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眼睛很圆,让他莫名想到了小圆。
“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呀。还应该有谁?”少年问。
胥渡,“……”
少年见他醒了,问,“您想找他们吗?他们应该知道您醒了。这会儿陛下正在和校长在议事,不知道结束了没?”
议事?
议论什么事情?
“最近又发生什么事情吗?”胥渡问。
少年说着又一脸愁容,“是啊,外面形势不太好,前几天刚有一位哨兵被黑雾同化,可能不久我们这个地方就不安全了!”
少年大致讲了一下如今的情况。
黑雾肆虐,被同化的生物,恶念贪欲无限放大!
食肉者,肆意围猎其他弱小生物;
食草者,大肆蚕食绿树草地。
没多久,草地变沙漠,水土干涸开裂!
普通人族,因不敌魔法生物,数量锐减!
白天时间一点点变短,黑夜更长……
***
胥渡准备去找费尔。
少年,“殿下要不在这儿等吧,陛下说您醒了,让我立刻通知他。”
少年说着就要往外走,“我这就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胥渡,“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们吧。”
“殿下真的不需要先吃点东西吗?”少年站在身后问。
胥渡,“回来再说吧,我不饿。”
“对了,你叫什么?”
少年被问起姓名,很开心,“我叫洛克。”
***
胥渡走了一段路,发现四周都是墙,根本没有所谓的门?
洛克追上他,“殿下,我忘记你刚醒来,可能忘了怎么用传送阵法。”
他确实不知道。
洛克把他带到一面墙边,墙角地上有一块扇形凸起,胥渡目测了一下,那大小,一次仅能站两个人。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他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装饰。
洛克往前几步,指引着他,“就这儿,站在这里就行,这里有个阵法。”
胥渡依言站上去。
几秒后,才有光从脚下亮起。
应该是个延时术法?
然后一扇门在他左手边的墙上无声的打开。
“他们应该在最左边的图书馆。”洛克走在前面,微笑着说。
胥渡跟着他一路走,路上遇到两三个人,看到他都是非常恭敬的行礼。
“殿下。”
“殿下好。”
胥渡每次都礼貌回应。
“你好。”
“你好。”
***
他们走了一段路。
又一扇门打开,胥渡最先看见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带着一顶看上去非常学院派的尖顶高帽。
应该就是洛克所说的,圣帝维顿学院的校长——诺丁顿。
老者明显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
“殿下,您来了。”
他好像知道胥渡已经醒了。
他一说话。
原本背对着他的高大身影转身。
墨色长发在地上无声的拖拽出一条曲线,墨色长袍系着鎏金腰封,封带上还系着一枚流苏玉佩。
转身的动作,使得玉佩上的流苏随风飘动了起来。
他眸色沉沉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张脸依稀有几分费尔的影子,特别是现在这幅没有笑容的样子。
这是费尔德斯——五州九川最后的王!
本该觉得熟悉,但是他却奇异的生出几分陌生的感觉。
这人会是跟他一样苏醒的费尔吗?
一瞬间,胥渡有些不确定了……
难道自己又在哪个虚幻的片段里?
“王后醒了。”片刻后,那个男子才淡淡的对他一点头。
这……
胥渡一时间怔愣在原地。
“王后可能一时间没有完全恢复。神祭仪式可以延后几日,还来得及。”
校长捋着自己的白胡子,体谅的说。
“是啊,老爹,都坚持百年了,也不差这几天咯~”某个拖腔拖调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然后是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
出现在费尔德斯身后的男人,有着一张熟悉的脸,藻绿色的头发披散在身后,连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熟悉。
但是,里奥多为什么坐着轮椅?!
里奥多好似看破他的想法,笑嘻嘻的挑眉,有趣的看看他,又看看费尔德斯,“哎呀~看来,王后对我还有点印象啊~”
费尔德斯目光轻飘飘的落在胥渡脸上,又看了眼里奥多。
“强行冲破高阶术法带回完整的生魂,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喏~”他拍了拍自己的腿,依旧一副笑脸,好像此刻坐着轮椅的,是别人,“这就是咯~”
“你永远不能走路了?”胥渡皱眉问。
里奥多好似很不介意,“我这人啊,懒得很,不用走路,我还挺开心的。”
胥渡看着他深绿色的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校长也沉默了挺久,他看着虚空中某个点,很久后说,“辛苦你了,里奥多,我为你骄傲。”
里奥多终于收起笑脸。
过了一会儿,还是习惯性的勾起嘴角,“这么客气呀,老爹。”
他叫诺丁顿校长,老爹?
他们是父子。
老者沉默半晌,“那既然如此,就往后延期七天。”
里奥多点点头,掰着指头,又开始神叨叨,“是哦,来之前我就算过了,我说王后今日会醒,你看,醒了吧!”
“所以啊,明天只能算作小吉,七天后,日月同辉,北斗七星连成一线,那才是大吉!”
里奥多说道这里一顿,眼底一阵闪亮,“诸事皆宜的千年大吉之日!”
☆、伊始(二)
胥渡揉着太阳穴,刚醒没多久,又长时间的站立,让他有些困倦。
“我送你回去吧。”费尔德斯说。
胥渡,“不用了,我自己吧。”
“你认得路?”
胥渡一看,洛克那小子早就不见了踪迹。
那还……真的不认得……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路。
原本应该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最熟悉的人。
此刻,却如此陌生……
最后一扇门打开后,费尔德斯说,“就是这里了。”
他站在门口,并不进来。
像是在等待着邀请。
绅士一般。
“你……”胥渡说,“你进来坐一会儿吗?”
费尔德斯优雅的颔首,走了进来。
他找了一张沙发坐了下来,“你肯定有很多疑问。现在可以问我。”
他说完看了他一眼,“要是觉得累,改天也可以。”
自己确实满腹问题。
胥渡,“就今天吧。”
费尔德斯点头,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好。”
胥渡,“之前那个世界,难道是幻境吗?”
费尔德斯,“可以这么理解。那个世界是我开辟出来的,主要用来聚灵和养魂的。”
“聚灵?养魂?”胥渡皱眉,“你不会告诉我,跟我有关系吧?”
“是的。”
“那我现在算是恢复了吗?我怎么不记得这个世界的任何事情了?”
费尔德斯看着他,目光黑的透不出光,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因为还缺一点。”
还是不完整?!
头疼又来了。
胥渡捏着太阳穴眉头紧皱。
“你刚醒没多久,应该好好休息。”费尔德斯站起来,“有问题,我们以后可以再谈。”
“哎,等等!”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了费尔德斯的袖口,看到他清冷的目光瞥扫过来,心里突的一下,惊觉之下放了手。
“我,我还有个问题。”胥渡说。
他听到了一声轻叹。
费尔德斯站着看他,过了一会儿,很轻的叹息了一声,“问吧。”
胥渡,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你,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问完后他一阵紧张。
费尔德斯沉默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片刻后,才移开视线,只见他望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像是在出神。
“也不算不记得……那个世界以我为媒介,养的是你的魂,我进入的只是一缕神魂……那些记忆都在,只不过每每想起,却总像是隔着一层纱。”
他看向胥渡,“就像是梦醒后能回忆起梦里的每一个细节,但是总觉得不真实。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胥渡看着他,心想:我怎么不明白,不管是哪个世界,这一切玄幻不真实的场景,对我来说,都像是一场梦。
“……我能明白。”
费尔德斯抬起的手好似马上要落到胥渡的脸颊,最终却很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吧。”
“我,还有个问题。”胥渡又叫住了他,“刚才说的神祭仪式又怎么回事?”
费尔德斯背对着胥渡,温声说道,“你刚醒,这个问题,我们过两天再讨论。”
然后说完不等胥渡再开口,他就走了。
胥渡,“……”
***
诺丁顿还等在刚才那个会议室,看到费尔德斯回来,他问道,“王后如何?”
费尔德斯,“恢复的比我想象的快一些,但还是需要休息,那件事情,再等等吧。”
诺丁顿,“黑雾环伺王后神魂已久,王后醒来后,被封印的神魂之力解除,神魂只会日益强大……这次,黑雾估计很快就能发现,这个地方,我们也藏不了多久了。”
“无数的法师前仆后继,奋力抵抗,才能保住这一片最后的希望之地……”费尔德斯望着诺丁顿一头白发。
那是曾经倾尽法力的后果,虽然现在养回来了一点,费尔德斯目光幽深凝重,半晌才道,“我们的办法会有用的,放心。
诺丁顿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望着桌上的烛火,那是用术法点燃的,喃喃自语,“这世间真的有真龙吗?”
费尔德斯也一同望着那一点烛火,用很低的声音回答,“也许吧。”
***
胥渡真的觉得头很胀,又胀又痛。
一时间,有无数纷乱到看不清细节的画面涌上来,他的脑袋就像是一块不断膨胀的海绵,要在短时间内吸收这些记忆,难免痛苦。
他昏昏沉沉的靠着床头,没一会儿竟然真的就睡着了。
他做了很多梦,多到数不清细节。
前几秒他还在跟费尔德斯说起,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现在他就要被这些成堆成海的记忆,充斥的快要吐了!
他好像一下子想起了很多,就像是被迫看了无数的小电影。
这些电影主角都是他,陌生到透着说不清楚的诡异感觉。
胥渡不舒服的转了个身,额角都是汗。脑后靠着的枕头都湿了一大片。
无数片段在眼前闪回。
……
很多模糊不清,但是偶尔还是有几段清晰的,印象深刻的。
比如下面这段回忆。
他看到自己矮了很多,又黑又小,衣衫褴褛,灰头土面,满头乱发。
他像个流浪的小乞丐一样,缩在某个土堆的墙角。
他应该刚刚打完架,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他睁大着眼珠,警戒的盯着四周,像是极其没有安全感的野兽幼崽!
眼里透着未开化的凶狠。
直到……一片黑色的衣角出现在他视线里。
他愣了一下,然后看到那黑色衣料的边角绣着金线,一看就跟他不是同类。
他自认为非常凶狠的,对着对方呲着牙!
在那人伸手过来的时候,甚至一口咬了上去!
然后,他看见了那人的眼睛……清冷的眼底竟然是透着温柔的。
——他从没见到过得温柔。
来自一个陌生人?
他怔愣间松了尖利的牙齿。
那人其实没有笑,更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却对他说着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
他说,“跟我回家吧。”
家?
那是什么?
他不懂。
但那人伸到面前的手,掌心宽厚透着温暖,让他忍不住想要握紧……
于是,他真的就握紧了……
此后,再也不想放开……
***
“学而渊博,知是非,亦明道理,海纳百川,容天下,亦爱世人。你就叫博纳吧。”男人轻笑着说。
他明显长高了很多,肤色也变得白里透红,明显被养的很好。
他的脑袋不需要扬的很高,就可以看见那双像是星空一样深邃迷人的眼睛,小少年声音清脆,重复道,“学而渊博,知是非,亦明道理,海纳百川,容天下,亦爱世人。博纳,博纳!我喜欢这个名字!!”
***
往后数年,时光过隙,他好像一直是那个少年,身量长到那人肩膀就再也没有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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