地落在昆尼西的头发上,他站在一群人中间,摘下帽子,从衣兜里取出手帕擦了擦额头,随即又把帽子戴了回去。一个工人叽里咕噜地连比带划,昆尼西一边听一边点头,在工作簿上记录着什么。
  “那是谁?”施瓦伯格问,“他负责哪方面?”
  “卡尔·冯·昆尼西。”陪同的威廉·克伦茨说,“高级工程师。”
  “高级工程师?这么年轻?”施瓦伯格盯着那个又高又瘦的身影,想起方才那头耀眼的金色头发。昆尼西有双蓝眼睛,可能感受到了注视,他转过头,朝施瓦伯格这边看过来,不过他也就冲克伦茨冷淡地点点头,便继续专心地注视着那名工人。
  “其实不年轻啦。”克伦茨咕哝,“他不怎么爱说话。”
  “咱们德国人都不怎么爱说话。”施瓦伯格说,“沉默是种优秀的品质。”
  但昆尼西似乎沉默过了头。他不擅交际,连食堂都不太爱去,不是窝在办公室,就是在车间里。克伦茨抱怨昆尼西实在有些“眼高于顶”,“毕竟他在战前就是大学生……还念过硕士……”
  “那他高傲一些自有道理。”施瓦伯格继续向前走,“我最讨厌跟工会乱打交道的家伙,好好工作才是第一位的。”
  克伦茨笑了笑。这人又矮又胖,活像只大号的老鼠。到了中午,克伦茨给施瓦伯格带来几分档案,都是他点名要的,其中便包括昆尼西。施瓦伯格喝着咖啡打开文件夹,证件照里的昆尼西表情倒是比较柔和,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拍照者正竭力讲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他的履历非常简单,上学,一直到大学毕业都在慕尼黑本地。他应该出身优渥,从所接受的学校教育就能窥得一二。1944年,大学毕业后不久,昆尼西入伍参军,驻守莱茵河畔的某个小镇。施瓦伯格用拇指擦拭“1944”这个数字。1945年7月,昆尼西被盟军释放,回到慕尼黑——运气简直不能再好了,施瓦伯格冷笑,这真是位被上帝优待的幸运儿。
  幸运儿回到老家,没几个月就进了这家公司。中间他去法国读了两年书,毕业后回了老东家,从此便安安稳稳地待着,按部就班地升迁。施瓦伯格盯着那张证件照,1944年……1945年……纸面上的数字毫无感情色彩,一年一年时间过得飞快,如今回望过去,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发生过什么,即将发生什么。
  “你做得不错,”施瓦伯格拿出那份档案,打开,“但对于你的年纪而言,你的位置也太低了吧?”
  昆尼西眨了下那双蓝眼睛。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带着一种生活舒适才能造就出的天真和迟钝。只有克伦茨那类傻瓜才会把这种特质随意解读为“高傲”。幸运儿,施瓦伯格低头看了眼简历,1944年,1945年,“……你结婚了吗?”
  这次,幸运儿回答了,“……没有。”
  “难怪,”施瓦伯格合上文件夹,“没结婚的男人总是缺乏进取心。”
  昆尼西抿起嘴,一个奇怪的弧度。像是笑,又不太像笑。
  “你可得努努力,”施瓦伯格冷淡地抽出一叠文件,“你这份报告写得很差——不要以为公司不会裁掉你。现在就改——坐到那边去,注意用词和格式,还有标点符号,一个都不能错。”
  “阿廖沙,阿廖沙!”
  门通地一声撞开,卷进一股寒风。阿列克谢·伊万诺夫大踏步走进来,靴子沉重地砸在地板上,一个又一个鞋印,挂着湿漉漉的泥巴。“我回来啦!你这个家伙……”
  阿廖沙坐在铁炉旁,专心致志地烧那锅土豆。“他妈的,见了我也不会笑笑,你这个死硬纳粹分子。”伊万诺夫一屁股坐到床上,活像头冬天的熊。他脱掉厚重的大衣,露出毛线衫。“我的袖子坏了,”伊万诺夫举起胳膊,袖口那有个线头,“你看,你看,露了个窟窿!可能是在火车上挂到了钉子。喂,看看我,坏家伙——阿廖沙!”
  “我会……把洞补上的。”阿廖沙说,用长柄杓搅拌那锅土豆,“好了,可以吃了。”
  伊万诺夫喜滋滋地坐到屋子正中的小桌旁,看着阿廖沙忙活。“你这个假娘们越来越像真娘们啦!除了不能下崽子,你啥都能干。看来我对你的改造挺管用。”他愉快地哼起了歌儿,呼噜噜地大吃起来。阿廖沙回到铁炉边,捧着他的那份。已经很不错了,窗外西伯利亚的永夜似乎永远不会散去,他得活着,努力活下去……
  虽然,说不定明天他就死了。
 
 
第2章 - 昆尼西
  “滚出来——滚出来——”
  他躲在人群之后,拖着脚步,站在最后一排。已经到了这个时节,才稍微有了点春天的影子。昨夜他被巨大的轰鸣声惊醒,有人说,那是叶尼塞河冰层崩裂产生的响动。
  他睡着了,持续的轰鸣让他做了一个难得的美梦。在梦里,他还是那个令苏联人闻风丧胆的死神。虎式坦克是他最好的伙伴,他坐在里面,戴着帽子,骷髅帽徽闪闪发亮。他贪婪地嗅着暖融融的机油的气味,昏黄的灯光晃动着,轰隆,轰隆,引擎的噪音震耳欲聋。瞄准,射击!轰隆!T34炸上了天。他得意地仰起头,这次战斗结束后,他又能为老伙计的炮管增加几条光荣的击杀环?
  梦醒了。如果在梦里死去,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他拖着脚步,低着脑袋,耳畔回想着坦克垂死的哀嚎。在这里,他没有名字。他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东线死神,而是可鄙的渣滓,背着死缓判决的囚徒。当然,为了活到现在他付出了一切——苏联人本来是要绞死他的,他干的坏事足够上十次绞刑架。他不甘心,他才二十六岁,他得活下去……于是他出卖了能出卖的所有东西。没什么了不起的,人人都这么干。最后他活下来了,暂时地活着,被发配到这个极北的不毛之地,做一名矿工,用力气和血肉赎罪,直到死才是赎清罪孽的那天。
  清早,一个年轻人死掉了。他在矿井里被石头砸伤了脑袋,没人救他,他被扔在那,听天由命。能不能活下去,看上帝和苏联人的旨意。毫无疑问,苏联人懒得管他。那个年轻的孩子也就十八九岁,嘴里一直喃喃地哭叫,妈妈,妈妈……太烦人了,好像全世界就他有妈妈似的。几个老兵给他喂了水,起不到任何作用。最后,这个大孩子喊着妈妈咽了气。在众人麻木的眼光中,他剥掉了这个年轻人的衣服。他的衣服,曾让他自豪的党卫军制服早烂成一堆碎片,他穿上了这套带着体温的国防军制服,摘下那枚兵籍牌,戴到自己脖子上。有朝一日他如果能离开这里,他就把这个小牌子送还给那位母亲。不过,前提是他能活下去。活着非常难,西西伯利亚平原会吞噬他……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这些,垃圾!”
  阿列克谢·伊万诺夫从清早就开始喝酒,两眼通红,脸上的伤疤更显狰狞。其实他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出头。可他身上没有年轻人的活力和胜利者的骄傲,他只有刻骨的仇恨。
  据说,他的家人——两个姐妹,一个兄弟以及父母都在战争中没了性命,他本人也身负重伤。他恨德国人,可能这就是他被委派了“矿长”这个职务的原因之一。“矿工”在渐渐死去,死掉的就扔进废弃的矿坑——这比纳粹集中营还要人道一些,不是吗?至少没有剪下头发编织毯子,剥掉人皮做灯罩……伊万诺夫把集中营挂在嘴边,“人渣!”他提着一根棍子,“人渣,废品,都该枪毙,人渣活着只会浪费粮食……”
  他拖出一个人,用棍子起劲地殴打。那人有头褐色的头发,在寒风中像窝匍匐的草。他惨叫着,伊万诺夫打得更起劲了,“去死吧,去死吧——”
  几分钟后,殴打停止了。伊万诺夫踢开呻吟的俘虏,鹰一般的目光在一排排恐惧的面孔上逡巡。他有双锐利的灰色眼睛。最后,他盯着一个角落,“你,滚出来。”
  一个有趣的礼拜一。
  施瓦伯格已经很久没感到过“愉快”,尤其是从某个人身上。但卡尔·冯·昆尼西格外与众不同。施瓦伯格观察了整整一天,得出结论:这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不但因为出众的容貌,还因为更深层的一些特质,沉默、严谨、忍耐——
  就像个样本。施瓦伯格在本子上随意写了几个字母。伴随着下班铃声,时钟敲响,当,当,当,昆尼西抬起头,茫然无措地看了眼暗黑的窗外,然后又垂下眼睛,在面前的文件上画了个小小的圈。
  “改完了才能下班。”施瓦伯格和颜悦色地说,“我会陪着你。”
  昆尼西那双蓝眼睛眨了两下,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赞同的或是不满的,就继续投入工作。他在施瓦伯格的办公室待了好几个钟头,始终腰背挺直,保持着完美的坐姿。中午,施瓦伯格也没放过他,要昆尼西陪他去食堂用餐。高级工程师张了张嘴,吐出一个拒绝的单词,“抱歉——”
  “你中午不吃饭吗?”施瓦伯格取下外套,“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不去食堂吃饭。”昆尼西艰难地说,他真的十分寡言,“我带了午餐。”
  “都不去食堂,那多浪费。”施瓦伯格微笑着,“而且你得多与同事们交流——我也是为了你好,卡尔。”
  昆尼西被迫去了食堂,沮丧地端着餐盘,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看得出来,他不喜欢食堂的饮食。很快,一个工程师发现了他,走过去和他讲了两句,然后离开了。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穿工作服的家伙风风火火地出现了,一屁股坐到昆尼西对面的位置。
  “那是谁?”施瓦伯格问道,不得不说,食堂的咖啡货真价实的难喝,昆尼西不爱来食堂,也许是正确的选择。
  “迈克尔·费恩斯,他是美国人。”克伦茨也对着餐盘叹气,“工程师。”
  真是奇怪,迈克尔·费恩斯一看就是个美国人。他有双明亮的眼睛,眼角微微上翘,天生带着一副笑脸。费恩斯拿走了昆尼西的咖啡,这让那位幸运儿明显松了口气。他俩低声聊着什么,费恩斯转过头,视线在人群中转来转去,最终定格在施瓦伯格脸上……那双明亮的褐色眼睛瞪得更圆了。
  “他们很熟吗?”施瓦伯格冲费恩斯点头致意,美国人也笑着点点头。克伦茨顺着施瓦伯格的目光看过去,嘴角紧了紧,旋即暧昧地笑了。
  “是啊。他们是‘密友’——公司里谁不知道呢?”
 
 
第3章 - 密友
  “密友”——施瓦伯格咀嚼这个词,密友,亲密的朋友……“朋友”这个单词,在德语里有多重含义。昆尼西不是个交际广阔的人,但他却拥有一位“密友”,这可当真算得上一桩稀罕事。五点半了,昆尼西又抬起了头,望向落地钟。施瓦伯格放下钢笔,“饿了吗?”
  昆尼西肉眼可见地窘迫了起来,“不。”
  “食堂的晚餐大概就只会提供冷面包和香肠,我猜你不会喜欢。我们出去吃,怎么样?我请你。”
  “谢谢,但是……”
  昆尼西握紧了那支红蓝铅笔,嘴唇蠕动几下,“我还没改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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