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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毛之地(近代现代)——隐形基地/卜做人了

时间:2021-10-07 20:38:20  作者:隐形基地/卜做人了
  他对上司一直都是这么紧张的吗?施瓦伯格摸了摸嘴角,“正好我和和你谈谈——你对未来的规划不是很明确,这会阻碍你更进一步,卡尔。”
  “非常感谢,不过——”
  “你是慕尼黑大学毕业的?”
  昆尼西点了下头,金发垂落,可怜巴巴地搭在额头。施瓦伯格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位战前的大学生,金色的头发……他小时候最希望拥有的一件东西……要不是因为那个肮脏的婊子……
  “对。”
  “哪一年?”
  “1944年。”
  “然后呢?”
  “……”
  当,当,当,有人在敲门,打断了昆尼西的犹豫。门就被打开了,迈克尔·费恩斯身手矫健地钻了进来,神采奕奕,浑然不似上了一天班的模样。“您好,施瓦伯格先生,”不速之客笑嘻嘻地打招呼,“我是迈克尔·费恩斯,隶属于——”
  “费恩斯先生,容我提醒你,这是我的办公室。”施瓦伯格冷淡地说,他讨厌美国人,尤其这种“自来熟”,“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没请你过来。”
  “哦,是啊。”费恩斯提着一个小纸盒,“我听说冯·昆尼西先生在您这儿——我来找他,”他热心地把纸盒放到昆尼西的桌子上,又变戏法似的从工作服宽大的裤兜里掏出保温杯,“实在不好意思,卡尔经常低血糖。医生叮嘱他得按时吃饭——先垫垫,别空着胃。”费恩斯向昆尼西努努嘴,然后招了招手,看口型大概在说,“我等你。”
  “他是你的朋友?”费恩斯离开了,施瓦伯格起身来到昆尼西桌前。纸盒上印着一些花体字母,“……不拆开吃了?”
  昆尼西低低地“嗯”了一声,不知是指“朋友”还是不想拆开纸盒。他继续在文件上修修改改,但速度加快了许多。施瓦伯格伸手按住那叠文件,“你不是低血糖?医生让你按时吃饭,对吧?”
  “还好。”
  “吃。”
  昆尼西抬起脸,看了施瓦伯格一眼。他慢慢打开纸盒,里面装着一角巧克力蛋糕,巴伐利亚风味,还点缀了一枚鲜艳的酒渍樱桃。他用附带的勺子挖了一块蛋糕填进嘴里,然后拧开保温杯,一股香甜的气味弥漫开来,他啜饮几口,耳垂在日光灯下红得发亮。
  “真是不错的朋友。”施瓦伯格说,禁不住冷笑,“吃饱了就继续——在我发现之前,你们不知道犯了多少错误,也许是时候收收心思了,是不是?”
  昆尼西加班加到七点半,而施瓦伯格还在办公室里。他总得忙活到八点甚至十点才结束一天的工作。有昆尼西在身边,他的效率似乎提高了,不过他不愿这么早回去。施瓦伯格站在窗前,这个办公室位置极佳,他能看到楼下发生的一切:黑夜中,昆尼西穿着长风衣,脚步急促地走下楼梯。一辆车闪了闪车前灯,不用问,开车人肯定是那个油嘴滑舌的美国佬。
  “密友。”施瓦伯格拉紧窗帘,多么动听的说辞。
  “费恩斯不一样……人缘很好,和谁关系都不错。”中午时克伦茨这样点评,“他很活泼,美国人嘛,什么都不当一回事。他自称租冯·昆尼西的房子——说的跟真的似的……以前还装装样子,这两年,样子也不怎么装了,一起来,一起走,开着那辆1800……”
  “恶心。”施瓦伯格拿起那叠昆尼西改过的文件,塞进抽屉。
  天气非常冷,下雪了。他走在黑夜里,雪花落到他金褐色的头发上。他恨这个颜色。
  猛地一声巨响,玻璃嗡嗡颤动。阿廖沙抬起眼睛,看了眼外头金灿灿的阳光。这种恐怖而博大的响声来自开裂的冰层,预示着春天的到来。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一个男人钻进这间位于二楼的小办公室,乌里扬诺夫醉醺醺地咧着嘴巴,露出几颗歪斜的黄牙,“阿廖沙!阿里克去哪里啦?”
  “他出去了。”
  乌里扬诺夫是矿场唯一的医生。说是医生,他统共就会开几种药,治治感冒和胃痛,更严重的病就听天由命去吧。据说他以前是名兽医,对治疗人实在不太在行。这个酒鬼从早喝到晚,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治不好!别来找我——”
  “哎,出去?去哪里了?”
  “不知道。”
  “你俄语说得挺溜的呀……”
  阿廖沙低下头,继续扯开手里那团粗糙的毛线。乌里扬诺夫在屋里转了两圈,“我上次给阿里克的药呢?”
  “什么药?”
  “什么什么药!不是给你的吗?”
  “我没病。”
  “治骨头用的!”
  “在书架上。”
  乌里扬诺夫跌跌撞撞地找了又找,才找到那个瓶子,里头盛着半瓶药水。“你脚好了没有?”那双细小的黑眼珠闪着某种恶毒的光,看来他没喝醉,至少没全醉,“……去镇上,你知道他去镇上做什么吧?”
  “不知道。”
  “嘿嘿,瓦维洛夫娜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护士,听说是个红头发的姑娘,可漂亮。姑娘好呀,还是姑娘好,漂亮的姑娘更好。世上可没比漂亮姑娘更好的啦!什么也比不上——你觉得呢?是不是?假的变不成真的……还是真正的姑娘好呀!”
  阿廖沙把毛线抽出来,缠到椅子背上。他需要在阿列克谢·伊万诺夫回来之前做完这件事。乌里扬诺夫嘟嘟囔囔地冷笑了一会儿,拿着那瓶药水晃晃荡荡地甩上了门。
  伊万诺夫去镇上见女护士,早就不是头一回。年,就是托女护士的福,阿廖沙才有今天的日子过。虽然他觉得耻辱,但至少不用下矿做苦力,活下去的几率比他的同胞们要大上一些。他只用给伊万诺夫一个人做苦力,像仆人似的伺候他吃,伺候他穿,打扫卫生,给他读报纸、擦靴子……伊万诺夫高兴起来,偶尔会赏阿廖沙一点黄油尝尝,当然,他高兴的时候并不多,倒是时不时暴怒——这时等待阿廖沙的往往是一顿暴打,暴打完了,可能还有别的什么惩罚。
  下午,太阳晒得云朵黄澄澄的。当火烧的颜色浸透层云,伊万诺夫回来了,脸色阴沉,靴子踩得楼板噔噔作响。
  “阿廖沙——”他这样低吼,“滚过来!”
  看来女护士不肯同意跟伊万诺夫来荒凉的矿山生活。阿廖沙放下线团,屏住呼吸。他还没来得及做晚饭,这是个不错的挨打理由。一巴掌落下来,他疼得站不住,但他得站着,迎接第二个巴掌、第三个巴掌,直到伊万诺夫发泄完,消了气为止。
  “他妈的,”愤怒的男人抓住阿廖沙的衣领,把他扔到床上,“我知道你在肚子里偷偷笑我……纳粹,你这个狗娘养的法西斯……都怪你,假娘们儿,你害苦了我……”
  他压到阿廖沙身上,山一样沉重。
 
 
第4章 - 编号
  在这里,他不配有名字。他们像牲口一样被编了号码,真讽刺,不是吗?他的编号是13,苏维埃无神论者大约不讲究数字游戏,也许德国俘虏本身就是不吉利的,或者说,不吉利的是他本人——“死神”和13,相得益彰,他该满足,并将此当作一桩功绩。他不是最喜欢算数了么?计算杀了多少人,击毁了多少坦克……他带来的杀戮无法计数,鲜血滋养了他的荣光。
  “你的编号。”伊万诺夫怒气冲冲,“说话!”
  他会讲俄语,流利的俄语。霍斯特·冯·施瓦伯格——他的父亲——撕了他的俄文书,鞭子狠狠落在他的背上,打出条条血痕。他极少违抗父亲的意志,因为他清楚自己在家里的位置:一个私生子,身体里淌着下贱的血液,污染了高贵的血统……霍斯特经常提起,那是个飘雪的冬日,他拎着哇哇啼哭的婴儿,打算扔进马桶淹死。“是父亲一时怜悯。”他的哥哥们这样说,满脸讽刺与不屑,“你要感激他的宽宏大量……”
  他很感激,是的,毕竟他活下来了。活着就有希望,他从小就认识到这点。在家里他总是最乖巧的那一个,活得像个仆人。哦,他本来就是女仆的儿子,那个又白又软的俄罗斯女人——
  “13号。”他说,尽量低下头,缩起肩膀。少不了要挨顿打,他臭名昭著,挨打是家常便饭。谁让他那么坏?他烧了多少村落,连他自己也数不清。坦克碾过,哀嚎、惨叫,压扁的脑袋旁一滩红红白白的脑浆。咯吱,咯吱,坦克碾过骨头,咯吱咯吱,棍子落下,他闭上眼睛,一、二、三……结束了。他一瘸一拐地下井,期盼能看到傍晚的落日和明天的太阳。
  但希望落空了。以前,他期盼兄弟死掉,这样他就可以继承庞大的城堡和财产。棒极了,他们一个个死讯传来,他的父亲因悲痛陷入癫狂。太有意思了,他憎恶俄国人,俄国人却替他报了仇。可他到底也落到俄国人手里——他明明向美国人投降,可他太出名了,“死神”……美国兵围着他叽叽喳喳,惊奇地瞪着眼睛。美国人的表情总是那么夸张。在后来,美国人把他交给了苏联。啊哈,联盟嘛,他早该想到的。该来的会来,他跑不掉。
  他被叫到了办公室。简陋的二层小楼,像是用泥巴和木板随意捏起来的。白天挨的打还隐隐作痛,棍子落在腿上,他疼得无法坐下。窗外的太阳沉下去了,一盏灯在头顶轻轻摇晃。伊万诺夫满身酒气,手里抓着一个酒瓶,“——你。”
  他低下头,缩起肩膀。
  “就是你,啊,‘死神’……”伊万诺夫说,“混账法西斯……”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说,你都干过什么?”
  “……”
  “快说!”
  伊万诺夫扔掉酒瓶,一把将他拖了过来。他太矮了,他身体里那一半下贱的血的恶果。那些美国人就这样说,“真没想到!”夸张的腔调,“还以为是什么样的……”
  是啊,他就是这样,身材瘦小,肩膀狭窄,手和脚的尺寸甚至不及一般的矮个子。他的兄弟们取笑他是童话故事里的小矮人矿工,可笑,他现在当真做了矿工。
  伊万诺夫给了他两耳光,要他老老实实认罪。“我都是凭命令行事。”他说,血淌进嘴巴,又腥又咸,“我接受了审判,我——”
  “你杀了多少苏联公民?”
  “我凭命令行事。”
  这一巴掌打得他眼前发黑,他这一天就吃了一次饭,腿脚发软。伊万诺夫又问了一遍,他坚持着,“我凭命令——”
  “顽固分子,”伊万诺夫拎起他,狠狠扔到地上。那是种粗糙的水泥地面,他脸朝下趴在上面,冷冰冰的水泥还带着水汽。靴子踩过他的背、腰和腿,踩着他的脸来回碾压,“垃圾,”伊万诺夫的骂声好像来自天外,“没有坦克车,你他妈连个女人都不如……”
  他挣扎了一下,仰起头,试图获得一丝氧气。要是有坦克,要是有坦克的话,他就要把这个俄国佬碾成碎片,用尸体的血肉喂狗……他精神恍惚,爬起来,又被打倒,伊万诺夫骑到他身上,卡住他的脖子。他嘴唇颤动,徒劳地伸手抠抓水泥地面……他就要死了。
  施瓦伯格让秘书把“冯·昆尼西先生”请来。上午他打了电话,办公室的人说,那位高级工程师去车间了。中午他一早就去食堂,等了四十分钟,只看到费恩斯办公室的谢尔盖晃来晃去,对餐盘里的鱼排挑三拣四。不在食堂吃饭可不是什么优秀品质,施瓦伯格坐在办公桌后,转动手里的钢笔,不回上级电话,更属于严重的渎职。是时候给昆尼西一番“教育”了。
  很快,昆尼西来了,没穿工作服,而是普通的深色夹克衫和西裤,金发整齐地梳理过。他局促地握着手,白皙的脸上没有那种土气的泛红。在工厂上班的人脸膛总是红红的,嗓门很大,他就是个例外。施瓦伯格找到一份报告,“卡尔,今天很忙吗?”
  “还好。”
  “不忙的话,报告写成这样,就太不像话了吧?”
  他把报告摔到昆尼西胸口,高级工程师似乎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了那叠纸。“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和借口,”施瓦伯格冷淡地说,“你工作态度非常不认真,这个礼拜我指出了好几次。你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得不向上级请示,关于你的去留——”
  这是撒谎。公司决不会放任昆尼西离开,要是他跑去对手公司,那将会造成不可预估的损失。昆尼西抱着文件,慢慢点了下头。可能没人这样对待过他,施瓦伯格恶毒地盯着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幸运儿……“年,你在做什么?”
  “……”
  “你在做什么?”
  “我,”昆尼西思在疑惑中思考几秒,“年,我刚刚进公司,分配到了车间。”
  “你是老员工了。”施瓦伯格暗暗攥紧拳头,“有些事不用我多讲——坐下,改完了再下班。”
 
 
第5章 - 夜晚
  昆尼西飞快地改完了那份报告。本来就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这位高级工程师的用语堪称无懈可击——他只是不小心用了三个订书钉罢了。
  “要节约,”施瓦伯格拍了拍昆尼西的手臂,“毕竟现在国家处于重要的重建时期。”
  闹哄哄的工作日结束了,工人蜂拥而出,灰、蓝、黑,就这几种颜色。暗色的人流沿着道路流淌,施瓦伯格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今晚他要去应酬,虽然一贯认为应酬毫无必要,但他来到慕尼黑,怎么也要去会会那位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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