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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毛之地(近代现代)——隐形基地/卜做人了

时间:2021-10-07 20:38:20  作者:隐形基地/卜做人了
  入冬之前,伊万诺夫又去镇上见了一位女护士。他的理想就是娶个女护士,因为他曾经的未婚妻柳德米拉·叶菲莫夫娜念过卫校。“好姑娘,”伊万诺夫时常充满感情地回忆她,“柳芭可美啦!她是个真正的女孩,虽然喜欢留短发。她枪法比我还准……要是我的柳芭还活着,我们准得生小崽子了。”他一边说一边傻笑,“哎呀,哎呀呀,我说,亲爱的柳芭,嫁给我吧!她就打我的手,用她的灰眼睛斜着看我。我知道她愿意,后来她给我送来毛衣,让我穿上。‘要爱惜着穿。’柳芭又打了我的手。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那么小、那么软……”
  这个叫柳德米拉的年轻女人死得非常凄惨,伊万诺夫参军后,在战场上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戴SS领章的敌人。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加入苏联红军时才十六岁。“我得为柳芭报仇,”他说过无数遍,“为我的爹妈、弟妹、邻居……”
  不过伊万诺夫再一次铩羽而归,女护士没看中他。这很奇怪,伊万诺夫个子很高,弄干净脸之后称得上英俊,他以前是战斗英雄,获得过好几枚勋章,现在则作为一个矿场的领导人,拥有一栋小楼里的几个房间。他恼怒地脱下靴子,“妈的,臭娘们,嫌我穷!她长那样,比猪还肥!比柳芭差远啦!”
  阿廖沙默默地为他擦洗靴子,用刷子刷掉鞋底沾染的泥巴和落叶。“你个假娘们,”伊万诺夫踹了阿廖沙一脚,把他踢翻在地,“喂,假娘们,你在德国有老婆吗?”
  “没有,伊万内奇。”阿廖沙爬起来,继续刷那双脏兮兮的靴子。“我就知道你没有,”伊万诺夫说,“从来没人给你写信——施瓦茨的老婆半个月给他写封信,他一读就哇哇哭。别人也收到过信,就你没有。你妈妈连信都不给你写,你真是个垃圾。”
  “我是垃圾,”阿廖沙低声说,“对,没错,伊万内奇,我是垃圾。”
  “你想要个老婆吗?”伊万内奇突然冒出一个怪异的问题,“他妈的,你老大不小的,也想过娶老婆吧?”
  “没有。”
  阿廖沙从未想过娶妻,他也从没与任何一个女人发生过暧昧关系。在舞会上,倒是不少女人曾对他暗送秋波,他看着那些丰满的身体,只觉得肮脏和恶心。他父亲没有给他安排过未婚妻,而他的兄弟们,刚成年就同门当户对的少女订下婚事。不过他们没一个能等到结婚的日子。
  “我说,”伊万诺夫咕哝,“你用过鸡巴吗?”
  “没有。”这是实话,阿廖沙刷着靴子,他把身体蜷起来,胃部轻微抽搐,“我没用过。”
  “真的?”
  “真的。”
  “也对,”伊万诺夫脱掉大衣,“你个假娘们,鸡巴就是摆设,压根硬不起来的废物。”
  与十四年前相比,塞巴斯蒂安·赫尔曼明显地衰老了。原本光滑的额头出现了几道刀刻似的皱纹,眼角下垂,满脸疲惫,这让他看起来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中年人。“好久不见啦,”他微笑着,“你最近还好吧?”
  “就那样。”施瓦伯格说,“你呢?”
  “我很好。”赫尔曼说,“你看起来挺不错,阿历克斯,你一直都是最优秀的,从学校开始就是,最优秀的学生,我怎么追都追赶不上。”
  他两只手捂着咖啡杯,似乎在汲取热度。“你也很优秀,”施瓦伯格抿了抿嘴,“我得感谢你,巴斯蒂,要不是你——”
  “早过去啦。”赫尔曼叹了口气,“真抱歉,我并非不告而别,而是……我那时候做的不对,你可得原谅我。你能原谅我吗,阿历克斯?”
  “当然。”施瓦伯格眼眶一阵发热,“巴斯蒂,你现在——”
  “我现在很好,”赫尔曼松开杯子,“很好,真的。父亲把我赶出家门,我才知道这个社会是多么广阔。我没什么本事,之前就是靠父亲的庇护……我学着做事情,虽说做得不怎么样。我能力远不如你,阿历克斯,最初我去推销汽车,连嘴都张不开……”
  “要是你需要帮助——”
  “谢谢,我现在做得不是最好,但说得过去。”
  赫尔曼看了看窗外,对面就是他的家,那栋灰色的公寓楼。“我能赚钱养活自己,养活卡琳和宝拉。父亲是正确的,我那时候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对你……那是错误的,阿历克斯,当我遇到卡琳之后,才意识到我错的多彻底。拥有这样一位妻子真是天大的幸运。卡琳接纳了我,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庭。你看到宝拉了吗?她是不是很可爱?”
  “对。”发热的眼眶迅速冷了下来,“没错,是个可爱的孩子。”
  “她是天使。”赫尔曼笑了,与方才僵硬的微笑不同,这是个真实的、发自内心的笑,“上个月我鼓起勇气给父亲写了封信,附上宝拉的照片。至少他得知道自己有了个孙女,是不是?我以为父亲不会读我的信,没想到很快他就来了。我们过段时间就搬走,父亲爱极了宝拉……真抱歉,我净说自己的事。阿历克斯,你结婚了吗?”
  “离了。”施瓦伯格已经想要离开了,他看了看手表,“我得去火车站了,巴斯蒂,这次太仓促了,下次咱们好好聊聊。”
  赫尔曼点点头,坚持付了咖啡钱,施瓦伯格没同他客气。细密的雨丝犹如幕帘,赫尔曼把手里的伞塞到施瓦伯格手里,“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施瓦伯格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撑起伞,头也不回地走入雨中。
 
 
第12章 - 花朵
  施瓦伯格把赫尔曼的雨伞扔掉了,火车站正好有个垃圾桶。湿淋淋的伞面不住地向下滴水,手柄黏腻,一切都叫人反胃。慕尼黑的天气同样糟糕,铅云低垂,风夹杂着湿润的水汽,好在并未下雨。他回到了住所,冷冰冰的屋子刚被打扫过,花瓶里插着一束鲜花,橙色的花儿娇艳欲滴。
  “垃圾。”施瓦伯格对着那束花咬牙切齿,然后他觉得心平气和了许多。为什么要对垃圾动怒呢?一定是气压的缘故。他去洗了个澡,暖和的水流进一步抚慰了他的身体。他试着抚慰自己,那东西没有任何反应。
  第二天,施瓦伯格让秘书准备了同样的橙色花束,放在案头。他忙碌了一上午,等到喘口气的功夫,就端着咖啡欣赏那束花。他没养过花,不过等他买了房子,可以雇佣花匠替他做打理出一个完美的花园。中午,食堂里排起了长队。食物还是那样乏味,面包、香肠、黄油、奶酪、涮锅水一样的咖啡。有些人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就忘记了艰苦年代。施瓦伯格吃着他那份面包,他很珍惜食物,因为他不是幸运儿……他品尝过挨饿的滋味。
  幸运儿躲在角落,但那头金发出卖了他。在德国,金发不算太稀罕,可大部分金头发都像黄色的稻草,而非这种美丽的、金子一般发光的颜色。昆尼西埋头吃着沙拉,餐盘里还放着小面包。他带了保温杯,里面大概是费恩斯为他准备的甜腻腻的水果茶。
  下午,工作让施瓦伯格暂时忘记了幸运儿。不过幸运儿自己却撞上门来,当昆尼西走进办公室,施瓦伯格才想起来,他让昆尼西上礼拜写份数据的说明。打印的字体大小适中,墨色均匀,用了两枚订书钉,放眼望去也没有标点错误——事实上,昆尼西本来就很少犯错。“挺好的,”施瓦伯格说,“进步显著,我就说你能做到的,卡尔。”
  “您还有其他事情吗?”昆尼西说。
  “唔……”
  昆尼西看到了那束花,目光在花朵上流连了几秒。“不错吧?”施瓦伯格笑道,“特别的颜色。”
  “香槟色。”
  “不好意思?”
  “这种颜色……香槟色。”
  “香槟色?”施瓦伯格抽出一支花,仔细端详,“我一直管这颜色叫橙色。这么说,是比橙色要浅,更有光泽。你家有花园的吧?”
  “有。”
  “你会种花?”
  昆尼西摇了摇头。
  “你看起来也不像会做这种粗活的样子。”
  “我不擅长园艺。”
  难得主动反驳一次,施瓦伯格把花插回去。幸运儿绝不会允许他的花园长满杂草,既然他不擅长,那做这份活计的园丁定然就是那一个。“香槟色,唔,我对色彩不太敏感,”施瓦伯格露出一个假笑,“毕竟我不是你——听说你们——”他咬重了“你们”,“——你们擅长分辨色彩。法国的时尚人士,很多都是你们的人。”
  昆尼西白皙的脸泛起一层薄晕,像喝了几杯香槟酒。生气了,施瓦伯格在肚里大笑,“抱歉,”他举起手示意,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我没有歧视的意思……我喜欢法国人设计的衣服。”
  这天夜里,施瓦伯格久违地开了瓶酒。香槟,金色的酒液涌出细小的气泡,微醺的感觉令人陶醉。他怎么会因为赫尔曼那个白痴而不舒服呢?简直太滑稽了。世上有趣的人和事那么多,多到他忙不过来。他甚至打开电视,新闻没别的,国内、国外,总归没什么好事情。苏联的集体医疗,施瓦伯格听到一句,“哦。”他冲虚空摇晃酒杯,“干杯!……祝你早点下地狱。”
  “即使人们……不再忠诚,我们依然忠诚。”
  他唱了一句,随后闭上了嘴。音符在胸口鼓胀,痒痒的,他拍了几下,又唱了一句,“请相信我们……如同相信德意志的橡树和日月……”
  “香槟色。”施瓦伯格看向花瓶。花儿低下了头,花瓣边缘微微卷曲。美丽的颜色,他想,等他买了房子,就让园丁种一园子香槟色的花。
  啊,香槟色!愿上帝保佑这种颜色。施瓦伯格扔掉酒杯,趁着醉意将手伸进睡衣下方。这次他成功了,沉寂已久的下身有了动静,他在新闻嘈杂的背景声中获得了快乐。
  1949
  冬季太漫长了。最冷的那几天,阿廖沙在饥饿中如同昏迷。他躺在黑暗中,迷迷糊糊地做梦。梦境中充满了鲜艳的色彩。春天,他在山间奔跑,到处是五颜六色的花朵。西伯利亚的花太少了,在这个偏远的矿场,他只见过几朵小小的野花。
  伊万诺夫在唱歌。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讨厌的歌,讨厌的调子。阿廖沙蜷起腿。新的梦中,他开着心爱的虎式坦克,碾过无数苏联人的尸体。履带碾过,鲜血浇灌的泥土就长出嫩芽。很快,大地铺满了血色的花儿。他振奋向前,要将所有地方都染上这种颜色。
  伊万诺夫给阿廖沙吃了一块面包。一块真正的面包,而不是硬邦邦的、变质的面包。阿廖沙贪婪地吃着,往肚子里灌水。他暂时清醒了。伊万诺夫等着他的道谢,于是他说,“谢谢,伊万内奇。”
  “要是秋天把你吊起来,现在我就有肉吃了。”伊万诺夫说,打个哈欠,横在床上唱歌。他歌唱花楸木的白花,火车、汽笛和大雁,三个年轻人在花楸木下相望。“你喜欢花吗?”伊万诺夫突然问。
  “喜欢。”阿廖沙躺在他身边。伊万诺夫瘦削的身体在黑夜中像一座山,他依靠着这座山,汲取热量。
  “我也喜欢花。”伊万诺夫听起来很困了,“等到了春天,我就盖间房子……种上花……”
  他打起了鼾,沉浸在安宁的梦中。
 
 
第13章 - 房子
  春天来了,伊万诺夫开始筹备修一座房子。“这地方实在太破了,”他洪亮的大嗓门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是吧!我就觉得这里太破了……不会有女孩愿住这种屋子!别说她们啦,我也喜欢城里的楼房!”
  冬天太难熬了,阿廖沙瘦得皮包骨头。他坐在一张粗糙的木头凳子上,学着缠毛线球。乌里扬诺夫路过办公室,靠在门边瞅了他一会儿。阿廖沙低头缠毛线,假装没看见他。
  “哟,”这个庸医又满身酒气,“阿里克要盖房子,你晓得吧?”
  “我知道。”
  “听说盖房子的时候,地基里填个人,就能保证房子不倒。你说把谁填进去比较好?”
  阿廖沙缠好了一个毛线球,继续缠另一个。伊万诺夫见天犯病,一会儿要求为他编织帽子(“要厚实一点!帽檐能扯下来遮住耳朵!”),一会儿要什么新桌布(“要花边的那种!什么花边?我他妈哪里知道……你不是假娘们吗?你看着办!”)。他还颐指气使,命令阿廖沙学会某种钩针花样,给收音机织一条“漂亮的毯子”。他还不可理喻地要求阿廖沙用毛线织一个“水壶保暖套”,天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要是你织出来,我就给你搞块肉吃。”伊万诺夫说,“你很久没吃肉了是不是?你肯定特别想吃肉。”
  “还不理人呢!纳粹分子……”乌里扬诺夫咕哝着离开了。阿廖沙缠完毛线,时间正好到了中午。他清洗土豆,给伊万诺夫准备午餐。时钟当当敲响,那家伙大踏步出现了,汗流浃背,一进门就把沙普卡帽丢到阿廖沙胸口。
  “热死了!”他气势汹汹地奔向那锅炖菜,“好香!——你没往里下毒吧?”
  “没有,伊万内奇。”
  “那就好。”伊万诺夫坐到桌前,用大手扇风,“你要是毒死我,苏联人民就会宰了你,把你的肠子缠到树上。今天我砍了两棵树,不过我看有点儿麻烦。要接水啊、电啊什么的,住外面总不比住矿里方便。”
  阿廖沙盛出土豆,放到伊万诺夫面前。他自己只能吃一点点,维持在饿不死的水平。这已经比他的同胞好太多了,他掰开一小块黑面包,沾汤慢慢地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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